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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一淘)


秦晏诅咒般的话语再一次响彻陆康南的耳际:我赌你这辈子,到死都带不上那只手表。
陆康南脸色惨白,表情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好像得了选择性耳聋,只会对自己想听的话给与回应:“柠也,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现在不想送给我了,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以后会好好对你,我等着你亲手给我戴上的那一天。对了,我们一直都没有婚戒,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去买,现在就去买。”
陆康南说完,又好像感觉有些不妥,摇了摇头,说:“不行,给我的柠也一定要定制的,最好的,钻石也要我亲自去选,不能太草率了。”
还不等方柠也说话,陆康南一把将方柠也抱在怀里,方柠也想挣扎,但隔着衣服也能感觉的到陆康南滚烫的体温。
方柠也的内心实在是太柔软了,总是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想起往常陆康南发烧几乎都虚弱的无法下床,他今天却坚持陪了他这么久,可想而知陆康南此时此刻身体会有多么难受,方柠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拒绝陆康南。
陆康南没有被方柠也抗拒,好像得到了鼓励,他在方柠也的耳边轻声说:“柠也,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让许岩陪你。我一直发烧,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你,我先回病房了,等我好了我马上就来看你,但你别离开我,求你,求你……。”
陆康南走后,连着三天都没有过来,给了方柠也一些情绪上的缓冲。
虽然知道许岩是陆康南的人,但方柠也并不抗拒天天来陪他的许岩,因为从他嫁给陆康南的那天起,许岩就一直像哥哥一样尽自己所能的爱护他。
这一点,方柠也心存感激。
周律师在陆康南的授意下,果然没有再来找过方柠也,不管怎么打电话,周律师都是无法接听的状态,显然是把他拉黑了。
这三天陆康南没有完全躺在床上养病,而是一直跟方柠也的主治医生和许院长一起讨论方柠也的治疗方案。
方柠也的肌腱和神经断裂的比较严重,但好在手术是非常成功的,有很大希望可以完全康复。
许院长给了陆康南一个建议,宁海市有一家高级私立医院,治疗仪器和医生都是超一流的,对治疗方柠也手上的伤非常有优势,只是治疗费用也超乎想象的高。
陆康南没有犹豫,立刻给方柠也办了转院手续,怕方柠也拒绝,陆康南让医生给方柠也打了针,等方柠也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新的医院病房里。
这家私立医院的病房像五星级酒店一样豪华,并没有普通医院里明显的消毒水味。顶楼有一个超大的屋顶花园,里面四季如春,鲜花盛放,那应该是方柠也特别喜欢的地方。
陆康南几次想用轮椅推着方柠也去花房里散散心,都被拒绝了。
“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这是什么地方?转院为什么不告诉我。”方柠也问。
陆康南一边给方柠也削水果一边说:“许院长推荐了这里,我怕你拒绝就……,你骂我怨我都可以,只要能治好你的手,我不在乎你恨我。”
许院长是对的,方柠也的治疗确实有了很大进展,陆康南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每天来看他,但方柠也还是不怎么肯跟他说话。
每次方柠也提到周律师,陆康南就转移话题,或者两人就此无话可说。
陆康南原来是个工作狂,可现在他跟换了个人一样,每天都在病房里照顾方柠也,凡事亲力亲为。
方柠也抗拒,热粥热水洒在陆康南身上是家常便饭,可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谁劝他也不听,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其他人陆康南一概不见,连夏玉衡给他打电话,他都经常拒接。
半个月之后,审计局的人已经撤离了盛业,盛业账目清晰,合理合规,审计的人硬是挑了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让盛业修改。
艾米听话的写了整改意见书,恭恭敬敬的交给审计组,加上陆康南有先见之明提前缝了方立鸣的嘴,盛业可以说是在这次严查风波中完美的全身而退。N市地铁项目组对盛业的倾向性更加明显。
果然,一个月后的N市地铁项目定标大会上,盛业打败众多对手成功夺标,一时间风光无二。
这个半年来千盼万盼的好消息并没有给陆康南带来任何喜悦,因为从一个星期前开始,方柠也就拒绝治疗,也拒绝吃饭。
陆康南知道,方柠也在逼他同意离婚,他太弱小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他离婚。
陆康南开始让医生给方柠也打营养针,这天,陆康南再一次踏进方柠也的病房。因为拒绝治疗,他的手有恶化的趋势,医生们不敢碰他,都把目光投向了陆康南。
陆康南坐到方柠也床边把他抱在怀里:“你乖乖打针,很快就会好了,别怕,我抱着你,不会疼的。”
陆康南对那无措的几个医生一点头,那几个医生立刻按着方柠也的手臂把营养针的针头扎了进去,方柠也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医生们也没办法,方柠也不吃东西也不打营养针,药物就会伤害他的身体。
方柠也无力的趴在陆康南的怀里,哪怕是对他好,他也不想被当成一个畜生一般对待,他绝望而无力的哭喊道:“陆康南我恨你,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很痛苦,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让我走吧。”
陆康南静静的抱着方柠也没有动,等医生们都退出了病房,他把方柠也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轻轻晃着。
他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把头埋在方柠也的肩窝,方柠也的身上是他熟悉的清新的皂香味,他贪恋着这个味道越抱越紧。
那条方柠也最喜欢的小毛毯还放在床边,嘴上说不要了,可他心里也是真的舍不得扔掉。
陆康南把那条小毯子拉过来包在方柠也的身上,用他低醇的声音温柔的说:“柠也,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孩子,你永远可以当一个小孩子,别长大,好不好?”
方柠也没有回答陆康南的话,只是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窗外金红的夕阳,那短暂的美,也能让人铭记一生。
就这样晃了好久都不肯放手,后来陆康南一直没有说话,方柠也反抗不了,渐渐的哭累了就觉得眼皮打架。
陆康南一下一下的在他背上轻轻的拍抚着,那是方柠也久未感受过的温暖,也许只有小的时候,他的妈妈这样抱过他吧。
就在方柠也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陆康南在他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柠也,别哭,好好睡吧。看你哭我也想哭,你让我变的这么软弱却不想要我了啊。明天……,明天周律师会过来让你签字的。让我再当一天你的丈夫,求你了,就一天……。”
后来,方柠也疲惫的睡了过去,没有了任何反应,陆康南把他轻轻的放回病床上,帮他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陆康南没有回头再看方柠也一眼,也许是不敢,也许是因为再看就不想放手了。
泪水顺着他清晰完美的下颚线不断的往下淌,等他走出病房,终于承受不住,背靠着方柠也病房的大门,掩面无声的哭了好久。
果然,第二天,周律师来了,陆康南没有出现,方柠也用左手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并没有犹豫。
周律师给方柠也念离婚协议里财产分配的部分,被方柠也打断了,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父母的那栋房子,其他的我不会要的。”
周律师沉吟了一下,说道:“小方先生,何必呢,你的手就算好了,恢复期也会很长,这是对你的保障。”
方柠也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两只小麻雀,淡淡的说:“我父母的房子就值很多钱了,陆康南不欠我什么,而且我还有些积蓄,自己可以负担治疗费和生活费。”
周律师把文件合上,说:“陆总想到了小方先生可能会抗拒,所以他让跟你说,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条件都是一流的,对你的手部恢复很有好处。而且盛业刚刚入股了这家医院,愿意为小方先生提供免费治疗,希望小方先生不要推辞。”
方柠也依然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周律师知道那是情绪的松动,所以趁胜追击,说:“小方先生,我说句实在话,人总要向前看,画画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领,你真的想废掉吗?在这里治疗的效果比其他医院好很多,这一点你自己的体会应该比别人深刻。”
“虽然我为盛业服务,但我无权评价你和陆总的感情问题,你不要陆总的财产可以理解,但陆总的这个安排你一定要接受。这并不是陆总对你的恩赐,是离婚析产中你应得的那一部分,完全正当合理,没有拒绝的必要。小方先生不妨换个角度想想,你的手快些好起来,你也可以尽快摆脱这一切真正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看着方柠也那张清瘦到了极致的脸,周律师至今都能想起第一次看到方柠也时他羸弱无助的样子。
说到此处,周律师也不免有些动容,他在方柠也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惋惜的说:“孩子,你还非常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可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
方柠也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他看着周律师坦诚的样子,强忍着眼泪,终于点了点头。
周律师无声的长出了口气,可方柠也不知道的是,周律师的手机一直是接通状态,电话那头的陆康南,也松了口气。

第59章 我会把你追回来
宁海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宴会厅里,几十个花篮分别立在宴会厅门口两侧,花团锦簇,生机勃勃,象征着盛业的如日中天。
艾米穿着一件喜庆的玫瑰红色的连身裙,精心打理过的波浪卷发垂于腰际,人也是春风满面,娇艳欲滴。她正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市里官方的几位领导,因为这天正是盛业中标庆功的日子。
盛业在N市的地铁项目中成功中标是全公司的大事,也预示着盛业如期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
这半年来,从陆康南到盛业的每一个普通员工,不知道通宵加班了多少个夜晚才换来了现在的成果,哪怕陆康南心情再低落,庆功宴也是必不可少的。
陆康南是隐婚,除了艾米和周律师等亲信,没人知道陆康南离婚的事情。
考虑了必须邀请的市里官方领导和盛业所有管理层的日程以及重要客户的时间,庆功宴正好就定在了陆康南和方柠也正式离婚的这一天。
艾米看着这个日期心里不好受,可她也不敢表现出来,私下里想尽了各种办法跟几个高层协调时间,可都调不开。
艾米曾经战战兢兢的打电话跟还在私立医院里陪护的陆康南汇报这个情况,想问需不需要改期,陆康南却没有一刻犹豫,让艾米照常进行。不管再大的事情,为了盛业,他都可以自己消化。
周律师拿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从方柠也的病房里出来,去民政局为两个人办理手续时,离庆功宴还有两个小时。
陆康南敲了敲方柠也病房的门,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征询的问:“柠也,我能不能跟你告个别?”
离了婚,方柠也如释重负,他反而对陆康南客气了一些,声音软糯的说:“请……请进吧。”
陆康南闭上眼睛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病房里安静极了,方柠也坐在病床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笼在他的身上,映着他的耳廓都微微泛着橘红的血色。
他的左手拿着一支铅笔,床头放着一些A4纸,应该是方柠也跟护士要来的,上面满满的都是均匀的横竖线条,已经画了十多张了。
方柠也好像对自己右手的康复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有些心急的开始练习左手握笔,见到陆康南进来,他这次并没有躲避,把头从画纸上抬起,目光柔和的直视着他。
陆康南忽然觉得方柠也原本清澈见底,毫无心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沉稳和忧郁,这就是伤痛的代价吗?
那一瞬间,陆康南如箭穿心般的难受,他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好好保护那个软萌温顺的小柠也,让他永远活的像个小孩子一般快乐无忧。
陆康南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坐在方柠也的病床上,而是很自然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这个分寸的改变让方柠也舒了口气,也稍稍放下了戒心。
十几年商场沉浮,陆康南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哪怕是他现在就想把方柠也绑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荒岛上按在床上生吞活剥,哪怕他看到方柠也就痛苦的快要心脏停跳了,他也不可以表露出分毫。
那样会把方柠也这个胆小的孩子吓跑的,他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不可以再失去第二次。这一次,他会慢慢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把他的小柠也一点一点的追回来。
他已经没有哥哥了,不能再没有方柠也,他们同病相怜,他们要相伴终生。
方柠也的额发有些长了,搭在眉眼上有些碍事,陆康南习惯性的想帮他拨弄头发,可抬了抬手,又放下了,他现在好像已经没有立场这样做了。
陆康南轻喘了口气,略低着头,柔声问:“柠也……,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方柠也没想到陆康南的态度竟然如此卑微,他微微一愣,想起了以往那三年,他从来没有一次在与陆康南的较量中占过上风。
自己明明就很爱他,可在陆康南眼中,自己的爱也不过是愚蠢的代名词。
现在反而是陆康南来求着自己看他一眼,立场对调,方柠也反而故意略带惩罚似的摇了摇头:“不,你不能。”
陆康南猛地一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方柠也。
方柠也不习惯为难别人,看着陆康南眼底竟然泛着些泪光,方柠也的眉头微蹙,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下一刻陆康南却不怒反笑,甚至有些开心的说:“小方老师还会跟我赌气,还会想着惩罚我,我真的很高兴。哪怕是气话,也比不理我好太多了,谢谢你,小方老师。”
一夜之间,陆康南好像换了个人,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方柠也以前只看见过一两次。如今,陆康南好像褪去了以往的伪装,起码在面对方柠也的时候,他渐渐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不是要告别吗?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你保重吧。”方柠也说完,将脸转向了窗外,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以再相信陆康南,他真的很会骗人。
陆康南的目光没有从方柠也的身上移开半分,他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方柠也的衣袖,语气近乎乞求的问:“柠……,不,小方老师,虽然我们不是夫妻了,但我愿意一直照顾你,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朋友就好,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义不容辞。”
方柠也没有回头,手掌的刺痛清晰难忍,他望着窗外远方天际随风翻滚的云层,毫无情绪起伏的说:“我明白陆总的意思,我有朋友,但不是你。我们已经离婚了,做不了朋友,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关吧,对大家都好,我累了,请你离开吧。”
说完,方柠也侧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那是很明显的逐客令。
陆康南没有再强求,方柠也闭着眼睛等着陆康南离开,但没听到脚步声,却就听‘刺啦’一声,那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方柠也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根部被一条光滑柔软的布料围住,不等他抽出手指,陆康南已经快速的拿过的手里的铅笔,在布料上画了一个痕迹。
陆康南没有时间准备戒指的量尺器,他就毫不犹豫的撕了自己五位数的衬衫用布条去测量方柠也无名指的戒圈尺寸。
方柠也睁眼坐起,一脸不解的问:“陆康南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陆康南眼底有明显的水光流动,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方柠也,语气温和的说:“我知道,我们没有婚戒真的很遗憾,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定制一对独一无二的婚戒,我一定可以为你戴上的,到时候我会用婚戒换你的那块朗格,你可不要不舍得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陆康南。”方柠也坚定而绝情的说。
“柠也,你记住,不管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我走了,记得要好好吃饭。”说完,陆康南温柔的对方柠也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第60章 被人抛弃的滋味
盛业的庆功宴上,陆康南收起一切情绪微笑着发言致辞,与官方领导应对自如,对敬酒的下属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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