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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猫猫教(醉又何妨)


“那有什么法子?像咱们这种没财没势没背景的,好地方也进不去啊!”
“上回程尊使的门下路过,相中了咱们峰前压阵用的金紫丹炉,硬要搬走,还把老乔那几个上来拦着的人都给打伤了,结果唐尊使可好,二话不说双手奉上,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都觉得窝囊!”
“呵,那块魔神赐下的石碑被打碎了他都什么也不敢说,区区一个丹炉算得了什么。所以这次的事啊,我看谁也别管。”
“真是奇怪,这山上人人都知道他是没灵根的废物,简直连我都不如,魔神到底为什么要收他当弟子呢?”
“……”
这些人都是唐郁的下属,对主子心中积怨已久,越是抱怨越是来劲。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人身体晃了晃,脸色发白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突然觉得想吐?”
另外几个人也都感觉到自己耳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胸口更是烦恶欲呕,说不出的难受,好像在被什么高手用威压进行震慑。
他们背后说主子的不是,终究还是心虚,见状纷纷都闭口不敢再多言,互相交换个眼神,匆匆走了。
等到原地空无一人了,程棂才慢慢走了出来。
他站了片刻之后,抬起手,轻轻放在了一处断去半截的青石之上。
这就是刚才那些人口中“魔神赐下来的石碑”,这青石纹理剔透,表面光滑,上书“真淳”二字,是当初唐郁受戒时魔神所赐,因为程棂也有一块类似的,所以认识。
这石头大概也代表着唐郁人生之中少有的几次显耀时刻,石面上几乎起了一层光滑的釉,显见经常被人十分爱惜地抚摸。
只是如今,石头却只剩下半截了。
这件事程棂难得的知道,那是在五年前,魔域抓到了一名暗中混进来仙门奸细,魔神大概是正好当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便令手下的人与那名奸细一一对战,称奸细若是能连赢五场,便将他放走。
魔修们最喜欢暴揍仙门中人,为了让那个满脸仿佛写满了“我很高贵,我不屑和魔修为伍”的臭剑修狠狠出丑,使尽了浑身解数,将他打了又打。
双方斗殴时,暴击出来的灵流落到了唐郁的山峰上,将山石崩倒了一片。
要是别人,说不定当场就要翻脸,还会让大家顾忌一下,但因为是唐郁,当时包括程棂在内的魔修们根本谁都没当回事,只顾着为那将剑修打趴下的暴击而兴奋喝彩了。
可那个时候是一种心情,如今,又是一种心情。
当“唐郁”两个字从一道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可有可无的符号,变成活生生的、让他喜让他怒又让他动心的清朗男子,再设想对方受到这样的待遇,程棂觉得胸口传来一股窒闷的疼痛。
无以具体而准确地将那种心情描述出来,酸楚、自责、后悔、心疼……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程棂竟隐约产生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种感觉对于一名天生的魔修来说十分陌生,但程棂已经顾不上去深究根底了,他的手指在断裂的山石上攥紧,用力到连指缝中都渗出血来。
好一会之后,程棂才倏然放开,一拳砸在石头上,大步匆匆向着里面走去。
他刚才真是蠢啊,居然还奇怪为什么殷诏夜的眼线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外面监视。
原来不是唐郁这里的人察觉不到,而是因为……无论是监视方还是被监视的一方都心知肚明,即使发现了,唐郁也不敢怎么办,甚至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进行配合。
那么唐郁,现在究竟在哪里?他是害怕了,招惹了什么祸端,还是……遇到了危险?
程棂放出神识感应,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发现就像方才那些人所说的一样,唐郁确实不在自己的山峰上,可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出身世家,除了这里,似乎又无处可去。
正是因此,程棂思来想去都放心不下,便跑来了殷诏夜这里看个究竟,却没想到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在程棂的视线中,殷诏夜将慕韶光压在那片柔软的草地上,宽袍广袖更加显得他身形高大,几乎将慕韶光整个人都罩住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和侵略感。
他的手捏着慕韶光的下巴,而慕韶光竟然并无抗拒之意,程棂看到他伸出手,指尖划过殷诏夜的脸,轻佻又高傲。
殷诏夜身上幻化出来的巨大龙形将慕韶光缠绕于其间,程棂知道,这往往是龙族动情的标志,情/欲之所极,会不知不觉显出自己最雄伟的本体,以此来取悦和征服配偶。
程棂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半晌动弹不得。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过了好半天,才随着思绪一起轰然回流,种种影像、话语,在脑海之中纷至沓来,辨不出分明头绪。
他不知道两人因何如此,也不知道唐郁选择了殷诏夜。
是为了自保,还是动了真心。
程棂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真实地感觉到了肝胆欲裂和嫉妒成狂两种情绪。
之前殷诏夜几次三番地触怒于他,却从未像今日一般,令他起了如此深重的杀念。
程棂大步上前。
殷诏夜大概是觉得慕韶光简直莫名其妙,令人发指,却不知道慕韶光询问他那句“哭吗”的时候,实际上并不是恶劣的玩笑,而是极认真的有所期待的。
两人沉默地对峙片刻,殷诏夜狠狠咬着牙,脸色越来越红,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滴落,眼睛却牢牢盯着慕韶光的脸,不肯流露出半点示弱之意。
程棂的到来打破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慕韶光转头看见程棂,不禁挑起了眉梢,想起这一位他似乎有日子没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程棂和殷诏夜都是他的目标,论理说慕韶光完成任务的时候也是应该一视同仁、雨露均沾的,可是不得不说,程棂出现的并不是时候。
他现在采用各个击破的战略,程棂容易打断殷诏夜酝酿情绪流眼泪出来,给事情无端增添很多波折。
再说,看他的脸色这样差,殷诏夜天劫将至,万一没哭就被程棂给杀了,慕韶光可没地方说理去。
所以慕韶光心里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推开殷诏夜后微一晃身,拦在了程棂的跟前。
他问道:“有事?”
程棂上前一步,抱住了慕韶光。
他低声说:“对不起。”
慕韶光被程棂这一抱弄得有些莫名,可那句“对不起”却淹没在了突然轰隆作响的雷声中,慕韶光立刻一把将程棂推开,转身去看殷诏夜的情况。
殷诏夜为这场天劫早已经做了完全准备,此刻虽然暂时动弹不得,周围却自然生出一圈结界,将他防护在其中。
慕韶光松了口气,自语道:“还算他有点分寸,也叫我少操心一些。”
程棂被推开之后刚刚站定,又听到这句话,刚刚的愧疚又变成一口堵在胸口的气,又酸又苦,气道:“他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他也配!”
慕韶光莫名其妙地看着程棂,问道:“那你急什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程棂咬牙道:“我来杀他的!”
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仇,程棂这么说,慕韶光就能理解了:“那倒是可以,如果你打败我,他现在任人宰割。”
——这就是要对殷诏夜维护到底了。
程棂几乎吐血,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气结道:“不是,你疯了吗?你管他做什么,还是说你被他给胁迫了?你这些天去哪了?知不知道他在你魔殿的外面布置了很多眼线,甚至都不屑避开那些守卫,这样欺负人——”
“那怎么了?”
慕韶光本来认为唐郁的尴尬境遇应该是在魔域当中人尽皆知的,结果现在程棂突然跑过来,像揭发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气愤地告诉他,实在让他很是疑惑。
慕韶光道:“一直就是这样,殷诏夜本来也没必要看得起我。就说你吧,程师弟,你平常看见我不也是呼来喝去,冷嘲热讽的,我不是当初照样去赤水盟接你了?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当然是因为我善良,因为我人好,因为我有同门情谊啊。”
程棂:“……”
他几乎憋到内伤,却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反驳慕韶光,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情,作为一个曾经同样对唐郁漠视轻视,甚至欺压过的人,他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任何。
可心中多了些以往没有的患得患失,到底不甘,程棂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可你对他,比对我上心多了……”
那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拿住了龙族的死穴,想要把殷诏夜给一举攻克啊。
慕韶光没空再跟程棂纠缠:“行吧,你要非得这么想,就当我仰慕他,钦敬他,所以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无怨无悔,可以了吧——”
程棂甩手一个暴击轰向殷诏夜,灵流绕过慕韶光,打在了距离殷诏夜半丈之外的地面上,打出了一个深坑来。
月色下,程棂脸色苍白,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要融化在银色的光华里,唯有那双桀骜的双眼中眸色深深,似愧悔深情,似酸妒不甘。
慕韶光站在殷诏夜前面,并没有开口或者让步的意思。
片刻之后,程棂用力一闭眼,转身走了。
见程棂走了,慕韶光也立刻转头就走,回到了殷诏夜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
他刚才特意把玄玉瓶放在了地上,这样即便是殷诏夜在他注意不到的时候流了泪,玉瓶也能及时地将眼泪盛进去,可惜,此时慕韶光将瓶子拿起来看看,里面还是空的。
他看着瓶子,殷诏夜看着他,突然问道:“程棂走了,你觉得心里很失落?”
慕韶光将瓶子上下抛了抛,叹息道:“你更让我失落。”
他淡红色的薄唇轻轻抿出一道极小的弧度,语气仿佛戏谑,但眼底深处过分平静的神情依旧将整幅面容显得有些冰冷,看起来那样的……遥远而不可触及。
这让殷诏夜无端有些烦躁,配合着体内汹涌灼热的□□,更添难耐。
他不禁冷笑了一声:“你少给我在这里装模作样。”
慕韶光把玩着手里的瓶子,若有所思地没有搭理他。
过了会,殷诏夜又自己开口:“从当初你主动找我佯装示好开始就是计谋,你说要替我对付程棂,实际上不过是缓兵之计,稳住我这边的行动,趁机将程棂从赤水盟带回,又在我手下那里救了他的生母和弟妹,你自己则进一步以猫形潜伏在我的身边,趁我天劫时暗算于我……”
“如此种种,若说不是为他苦心筹谋,处处打算,只怕连傻子都不相信!”
殷诏夜越说躁意越甚,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烧着了,不禁更添怒火:“今天我大意被你算计,你要杀要剐尽管动手,我绝不皱眉半分,少用这种……这种卑鄙无耻的阴损手段!”
他与慕韶光掰扯这些事,一方面是觉得慕韶光这样偏向程棂,自己心里确实意难平,另一方面则想以此抵御越来越强烈的情潮,可惜无济于事。
殷诏夜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嗓子几乎都哑的说不出话来了。
上一世,这样的经历,他也有过。
这方面的自制力对龙族来说原本就算是族系弱点,拜他那好父皇所赐,当时七情阵化出诸般世间极致色相,又有迷香淫/乐引发体内龙血躁动,也是几乎把殷诏夜逼至绝境,可是他最后忍住了。
不光是强大的意志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全神贯注对抗雷劫,熬过这一关,更是因为殷诏夜虽然不是什么忠贞纯洁之人,但秉性高傲,不容折辱,也绝不肯在这种情况下与那些低贱之人苟合。
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渴求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可是这一回,他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似乎遇上了要命的克星。
——不是天劫,也不是七情阵,而是慕韶光。
这具躯体近在咫尺,平淡的眉眼,素白的衣裳,似笑非笑的可恨神情,漫不经心又略带嘲讽的语气……
原本应该让他根本不屑一顾,但放在这个人身上,却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致命的吸引力。
殷诏夜不禁想,真想把外面这层皮囊剥下来,好好看一看内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这一世,他的生命中会多出这么一个人来?
这时,慕韶光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我杀你剐你做什么?不是已经说了,我只想要你哭上一哭。”
殷诏夜:“你——”
“殷师兄是龙皇与鲛人公主之子,听说也继承了公主的血脉,落泪成珠,一滴泪可值千金,见到的人便能心愿得偿……”
殷诏夜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
确实有这样的传言,但那都是无知凡人编造出来的神话了。
他们眼中的“神仙”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轻轻一抬手,就可以实现他们所有的妄念,殊不知在命运的洪流里,谁都是苦苦挣扎,不堪一击。
殷诏夜嘲道:“你信这种东西?”
“现在有所求的人是你呀。”
慕韶光微微俯身,隔着胸膛在殷诏夜的心口敲了两下,悠闲道:“所以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给我一滴泪,我便帮你解决目前的困境,无论你想毁阵渡劫,还是一度春宵,都可以做到。”
殷诏夜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这是明晃晃的胁迫和趁人之危。
但他瞧起来又那么好看,眉眼带笑,黑发如墨,自有一股从容帷幄,风流自得之态,仿若高天月,风中雪,孤冷、高贵、遥远。
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缥缈感反倒更加重了侵犯的渴望,若有似无的诱惑被放大成急不可耐的粗暴念头,偏生对面的人竟好像还一无所知。
他感到慕韶光那冷漠又挑衅的笑意好像是一片渗入心脏中的羽毛,随着血液拂过周身,让人又是暴躁又是急迫,只想捣烂他、撕碎他、占有他!
这就是欲/望,但只是七分欲,又多了三分情,一切就变得要命起来。
殷诏夜冲口而出:“给你一滴眼泪,你就解决我的欲/望……一言为定?”
他终于在慕韶光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原来他也有意外的事情,这让殷诏夜的心里产生了一点诡异的满足。
慕韶光没有想到殷诏夜答应的那样痛快,于是说道:“自当践诺。”
“好!”
沉默片刻,殷诏夜忽然大笑起来,竟猛然翻身而起,欺进慕韶光的身边,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将慕韶光拽近自己,道:“给你!”
方才因为回灵咒的反噬作用,殷诏夜全身麻痹,几乎不能动弹,但眼下凭着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意气,竟让他生生冲开了血脉中的阻滞,恢复了行动能力。
慕韶光只感到殷诏夜的手心滚烫,几乎如同烙铁一样,烧灼着自己手腕上的皮肤,紧接着,殷诏夜把慕韶光的手按在了他的眼角处。
他眼睑微阖,一滴毫无温度的冰冷泪珠落下,转眼变成了明珠,掉进慕韶光的掌心里。
来到魔域之后的第一滴眼泪,终于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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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韶光将手掌一合, 只觉得掌心沁凉,如同结了一层冰霜。
目标越是达成,他反倒愈加不会大意, 面上不露喜色, 广袖轻拂,先将泪水收入玉瓶之中, 又问殷诏夜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殷诏夜凝视着慕韶光的脸。
他觉得他真是疯了。
“鲛人一滴泪, 散作满地星”,泪水能化明珠, 是因为其中蕴含着鲛人的血肉与神识,自己居然就这样给出去了, 谁知道这唐郁虚虚实实, 行为诡谲,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但接下来……接下来就可以……
殷诏夜的理智与/欲望在两端拼命拉扯,崩成一根随时都要断开的弦,此时的肌肤接触更加催化了心中的挣扎, 让人在痛苦与欢愉之间徘徊, 进退都是维谷。
在这个阴暗沉闷的魔域中,眼前之人身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暖与亮,轻易打败了七情阵中的万千色相, 成为更加巨大的考验。
此时外面的雷电之声已然大作,狂风呼啸似鬼号哭,一个接一个的电闪震耳欲聋,残缺的自月在空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从天上砸下来似的。
半透明的金色屏障从四周的水域上拔起,不知高至何处,与天雷抗衡满天星辰如雨落下,从屏障外面划过去,投入到翻涌的水波里。
黛黑色的天幕上,那些组成七情阵的俊丽男女们似乎也已经发现,殷诏夜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的身上,于是,他们纷纷彻底显出身形来,完全除去身上所有的衣衫,趋近殷诏夜的身畔。
他们作为龙族,可以直接穿过殷诏夜以水咒结成的防护屏障,但却无法主动对殷诏夜造成实质性的攻击,只是围绕在他的身边,轻笑着磨蹭他的身体,引诱着他的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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