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信宿跟他在一个城市,甚至只有一座雪山的距离,可是这个地方有看见的看不见的那么多双眼睛,林载川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能跟信宿联系的机会其实不多。
接到林载川的电话,信宿那边的声音明显有些惊喜,“载川!”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信宿问道:“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房间里关了灯,朦胧黑暗中,手机屏幕泄露出幽暗的光,映出林载川半边模糊不清的脸庞。
林载川的语气有些急促,像秋天滴落在檐下的骤雨,又低又急,“小婵,明天晚上的交易是个陷阱,本杰明跟你的交易对象达成了合作,想要联手对付你。”
林载川打电话给他,是想给信宿提醒,让他明天不要露面,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没想到那边安静了片刻,然后他听到信宿隐约叹息一声,说:“……我知道。”
林载川的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几乎是顷刻之间,他马上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本杰明怎么有那个本事算计到信宿的头上,是信宿早就猜到了本杰明会联合当地的毒贩一起对付他,所以将计就计故意答应跟那个人交易的!
……他还是要用自己做那个“诱饵”。
以林载川的心智,本来可以在听到本杰明那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时,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件事。
可到底是关心则乱。
没有心思去想到那么多。
信宿知道这次是自己擅作主张了,抿了一下唇,底气不足地出声问他:“……如果我‘不小心’落在他们手里,你会生气吗?”
林载川:“信宿!”
用来钓出鲨鱼的饵,怎么能保证全身而退!
信宿心脏轻微颤了一下,安静了几秒,声音有点委屈地很小声地说:“你说过不会再喊我名字凶我的。”
林载川听到他分明示弱的声音,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两下,许久平静下来,嗓音有些低的对他说:“小婵,我也对你说过,我绝对不会用你的安危来冒险。”
信宿轻声说:“可是我不想等那么久了。也不想每天无所事事地呆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也不想明明跟你相隔没有多远,但是每天都不能见面。”
他们本来就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林载川的喉结滚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对说:“你明天回浮岫好不好?我答应过你的,会尽快地、安全地回去。”
“……我不回去,”信宿垂下眼,鼻翼轻微鼓了鼓,“反正我明天晚上一定会去的。”
明明知道林载川反对,他还是想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甚至这个行动可能会让他受到难以预料的伤害,信宿仍然不想改变主意。
无声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又小声地说:“别生气了。”
林载川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握紧,手腕上泛起青筋。
他不是在生信宿的气,而是……
信宿虽然从来不惜命,甚至有些悲观地任由生死,但是也没到主动把自己送入虎口的程度,上赶着任人宰割。
是为了他所以才选择了这条路。
可林载川不想让他这样做。
他不想把信宿放在一个无法保证安全的环境之中,而无法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当下。
……尽量林载川很清楚地知道,信宿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脆弱、不是一触即碎的瓷器。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信宿又承诺道,“我也会好好保护我自己。”
林载川一时无言。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林载川说了算,信宿在他面前也耳根子软,林载川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样激烈的矛盾,还是第一次。
信宿铁了心决定要做的事,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更改。
“时间很晚了,早点睡吧,”信宿说,“明天这个时候就跟你见面啦。”
“晚安。”
林载川心脏一紧,“小婵。”
信宿把脑袋蒙进被子里,拒绝交流:“小婵睡着了。”
林载川知道没有办法让他放弃了。
许久,他终于低低地说:“晚安。”
信宿挂了电话,慢慢闭上眼睛。
明天以后说不定就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
高处雪山上,荒废古寺里。
室外寒风料峭,林载川一夜未眠。
“孙老板,女巫来了。”
沙发上穿着唐装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安忐忑,他问道:“女巫身边带了多少人?”
孙齐明在特那瓦经营毒品生意那么多年,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似的善茬,跟警察火拼也很多回了,可谓是“身经百战”,但是对手是女巫……
他总是觉得莫名有些心慌。
那人回道:“他身边只带了两个人。”
孙齐明登时安心了许多,对方只有三个人,就算女巫再有能耐,也怎么都翻不出这片五指山了。
他马上在手机上通知了本杰明,说女巫已经进入他的地盘,让他带着人准备最后的行动。
然后他迎起一个不似作伪的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长廊上,女巫坐在轮椅上迎面过来。
孙齐明快步走过去,说话的时候一脸逼真的笑意,“女巫,我们又见面了。”
信宿道:“孙老板,好久不见。”
孙齐明热络道:“上次从你那里拿了货,效果出乎我们意料,我也跟着小赚了一笔,那批货已经快见底了,这不马上就让人去联系你,咱们以后就是长线合作了——先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信宿只是意味不明笑了一声,没说话。
黑衣男人推着他走到房间门口,信宿给了他一个眼神,“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跟孙老板有话要谈。”
本杰明的人恐怕马上就到了,这里只要留下他一个人就足够,不必牵连到其他的人。
信宿操作电动轮椅独自进了房间,孙齐明看他两手空空地过来,直觉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女巫,我要的货……”
信宿语气淡淡道:“你这次要的东西太多了,我手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会在一个月内分批给你,第一批货已经在路上了。”
孙齐明心里难免遗憾,还以为女巫这次能把三千万的货一起带过来,那他就可以把这批蓝烟独吞了。
信宿将后背轻靠在轮椅上,垂着眼皮道:“什么生意都讲究薄利多销,孙老板也算是老客户了,价钱可以比上次再低一些,孙老板有心理价吗?”
孙齐明报了本杰明给他的价钱,“一百二。”
信宿像是思索了片刻,而后点头道:“可以。”
“那么,就一个月为期,你付清尾款,我付清货。”
孙齐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的眼神不住往门口看去,不知道本杰明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信宿掀起眼皮,一双漆黑瞳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懒洋洋道:“孙老板,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怎么,是有什么心事吗?”
孙齐明猛地一激灵,哈哈笑了一声,掩饰什么似的:“我这个年纪……”
他话还没说完,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一脚暴力踹开,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信宿陡然抬眼向门口看去——
本杰明拄着一根拐杖,从门后慢慢地走了进来,他缓缓道:“别来无恙,女巫。”
信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本杰明道:“不知道该说你不怕死,还是故意找死,被我本杰明盯上了,还敢一个人跑出来。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是怎么说来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信宿微微转过眼,目光在本杰明和孙齐明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恍然似的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本杰明走到他的面前,一双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睛盯着他,“上次侥幸让你跑了,不知道你这次还有什么金蝉脱壳的办法?使出来让我看看。”
本杰明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跟了几个身形高大强壮的白人,还有……
还有林载川。
信宿叹了口气,微微一摊手:“我承认我的手段不如你那么光明磊落,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认输就是了。”
马上就变成阶下囚了,还敢在这里阴阳怪气,本杰明脸色一变,抬起手,一拐杖敲到了信宿的腿上,带上短促的破风声响。
信宿轻轻皱了一下眉,一股尖锐剧痛如闪电一般窜了起来。
本杰明笑了起来道:“本来就是一双没用的摆设,留着也是累赘。”
没等本杰明说话,他身后的林载川径直走到了轮椅前,从腰间抽出一捆雪白登山绳。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但林载川垂着眼,就连信宿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只是感觉到那双手有些极为轻微的、几乎让人难以察觉的发抖。
信宿只能用手轻轻蹭了他一下,在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角度。
林载川动作停顿了半秒,很快又继续,他用绳子反捆住信宿的手腕,顺势将他推倒在地板上,离本杰明远了一些。
信宿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庞,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孙齐明走过来道:“女巫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本杰明低笑了一声:“当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言百,把女巫带走。”
本杰明头也不回命令道:“房间里的人都处理掉。”
在他们的身后,一阵密集而果断枪声响起,孙齐明倒下时,脸上定格着混合着震惊、恐惧、不可思议的眼神——
后面的人在处理“尾巴”,言百跟本杰明走在最前面,离开万洋侯邸,他将女巫扛在肩上,放在面包车的后备箱里。
本杰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弯腰进了副驾驶。
后备箱的空间很小,以信宿的削瘦体型进去也需要用力蜷缩着,里面很脏,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角落里泛着一股劣质汽油的油腻味道,令人作呕。
信宿微微皱了一下眉,闭上了眼睛。
手上的绳子绑的不紧,被反捆在后背也不觉得磨手。
被打的地方仍然传来尖锐的痛意,他向来不太擅长忍耐生理上的疼痛。
处理了孙齐明的人,本杰明这一次可谓是大获全胜——这次行动比想象中顺利的多,女巫几乎是正正当当撞在了他们的手里,赢的不废吹灰之力。
一辆改装面包车在城市道路上快速行驶,两旁路边的树木不断退至身后。
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的白人冷嘲热讽道,“传说中的女巫也不过如此,那天要炸了一栋楼的本事呢。”
他转过身看着后备箱里的人,“这段时间你跟我们老板可结了不少梁子,我们几个兄弟都想跟你‘叙叙旧’——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残废的小身板能挺到什么时候?”
女巫从上车开始一句话都没说,也一直没有理他,那白人好像觉得没什么意思,挑衅了两三句就闭上了嘴。
他们开车一路往前,准备回到雪山脚下。
突然,“嗖”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不知道哪个轮胎“砰”了一声,整个车子剧烈往上一震,车头瞬间失衡,打着转向一旁的路基石飞去!
为了让这场戏演的更逼真,当然会有女巫手下前来“救援”的戏码——
一来可以让本杰明对他的落网没有怀疑,二来也可以做高林载川在他心里的地位。
车子里剧烈震荡,本杰明被安全带死死勒在原地,脸色瞬间骤变,开车的白人明显被这意外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握着方向盘胡乱打转,车子在路上七扭八歪地往前窜,几次险些撞到马路边缘!
言百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后排探出身去,右手强行控制着方向盘,硬生生稳住了失控的车头,他厉声道:“松开油门!所有人都趴下!”
本杰明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一辆汽车穷追不舍跟在他们身后,一个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就是车窗玻璃一枪!
“咔啦”——一声
改装后的防爆玻璃裂开了蛛网似的纹路。
本杰明道:“言百!玻璃要碎了!”
林载川微微一咬牙,快速扫视着前方的交通路线,忽然猛地调转方向盘,将车子开进一辆较为狭窄的路口,擦着极限距离挤进了一片二层楼小区中。
这里道路四通八达,走两步就有一个小路口,林载川凭着出神入化的车技,将车子在小区内部转了一圈,甩掉了后面的“尾巴”,而后停下车率先跳下来,“下车!快!”
本杰明:“把女巫带过来!”
林载川打开后备箱的车门。
信宿侧躺在里面,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脸颊上,明显被晃的不轻,好在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车战”,一直抓紧了身后的内置把手,并没有受伤,只是身上蹭的很脏,脸上也有油污。
林载川从上到下快速打量一眼,伸手轻轻将他从车里抱出来。
信宿把“双腿有疾”贯彻到底,下半身完全用不上力,几乎被林载川单手拦腰抱着,才能勉强站在地面上。
信宿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看着本杰明明显受惊后略微苍白的脸,忍不住笑道:“看起来好像有点狼狈啊,本杰明先生。”
本杰明脸色铁青地从腰侧掏出一把手枪,右手上膛,冰冷枪口顶在他的脑袋上,声音低沉:“少废话,让你的人马上撤退。”
“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的脑袋开花。”
信宿有恃无恐地靠在墙上,弯着唇角慢慢笑了一声,“不用那么紧张,我让他们走就是了,我还在你的手里,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他的话音落下,外面的胡同里传来一阵响亮尖锐的鸣笛声——
第二百章
路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几个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本杰明定睛一看,为首的是他们上次交易的时候见过的那位黑衣男人,身后还有几人,恐怕都是女巫的手下。
他们的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本杰明眼珠一转,一把将信宿拉到了身前,单手用力卡住他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拿枪抵在他的头上,在他耳边阴冷威胁道:“让这些人全都撤退,不然我就开枪了,你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吧。”
信宿被迫稍微仰起头,他抬起眼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声音冷淡:“还带人追过来做什么,没看清楚现在的处境吗?放下枪,全部退出去。”
本来就是一场早就规划好的做戏,黑衣男人接收到信宿的信号,做出一脸严肃沉凝的神色,“犹豫”片刻后,对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带着他们的人慢慢从巷口退了出去。
本杰明又道:“把你们的车钥匙扔过来。”
他们的车子半路遇袭,有一个轮胎直接爆胎了,肯定不能再开回雪山附近,刚好这些人又送来了一辆,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衣男人看了信宿一眼,伸手掏兜,把车钥匙扔到了地上。
本杰明将信宿挡在身前,谨慎地带着他走到那辆汽车旁边,示意他的人一个接一个上车,最后动作粗暴地把信宿拖了进去。
这是一辆SUV,车内空间很宽阔,信宿被扔在两排座位之间的空隙里,他落地的时候不动声色往林载川的身边挪了一下。
“砰”一声关上车门,前面司机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很快起步,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女巫的人看着那迅速远去的车辆,低声询问道:“寻哥,真的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本杰明对他明显不怀好意,女巫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黑衣男人苦笑了一声,叹气道:“我劝过他,他非要选择这条路,那也没有办法了,最后结局怎么样,就听天由命吧。”
车内,本杰明点了一根烟,语气讥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想到你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信宿这时已经坐了起来,整个人蜷坐在林载川的腿边,后背靠着车门,那空隙对他来说绰绰有余,不过他看起来难得的狼狈,头发极为凌乱,脸颊上也沾上了一点不干净的深色油污,衬得其他地方的皮肤格外的白。
“我说过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一时不慎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我也认了。”
信宿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语气不慌不忙:“不过,可能也没有那么糟糕,说不定我们也可以达成双赢的合作,你说呢?”
本杰明往后一仰,眯了下眼睛道:“哈,你还有什么可以跟我谈判的资格,一条战败的丧家之犬而已。”
本杰明把一截烟灰弹在他的身上,语气轻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手里的那批货,应该是你最后的棋子了吧,只可惜,我的人已经复制出了一模一样的成品,不需要你的‘投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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