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西十危)

操场上临时搭建了几处大灯，临近八点了，道路还是茫茫地亮着。
戚容显然是敏锐的，面对着镜头，她隔空和陈翡对视了眼。
雪茫茫的灯下，一切都清晰可见，直播就这么记录了下俩人的第一次碰面，闪光灯下的戚容风光无限，高挑艳丽。二楼的陈翡靠着栏杆，揣着兜站着，修长的身影几乎被黑暗淹没，鸭舌帽压着几缕黑发，眉目相当的干净。
戚容记得陈翡，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但她成名已久，陈翡在她眼里就是个很出色的后辈，她挑眉笑了下，眼里的温和是对后辈的鼓励。
陈翡没想到会被发现，但也不好不回应，他屈指，绷直的指尖雪白，修长的胳膊摘掉帽子后就这么垂在了身侧——他微微点了下头。
画面要被引燃了。
直播间直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幕现在被戚容粉丝截下来，说她们的姐姐是在引领后辈，后来又被陈翡的粉丝截下来说是新神在屠旧日的神话。
两边打了又打，最后说是双王会面。
戚容笑完就走了，但还有一部分的镜头停留在陈翡那，有的记者提前搞到了种子选手的名单，以便后续放花絮，他们现在得争分夺秒的抢拍。
戚容刚走，陈翡身边就多了道影子。
二楼那个拐角很暗，看不清是谁，只能看到是只很大的手。
刚在镜头里还很酷的人被摸了下脑袋，手里也被塞了一杯热可可，他歪头去躲，又被摁住，把拉链都拉上了。
秋风瑟瑟，叶子都开始掉了。
直播间肯定是要跟着导师评委走的，陈翡他们这些选手能在拍导师热门人物的时候露个脸就算不错了。
屠白鸿作为年龄最大，辈分也是最大的评委正在被记者激烈的围攻中，八十岁高龄还能这么精神矍铄地站着，有人就问了，特激动地问：“您好，您觉得您能活到八十高龄最应该归功于什么？”
“最能？”屠白鸿想了下，“那就必须的归功于这一事实了——我一直没有死。”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啊。】
陈翡也在看直播，看的时候也弯了下眼，但没等他唇角放平，他又被人神经质地抱了起来，细细地闻他的呼吸。
周渡凑到他脸上的湿热的呼吸很像什么大型犬，陈翡被搞得有些痒，睫毛都下意识地合上了。
周渡看到什么不幸的事就会想到陈翡，他不能接受，实在不能接受，一想就会神经质的神经病，但陈翡不嫌弃他。
陈翡会蹭他，喊他：“哥。”
养猫的会想小猫为什么只能活十几年，养狗的会想小狗为什么只能活十几年，养陈翡的周渡会想：“你也会老吗？”
陈翡觉得周渡在说一些很蠢的话：“每个人都会老的。”
周渡便又忧虑了起来，小猫为什么不能永永远远地就这么快乐地活下去。
陈翡真觉得周渡脑子有病，他吸了口热可可：“我老了你也老了。”
周渡看陈翡。
陈翡咬吸管：“到时候咱俩埋一块。”
周渡的情绪逐渐平定下来，他揉陈翡的头，亲他的额头：“咱俩睡一头。”他还说，“我搂着你。”
“……”陈翡垂眼踢鞋尖，一辈子太久了，久得让人害怕，但周渡已经想这么远了吗？
周渡还以为陈翡鞋带开了，就是低头看了眼没开，还是蹲下给他重新系了下：“等下要上台了，紧张吗？”
陈翡看开了就没什么紧张了，主要现在也没人会骂他了，他看周渡：“还好。”
周渡：“我给你做了灯牌。”
陈翡：“？”
周渡已经开始甜蜜了：“到时候我上去给你送花。”
陈翡的寒毛开始预警：“？？？”
周渡起身拍了下陈翡：“你僵什么，你不是不紧张吗？”
陈翡：“我现在开始紧张了。”

第91章 你不要过来啊！
评委、选手,观众在七点左右就已经各就位了，但晚会八点才开始。各校领导老师在评委席谈笑风生，看似一片祥和,其实都话里有话,明里暗里地嘲别的学校,捧自己的学生。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带队老师跟鸡妈妈带着小鸡似带着学生挨个拜访起了评委席的大佬。
还没正式开场，屠白鸿就低调地坐在了角落里，但这并不能阻挡其他人的热情,套近乎的、单纯崇拜的、想合影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吵作一团，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
“屠先生,我是央乐崔秒。”
“屠老师,我有幸参加过您的讲座。”
“云鹤先生，您的……”
放在其他比赛赛前这么的跟老师寒暄，肯定会被人举报的,但这次说是比赛，就是张思瑶弄来玩的，就是她弄的阵仗大了点而已。
屠白鸿挨个点头，正要作答之际，又被人问了个特别经典的问题。
“屠老师您好,请问您最看好新生代乐手里的谁？”
屠白鸿弯起白眉，笑而不语,却是朝评委席看了眼,直播镜头顺着他目光挪了下——檀红桌面上放着鲜红的座位牌,戚容。
其他学生都坐在后排,就戚容坐到了评委席。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戚容当初没选择出国,就是要挑这一代大梁的意思，乐坛的老前辈都相当地喜欢她。
直播间的弹幕又飞了下，站在屠白鸿旁边倒茶的张思瑶脸都要气歪了，她砰地放下茶盏，问王磊：“咱们学校的人呢？”
王磊满头大汗道：“校长不来，其他几个学校的带队老师都是老资历的教授……谁敢跟他们挤啊？咱们人挤不进来。”
张思瑶骂了声废物，又道：“陈翡云舟呢？”
王磊：“云舟换衣服去了。”
张思瑶：“又换？”
王磊嘿嘿笑了下：“他说万一上央视了呢。”
张思瑶也是无语：“陈翡呢？”
一提陈翡王磊就想会想到另一个人，他苦兮兮的皱眉：“那谁知道啊，我又不敢问，应该跟周渡在一起吧。”
张思瑶突然就想起来了：“陈翡换衣服了没？好歹是个比赛，他不会要穿……”
说是迎新晚会，但比赛显然已经正式了起来，对外的宣传都是八大学校联名举办。陈翡本来是要换衣服的，但显然周渡就是来搞他的心态的。
他怎么问周渡周渡都不肯说他准备了什么灯牌，也不肯放弃他甜蜜的献花仪式。
可能每个人都有点讲究的东西吧，陈翡死要脸，周渡就是想对着镜头宣告这是他老婆。
谁知道陈翡一上台，究竟会有多少人跟他抢老婆。
……这次晚会的内核虽然是比赛，但还是以迎新晚会的方式举办的，台下是允许献花尖叫甚至放礼炮的。
又不是真的来听音乐会的，还都是年轻人，不可能搞得很死板。
当然，就是规矩是允许的，也没人真的献花尖叫甚至放礼炮。
评委席上那一排业内的前辈就已经够有压迫力了的，你那平常就不苟言笑的老师这时正更严肃地盯着你，好几排机位对着台上直播。
别说尖叫了，手机都得调成静音。
能考各大音乐学院选手显然都挺厉害，尤其是这次来打交流赛的，钢琴、小提琴、萨克斯……学民族乐的抱着琵琶上场了，弦声一动再动，由低到高、渐急渐躁，直播间听众的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台上的能说是这一年里最优秀的艺考生了。
仔细听，用心听，越听越震撼，直播间几乎炸裂的，飞着的评论都在说我泱泱大国就是牛皮。
来这儿的都不能说炫技了，都是来让人自卑的。
直播间的弹幕弹得很快【我川省艺考生状元，人超级优秀——】
【我河省艺考状元啊啊啊啊，我当时和他在一个考场，人都快傻了。】
【精英荟萃、博览群峰。】
当然，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除了学生实力差别过大，直播间大多数吃瓜群众一般听不出什么好坏，但他们能看出人长得好不好看。
云舟准备良久，一上场就很有贵公子的风范，西装衬衫黑领结，打理过的黑发发丝显得很是精致，清俊的眉目疏离温和。他只是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直播间的流量就直接飙升了起来。
大提琴可能没几个人听得懂，但气氛到了就会很有感觉。
奢华的大厅低调恢宏，深沉复杂的感情如水般流淌而出，浑厚丰满。
好的音乐是没有国界的，是有耳朵就能听出来的。
也不是云舟自傲，他确实很有实力。
年轻人就该有着蓬勃的野心。
他起身后全场掌声如潮，屠白鸿都微微瞩目，他记得云舟，云舟跟着他的爸爸上门拜访过他很多次，他抬头，也跟着鼓了下掌。
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很上进。
有关云舟的词条飙升，海音再次冲上了热搜。
张思瑶都挺为这个发小高兴的，也觉得海音这次就要崛起了。
热度越推越高，好几个平台主动联系海音要买转播权，张思瑶要的就是热度，一口气全同意了，但随着热度越炒越大，她又隐隐的怕起了翻车。
云舟已经上了，央音还有王牌在后面一点。
这次再打输了就真的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她紧张的神经都在抽搐，但还是拍着自己的脸劝诫自己，海音还有个人呢，虽然不太靠谱，但至少稍微靠点谱啊。
没看见他最近已经在努力了吗？
下台的云舟来找张思瑶：“到哪了？”
张思瑶知道云舟把陈翡视为对手：“还有几个人呢。”
云舟点头。
张思瑶忍不住问：“我不是让你俩一个压轴，一个最后吗？为什么要换？”
云舟其实有点看不起陈翡，之前总觉得陈翡压他一头是因为运气，这次他坚信他能赢，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跟人换一下吧。
挨打挨了几次他确实是长记性了：“不想跟他碰上而已。”没遇到陈翡，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命运的压制，他真的不爽极了这种感觉，“他呢？”
张思瑶：“在跟周渡吵架。”
云舟：“……”
有时候被这种人压着还真的挺不爽的。
时间越往前推，直播间的热度就越高。
……张思瑶的担心真的不无道理。
云舟是很强，但央音真的还是音校的老大。每个省都有每个省的状元，但相思量是状元里最能打的，音乐世家出身，天资聪慧。
纯白礼服，黑藻长发，她一曲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把直播间的观众看得都眼花缭乱。
那技巧高超到已经能用眼睛看见了。
直播间不乏有懂王，就是不懂，看老师的评价也能看出来。
弹幕飞得像雪花一样。
张思瑶自己就是学小提琴的，她的心真的沉了下……她还下意识又看戚容。
戚容也恰好在看她，微微一笑。
张思瑶：“……！”
云舟也皱了下眉，觉得自己有些危险，但也并不是很在乎，他和相思量并没有很大的冲突，倒是陈翡，他俩都是学的大提琴，以后少不了被别人放在一起提。
……他其实并不担心导师评分，他就是担心网络投票，用脚想想大部分观众老爷们都是看脸投票。
事实证明云舟是对的。
镜头就只是给到陈翡的手。
白皙的手指抓着散着漆光大提琴，紧绷的腕骨犀利又似乎白到透明。
密密麻麻的弹幕已经覆盖住了直播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
【这是人的手？——啊！】
主持人适当报幕：“现在上来的这位选手是我们的压轴选手，陈翡。”
当初陈翡和周渡刚在海音露面就点燃了现场，他们俩颜值在聚光下真的无可挑剔，就是进娱乐圈什么都不会都能扶摇直上的脸。
陈翡别的不怕就怕社死，谁懂啊，真的好丢人。
尤其这次还是全平台的直播。
表演的人一般都穿的正装，陈翡也不例外，就是他跟周渡吵架吵到最后一秒，没时间换全套衣服了。他就把T恤换了。白衬衫，黑裤，球鞋，当然，为表尊重，他还是打了个领带。
就是打着领带跟没打差不多，他看起来还是跟刚上完课来散步一样，相当地闲散。
但他好看，应该说是很好看，眉目昭彰鲜明，辨识度直接拉到满，他压着眼，不苟言笑的时候就真的还挺酷的。
戚容在前排，也注意到了陈翡的手。
拉大提琴也挑先天的条件的，陈翡的手符合拉大提琴符合到苛刻，手指修长，每个手指的关节微凸不内陷，张开幅度大。
手指比例好，指腹不薄，天生有肉。
肩宽、手臂长，尤其是腿也得长……不然架琴都架不住。
他简直完美。
他好像天生就是吃口饭的。
主持人：“他即将为我们带来——《野蜂飞舞》。”
直播间的观众可能不知道什么叫野蜂飞舞，但陈翡好帅。
戚容知道，她稍微松散的坐姿在陈翡持弓，刚碰到弦，第一个音飞出来的时候，就板正了起来。
每个人握弓可能都有一些小毛病，很难纠正、刻在肌肉记忆里的毛病，陈翡没有，戚容曾经见过这类人，这类人就是天生敏锐，好像就不知道什么是犯错。
有的小孩光握弓就要教个把月，每学一次新曲都要重新学，但他们不需要，他们就仅仅是看一眼就会了。
他的姿势很适合他，适合这《野蜂飞舞》。
很完美。
是的，戚容愿意称它为完美。
弹幕刚起飞就被另一种震撼所替代——《野蜂飞舞》是一首很典型的半音阶练习曲，用半音阶接近自然声的特点来模仿许多野蜂在飞舞中发出的嗡嗡声。
它不需要铺垫，或者营造什么氛围，声音刚传递出去就是很直白的冲击。
就能使人感到野蜂嗡鸣，飙风狂炫。
这不需要听众有多高的鉴赏能力，有耳朵就能身临其境地看到野蜂飞舞。
【妈妈，我第一次感觉我也高雅了起来——】
【操操操，我竟然听得懂。】
【竟然真的可以听到蜜蜂嗡动拐弯的声音——我的天——】
【我甚至感觉到它们在玩，好欢快！】
【救命啊——】
张思瑶撕下来一张纸，团成球，砸了下戚容。
戚容回头。
张思瑶：“——嘻。”
戚容：“……”
她选择无视张思瑶，正式郑重地打量陈翡，现在她是评委，他是学生，但他们终将会在赛场见的。
张思瑶实在兴奋，她拉云舟：“卧槽，咱们赢定了……你看。”
云舟的表情有些难看。
还是那句，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陈翡很快，非常快，他的动作非常小，却完全能达到非常完整清晰的颗粒性、无比流畅的跑动。
清晰、流畅，精准、一秒要跳十几个音阶。
堪称大师的演奏，他还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
他很快，非常的快，快到弹幕还在飘，飘着我能听懂，陈翡就拉完鞠躬朝台下跳了。
【卧槽，完了——】
【这才几秒？】
【太快了吧。】
【但真的，他好牛逼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白光炸开一样，弹幕直接爆了。
一分钟、就一分钟，惊爆全场。
他下去了，屠白鸿站起来了，他看着陈翡：“——孩子。”
太快了，很快，又快又稳，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炫技曲。
屠白鸿真的挺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段大提琴是震撼人心的快的直播间的观众跟随镜头看向陈翡，陈翡在朝周渡看。
他要上来了！
他真的要上来了！
陈翡绷着脸：“——勤加练习。”
确实要勤加练习，将近一个月他都在练这首曲子，一天拉个几百遍，他的手都形成了肌肉记忆，他绝不会记错，或者拉错任何一个音阶。
感觉有不对的地方就对着视频截图，尽量看清大师们每一个动作。
……陈翡打量周渡动作的并不算隐秘，直播间的镜头很是利索的对准了周渡，周渡的审美是一如既往的直男，他抱着束代表爱的玫瑰，还举着个特别闪闪发光的灯牌——陈翡，全世界最好的音乐家。
陈翡瞄到摄像机在拍周渡的时候是崩溃的，那种崩溃都体现到了他脸上，刚还特酷的酷哥嗖一下拉下了眼，耳垂都红了。
勤加练习是一方面，这玩意真的是要命啊。
你、不、要、过、来、啊！
直播间。
【操操操操操操——哈哈哈哈。】
【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勤加练习，划掉——求生欲。】
【我和我那缺德的兄弟。】
【什么兄弟，小道消息，他俩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