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与孙悟空背靠着背,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天罗地网,试图先找准方位,从最弱的一个点撕开一个口子。
“等会儿你先走。”
江流半点儿没给孙悟空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别推脱,我驾云飞行不如你快,也不会几个法术,能用的都是没用的小法术,想要救人还得靠你去才行。”
毕竟,不是谁都像孙悟空这样是个六边形全能战士。
“你一个人能行?”
江流笑了一声:“我的命,还没那么容易被取走。”
至少,从血条长短来看,面前这一片红名并没有哪个能够稳胜他的。
“大鱼还在后头,这里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
孙悟空并没有拒绝,从耳朵中抽出了金箍棒握在了手中,手指一一展开,再一一握紧。
他也知道迁安对于江流来说有多重要。
猪刚鬣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还行,让他在神佛的手中保下释道玄和迁安,他那被削弱过的实力就有些不太够看了。
更别说,猪刚鬣明知道灵山此刻危险重重,江流和孙悟空的处境堪忧,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还是把求救信号发了过来,可见猪刚鬣那头的情况确实很危急。
江流自己无暇他顾,也不能像孙悟空这样可以飞快的飞行,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想要救援实在是痴心妄想。
所以,这事非孙悟空去不可。
“好。”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冲进了佛门设置下了阵法之中。
固然他们可以不入阵,可不入阵就破不了阵,就出不了阵。
他们拖不起。
两人都没有迟疑,对视了一眼,孙悟空抽出金箍棒大杀特杀,江流握着拳头崩山碎石。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阵法也就没有那么有用了。
这些菩萨罗汉根本困不住孙悟空,特别是孙悟空的身上还穿着当初三位菩萨的分身去找江流麻烦的时候穿着的刻有阵法的防具。
祂们就算想用法术攻击,也并不能给孙悟空造成半点儿伤害。
对江流就更加了。
那些法术落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打了一个光效一样,除了好看并没有别的半点儿作用,各种攻击法术落在江流的身上,反倒是像在给江流充能。
江流:谢谢各位佛门的好心人。
他直接就放弃了防守,任由这些法术打在他的身上,一双拳头武得虎虎生风,每一拳都能打得这诸天罗汉菩萨血条归零。
孙悟空的金箍棒那是挨着便死,蹭着便伤,进度并不比放弃了防守一味进攻的江流慢。
两人很快就把这困阵杀了一个对穿。
“走!”
孙悟空也没有耽搁,直接驾云起飞,把那些紧追在他身后的神佛甩得远远的,叫他们怎么也追赶不上。
孙悟空一走,江流就不再留手,魔障也跟着兴奋起来,那一双眼睛一点一点的变红,直接开写黑洞天赋,所过之处杀得人头滚滚,本源力量全被吸收,宛如收割机一般。
一边杀一边充能,倒是不用担心身体里储存的能量不够,于是他越打越神采奕奕,实力更是节节高涨。
若是有人胆怯退了,江流也不追,换个方向接着搞破坏,直打的阵不成阵,围困不成,反倒像是他一个人包围了这里的所有人。
“江流,你这样下去,会死。”
佛音落在江流的耳朵里,扭曲得不成样子,江流已经看不清眼前人是谁了,只看了那半管血条一眼,大笑起来:“这难道不是如你们所愿吗?”
一边在西天取经途中不留余力的设计诛杀他,一边在灵山布下天罗地网捕捉他,一边又假装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走上歧路。
这世上的好话坏话都让祂们说尽了,还不许别人反抗,真是有够搞笑的。
面前的十八罗汉降龙虎伏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又是修炼身体武功强过法术神通的代表,他们十八人跳出来结阵,倒是阻挡住了江流的去路。
江流停下脚步,猩红的眼睛定定的看了这几个武僧一眼:“你们若是现在让开,我不会追究你们。”
十八铜人阵:“想要在灵山作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江流嗤笑一声,闭嘴入阵。
他也是从小在佛寺里长大的武僧,十八铜人阵在他这里简直是童年启蒙,早就被摸熟透了的阵法,千变万化不离其中,想要凭借十八铜人阵法困锁他,只能说这些菩萨罗汉太天真。
江流入阵,双拳捏得咔咔作响,预判一般的一爪擒拿扣住了身旁一个和尚的手腕,头一歪避开了另一边的攻击,下一步前进后退再抬腿一踩,直接将扫堂腿踩了个咔吧骨裂。
他的状态实在太好,十八铜人阵对他来说熟悉到连脑子都不用动,只需要肌肉记忆就能应付。
降龙虎伏也都看出了这一点,他们对视一眼,在阵法中又加了变阵。
他们十八个罗汉兄弟本就默契十足,有了降龙伏虎领头,也没谁拖后腿,咬牙死死将江流困守其中。
天上的菩萨罗汉们一个个的也都各显神通,他们也学精了,不再远程释放法术,全都用上了实体化的攻击,长眉毛的耍眉毛,长手脚的耍手脚,在十八罗汉的基础上不断的给江流制造麻烦。
江流在闪躲阵法攻击之时还要闪避这些冷不丁的偷袭,倒是给他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十八罗汉前后夹击,正待江流左闪的时候,一缕白眉守在了左边等他主动‘投怀送抱’。
毛发明明是非常脆弱的存在,又怕火烧,又怕刀切割,偏偏这缕白眉被锻炼成了无坚不克的存在,那一根根毛发都可以绞杀掉被困上的猎物。
此时,他必然不能左闪。
江流在去势已成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扭动身体,从左闪变成了右闪。
只是人的眉毛是有两条的。
左边有一条在等着他,右边又怎么可能被放过?
那些眉毛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触碰到他的瞬间缠绕上了江流的手脚,就像是傀儡线一样将他捆绑了起来。
只这一刹那的停滞,另一边的眉毛也缠了上来,紧紧的将江流的四肢捆绑着。
江流用力一扯,却没能把这白眉给扯断。
十八铜人的攻击又到了眼前,江流只好先顾着十八铜人这边,暂时将毛发给放在了一边。
他正要出拳,长眉一收,他打出去的拳就被迫的收了回来,攻击不成,肚子上走挨了一脚,猪刚鬣专门给他裁剪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左手的袖子也被整齐的撕裂了下去,露出里面的肌肉来。
看着倒是狼狈不堪。
那些眉毛紧紧的缠绕在江流的手腕脚腕,想要像隔断袖子一样切断他的四肢,却根本没有办法穿破江流肉身的防御。
江流自己更是半点儿不觉得疼,他动了动手腕,硬生生的扛着着眉毛胡须的纠缠,避开了十八铜人阵法,两脚一沉,稳稳当当的扎着马步,手腕一转,把那两暼眉毛抓在了手中,抡起一扬,像甩九节鞭一样的甩动起来。
长眉被他紧紧抓住,眉毛那头的菩萨也无可奈何。
两方就像角力一样的,就着眉毛拔河起来。
江流四平八稳,身困阵法之中,不断的闪避攻击的同时八方不动的紧紧拽着长眉。
长眉虽没有被拽下云端,却也无法再使用眉毛去给江流添堵,更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江流大力扯过去,跌入阵中,成为他的攻击对象。
十八铜人的攻击又到了眼前,江流脚步轻盈,飞快的避开了这直冲门面而来的一击,扯着眉毛原地起飞旋转着就是一个连环踢。
被动挨打从来都不是江流的作风,他扯着眉毛穿梭在十八铜人阵中,不断的闪避不断的腾挪,任对方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看着那无限蔓延的长眉,江流嘴角隐隐出现了一个笑容,他握着毛发的手一个用力。
散落在地上,铜人身上的毛发就被飞快的缩紧,还在变阵的十八罗汉直接被捆成了一个大粽子,而粽子的源头则是被江流突然加大力气扯下来的长眉罗汉。
江流吞噬微操一闪,捆在他手腕脚腕的眉毛就被绞断,落在了江流的手中,被他搓成一股绳揪着源头长眉一起打了个死结。
他对这些武僧罗汉倒没那么大的恶意,对方若是聪明,就该学着某些菩萨划水,而不是挣脱长眉的束缚去找死,他放过一次,可不会放过第二次。
江流握着拳头,一路打上了灵山,宏伟的建筑就出现在眼前。
小雷音寺敢自称小雷音寺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虽不像眼前的大雷音寺这样宏伟,只是建模上却有些相似。
就像是正版和山寨版的区别。
尖尖的佛塔,弥漫的佛音,空气中时隐时现的金色梵文字母,一切祥和得好像这里真的是什么极乐净土。
江流甩了甩手臂,将拳头上的鲜血甩落在地上,踏着金色的台阶,一阶一阶不紧不慢的往上走。
直到他走上最后一个台阶都没有不怕死的凑上来找事。
那两个佛门子弟更不敢将自己一贯以来收受贿赂的坏毛病带到江流的面前,缩着脖子像一只鹌鹑一样的乖乖在前面带路。
门被打开。
金光从门内散落了出来。
两个佛门子弟乖乖的垂着头站在门的两边,不敢看,不敢问,仿佛自己是一个又聋又瞎的木头。
江流略过这两人,迈步走进大殿之中。
大殿很高很广。
柱子都像是撑天柱一样。
殿的顶上是星空,是白云,是变幻莫测的花鸟四季,根本看不到原来有的样子。
那云卷云舒,就好像真的有风在吹动一样。
大殿的两侧则是一排排的座位,无限延生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去,压根无法一一数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个莲台多少个蒲团。
最上首有三个莲台,两边都空着,只有佛祖坐在最中间的莲台之上,肉身高大的像是法天象地。
祂头定上的血条虽不像当初见面的时候那样,只剩下丝血,却也没有比那好到哪里去。
可见祂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能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势。
“你来了。”
如来像是与什么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见面一样,语气温和,面带笑容。
江流坦然与他对视,嗤笑一声,压根不管佛祖伪装出来的亲和,直接就将所有的遮羞布全给扯掉:“别表现得好像我们多熟悉一样,这一路过来,真是多亏了佛门的‘照顾’。”
如来依旧没有变脸,带着无尽的包容,仿佛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本就是我座下二弟子,十世轮回也皆是我佛门子第,又怎么能说是不熟悉?”
“有些因果既定存在,就是抹不去的。”
他一挥手,关于江流的十世轮回的投影就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这十世,江流都是和尚。
第一世的他家里贫苦穷困,父母为了让他能够活下去,将他放在了山上寺庙的门口,被小破庙里的和尚收养。
那和尚于他有养育之恩。
只是江流却是个顽劣不堪的,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学佛,于是长到成年的时候,就被和尚踹出门去周游列国,顺便静心。
那一世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于是成了流沙河妖怪的盘中餐口中食。
江流看着,半点儿代入感都没有,他压根不觉得画面中那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是他。
死亡也压根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儿动摇恐惧。
之后的每一世皆是如此。
他长大,然后再被各种各样的原因督促着前往西天朝圣。
这九世的他也有出现过厉害的,只是落在沙流精的手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一个死。
九次,九种死法。
生吞活剥,细嚼慢咽,剥皮拆骨,那个沙流精简直快玩出了花样来。
每死一次,‘他’身上的桀骜就少上一分,直到第九世的时候,他已经无限趋近于释道玄,唇红齿白的少年张口闭口都是佛法。
第十世的时候,江流出生了,婴儿的他额头上出现了一枚饱满的红痣,圆润得像是沁血一般。
只有看着这个婴儿,江流才有一种,那是他的感觉。
佛祖把画面停在了此刻,指着他眉间的那一滴血痣说到:“你本是我座下亲传二弟子,该与前九世一样,哪怕无法静心,也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悟性,是天生的佛子。
可你被天道算计了。”
江流的大脑根本留不下任何的佛理,在佛法之上更是毫无悟性。
这并非是佛门的算计,而是天道留下的暗手,防止江流彻底成为佛门的人。
佛祖如来都没弄明白天道的暗手是什么时候准备,又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明明祂一层一层的打磨掉了他身上的顽劣杂质,第十世本该留下的是美玉一般的瑰宝,而不是完全不通佛法的顽石。
索性祂反应也快。
找不出原因便不找了。
所以祂飞快的在江流出生的时候补上了另一重算计,锁了江流的根骨,断了他修道的大周天,让江流就算不能学佛,也无法弃佛修道。
江流听完,只觉得搞笑:“别人也在算计我,所以你的算计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吗?”
江流平日里懒得动脑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傻子,随便就可以被忽悠过去。
像佛祖这样的偷换概念根本动摇不了江流的心。
顶多是他的记仇小本本上多加一个仇杀名字,而不是用新出的天道顶替掉原本已经存在的仇杀名字。
反正本子上记的人多,也不用急,一个一个来。
谁叫如来拉的仇恨最稳。
他可没忘记如来从几辈子之前就在算计他,出生以后直接封死了他学佛学道的可能,取经路上又设置了种种困难,利用他前世宠物貂设置自爆程序,还拿密宝青莲搜过他的魂魄。
那种满腔愤怒不得不压下的憋屈,江流一直牢记在心。
拉关系不成,佛祖也不见半点儿神色变化,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开口问到:“你难道就不好奇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吗?”
江流暼了一眼他头顶没有动弹的血条,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你要是想说,我也不介意听一听。”
他没忘记当初如来只剩丝血的时候有多强大,现在的他依旧破不了如来的金身,倒不如耐心等待时机来临。
佛祖要想靠着语言动摇他的立场,江流也想靠着交谈拖延时间,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佛祖笑了一声。
祂手指往空地上一指,一个普通的蒲团就出现在了江流的面前。
江流半点儿也不惧怕,直接就坐了上去,静等佛祖开口。
“你本为灭世而生。”
“天地初开,有人承担了开天创世的责任,自然也会有相应的负责毁灭这个世界的规则存在。”
“一旦这个世界走向了极端,无法挽救的时候,毁灭就会诞生。”
江流并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哪怕他从小被孤立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要直接毁灭世界。
听到佛祖这样说他的来历,他都觉得荒谬。
只是江流也没插嘴,继续听着佛祖开口。
只是这一次,祂却没有在说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直指江流的本心,一字一句都踩在江流的死穴上。
“为灭世而生,却要为救世而死。
一旦走上这条道路,你将不再是人类,甚至会被你所拯救的人类憎恨,并最终迎来悲惨的死亡。
你心甘情愿吗?
一直以来斩妖除魔的你,已经成为了妖魔,已经是祂要铲除的一部分,如此,你也要履行你的责任吗?”
江流笑了:“我不是救世者,也从不以救世者自居,不过是杀人者江流而已。
杀人者,人亘杀之。
挥出拳头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更何况,我会打上灵山也只是因为你算计了我,所以不爽而已。”
佛祖又道:“那孙悟空呢?”
“他本该是我座下斗战神佛,享佛坨果为,得证菩萨金身,而你却在灵山脚下支开了他。”
江流半点儿也没惊讶,他可不觉得自己在灵山脚下做的小动作能够瞒得住如来。
更何况,如来有没有派人去阻杀猪刚鬣,祂自己心里最清楚。
孙悟空能够被江流支走也不过是因为如来并不想同时面对两个背负天命的存在而已。
江流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把孙悟空给支走了。
若非佛祖解惑,江流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背负着灭世的命运。
前脚出了个孙悟空,被压五指山下,后脚又出了个他,明显就是天道已经变更了天命对象的缘故。
孙悟空身上还剩下多少天命,已经是一个未知数。
若是把孙悟空留在这里,说不得还会害了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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