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直到此时小丧尸才发现,自己没有裁刀、也没有针线呀。
怎么才能把一块毯子变成一条裙子呢?
就在小丧尸仔细思索时,怀里的人鱼幼崽抓住毯子。
两个小手各执一角,像是发现了新玩法似的,朝着相反方向挥一挥,再扯了扯——
然后拽成了两半。
要知道,这个毯子还是末世前某个名牌赞助给公园的,质量相当好,十来年了也没起球、破损。
然而它在婴儿手里如此脆弱不堪,他撕开它,轻松得好像撕开一张纸巾。
麦汀汀愣了愣,想起刚来到这个屋子时,也是小么一甩尾巴撞开了门。
就好像那扇异常沉重的铁门,对于小幼崽而言不过一张塑料片。
什么怪力婴儿!
难道说,人鱼族都有如此异能?
麦汀汀捧着变成两半的小毯子,无论如何,裁刀找到了替代品。
那么,又有什么可以代替针线来进行缝合?
小卢克同样看见了刚才那令人惊诧的一幕,不过孩子心思简单,只会赞叹于崽崽好厉害,并不会深究为什么这么一点儿大的小家伙能有如此惊人的力气。
他见麦汀汀把两块毯子交叠在一起,转来转去,表情有几分苦恼,于是主动提供帮助:“我,蘑菇!”
男孩伸出圆手,菌褶下分泌出一些荧光绿。
麦汀汀适时把需要粘起来的部分转向卢克,让绿色滴上去晕开,再覆上另外半块,等待了一会儿。
麦汀汀抬头看向卢克,后者点点头。
他试着轻轻扯动两个半块的毯子——在蘑菇的帮助下,它们重新合二为一。
少年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先后捡到的两个小朋友,竟然各有各的神奇能力。
于是,麦汀汀负责规划和指导,麦小么负责剪裁(撕着玩),卢克负责缝合(粘贴)。
三人的合作非常顺利,很快,一条极简侘寂风格的小裙子就做好了。
不过麦汀汀没有立刻给麦小么试穿:他不太满意,米色太单调。
怎么才能加点儿装饰呢?
少年的视线下移,瞥见自己小腿上的荆棘丛,一朵小花在风中一抖。
他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天然的“花”纹?
麦汀汀摘下一朵花,借助卢克的蘑菇胶水,让亮蓝色的花瓣开在了小裙子上。
全部完成后,他同样在厚外套的阴影中给崽崽换装,确定尾巴完全被遮住才抱出来展示。
麦汀汀举起麦小么,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嗒哒——”
蘑菇帽,花朵裙,掩盖住海洋的特征后,活脱脱一只森林里的小精灵。
裙子上的蓝色小花的花瓣还会颤动,像星星在眨眼睛。
崽崽的小手攥成拳头,跟着花儿的频率一张一合,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像也很喜欢自己的新装扮。
卢克毫不掩饰崇拜:“哇!”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和谐——一切都是陆地的元素,只有那颗珍珠奶嘴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换成小蘑菇会不会更好呢?反正他可以长出来。
卢克这么想着,抬起圆手。
人鱼幼崽的上半身被小丧尸举着,下半身在空气中跳舞似的,摆啊摆,完全没注意到有圆手冲着自己。
临时监护人及时地注意到动向,记起来之前自己想拿掉崽崽奶嘴时发生事情,盯着卢克,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神情和动作都有些僵硬,做了个口型,“别”。
万幸的是,卢克看见了。
胖小孩还是很听话的,哥哥不在,奶昔哥哥也是哥哥,说不让做就不能做。
他缩回圆手,尚并不知晓自己避开了一场怎样的灾难。
精灵小幼崽玩累了,坐在监护人的膝盖上慢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从麦汀汀的角度能瞧见,在崽崽打哈欠的时候,那颗珍稀的奶嘴竟然是漂浮在空中的。
麦汀汀在背包里找出作为储备粮的棘棘果,掰成三份,自己和卢克各一块,剩下的给崽崽搅宝宝奶昔。
他刚要启动榨汁机,卢克却打断了他:“不!”
麦汀汀疑惑地看向他。
小孩神色浮现出一丝慌张:“声音。”
“声音?”麦汀汀茫然地重复。
“声、音!”卢克重申。
男孩身体里的颜色再次变成初见时那种焦虑不安的灰,在害怕什么。
麦汀汀不确定此刻是否适合释放蓝,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意识搂住麦小么,仔细聆听,除了柴火燃烧还有什么声音。
……然后,他听见了。
他们都听见了。
从楼上传来的,有什么在猛烈地撞击着大门。
不是风,是更加真实、具有存在感的存在,不顾一切要闯进屋子里来。
很明显,除了他们,还有第三方也在残酷的尘暴中发现了这个安全地。
不管他们究竟是谁,能拥有这样撞击的力量,显然要比他们强壮得多。
若真是对上了,别说守护屋子,就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恶劣环境中的丧尸们脾气只会更加暴躁,求生欲激发出原始的饥饿感,他、他们,很有可能成为送上门来的现成养料。
那扇铁门发出痛苦的嘎吱声,似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当第一道防线被攻破,地下室中的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现在该不该逃跑?怎么逃跑能不遇上来人?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了,麦汀汀把小么放回书包里背在胸前,对着那边还在呆愣的卢克道:“火、灭掉!”
男孩鼓起胖胖的脸颊,咬字因迟疑更缓慢:“我……走?”
麦汀汀点点头:“带你走!”
这个孩子若继续留在这儿,只会有凄惨的结局。
卢克仍然犹豫:“可是,哥哥……”
麦汀汀伸出手:“我帮你,找。保护,你!”
只有离开这里,离开死局,才能保留可能性。
男孩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手指纤细漂亮,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隐约看得见黯淡发灰的血管,飘摇的火光下又映出鲜活的血色错觉。
蓝眼睛里不再是雾蒙蒙的泪意,反而被格外明亮的坚定所取代。
明明是那样漂亮、柔弱、好像一碰就碎,却又比谁都有韧劲。
他想哥哥,他等了哥哥好久,他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如果,如果有人愿意带他去找哥哥,那么——
男孩胖胖的手掌搭在少年的手心上。
他们都是没有温度的「死物」,唯有在靠近和依赖彼此时,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仿佛又一次活过来。
丧尸们大多肌肉僵硬,难以弯折,平路上移动都是难题,更别说上下楼梯和奔跑了。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到台阶上,刚往外面走一点点,麦汀汀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大量红色掀翻。
红……全都是愤怒的、躁动的红……
暴虐的情绪喷涌而出,如同火山爆发。
来者不是一个、两个,显然是一群。
麦汀汀虽然无法精准地测算,但不用想也知道,以自己现在体内存储的蓝不可能浇灭如此之多的红。
他瞄了一眼,铁门已然被撞出凹陷的形状,大概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少年低声对男孩道:“找……窗户。别的,门。”
卢克身体中的灰忐忑地翻涌着:“你……?”
“不怕。”少年握住他的小胖手,左腿的花儿绽放,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上交叠的双手,悄悄传输了一些蓝。
起效非常快,被安抚的男孩情绪稳定了些,贴着墙角朝着房间的另一端蹑手蹑脚走去。
屋子里没有家具,看起来在末世之前并非住家;也没什么显眼的仪器、器具,空空荡荡的,似乎就是个毛坯房。
这样的房子最大的坏处就是,一旦有入侵者,躲都没地方躲。
麦汀汀低下头,望着背包里、蘑菇帽下,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幼崽,轻声问:“怕吗?”
崽崽还未察觉到危险,觉得是场好玩儿的游戏,仍是一派天真无邪,看见他就笑:“么!”
刚才让卢克去找其他出口的时候,麦汀汀其实犹豫过要不要让他带上麦小么。
可两个孩子一块儿只会更危险,救命恩崽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安心些。
他抱紧书包和里面的小小身体,像在对崽崽说,也像喃喃自语,更像祈祷:“我,保护!”
想要对付敌人,首先得知道敌人是个啥玩意。
麦汀汀靠在走廊转角,偷偷看向大门,愈发深刻的凹陷形状并不太像同类,反而更似有角、有蹄的动物。
接着,他听见了躁动不安、来回走动的动静,更加吻合“蹄”能踏出来的响声。
然后,是蓄力一般的低吼。
“砰——!”
麦汀汀吓得一抖,反应过来是外面的生物再次狠狠撞上铁门。
伴随而来的,还有好几道高低不同、狂躁的哞叫声。
少年分辨出来了,那是变异羚羊群!
沙暴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是跟着它们寻找到这个安全屋的,但羚羊们试了好几次没能打开门,才放弃了这里。
或许是外面天气更加恶劣,或许是没能找到更好的躲避处,它们又回来了。
羚羊作为食草动物的一种,和大多数草食族一样,性情温和,并且因为它们自保能力孱弱而分外敏感。
病毒席卷整颗星球,动物们自然没能逃过。这群北极星上特有的羚羊种群不仅开始食肉,原本无害的特质也进化为暴怒。
再加上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地活动,攻击性极强,摇身一变,从食物链底层成为森林中的霸主,就连那些强大的丧尸们都不敢去招惹。
内部饥饿的需求和外部环境的压迫会让动物的求生本能达到巅峰,眼下羚羊群无异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少年深知自己面对它们没有任何抵御能力,唯有祈祷卢克找到了逃生通道。
……来不及了。
松动的铁门已然出现裂纹,麦汀汀攥紧背包带子,睁大眼睛,腿上的花儿们在羚羊群破门而入的刹那,被海啸般的红冲击到全部缩合。
恐惧甚至叫他忘记了闭眼,看着头羊喷着响鼻冲自己而来,那对巨大的弯角,如同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
距离人鱼族被迫进化出两栖能力,已经快过去三十年了。
这三十年来,自愿的也好,被动的也好,越来越多的子民搬家,离开熟悉而拥挤的海洋,去往宽广的陆地过全新的生活。
十年前,年轻的人鱼王宣布重建赫特帝国,并于三年后将象征着权力中心的皇宫迁至陆地。
自此,人鱼一族正式完成了对整颗赫特母星的统治。
金碧辉煌的大殿前,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步履匆匆,踏过长阶。不停需要交换迈动双腿的时候总叫人有些怀念水下生活。
男人长相端正英气,年纪不算大,顶多三十出头,却留着显老的络腮胡。
据本人所言,这样看上去更能让部下信服。
他眉头紧锁,对着两边执勤的士兵“少将!”“奥维少将”“奥维阁下”的敬礼胡乱点点头敷衍过去。
他走完阶梯,来到顶端,看向门口一左一右的虾兵蟹将,神色严峻:“我有急事见陛下,他在里面吗?”
守卫们:“呃……”
“怎么了?在开会?不行,我这事儿更重要,必须立刻见陛下!”
“不是开会。”虾兵面对这个脾气暴躁的人鱼少将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陛下今天没来这儿。”
“啊?那他去哪里了?”
蟹将同样小心翼翼,生怕惹着这个炸※药桶:“今天是陛下的……‘时期’,所以陛下在白玉宫呢。”
奥维一愣,自己忙得连日期都忘了,赶路赶半天,南辕北辙。
他气得想翻白眼:“你们特么不早说!”
虾兵蟹将面面相觑:“刚才大家都在叫您,您不听啊。”
回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的确没理任何人的奥维:“……”
他烦躁地摆摆手:“我知道了,我再跑一趟。”他气还没消,随机挑选一个幸运门卫踹他的屁※股,“唉,要你们有什么用!”
被选中的虾兵真的很委屈。
蟹将在一旁偷笑,看得奥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补上一脚:“还有你,笑个屁!”
这回轮到捂着屁※股的虾兵笑了。
开上飞行车朝着白玉宫疾驰的路上,奥维又觉得,在陆地也不错。
人鱼族一年有两次发情期,会相当狂躁,度过的方式有三种:和固定伴侣结合,用抑制类药物,或者伤人伤己直到死去。
人鱼王的实力强盛,就连发情期都比普通人更加暴怒。
他没有结合伴侣,只能靠着药物捱过去;可惜因为童年的一些损伤导致成分不耐受,无论是注射还是口服的抑制药物,对他能起到的安抚效果都微乎其微。
白玉宫的主要建筑材料,是海底一种非常特殊的藻类,磨成泥后制成,有非常好的张力、弹性,不易破损,也好修复。
它的建成,就是为了陛下能够选择不同方式,尽情发泄,以一种相对安全的方式度过发情期。
奥维算了算日期,今天应当是王的发情期的最后一日。如果他足够幸运,或许还是能见上一面的。
半小时后,心急如焚的奥维下了飞行车,就要往里闯,被谁无情地拦住。
他一看,褐色短发,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军服,没有一丝波澜的木头脸。
嚯,这不他冤家嘛。
奥维眯着眼睛:“老林啊,咱们这么久没见,你不跟我来个热情的拥抱,还挡着我,不合适吧。”
林不闻面无表情:“什么事?”
“我找陛下还能什么事儿,当然是重要的公事,总不能特意来跟王唠家常吧。”
两个人都没忍住,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
……有点惊悚。
林不闻轻咳了一声,拉回现实:“陛下还没有通知,你现在不能进去。”
“啊,那还要多久?”
“不知道,等着。”
林不闻说完这句负手而立,闭上眼,不再理他。
“嘿你小子!”
奥维冲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抬起头看着眼白玉宫近在咫尺的宫墙,总觉得有点儿变形。
看来今日的王也是很难熬啊,维修队又要加班加点了
奥维的视线下移,落在林不闻的身上。
这位林上校是陛下的贴身护卫,和他并列为最信任的两个部下。奥维常常调侃,两人是王的左膀右臂。
但直脾气的他看不惯林不闻的阴沉,上校也嫌弃他行事粗鄙,谁都觉得自己才是王更得力的干将。
总之,共事多少年,冤家多少年。
奥维等待也不安生,一会儿走到这边,一会儿晃到那边,嘴里不停念叨。
林不闻被烦得不行,皱着眉睁开眼:“是有‘极光珍珠’的消息了吗?”
“啊?”奥维呆了呆,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指代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你负责的么?还没找到啊?你怎么回事啊?”
反被问责的林不闻:“……”
究竟为什么要跟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说话。
奥维见他重新闭上眼不想再理自己,摸了摸络腮胡,主动把话题拽回去:“我这不是刚从贝塔象限回来嘛,听说星际联盟发来邀请——想让我们赫特帝国加入星联。”
此刻的弃星。
头羊摧毁了铁门的最后防线,几头变异羚羊紧随其后,按照羊群的活动习惯,外面一定还有更多。
它们原本就是奔跑健将,速度叫僵硬缓慢的丧尸们望尘莫及。
一头羚羊很快发现了躲起来的异类——事实上空荡荡的屋子里也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麦汀汀看见它们一个个血红的双眼,被动感受着羊群身体中如同煮沸的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食物当然是要首领先尝的,尽管其他羚羊同样饥饿不已,还是为头羊让出一条通道。
羚羊的角是它们的武器,头羊的角比其他羊更上一层楼,看起来就像两弯锋利硕大的镰刀,上面甚至还挂着没能清理掉的血污和腐肉,腥臭扑鼻而来。
单薄的少年跪在地上,厚外套让他看起来更加纤细和弱小。
他身体蜷缩起来,紧紧护着背包,如同接受命运的受难,又似乎在拼命保护什么。
他……他不想「死」。
已经死过一次了,就算没有复生的可能,也不想永无葬身之地。
他还要保护崽崽……
崽崽或许是这颗没落的星球上,最后的「生」。
可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极度的恐惧和威压之下,怀中还隐约能感受到一颗微小但有力的心脏,正倚着他冰冷的身体跳动。
少年闭上双眼。
头羊的双角寒光一闪,就在即将轧下来的那瞬,藤蔓从少年光※裸的脚踝处迅速抽长,向着膝上拔节,直至缠绕上大腿,让他的左腿看起来如同完全被植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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