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短刀寒光四射。
“今天在这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命!”
就在这时,叶天歌忽然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那语气声音,竟是无比熟悉。
叶天歌手中的刀刃一顿,猛地转过身去,那一刻她的目光亮的惊人,充满了期待和忐忑,,紧接着就看见了正向自己走来的慕韶光。
他好端端的,全身上下干净整齐,一点也没有受伤,还是像叶天歌头一回见到他时的那副样子,从容、高贵、一尘不染。
如同这个暗黑污浊的世间上,唯一的神明。
“当啷”一声,短刀落在了地上,叶天歌跑过去扑进慕韶光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然后,放声大哭。
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流泪是具体在什么时候,情绪压抑了太久太久,叶天歌都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泪水,将慕韶光的襟前哭湿一片。
当她的第一滴泪水落下时,玄玉瓶及时打开了盖子,将泪滴盛入其中。
第三滴眼泪,集齐。
冷酷厌世的魔女,她的眼泪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得到的。
慕韶光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手来,在叶天歌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认出你了……但我一直没说,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叶天歌抽噎着说:“我知道的,你是那个,救了我,还教我练武读书的哥哥,我这些年也很想你……我刚才吓死了,以为你出、出事了……”
慕韶光低声道:“已经没事了,别怕。”
他本来就因为看见了解君心几分心神不宁,再听见叶天歌的话,一瞬间,那些模糊的过去又在脑海中划过,快得像是浮光掠影,让人难以捕捉。
目前不是应该百感交集的场合,慕韶光定定神,摸了摸叶天歌的头发,又说:“师妹,别哭。”
他一顿,又道:“让那些泥人停下来,咱们今天就跟这些人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叶天歌方才还凶狠的要杀人,可是在慕韶光的安抚下,她仿佛一下就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似的,点了点头,将手一挥,那些还在废墟上挖石头的泥人们便都纷纷停了下来,如同奴仆般并排站在旁边。
叶天歌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却忘了上面还有鲜血,生生把一张苍白的小脸给擦花了。
慕韶光摸出一块帕子,将叶天歌脸上的血迹擦了擦,又把手帕放在她的手中。
叶天歌看看那块手帕,又看了看慕韶光,终于笑了一下,满目都是依赖。
看到两人的互动,原本前来围剿慕韶光和叶天歌的修士们面面相觑,都十分意外。
他们很难想象,魔域的同门之间,也会有这样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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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合虚这些同门之间的关系好是不好, 他们都不应该伤害其他无辜的性命。
有人高声喝道:“喂,你们这些魔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韶光看了说话的那个人一眼, 觉得有些眼熟, 沉吟道:“你是镜海派的邵沧流?”
此人正是邵沧流,他没有想到这个大魔头竟然认识自己, 一时心中的滋味很是复杂, 不知道应该觉得瘆人,还是感到挺荣幸。
他挺了挺胸, 说道:“我是,那又怎么着?”
慕韶光道:“不怎么着。邵沧流, 镜海派何人被杀了?”
邵沧流道:“本门不曾有人遇害, 但斩邪除恶正是我辈的责任!杨城主的独生爱子被合虚的人害死了,我们受他之邀,特来除魔,有何不可?”
有个戴了好几只灵石扳指的中年修士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正是被杀了儿子的杨城主, 杨平。
慕韶光道:“好,原来是为了杨公子报仇来的。师妹,那就让杨公子自己同他的父亲说一说缘委如何?”
叶天歌点了点头, 随即冷声说道:“没听见在叫你吗?出来!”
她一抬手,食指上红光一闪, 凭空显出一道丝线来,随即, 与那丝线相连的泥人便一步步走了出来, 到了近前,冲着杨平大喊道:“爹!”
杨平猛然一怔, 大是动容,向前走了两步。
叶天歌道:“你自己说,我为何要杀你。”
那泥人道:“我、我……”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杨平突然又倒退两步,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喝道:“不,你不是我儿!”
人群中响起一片轻微的议论声,杨平的弟子们以及一部分跟杨平关系较好的人都能听出来,此人的声音语气跟杨公子一模一样。
众人都以为杨平陡然见到死去的儿子,理当欣喜若狂才是,纵使有可能是假的,必然也希望是真的,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冷静的反应。
叶天歌就要开口,慕韶光却在她肩头一按,只是看着杨平父子的反应。
那泥人一听,连忙说道:“爹,真的是儿子!我死后魂体就被锁入到这泥人当中来了,我七岁那年的生日,是你第一次传招给我的日子,这事别人可不知道。求您救我,我是因……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杨平竟然一甩袖子,顿时一股劲风袭去,竟然生生将泥人击碎,也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叶天歌怒道:“老贼,你做什么!”
杨平冷冷地说:“我说了,这不是我的儿子,只不过是你们捏造的妖物罢了!你们故意利用我儿的身份在此蛊惑人心,我如何能容!”
他的心不可谓不狠,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但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举动却还是未免有些心急了,让人们的脸上不禁都显出了一些疑虑之色。
这样一试探,慕韶光也已经看出来,杨平多半是根本就对他的儿子到底干了什么,又为何遇害心知肚明,他不是想给他的儿子讨公道,而是故意以此为旗号对合虚进行讨伐。
这时,杨平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却是用了传音之术,只将话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唐尊使,此事既然与你无关,在下奉劝你,最好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杨平显然看出了这次的事情当中,慕韶光才是最值得忌惮的那个,声音冰冷,语带威胁:“无论你说什么,又拿什么证据,这些人会信你还是信我,你自己心知肚明。做这些事不过是损人害己,又何必呢?相信这当中的后果,你自己应该也能掂量清楚!”
慕韶光自从成名以来,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听到杨平这样不客气的威胁,慕韶光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沉沉的怒意来。
他淡然道:“杨城主,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杨平是密音传话,慕韶光却是直接开了口,引得众人纷纷看向他。
慕韶光性格沉静,平日里喜怒不怎么表露于外,但他自少年便身居高位,说一不二,身边的人全都围着他转,或是敬畏或是爱慕,一向是被百依百顺惯了的人。
此时他将脸色沉下来,自然便显出一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势,令杨平心中一悸。
杨平没想到慕韶光如此强硬,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是疑惑,立刻说道:“你这魔头休要挑唆是非,谁恐吓你了?今天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算那十几条人命的账,让你们血债血偿,至于其他,休要拉扯!”
他此言方毕,突然听见有人轻笑了几声。
这笑声不大,但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之下,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均各一惊。
四下看时,却谁也没法子辨别出笑声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只听一人冷冷地说道:“命中有数,报应不爽,说得好,血债正需血偿。只不知这十几条性命的债算债,你师兄汪氏一家二十余口的债又算不算债?”
这人的声音十分动听,低低懒懒,又带着几分疏冷幽淡之意,却让杨平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众人皆知,杨平曾经只是上一任城主的二弟子,他原本有个师兄,但已在八年之前惨遭仇家灭门,这位置才轮到了他。
平时修真界中也多有谣言,猜测他的师兄其实是为他所害,但杨平的脾气极差,又十分忌讳此事,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提起。
此时见他脸色乍变,其余人都以为他就要勃然大怒,却没想到杨平突然倒退了两步,颤声道:“是你?”
山谷中只有呜呜的风声,却再不闻对方应答。
倒是慕韶光挑了挑眉梢,神情微妙。
杨平呆立片刻,忽然有根树上的枯枝被风吹到地上,发出“啪”一声响。
这响动竟把他吓得浑身一颤,大叫一声,转过身去就那么跑了,不到片刻就没了踪影。
留下的众人惊疑不定,一名魔修沉声问道:“尊驾还在吗?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淡淡地道:“左右不是□□亲嫂之人。周函,你一心痴恋寡嫂,竟以酒醉为由对她用强,逼得她羞愤自尽。你那侄子乃是她为你兄长所生,你当真为他的死而悲伤,今日要来替他报仇吗?”
周函浑身都发起抖来,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只觉震惊可怖,连叶天歌都是一脸惊疑。
寂静中,慕韶光却突然说道:“你还没走么?”
那人似乎轻轻笑了笑,语气变得柔和下来:“我想起刚才忘了和你说,谢谢你送给我的酒,所以就又跟了过来。没想到这群杂碎纠缠不清,总是没完,便叫我一直没能开口。”
听到他的话,有刚才在酒肆中的人一下醒悟,意识到原来说话的就是先前那个途径酒肆的占星师。
闻言,慕韶光也是一笑:“一杯薄酒,得兄挚诚相待,幸何如之……”
他向四周看看:“只是今日我是是非之人,这酒也成了是非之酒,倒是带累你了。”
对方哈哈大笑,傲然说道:“何为是非,何为带累?这世道总是离奇,凡俗蠢物对着皎皎君子大呼小叫,妖魔鬼怪披了人皮便敢妄充正义之师,真教人怎生也看不明白!”
慕韶光道:“皎皎君子不敢当,不是伪君子就成。”
众人在旁边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他们两个却如老友相逢,随口闲谈,却不知道彼此间有着什么瓜葛。
只听那人言谈之间明明甚至高傲,却对慕韶光一语一行无不赞同推崇,附和着说道:“是了,这年头浪得虚名的人就是太多。”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很快又说道:“皇甫少爷怎么也来凑热闹了?可没听说阳安的皇甫氏死了人啊。嗯,莫非是因为你在青楼□□的时候不小心弄失了传家法宝安魂印,又被蛇族的人发现了把柄,所以被迫而来?”
这人每开一次口,就扎一次心,在场人人面白如纸,鸦雀无声,都在反思自己做过什么恶事,简直比站在阎王殿上受审还要可怕。
被他提到的皇甫少爷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猝然回头,发现其他人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在这人说话之时,他们一直在不停用灵识探寻对方的方位,却始终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生人的气息。
他忍不住高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说罢,又转向慕韶光,颤声说:“他到底是谁?你知道,是不是,你还不快说?!”
慕韶光心想解君心一直不爱露面于人前,大概也不想被点破身份,便没有开口,倒是解君心自己答道:“合虚解君心,他的师兄。”
叶天歌:“???!”
叶天歌震惊,是因她起初听着这人声音语气都十分耳熟,却又觉得解君心无论如何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来管这种事,结果万万没想到还真的是他。
至于其他人,在震惊之外更多的就是骇异了。
停了一会,皇甫少爷才说道:“好,好,原来是三位魔使都来了。难道这样我就会怕你们吗?”
他嘴上说着不怕,声音却在颤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嘟囔着说:“左右我只是助阵来的,不明白事情原委,既然中间有误会,我不管就是了……”
他说着就想开溜。
解君心冷冷笑了。
随着他这声冷笑,一个人“啪”地一声从天上砸下来,正好摔在了皇甫少爷跟前,他低头一看,发现那人赫然是刚才跑走的杨平。
也不知道解君心是如何办到的,那杨平两颊高高肿起,仿似刚刚挨了一顿耳光,身体微微抽搐,只是挣扎着站不起来。
皇甫少爷猛地收住脚,一步一步,又老老实实地站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解君心淡淡地说:“我有个毛病,见得了真小人,看不惯伪君子。既然你们的面目这么令人生憎,还长着干什么?自己将脸皮给扒下来吧。”
慕韶光忽然接口道:“那样的话,血腥味是不是有点太呛了?”
解君心低声道:“你觉得不好么?”
慕韶光道:“只是有些担心,本想说清缘委,讨个公道,没人有心思听了。”
解君心默然片刻,道:“那就算了。”
顿了顿,他又揣摩着慕韶光的意思补充道:“这种法子很残忍,说来吓一吓人也就够了,咱们还是得多讲道理,以理服人。”
他一句话令众人尽数无语:“……………………”
你现在才装也太假了吧!
这解君心的手段诡异残忍,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没人相信他刚才那话只是“吓一吓人”的,但他竟然会对慕韶光这样言听计从,甚至还有一点讨好的感觉,却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之前从合虚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些魔头们都对唐郁回护有加,还真不是假的。
只是,这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难道他比解君心还要厉害?
慕韶光仰起头来,朝着四下看了看,又说:“把结界撤了吧,让岳谷主他们进来。”
在场的这么多人中,唯有他察觉到了解君心布在周围的结界,解君心说道:“好。”
周围凝滞的空气中,蓦然吹进来了一缕清风。
紧接着,便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人呆着怒气高声喝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声音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正是岳谷主带着刚刚苏醒的岳长青过来了。
之前已经是一具死尸了的岳长青,此时虽然脸色苍白,需要被别人抬着行走,但很明显也是个活人了。
不少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岳公子,你怎么活过来了?”
岳长青苦笑了一下,有气没力地抬手指着叶天歌,说道:“是这位姑娘把我救活的。”
岳谷主也是满腹火气,冷冷地说道:“怎么,看见长青活着,你们很惊讶是不是?哼,你们竟然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私自在万树谷外面拦人,要不是叶尊使硬闯进去,恐怕长青这个时候还是一具尸体呢!这笔账,咱们日后定是得算清楚的!”
邵沧流道:“我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岳谷主爱孙心切,向着魔头妥协。你看,你现在不就跟他们站在一边了吗?岳谷主,你可别忘了,岳公子是她救的没错,可也是被她害死的,不需要感激他们。”
见自己的祖父眼看就要发怒,岳长青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对着邵沧流说道:“邵兄,你不要再说了,遭遇此事,本就是我活该。你再看看,你当真不认识她了吗?”
岳长青说着,冲着叶天歌示意了一下,邵沧流怔了怔,又看她一眼,说道:“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吗?”
岳长青道:“她是阿叶。”
邵沧流道:“阿叶是什么……”
他口无遮拦,本想说阿叶是什么东西,但是声音顿住,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不敢置信地说道:“阿叶?是当、当年麟台院……”
叶天歌只是冷笑不语,岳长青说道:“不错,她就是当年麟台院的阿叶。”
邵沧流道:“阿叶是个女的?!”
岳长青点了点头,叹息道:“对,她是个女子。”
他跟邵沧流说话,同时也是在对其他人解释:“这麟台院,是如今穹明宗问掌门的父亲,也就是芷忧君慕韶光的师尊问旻所建,当初为的就是多方培养英才,并将他们拉入仙门这边的阵营里来,可谓一举两得。”
“当年,里面有一位叫做阿叶的弟子,天资格外出众,但出身微贱,是个下等魔族,因此总是受到嫉恨欺负……”
随着岳长青的话,叶天歌眼前又出现了那些几乎已经被淡忘的往事。
她并非故意扮成男子,而是自小贫苦体弱,生的瘦小,又总是穿爷爷改小的旧衣,因此也瞧不出什么好模样来,别人就都以为她是个男孩子了。
她想起当年,自己怎样被殴打讥嘲,怎样被联手孤立,又是怎样被关在门外,怎样去污水里捡拾被故意扔掉的书本和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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