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长郑治国道:“国内最小的反社会杀人犯,九岁的时候就能独立制造一起惊骇世俗的命案了,年龄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已经知道赵雪患有情感缺失人格障碍了,她现在表现的越正常,就越反常。”
章斐一时没吭声。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
章斐探头从窗户往下看,看到隔壁楼下停了很多辆警车,疑惑道:“缉毒的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刑警对她说:“哦,听说桃源村背后那几个装神弄鬼的人找到了,桃源村那几十户村民都从分局带过来配合调查了,那么多张嘴,他们这几天可有事儿忙了。”
信宿心道:“那几个废物点心动作还挺快。”
那些人果然按照信宿说的,最后推了一个“罪魁祸首”出来顶罪背锅,主动送到市局门口,让缉毒支队的人没怎么费力就逮了个现成的。
信宿已经把人送到缉毒支队的手心里,至于能不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什么线索,那就是那些条子的本事了。
信宿嗓子还有点疼,吃了两口薯片就不吃了,他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警察,想了想,还是起身向楼下走去。
几辆押送车停在缉毒支队楼层的门口,他们的支队长罗修延亲自下来指挥,把桃源村的村民安排到审讯室。
见到信宿过来,罗修延看他一眼,惊讶道:“哟,病美人来上班了?”
信宿:“………”
罗修延又道:“林载川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正合适我还有几件事想问他。”
信宿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几秒。
罗修延:“………”
小年轻变脸那么快干什么。
在林载川面前看着还挺乖的,怎么人里人外还有两副面孔呢。
信宿收回视线,看着远处带着手铐被押进缉毒支队的“熟人”,轻声开口说道:“友情提示一下,他有一个女儿,现在在国外留学,两年后毕业。但如果断了资金链,就不得不回国面对一个有牢狱之灾的父亲了。你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一点——本来就是一颗被推出来顶罪的弃子,对组织没有什么忠心可言,他应该能吐出不少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听到他的话,罗修延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变得有些严肃的、稍微皱起眉看着信宿。
罗修延看他几秒,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家庭情况。”
这是他们刚从外面抓回来的毒贩,刚被警车押回市局,还没来得及仔细审问,就连缉毒队的人都不知道这男人有个在国外留学的女儿——
八竿子打不着的信宿是怎么知道的?
“身价过亿的人脉,有问题吗?”
信宿微微一笑,坦然地直视他审视的目光,带着在林载川面前不常见的漫不经心,且理直气壮。
罗修延:“…………”
有钱的小崽这么嚣张。
信宿又轻轻一耸肩:“当然,我没有要你一定相信我的话,如果你觉得你们有能力从他的嘴里得到线索,也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只是友情提示。”
说完,他不急不缓地转身离开了现场。
罗修延“啧”了一声,单手叉腰看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他跟信宿磨不过嘴皮子,天然不占据优势,就跑去刑侦队那边找林载川告状。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林载川办公室的牛皮沙发上,把刚才发生的事声情并茂地对他复述了一遍。
林载川对此反应平淡道:“他接触到的圈子不同,知道的消息也跟我们不一样,这很正常。”
罗修延“…………”
这句话翻译一下,还是“身价过亿的人脉”。
罗修延道:“你这个小男朋友,脾气还挺大。”
林载川抬眼看他,平静问:“有什么问题吗?”
罗修延故作不满意道:“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前辈,他跟我一个骨灰级长辈谈话,就是这个不尊老爱幼的态度吗?”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林载川语气淡然且平静,“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跟你站在同一边——另外,你现在坐的沙发是信宿购买的私人财物,不是市局的公共资源。你可以站起来谈论跟他相关的话题。”
罗修延:“………”
这对情侣,是装都不装一下了吗。
罗修延就是满嘴跑火车,倒不至于真跟信宿计较这些有的没的,说这些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而且信宿身上有些特质他确实也相当欣赏。
……不过他这次过来,的确有些话要说。
他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严肃地对林载川道:“林队,你不觉得,他一个‘身家过亿’的富二代,有挥金如土的好日子不去享受,到市局当一个月工资不到五位数的苦逼公务员,稍微有点……动机不纯吗?而且我听说,关于沙蝎的事,他也知道不少。”
“他的消息比咱们警察还快,那么他来当警察是干什么的?”
罗修延只是跟信宿短暂相处,就看出了很多问题,以林载川的心思缜密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林载川恐怕也在“试探”。
试探信宿究竟会在这里走到哪一步。
林载川沉默片刻:“嗯。”
他轻声说道:“信宿做的这些事,或许有他的理由,只是现在无法对我解释。”
“但我认为那个理由最终可以说服我,所以我选择相信他,至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我不想妄加猜测他是怎样的人。”
林载川这么说,罗修延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信宿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他也没有资格干涉那么多。
事实上,信宿给市局的领导班子——包括局长魏平良在内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过往不明、身份神秘、又多智近妖的年轻人。
罗修延跟他旁敲侧击提了个醒,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办公室。
林载川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桌面堆积的文件上,片刻后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一个红丝绒礼盒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那是他在两个人确定关系后不久,林载川就托人定制的一对男款戒指,他想要信宿的将来、往后。
只是……
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轻轻抚摸银戒的边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
“阿嚏——”
楼下刑侦队办公室,信宿突然低头打了个喷嚏,手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
章斐关切问他:“感冒还没好吗?”
信宿弯唇不太正经道,“已经好了,可能是有人想我了。”
章斐一本正经的:“打两个喷嚏才代表有人想你。”
刚说完,信宿又不受控制的:“阿嚏——!”
“………”章斐道,“那就是有人想你了。”
这时,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兴奋的:“有了有了!”
贺争起身说道,“那个电话号码归属人的身份信息确定了!”
因为这两年实名政策调整,手机号本来都是“一号一户”对应,但调查跟赵雪频繁联络的那个号码的归属人却有些波折——
警方最开始联系的是注册那个手机号的身份证号主,但那是个外地的男人,他表示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并且已经不在浮岫本地,他以为那个手机号码早就注销了,根本不知道有人用了他名下的手机号码。
后来技术人员进行大数据检索,终于发现了号主在某家公司留下的联系方式,身份信息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个人叫陆鸣霞,浮岫市本地人,三十二岁,现在是一家辅导机构的生活老师。”
“我觉得赵雪应该参加过这个辅导机构,说不定就是这么跟陆鸣霞联系上的。”
“——我们现在要跟陆鸣霞联系吗?”
虽然她跟赵雪有过多次通讯来往,但目前还没有明确证据能够证明她跟李登义的杀人案有关系。
郑治国道:“先问问林队的意思吧。”
信宿很自觉地起身:“我去。”
这活本来以前都是贺争负责的,后来信宿来了市局,他跟林载川见面的次数就直线下滑了。
贺争眼巴巴看着信宿走出了办公室。
信宿走到林载川办公室前,脚步顿了顿,像模像样的抬起手敲了敲门。
林载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信宿打开门,悄悄站在门口没有吱声。
林载川没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信宿,神情有些意外——
这人后来进他的办公室,基本上都不敲门了。
信宿则是眼角弯弯地看他,语气很正经:“林队,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林载川看他片刻,也公事公办的语气,“坐吧。”
信宿这会儿就没那么规矩了,很快原形毕露,直接坐到了林载川的身边,“贺争那边调查到了跟赵雪通话的那个电话号码的归属人的身份信息,是一个在教育辅导机构工作的中年女人,叫陆鸣霞,目前不确定赵雪有没有到这家机构学习过,但我觉得很有可能。”
这个女人在赵洪才和李登义出事前后都跟赵雪有过联络,这绝对不是巧合,很可能是一个主谋、一个共犯。
信宿道:“我们要去接触一下她吗?”
林载川思索片刻,“当时桃源村的村民说过,赵洪才的尸体被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带走了,一年时间,他们对那个人应该还有印象。”
“卖尼龙绳那家店铺的老板恐怕也见过她,先拿着陆鸣霞的照片去问一问……如果确定陆鸣霞跟李登义的死有关,就可以直接进行强制拘留了。”
桃源村的村民现在就在隔壁,问话也很方便,接到林载川的指示,贺争带着人去了霞光分区,到那家卖尼龙绳的运动品商店打听情况。
林载川跟信宿一起去了隔壁缉毒支队。
罗修延看到他俩远远一起走过来,稍微挑了一下眉。
信宿在跟林载川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有一种钝钝的慵懒,并不锋芒毕露——罗修延一开始以为这个人有两副面孔,故意在男朋友面前装乖,但现在反应过来,那其实更像是一种“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知道在林载川的身边总是安全的,所以看到人都懒得伸爪子。
而林载川不在的时候,他就会“自我保护”。
“你俩这是过来干什么了,”罗修延对信宿道,“回去跟你男朋友告状了?”
信宿看他一眼,拉拉林载川的袖子,“怎么办,感觉好像被人倒打了一耙。”
罗修延:“………”
林载川没理会他俩幼儿园吵架,向审讯室看去,“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些线索,需要向桃源村的村民求证,你现在方便吗?”
罗修延立马正色道:“方便,你直接进去吧。”
林载川跟信宿一起走进缉毒队审讯室,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形容憔悴,显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整个村里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她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走进审讯室的两个人。
林载川把陆鸣霞的照片推到她的眼前。
“见过这个女人吗?”
同一时间。
贺争戴着一双墨镜,推开门走进运动品商铺,见到商铺老板,极为热情熟络,“大爷,我们又来啦!”
那大爷多次被卷入刑事案件,对这些过来的刑警都眼熟了,乐呵呵问:“这次是又有什么新线索了?”
“对,还是大爷您聪明,”贺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您帮忙看看,照片上这个女人,是不是前几天在你的店里买尼龙绳的那位客人?”
大爷把照片拿远了一点,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老花镜,“上次跟你们说过了,当时她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她的眼。”
“我记得她的眼挺大,往上挑着,两只眼隔得有点宽。”
大爷对比了一下照片上的女人,严谨道:“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她,但是这么看着,有点像……有点像。”
“是她。”
市局审讯室内,坐在林载川和信宿面前的中年女人语气笃定,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照片,“当时,就是她到了我们村子把赵洪才的尸体带走了,还闹过了一阵,因为从来没听过她跟赵洪才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无亲无故的就让她把人领走了,但是后来她说要报警……”
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支支吾吾的:“我们村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她把尸体带走了。”
赵培昌心里清楚赵洪才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做贼心虚,不敢让警方再深入调查,所以让这个女人把赵洪才的尸体带出了桃源村。
林载川跟信宿从审讯室出来,贺争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回来,那位商铺大爷不能确定是不是陆鸣霞,但觉得非常“眼熟”。
章斐抱着平板道:“林队,我们跟那家教育机构联系过了,赵雪确实在刚上初中的时候在那个机构里学习过一段时间,陆鸣霞是负责她的生活老师。”
那个机构类似于“全托”的性质,在学校之外的时间,负责学生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学习辅导,赵雪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现在应该可以百分九十九确定陆鸣霞一定跟李登义的命案有关系了。”
林载川问她:“陆鸣霞现在在哪里居住?”
章斐回答道:“就在霞光分区,贺争他们现在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随时可以行动。”
林载川微微一点头:“让他们直接把人带回来吧。”
这次行动完全是突袭,没有任何征兆,陆鸣霞完全没有想到警方已经调查到了她的头上,贺争跟几个刑警来到那家教育机构的时候,陆鸣霞还穿着破旧褪色的工作服,扎着一个宽松的低马尾,拿着一个扫帚在打扫学生宿舍。
贺争:“请问是陆鸣霞女士吗?”
陆鸣霞回过头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贺争一亮警官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经调查你很有可能涉嫌一起刑事犯罪,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他的话,陆鸣霞稍微一愣,不像那些矢口否认自我狡辩的犯罪分子那样反应激烈,反而非常平静的点了点头,衣服也没换,跟着贺争一起走了。
回到市局,贺争负责审讯,林载川跟信宿在审讯室外旁听。
贺争:“根据其他证人交代,一年前,你从桃源村带走了赵洪才的遗体,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根据警方的调查,你们两个似乎从前没有任何联络。”
陆鸣霞语气很冷静道:“我们都是单身,而且年龄都不小了,他还活着的时候,有一家婚姻中介介绍我们认识,见了一面,但是因为我俩年龄差的有点大,所以这事儿没成,但是赵洪才他性格好,我们处朋友能处得来,后来就又陆续见过几次。我听说了他去世的消息,知道他没有亲朋好友能给他处理后事,所以才从村子里面把他接走了,安置下来。”
当事人之一死了,这种事只凭一张嘴,很难考究,贺争盯着她:“只是见了几次面的朋友,就可以做到替人收尸这个程度了吗?”
陆鸣霞沉默着没有吭声。
贺争又问:“你跟赵雪是什么关系?”
听到警察提到赵雪,陆鸣霞的表情明显变了变,不像刚才那么平静了,她道:“以前她在我们机构学习过一段时间,我是她的生活老师。”
“你对这个女孩的了解有多少?”
陆鸣霞:“长的漂亮白净,也会说话,性格挺向外的小女孩,在我们那儿的时候人缘挺好的。”
陆鸣霞的心理素质明显超过了贺争的想象——换做一个被卷入刑事案件的普通人,被警方这么冷着脸逼问几句,很多人都直接说实话了,毕竟有很多刑事犯罪都是“一时激动”“临时起意”,那股勇气过了,就不再有了。
像陆鸣霞这样,能够跟警察说的有来有回的,每句话还能仔细斟酌再说出口的,已经算是难对付的了。
贺争一点不绕圈子:“在李登义和赵洪才两起命案案发前后,你与赵雪有多次通话——她在这起案件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陆鸣霞完全不配合的油盐不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争冷冷说:“你不知道?李登义死亡的前一天晚上,你去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作案工具——需要我们让老板亲自过来指证吗?”
陆鸣霞不仅没有被吓到,甚至从容不迫反问了一句:“警察同志,绳子上有编号吗?那种尼龙绳应该随处可见吧。我去买了绳子,警方就可以确定,跟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是同一条吗?上面留下了我的指纹吗?”
陆鸣霞说的其实没有问题,李登义的案发现场,确实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有意识反侦查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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