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栖起的很早,收拾好自己后跑去厨房简单的弄了点吃的,也没管还没出屋的其他人,穿着昨晚张翠花不情不愿拿过来的新衣裳,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小包裹,想到张翠花送衣裳时咬着牙肉疼不已的脸,心下有些好笑。
倒是在意自己脸面,慕栖想,其实他哪里知道,张翠花是整了出瞒天过海加偷梁换柱。
同意去李家,主要是一直待在这没出路,想做什么也不方便,说不定那天被张翠花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去总比现在过得好,最关键的是,那便宜夫君好像脑袋不灵光,想来以后不会被拿捏。
他想得好,岂知,进去后就再也脱不开身。
院门大大敞开,几个高大的汉子等在牛车旁,慕栖想到昨晚张翠花神神道道说的话,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将盖头带了出去。
牛车在颠簸的土地上发出的不小声响,屋里人听到动静在窗户口看。
张翠花拉住要出门的慕大山,看见小哥儿身上的新衣,一大早就骂骂咧咧不停的嘴又开始了,也不管慕大山在一旁,嘴里叫着赔钱货,没得多少钱还搭上给兰香准备的新衣,可是为了能成事,又不得不这么做,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牛车一路颠簸,后面跟着爱看热闹的村民,小孩子不懂事,想跟过去讨喜糖吃。
有妇人看的慕栖手里小包裹嘀咕道:“张翠花真是一毛不拔,出嫁啥都不给办。”
李二家的婶子抓住他家二牛,跟其他妇人哥儿道:“当年慕家老大走后留了那么多银钱,都攥到自个手里,当时说的好听,当自家哥儿照顾,后来呢,不见得对人多好,这闺女走也没拿出个像样东西。”
冲喜总归不是嫁人,说出去不太好听,旁人虽是议论纷纷也不想上前。
有个面相尖细的妇人抱着自家孩子,却是一脸畅快,她跟张翠花因为田地的事一直不对付,明争暗斗好些年,当下不免幸灾乐祸道:“这会儿没了慕兰香,我看她还怎么出去嘚瑟,还想找个县里的女婿,怕是做梦了。”
“就是可怜栖哥儿,这闺女都能舍得这般给出去,唉,多好一个娃,前几天我上山摔了一跤还是栖哥儿给扶回家。”穿着不少补丁的中年哥儿叹了口气。
前几年张翠花就有意打听,哪里有钱人家要娶夫郎,也不问人如何,只在乎给多少钱,好在前头有慕兰香在,如今慕兰香给人冲喜,栖哥儿说不定不久也要给出去。
慕栖抱紧小包裹,越听越是奇怪,这些人好像认为他是慕兰香,心里疑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村里冲喜简单,没什么哄哄闹闹,走了简单流程,他就被一个年轻的女娘扶进了房。
一整套下来也没见着便宜夫君,虽不清楚冲喜流程,想来不可能连面都不露。
房门关上,他算是松了口气,拉下盖头,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房间倒是布置的不错,很喜气。
桌子上摆着几盘面相一般的点心,这李家看起来确实不错,寻常人家恐怕成婚才舍得拿出来招待贵客。
简单吃了几块,喝了口茶水,走到窗户前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外面依旧人来人往忙活不断,看来应该是没人管他。
慕栖揉了揉眼,向布帘后的床走去,早上起得大早,又被人带着晕头晕脑走来走去,这会儿有些困了,看这不受待见模样,不到晚上应该没人搭理他,不如休息一会儿。
一打开布帘,他就愣住了,这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难道是那位便宜夫君,走进细看发现竟然是上次那个被欺负的小少年。
慕栖干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对方,这人看起来好小,他这幅身体十五六岁,这人看着比自己还小。
阳光像碎金一样落在少年脸上,可能常年不见光,他面容白皙,虽眉眼青涩,每个轮廓却是恰到好处,挺巧的鼻梁弧度极为好看,就是薄唇有些苍白干燥,也不知躺了多久,看着些许可怜。
慕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见人没动静,刚想去倒杯水,手指就被人抓住了。
就见着人微睁着眼眸,小声呼喊,“水…喝水。”
小少年看着怪可怜,他过去倒了一小杯茶水,一点点小心喂进去,慕栖很有耐心,不时用布巾擦拭他嘴角水渍,直到全部喝完。
刚准备放下水杯,门突然被推开了,吓得他手一抖杯子差点掉地下。
看清来人后,慕栖不自觉攥紧水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这个家当家人,李凤。
李家村大多数都是李姓,他们家一脉单传,李憬书父亲走得早,留下李凤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好在家底不错,有好几亩良田,后来李静云更是嫁到县里,这才直起腰杆子,没人敢惹。
原身记忆里没有多少有关这家人的情况,只知道惹不起,李凤也是个十分强横的个性。
走过来的人身量不低,因常年劳作身体看着很是强健,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慌,学着这里的称呼小声唤道:“阿爹。”
门大开着,屋里亮堂堂的,李凤看清站在桌边人的脸,皱着眉头道:“慕兰香?不对吧。”
“阿爹,我是慕栖。”慕栖放下东西,冷静回道。
他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压下心里慌乱,这张翠花可真够不要脸,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怕人闹过去。
屋里的情况自然没逃过外面人的目光,来往的人停下手里的活,村里人都当来冲喜的人是慕兰香,怎么这盖头一掀就换了个人,等回过神就明白这是慕家搞得一处好戏,管不住嘴的已经开始说道起来。
李凤也注意到外面情况,蹙着眉头,看来,是被张翠花那不要脸的婆子摆了一道。
打量着面前皮肤有些蜡黄,身体瘦小的哥儿,同村人,他自然知道小哥儿也有十五岁了,看着却跟自己病弱的儿子差不多。
听着外面议论声,慕栖心里也跟着骂几句,但原身性子软弱,他尽量表现像一些,省的被人看出什么。
然后李凤就看到,哥儿目光恳切,甚至有点害怕,颤巍巍道:“我不知情,能不能不要赶我走,娘她不要我了。”
慕栖往前走了几步,拉住他的衣袖,“求求您,阿爹,我什么活都能干。”
看好戏的人瞧着这场闹剧,有积极的村民要把张翠花一家子拉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更热闹。
也有关系不错的婶子的叔伯,一边摇头瞧不上张翠花做法,同时对无辜的小哥儿升出同情,同村谁不知道慕栖是个老实能干的好孩子,但不是他们花了钱,自然没有决定权,只希望凤哥儿别太过,这嫁过来的哥儿如果不要,可是会被娘家人抛弃的。
却不知,几息之间,慕栖心思早就变了,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离开,也省了麻烦,他能写会算,养活自己应该不难。
可惜低估了原身的好名声,也小看李家人的宽容,其实只要不算多极品的人家,家里多个能干活的哥儿真的没什么,何况只是冲喜买来的。
所以在听到李凤那句淡淡的,可以留下来时,向往自由的人当即愣住了,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还是他演的太过柔弱。
对慕栖印象很好的一个婆婆欣喜的拍了拍手掌,走到跟前笑道:“小栖哥儿,以后你就是咱李家的夫郎,虽说家里不比从前,可你阿爹是个顶顶能干的,以后有好日子等着你呢。”
慕栖欲哭无泪的挤出个笑来,“嗯,谢谢刘奶奶,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不喜多言的李凤也暗自点点头,换个思路,其实慕栖比慕兰香更适合他家。
确定了留下,看好戏的村民没在门口瞅着,女人哥儿找自己的孩子准备吃饭,男人聚在一起说话。
慕栖吐了口气,安慰自己,留下就留下吧,刚来这个陌生世界先稳定下来,等以后再想办法。
“你去房间看看憬书醒了没,快到喝药的时间了。”
听到任务,慕栖打起精神,“嗯,我知道了,阿爹。”说着又问:“药在什么地方?我可以端过去。”
“灶房里,会有些烫,你小心些。”李凤没拒绝,花钱买人来就是照顾儿子的,再说外面离不了他,至于张翠花,这事得慢慢跟她算。
慕栖端药进去时,里面人已经清醒了,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外面,不知想着什么。
看到他进来,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应该听到外面动静,轻轻笑了笑,“你来了。”
李凤抽出时间去看时,就见屋里小哥儿低垂着眼眸往勺子吹了吹,他儿子目光柔和,不见往日对生人的淡漠,看来,自己的决定或许没错,只希望哥儿是个安分乖巧的。
窗外暖阳洒下,为这处不大的新屋内增添温暖。
药不烫了,慕栖催促他一口气喝完,这药闻着都冲人,想来是极苦的。
可能是习惯了,少年一直面不改色,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接过碗咕噜咕噜的喝光了。
慕栖从旁边拿了块蜜饯及时递给他,“甜甜嘴。”
李憬书接过,看着眼前成为自己夫郎的人,把蜜饯放进嘴里,苦味随着那抹甜淡了去:“谢谢夫郎。”
慕栖动作一顿,有股怪异感觉,倒不是排斥同性恋,原先所在的城市很开放,只是到了自己身上难免有点奇怪。
“那个,别叫夫郎,叫我名字吧。
李憬书刚喝了药,嘴唇有了些血色,抬眸看向他,声音缓缓:“嗯,小栖。”
想到村里人一直用那个傻子称呼他,李憬书抿了抿唇,平静道:“我叫李憬书。”
再算算时间和此人年龄好像,对上了!
完了,他好像给年少时的反派冲喜了,那原书主角受怎么办,不对,现在想的是以后怎么办,书虽在连载,可反派的结局应该不会好,有这层关系,他以后还能脱身吗?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李憬书撑着床下来,见小夫郎呆呆的站着,叫了几声没答应,就将人拉到床边仔细的看他手脚有没有被碎片伤到,好在冬日穿得厚实脚上无事,手背却被碎片划了道小伤口。
等慕栖回过神时,小反派正给他上药,目光认真清澈,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这双给他包扎的手骨节修长,丰润白皙,为何会沾染那么多鲜血,到底经历过什么。
“好了,小心些,别碰到水。”
慕栖抬起右手,小伤口刚好在无名指处,白布缠绕的很整齐,远看就像戴了戒指。
李憬书皱了皱眉,小夫郎不知怎的,一直魂不守舍的,他心里担心:“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慕栖拉住他的手,屏蔽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笑了笑说:“没有,没有不舒服,憬书很会包扎。”
李憬书见他没事,也跟着扬起嘴角,有种少年人独特的美好,“嗯,我们去吃饭吧。”
小憬书温柔又暖心,怎么这么让人喜欢呢,管他以后会怎么想,反正他愿意跟现在的少年做朋友。
宴席上的剩菜剩饭李凤都没要,问了声自然有很多愿意拿回家自己吃,这可都是油水充足的东西,穷苦人家谁不馋。
至于没动过的都留了下来,这几日,一家人吃的很好。
冲喜的夫郎没有回门一说,慕栖也乐的,每日跟着阿爹做饭,熟悉家里的活,闲事就拉着李憬书,教他认字,这里的文字跟古代差不多,但也有区别,还好他当时没有离开,不然怕是要沦落大街。
经过几日相处,慕栖了解不少,原来憬书不太喜欢读书,但身体不好长时间待在屋里,只能看书识字。
记得反派是靠科举考试一步步上位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知有多少无可奈何,可惜他帮不了什么,因为李凤对李憬书读书这块很看重,少年也习惯了,每日起得很早。
如今多了份爱好,喜欢跟在夫郎后面,就像个小尾巴,对此慕栖有点哭笑不得,李凤觉得孩子开朗多了,喜闻乐见,只要完成每日功课,俩人去哪都不会多问。
农闲时冬日,很多人愿意待在家,昨夜下了场大雪,吃过早饭,李凤去了菜园子看被雪压到的菜,慕栖收拾完家里活,带着同样跟着忙活的人去了外面。
茫茫大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色,往常乌黑枯萎的树枝被雪覆盖住,留下漂亮的雪色枝条。
慕栖吸了口冷气,穿戴好帽子手套,身旁李憬书同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露出的一双眼却是挡不住兴奋。
今早夫郎说带他来玩雪,每年都能见到,但出门玩还是头一次。
“憬书,把手保护好,我们去那边。”慕栖指着不远处的空地。
“嗯。”看着兴致勃勃的夫郎,李憬书眼眸弯了弯。
大雪天很多鸟雀找不到食物,吱吱乱叫,慕栖滚着手里圆圆的雪球,他速度不快,埋头注意雪球别裂开,不知过了多久,大雪球撞上另一个更圆更大的。
眨了眨眼,慕栖抬头看去,只露出双眼的少年,目光亮晶晶的笑着看他。
“我推的雪球比小栖的大呢。”
被清俊少年的微笑感染,慕栖哪有不服输的劲,夸赞道:“憬书真厉害,大雪球可以放在下面给雪人做身体。”
李憬书自是没意见,欢喜的堆出个雪人雏形。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合适的东西做雪人的五官,对李憬书说:“我回去找点东西,你在这等着还是一起回去?”
话音一落,就听到少年肯定回答,“我跟你一起。”
拍了拍手心的雪,慕栖丝毫不意外,这几天算看出来了,小反派还是个跟屁虫。
俩人分工堆起来的雪人圆滚滚的,个头到他腰上,稳稳当当立着,很是威风。
“小伙计,你好好待着别动,我们很快就回来。”
李憬书见夫郎跟雪人说话,也伸手摸摸它的大脑袋。
这处空地平时很少有人来,今个不知怎的,俩人刚离开,几个人从老树后串出来。
带头的是上回挡李憬书路的小孩,那次被骗,他心里存着气,这几天都在李家院门外晃悠,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不,被逮到了。
当然,在人家附近,也不敢真做什么事,但找点不痛快还是可以的,眼下不久有了吗。
找到给雪人做五官的材料,还从杂物室找到个破旧的草帽,李憬书在夫郎的示意下给带了过来。
这般破旧,阿爹也不会去戴,闲着也是闲着。
欢欢喜喜的来,可惜,他那么大的雪人不见了,只有一摊被踩的乱七八糟的雪水。
慕栖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几双不同尺码的脚印,从脚下延伸到树林里。
“可恶,肯定是那几个不学好的小孩。”
李憬书也没了喜悦,看着那些脚印,心里大差不差猜出是谁。
拉起蹲着生气的小夫郎,李憬书随手抓了团雪球,往林子里走去。
他们不会这么快离开,顺着脚印,他找到了那群小孩。
几个不学好的正笑嘻嘻的玩雪,学着推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正开心呢,有人看到走过来的李憬书。
胆子最小的问要不要跑。
带头的小孩点点头,主要是在别人家附近,李凤可是出了名的护短,真被逮到,动起手来可不会心软,要是只有傻子一人他才不怕。
恋恋不舍看了几眼刚堆好的雪人,几人一哄而散。
看刚走几步,后脑勺传来道痛意,摸着脑袋回头看去,傻子正团着手里的雪球,目光淡漠,虽穿着厚实,却未曾显得臃肿。
这东西砸在身上无事,因为有厚衣裳挡着,可直接砸头,还用这么大的力气,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疼。
李憬书没等人有动作,又一个雪球又砸过来,还是原先被砸的位置。
李二牛握着皲裂的双手,心里升起怒意,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傻子,当下却颠倒过来,他随手拿起雪团想要反击。
慕栖也过来了,瞧见这些人,刚往前走手腕就被握住。
“无事,待在我身后。”
对方手掌冰凉,却极有力气,他在那双好看的手上顿了顿,点点头,任由对方把他护起来。
李二牛其实跟李憬书差不多大,可他没有准头,根本就砸不到人,又不敢离开能躲藏的树,气的教唆几个没跑走的同伴帮忙。
对方一下子多了几人,慕栖不敢躲在身后被保护,猛地吸口气,对着家的方向大声呼叫家长。
这下几人都不敢待了,李二牛睁着双牛眼瞪了下俩人,捂着后脑勺跑了。
“这些坏东西,等逮到机会一定要给他们些教训。”
看着小夫郎气的有些泛红的脸,李憬书捏了捏手指,好像还残留着那份温度,轻声道:“好。”
“快回去吧,阿爹可能快回来了。”说着笑了笑:“这几个小孩还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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