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如此!
“我……”凌霄正要反驳,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第101章 甘愿受之
似乎能感觉到某个情绪的爆发,岑老先出声:“作为师兄,你未听师弟劝导,确实有失师兄之责。如此六根不净,有违修行之道。不过谅在你未酿成大祸,该是小惩大诫,让你们能在今后修行之中,切莫再被凡尘所扰,免得污了本心。”
当然在说完这番话,岑老还是试探地看向穆老那边,两人很快就将对方的意思摸了个透彻。
对穆老来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孩子,又有岑老那般委婉的开口求情,他自然要给对方几分情面。
而另一边的周璟比岑老更快发现凌霄那份情绪波动,他还想着该怎么出言。随后他听到岑老的那番话,察觉到对方那浓浓的求情之意,也知道这份情谊并不是因为自己。
他还是对这份求情而心存感激。
只是那边岑老的言论刚落下,就听见外面传来的话音:“何时我族庇护的城池之事,还要交给穆老和岑老来主持公道,倒是没人通知我,显得我这族长做得十分不称职。”
周璟一下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那位稍微有些刺头的林老?
除了这位林老,他身边还跟着保持沉默的黑袍男子,那张脸仿佛是被什么利刃割开,还留着深深的疤痕。
明明修仙之人能使用“修面”等术法,可这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容貌被毁之事。
沉默等待结果到来的大长老在听到这番话后,优先想得是要告罪,自己身为小辈,被长辈问责也只能这样作为才能化解局面。
奈何岑老先声夺人:“自己来迟,还怪罪我们替他下决定,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句歇后语,在座的人当然能听明白,不就是骂林老是狗吗?
虽然周璟不知道这两位长者间究竟是有什么原因变成如此单方面的针锋相对,但从林老的话音里让他明白过来,这可不是要善了的意思呀。
而以周璟现在的身份,只能当个乖乖听话的受罚之人。
至于会受到怎样的惩戒,都是这些人口舌之战后才能知道结果。
可他明确感觉到,林老那边看来的视线并不单纯。
甚至在林老和凌霄对视视线里,察觉到那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庆幸的是,他足够了解凌霄,知道对方那样的眼神里还隐隐带着几分敌意。
再加上在现场之内,岑老对林老的那份阴阳怪气,而岑老对凌霄又关怀备至,那岑老和凌霄都不喜欢林老的情绪,是不是说明……
这让周璟很快在脑海里拼出某个可能,他努力地在凌霄和林老身上找到些相似之处。
还别说,有这样明显的对比下,这两人眉宇之间颇有些相似!
周璟确定了心中想法。
他知道凌霄重生于这世间,可至今没有和那边相认,足以说明这两边都给他带来不好的回忆。
如此才不会再和这些人有什么接触……
想通这点后,周璟看向凌霄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
察觉到这份视线看来,凌霄很快调整好心态回看过去。
两人只是这般的对视,便完成了无声的交流
周璟也从其中得到准确的答案,心里骤然和岑老那般厌恶起林老。
看着自家阿璟犹如小孩般外放的情绪,凌霄瞬时表现出自己毫不在意的表情。
这样做只是为了让阿璟放心罢了。
在这世间凌霄所在意的人,也只有周璟了。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会有一人要背负世间险恶的话,他更希望那人是自己。
再见到这位所谓的亲生父亲时,凌霄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直接杀了对方!
就连姑奶奶也说过,若是他控制不了这些种种负面情绪的话,迟早会堕入魔道,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而这件可怕的事在上辈子发生过了!
对这样一个想要挖他骨血的亲生父亲,他根本做不到原谅。
他根本没想过,如果在这里杀了这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可在周璟那心疼的视线里逐渐找回自我。
对呀,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孤苦无助受尽欺骗的自己。
如今他有选择的机会,也有了真正疼爱他的人,不能再做回前世……
“前人有训:修仙之人不得干预凡尘。而你我世族说是在庇佑城池,也不过是虚名而已。最终凡人之事都是由天所定,即使我们能窥得几分天机,也预示着要远离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以免污了道心。既然两位如此看重这两小子,那就更该对其严惩,以此才能让他们记住此教训。”
这番话明显将穆老说得有几番动摇,如此好的苗子,如果不好好惩戒以期让其长记性的话,还不知道今后会做出怎样不顾天理的事。
到那时此人修为增长,还不知是否能再压得住。
不得不有这方面的考量啊!
在旁的岑老立刻注意到林老身边站着的男子,想到对方这是有备而言,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岑老再看见穆老那动容的神情,就知道这是注定逃不过。
可说是严惩,不也有商量的余地?
“可他们是初犯,即便是严惩,也该……”岑老的话还未落下,就被林老出声打断:“岑老实在太过心慈手软了。正因为是初犯才该重罚,让其能记忆深刻,免得今后再犯。或许正因为有岑老这样心慈手软的族长在族内,所以族中后辈是否总是犯错?”
“如果是我林家家规,自是没有此事发生!今日我特意将族内戒律长老请来,还请让各位知晓我心中没有任何偏颇。即便是我最疼爱傲儿犯了如此错误,我依旧会按宗规处置。小错不罚,难道还要等犯了大错再罚吗?那时恐怕就为时已晚!”林老连连发力,“况且在座的诸位小时候谁没被罚过,怎么轮到这两位小辈便要从轻处理了?还请穆老明鉴!”
各个世家,谁不知道林家的族规甚重!
此番话落下,在旁听着的周璟突然收到大长老投来同情的目光。
无论有这眼神与否,他都知道这是无能为力的意思。
即便他不知道这惩罚究竟是什么,却能从中听出几分“酷刑”的意味。
与其和林老做这些无意义的纠缠,还不如痛快接受,还能显得他们有骨气。
周璟视线南风知我意不禁落在身旁人那里,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对凌霄来说,他更在意周璟那边的想法。要不是对方的执着,恐怕他都要为其承担所有的过错。
很明显他不能这样做。
他的阿璟不是那愿意让自己保护的娇嫩花朵,那他也只能被迫接受对方的这份固执。
见诸位话说得差不多,周璟抢在要求情的大长老面前,开口道:“穆老、岑老不必因此而为难,我与林师弟是赞同林老所说的话。既是初犯,也应得到严惩,这才能够让其他人引以为戒,这本是一件好事。”
这样积极的态度,在一众长者面前十分有好感。
这也是周璟预想达到的效果,毕竟事情躲不过去,也不能被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若是遵严的话,能让原本为难的穆老因这事而感觉欠下他们什么,从而会更加疼惜他们这两位晚辈。
即便不是他,也能是被看好的凌霄。
既是惩戒,自不会真的危及到性命。
想到最坏的打算和预期的印象,如果事情最后处于中间的结果,那他就能更容易接受这点。
况且还有让凌霄极不舒服的林老在此,还是早些打发这人走吧!
这也是促使周璟如此作为的重要原因。
“你……”大长老也顾不上其他,先开了口。
可想大长老在此时所受到的震惊,惊叹于这孩子的骨气和勇气。可担心这会是一时逞能,在面临惩处之时还会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好印象丢掉。
见周围的尊者没有出言,大长老继续说道:“此惩非同小可。你可知道林家族规对这种事,是要动用九天玄雷!以你们如今的修为要应对这些,恐怕会伤筋动骨一段时日,而自身修为也会在此期间停滞。还有可能在养伤期间,每每入夜全身关节都会疼痛难耐,直到天明才能消散。”
见大长老表情十分严肃,周璟自然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对修仙之人来说,无论是怎样的身体疼痛都能凭着超凡的毅力挨过去。
可大长老却把这点单独提出,看来这“疼痛”也并不简单。况且还带着“修为停滞”这个buff,那就说明在此惩戒之中会伤及到经脉,使其暂时无法吸纳这天地灵气。
虽然周璟对此表示无所谓,但他却不能以自己的情况去要求凌霄那边。
于是在听见这样的话时,周璟侧头看向凌霄,从对方视线里看到答案后,这才坚定回答:“多谢大长老提醒之意,可我与凌师弟既决定接受此严惩,自是不会有任何逃避侥幸的想法。”
这番话说完,原本对周璟没什么清晰印象的穆老,顿时对此人多了几分好颜色。
“既然你们已决定,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大长老说完这番话,慎重地朝坐在首位的穆老行礼,“一切以穆老为主。”
这其实也包含着“让穆老多多照看”的意思。
即便九天玄雷是由灵力驱使的法宝,可其中会发出怎样的威力,也是凭施法者所定。
要是在对方趁机做什么,唯一能阻止的也只有穆老了。
只要不伤及性命,养养总能恢复过来。
明白这份话外之音的穆老,默默朝大长老那边点头示意。
听完这番话的林老却是不屑的轻笑一声,对旁边的戒律长老点头,随即对穆老说道:“既然他们都愿意承担刑罚,还请穆老决断。”
此事已成定局,穆老也没有要拖延时间的意思,缓缓说道:“就这么办吧。”
只等着这两位小辈将惩处挨过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此后也没人再拿这件事当成小辈的污点来说,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件好事。
随着这些族老、长老走在前,周璟和凌霄跟在这群人后面,却意外见到岑老离开前面的队伍,隐隐坠到和他们同行。
很明显是冲他们而来!
“我总觉得那老家伙不安好心,你们可得小心为妙。”岑老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样的感触周璟也有,只是不好明说。
相比他们两人的想法,凌霄显然更了解那人的性情,沉声说道:“他应该察觉到了我的身份。恐怕是想以玄雷作引,以此拿回我身上放着的母亲仙骨。”
“什么!”岑老大惊,也知道不能引起其他人怀疑,最终喃喃,“他连姐姐留给你的仙骨都不放过吗!真是不要脸!”
即便周璟不知其中内情,可在听到“仙骨”这两个字,很快就联想到仙骨和骨头都差不多的意思。
难道那人是打算借玄雷,将凌霄拆骨吗!
很显然这番话谈完,岑老那份忧心变得更重。
她先看着林老那背影,恨不得扑上前去咬掉那人几口血肉,随后犹如承诺般说道:“要是他敢乱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样不要钱的话,凌霄不记得自己从这些人口中听了多少遍。
反正都是无足轻重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凌霄从一开始就隐匿修为,再加上有姑奶奶所给的法宝护身,即便是在场修为最高的穆老也不可能看穿他的伪装。
九天玄雷啊……
就算是这世间的天雷都劈不死他,何况这“九天玄雷”还是用法宝驱动的法雷,他又有何惧呢?
他只担心周璟无法承受。
感觉到这担心的眼神,周璟悄悄回握凌霄的手,有广袖遮拦,这样的行为也不突兀。
周璟想出声安慰,可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毕竟他只是稍微多些人生经验,明白那所谓惩戒和死可是相差甚远呢。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平日华宗弟子练功的广场,周璟明白这是要兑现他之前所说的“引以为戒”的话,没想到对方如此快速地运用起来。
练功广场的弟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在看见大长老和客人都聚在此地,纷纷让开路。
再看见跟在其后的大师兄,他们心里竟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无人敢当着大长老的面上前询问,只能默默站在一旁注视。
那边林家戒律堂的长老祭出法宝后,整个法宝周身被雷光缠绕且通体散发紫光,只能看出大致轮廓。
不过光是这点,就知道是很高级的法宝,拿出就自带特效。
这是周璟的内心想法。
大约是见周璟盯着那法宝看得有些久,凌霄以为这是被吓住,也不顾他人视线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轻声安抚道:“阿璟别怕,我定能护你周全。”
周璟知道凌霄有保命的手段,只是他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暴露这点,反而豁达说道:“最多就是伤筋动骨,不至于要了性命,我哪里会怕呢!况且大长老之前拜托过穆老,如果出现危及性命的情况,他应该会出手相助。倒是你……”
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完,两人都知道其中是什么意思——
要是那人真有所预谋,趁着这是要使阴招拿走仙骨,那凌霄应该更加警惕才对!
要是在应对雷罚还有余力的话,凌霄应该想办法在其中保全自己。
而在这之中,周璟能以自身能力自保已是不错,恐怕没有余力能帮到凌霄那边。
千言万语的担忧,周璟最终化作了一句话:“你要多加小心,我能保全自己。”
不一会儿,练功广场上的晴空万里瞬间变成乌云密布,紫色雷光在黑云之间翻滚,电闪雷鸣似是要将头顶的苍穹撕裂,轰隆声响震耳欲聋。
天地间充斥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抑感。
同样看到这天地异象的人,都不免内心震撼。
而从这样的雷光电闪之中,周璟不免有些紧张。这可是他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受到“严惩”,不知威力如何。
如此坠坠不安之时,身边有凌霄陪伴,连这份不安仿佛被抚平不少。
而大长老已设好结界,免得到时候威力太大而伤到在场内的其他弟子。
周璟抬头看向那黑云之中,似是看到一抹不协调的黄色。等他再仔细一看,才看清是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尖上还带有黄色毛发?
显然不是那紫色雷电该有的状态,难道这其中就是藏起来的黑手吗?
到时候就会对凌霄出手!
顿时就让周璟打起精神来,再努力观察黑云之中还有什么别的东西,然而无论他再怎么看,那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阿璟,你在看什么?”凌霄询问到,同时也抬头看向那黑云里,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随后还能听到林老的催促:“如今结界、阵法已布好,两位弟子还不速去?”
似乎是在担心他们会临阵退缩。
众目睽睽之下,还听到林老那边说起他们这次受到严惩的原因。
即便之前宗内弟子表现得愤愤,可在此时听完缘由,都变得安静下来。
既是前人之言,没有他们这些后辈言说的资格。可看到那诡异雷光以及加持此法阵的法宝,不免有人小声嘀咕:“大师兄他们能扛过去吗?”
众人内心变得紧张起来,反观处在视线中心的周璟面色如常,被这么多师弟师妹看着呢,总不能丢了大师兄的颜面!
不知不觉间,他也有了这偶像包袱。
随着人群里出现一声“大师兄”的话音,此时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陆寒霜。
赶来的陆寒霜一个飞身到大长老身边,即便她不明白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就直接询问自己爹就好了。
大长老担心自家闺女说话毛躁,先出声道:“霜儿,还不快来拜见你的几位长辈。”
眼看周璟那边就要受罚,陆寒霜敷衍地朝这些长辈行礼。
刹那间,天上紫雷降了下来!
陆寒霜即刻祭出法宝,挡下第一道落下的紫雷。
法宝发出悲鸣声,表面出现几道裂痕,可想这道雷的威力如何!
因法宝受损而反噬到陆寒霜这边,她立刻喷出一口血,顿时将大长老吓了一跳!
大长老抬手将要倒的陆寒霜抱在怀里,旁边的岑老连连出手搭救。在这番探查后,才得知那紫雷威力竟是用了九成!
简直是要将那两个小家伙劈废的节奏!
岑老再想到凌霄所说的那番话,再也忍不住地对穆老说道:“即便是使用刑法,这法宝却用了九成威力,恐怕会……”
“陆侄女使用护身法宝相抗衡,自会激得雷光发挥全力,所以才会被震碎三脉。若是落在毫无防备的人身上,当不会如此。况且受罚的弟子都还没说什么,你这岑家族老就先坐不住了,难免会让人以为这两小辈是不是与你岑家有关。”林老最后一句话更像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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