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杀我!”
 画面陡然一转。
 他跌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往后退。
 然而,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没有了身体,唯独只剩一个脑袋,上面却还穿了一个大洞,不断朝他凑近,血和脑浆哗哗往下流,有一些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不,那不是我——”白昙开始疯狂摇头,“我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谢眠微微勾起唇。
 第一步完成了。
 为了让白昙的灵魂与身体不再严丝合缝地契合,他凭借一系列的暗示和诱导,使其产生对【自我】的动摇。
 就像之前在白小云的惊吓之下,对方陷入了意识疯狂,被拖进警局关了十几天。
 那时候,白昙的灵魂和身体出现了些许缝隙。
 但是还不够。
 白昙的大脑中,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
 每一次遇到了超出对方预料之外的事情,对方都会进行一次【选择性失忆】和【自我重塑】,就像是试图把硬盘格式化以去除病毒一样。
 手法虽然笨拙,但效果意外地还不错。
 在他之前闯入白昙房间,失手差点把对方杀了的时候是如此。
 在之前对方受到白小云惊吓之后也是如此。
 白昙这种状况,很像是受到了一种高级的、持续性的催眠暗示。有特定的触发开关,固定的运转流程。
 而要对抗催眠,最好的办法无外乎是——
 白昙满脸满身都是冷汗。
 他的脑袋不断摇晃着,整个人高度紧绷,仿佛随时要陷入昏厥。
 谢眠托腮观察了他一会儿,估摸着人就要承受不住把自己给格盘了,才用食指敲击桌面。
 这次江岚迅速摇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稍微唤醒了一点白昙的理智,他抬起被汗水沾湿的睫毛,有些茫然地看向谢眠。
 “放松一些,不要激动。”谢眠用轻柔的声音安抚道,“这世界上有两朵开的相似的花,当然也有长得相似的两个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你现在仅仅只通过‘灵’的力量,就顺利把你和他分辨出来了,这难道不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吗?”
 白昙喃喃道:“长相相似……我和他,只是长相相似吗。”
 他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但太阳穴处的青筋还是控制不住地在跳动。
 “我所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可能。”谢眠微笑着道,“而这个世界上,充斥着无数种可能。所以,我们才需要借助‘灵’的力量,让它带领我们去追溯真实的过去,分辨真正的生死,预知既定的未来。那么现在,让我们进入最后的通灵环节吧。”
 他打了一个响指。
 白昙手里那叠写满了“死”字的照片忽然开始燃烧了起来,他惊慌地松手,照片就飘落到了地上,化为灰烬,被海风吹散。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他的灵魂好像也随着那叠照片一样落了地,被吹进海里,被水浸湿了,沉甸甸,又轻飘飘。
 有谁能够抓住他的手?
 他仰头,看到了一袭黑袍,忽然之间有了一点了悟。
 只有岸上的巫师能够。
 “把盒子打开吧。”谢眠道。
 白昙几乎没有犹豫,就伸手把盒子打开了。
 而这一次,盒子里的照片不见了。
 只有一张镜子竖立在那里,倒映出白昙自己的模样。
 白昙好奇地伸头望向镜中自己。
 明明是日日夜夜都在看的一张脸,哪里长一颗痘都会被立刻发现,然后郁闷几天,妆容也要亲自去画最精心设计适合自己五官的,不能假别人之手。
 然而现在不知怎么的,白昙却越看越觉得陌生,甚至觉得……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脸。
 但如果这张脸不是他的,那他真正的脸,又是什么模样?
 他想不通,于是本能地望向谢眠,目光带着疑惑。像是在祈求指引方向的迷途旅人。
 谢眠:“关于你的疑问,临走之前‘灵’送给你一份礼物,而那份礼物,就是答卷。它就藏在魔盒里。现在,你可以把它拿出来了。”
 白昙迫不及待伸手去拿,然后从盒子里掏出来一个怀表。
 怀表的表面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浮雕。
 他怀着疑惑,打开了怀表。
 怀表上方是一块圆镜,下方是纹路古老的时针。
 此刻,怀表正在不断转动,然而奇怪的是,指针并非前行,而是在往后退。
 镜子里的自己,模样好像也在不断地、不断地变年轻……是错觉吗?
 白昙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他好似陷入了一个梦魇,或者溺入了海底,周围是光怪陆离模糊的色块,周围喧嚣的人声已离他而去,只剩下钟表滴答转动的机械声响。
 他听到了巫师具有蛊惑能力的声音。
 “此刻,你在‘灵’的引导之下,回到了二十六年前的一天。”
 白昙握着怀表的手颤抖了一下,似乎还有些困惑不解。
 “那时候的你还未出生——是的,不必怀疑,那也许是你的前世。这一天,天气晴朗,你刚入大学,正拖着行李箱在校园小道上漫步走过。风声轻柔,树林茂密,一切都很新奇。”
 谢眠所说的内容,是白小云曾经在城堡监视对方的时候,看到对方所记录的“日记”。
 白小云在看到对方写日记的时候,虽然对方记录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杂事,但是落下的日期,是2012年。已经距今二十多年前。
 那份日记非常奇怪,似乎是对方拼命想要记住些什么,才用笔记下,字迹显得很凌乱。
 但后面,这本日记却被锁进箱底,连对方自己似乎都忘记了这回事。
 之后,他在白昙被白小云刺激发疯时候,意外得到了从对方口袋里落下来的一页日记纸张——他后来进入对方房间拿出整本日记对照过,那是日记最后结束的时候被撕下来的一页,日期是2013年1月1日。
 再往前翻一页,却是2012年1月1日,与最后的记录相隔很远。
 而那本日记的开端,是2007年。
 二十六年前。
 “……是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也就是这一天,你决定了要记日记。你要把你新认识的朋友、遇到的事情、大学的生活、开心与不开心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不想忘记。因为这是你仅有一次、往后多少时间也再不可代替的青春。”
 白昙恍然想起。
 他确实是从那一天开始记日记的。
 那他为什么忘记了呢?
 明明自己亲手记下,说好了不能忘记的东西——
 钟表上倒行的时针忽然停下了。
 然后缓慢的,开始前进。
 “入学的第二天,你遇上了一个人。在你因为身材瘦弱被校园里的混混欺负的时候,他偶然路过并帮助了你,却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你在印有新生照片的册子上不断寻找,终于,你找到了他所在的系别和班级,并且得知了他的名字。他叫什么?”
 “他叫,他叫……”
 白昙抖索着嘴唇,闭了闭眼,脑海中突兀闪现过一个满身是血,却还将手紧紧护住他的男人的脸。
 “……他叫周瑾然。”白昙呆呆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谢眠笑了。
 从对【自我】的怀疑,到对【遗忘】的追溯。
 第二步成功了。
 想要对抗催眠,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催眠本身。
 从一开始,所谓通灵表演,不过只是引导对方一步步动摇,不断深入的诱饵。
 通灵是外在,魔盒、照片、镜子、怀表都是媒介,催眠才是本相。
 在催眠界,有一种催眠方式,能够受催眠者能够回到过去,复苏过去的记忆片段。更厉害一点的催眠师,能够使对方的心理和生理也一起倒退回那时候的模样,并且产生定格。有些只能婴儿才能够做出的特定动作,在成年人接受了催眠并认定自己回到了婴儿时期后,竟也能够做出。
 只是,这样的案例是极少数。
 这是因为,距离被催眠者当下时间段越是遥远,催眠进行的记忆追溯和人格定格就越难以成功。
 但是一旦成功,这种现象,在催眠界就被称之为——
 “复活”。
第153章 魔种
 【有没有人说说,为什么从刚才谢眠打了一个响指开始,白昙就闭上眼睛不动也不说话了?】
 【你们注意到没,白昙虽然闭着眼,眼球却一直快速转动,我猜测他是被‘灵’附身了!而且刚才明明谢眠都没有说话,白昙就直接从盒子里掏出来一个怀表观察,但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卧槽这也太诡异了。】
 谢眠双手竖在桌上交握,观察着白昙的状态。
 想要完全使被催眠者“复活”,生理和心理回到当年的状态,必须给受催眠者足够明确的指示。并且,被催眠者最好是主动地想要去记起、迫切地想要回到当时的时间和状态。
 对方需要一个渴望获得“重生”的理由。
 也许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也许是一生怀念的从前。
 简言之,是“执念”。
 这一点单凭对方流水账的日记内容是不够的。
 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谢眠微微勾唇。
 找到了。
 是周瑾然。
 有意思的是,这个活在白昙遗失回忆里的男人,和这个世界的视帝周瑾,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而按照白昙日记里面的描述,周瑾然和周瑾似乎在样貌和性格上,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也许是为什么,在原书剧情里,白昙在孤儿院的电视上第一眼看到周瑾的时候,就一见钟情暗恋上对方的的缘故。
 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所有书中没有缘由就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或许已经伏线千里。
 谢眠在白昙的日记里挑出了关于周瑾然的部分。
 “……入学一周后,你从周瑾然的同学身边打听到了他的通选课,高兴地和他选择了同样的课程。”
 “你坐到他身边,却发现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你有些气闷。不过,因为座位靠近,你和他成为了同一个小组的组员。为了完成课程prepare,你们约在图书馆见面。”
 “你们成为了朋友。一次醉酒,你得知他是gay,开始主动展开了追求。每天早上你都会给他带多一份早餐,在对方打篮球的时候,还会带着冰水和饮料过去加油。周瑾然虽然外表高大帅气,性格却意外的纯情。入学的第二年,他牵起了你的手,在校园的小树林里吻了你。”
 白昙睫毛剧烈地抖动着,他的脸色从苍白和红晕之间交替,还有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无措,害怕失去的惶恐。
 “这时候,你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此刻,那该有多好。”
 谢眠语声轻柔,好像在营造一场不醒的幻梦。
 “此刻,是2009年2月14日,情人节。”
 “你停留在了此刻。”
 说到这的时候,谢眠忽有所觉,看向游轮之外。
 游轮之外,广阔的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
 然而下一瞬,大风忽起!
 游轮剧烈晃动了起来,引得游客们发出阵阵惊呼。晃动之中,闭着眼睛的白昙连人带椅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桌面上燃烧的白色蜡烛也随之滚落于地,火焰熄灭。
 白昙似乎被疼痛惊醒了过来,眼中满是茫然。
 他脑子里现在空空如也,却感觉到有什么失而复得、珍重无比的东西失去了。这种难受的感觉甚至让他的心脏也抽痛起来,难以遏制的愤怒升起,他对谢眠大喊出声:
 “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眠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惜了。”谢眠说。
 可惜了,只差一点。
 白昙的自我认知,在刚才已经被他诱导着退回了二十多年。如果催眠能够继续进行,彻底稳固住对方的状态,就算对方脑子里的自我保护催眠装置还在,也将完全失去效用。
 毕竟,催眠装置启动的契因是在对方后来的记忆种下的,当那段记忆被白昙彻底否认,装置自然而然丧失了启动能力。
 ——而只要白昙自我认知回到从前,与现在的身体出现大幅偏差,灵魂与身体的融合就会出现缝隙,让白小云能够趁机夺回自己的身体。
 不过显然,有人并不希望他这样做。
 刚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打断了他的催眠。然而在他的感知里,却没觉察到任何异常力量的出现。
 究竟是谁、在哪里、通过了什么手段、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之下能够这样影响现实?
 谢眠在一瞬之间想到许多——不止这一阵风的吹过,还有一场大火的发生,一盏吊灯的坠落。
 时间再推移到更早之前,那些被拘束的自我,被埋葬的天赋,无数似是而非的误会和巧合。
 他曾称呼这种力量为“剧情”。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白昙被他漫不经心地态度和话语激怒,他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膝盖摔伤还踉跄了一下,咬牙低声道:“谢眠,我知道你费尽心思地打压我,还想要夺走我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谢眠笑了笑,摊手无辜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邪恶无比的大反派一样。”
 明明他对白昙的手段已算温柔。乐园里那些曾经撞进到他手里的轮回者,哪一个不是san值清零,下场凄惨?
 现在,他不过只是想给白昙一个好梦而已。
 那梦明明白昙也很喜欢,不是吗?
 白昙气得脸皮抖动,“你……我……”
 何止是大反派。
 谢眠简直就是一个恶魔!明明他的生活理应顺遂而美好,现在一切都因为谢眠而陷入到混乱之中,拼凑不回当初模样。
 谢眠建议道:“你受伤了,该好好去休息一下。”
 白昙也丝毫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恨恨瞪了谢眠一眼,“谢眠,你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和导演道了几句歉,愤愤离开了现场。
 谢眠看着他的背影踉跄着走远。
 “复活”虽然没有彻底完成,但种子已经种下了。对执念的渴求,会使白昙的潜意识不断地试图去回忆曾经的一切。
 就像蕴藏魔力的种子悄无声息汲取养分、生根发芽。
 最后撑破牢笼,破土而出。
 不过到时候,白昙的灵魂恐怕就不能保持完整了。
 游轮晃动过后,节目组工作人员上来善后,快速收拾了凌乱的地面,摄像机也再度架了起来。
 主持人满脸歉意地打圆场,“非常抱歉,刚才游轮受到大风影响,直播出了一点故障,我们的白助理也因此受了一点伤,需要暂时离开表演场地进行包扎。谢眠。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另外的嘉宾协助继续进行表演。”
 谢眠轻轻笑了笑,道:“不用。我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而且通灵消耗精神力,短时间之内,‘灵’恐怕也无法再次被召唤。”
 活人看不到的世界里,白小云正扁着嘴,两眼水汪汪。
 它刚才扒着白昙的脑壳,已经半只手嵌进去了,没想到游轮一晃,它就被弹了出来,还被弹飞到地上滚了几圈。
 主持人理解地点点头,“刚才的表演很精彩,而且,直到最后,观众还是没有能够找出表演的破绽。虽然最后出了一点意外,但是根据我们节目组的评判,并不会影响这次挑战的结果。恭喜你们,这次的挑战成功了!”
 “作为奖励,接下来,你们可以得到节目组特邀舞蹈老师的一对一指导。不过在你们之前E组更早地完成了任务,现在正在接受老师的指导,需要稍微等待一下。”
 节目组特邀舞蹈老师,叫做伊西斯,是一位世界著名的舞蹈
 伊西斯有着一张非常美丽的脸庞。
 长直的金发如同金子一般垂落,浅色睫毛往下盖着,眼睛仿佛嵌着两颗冰蓝碎钻。远远看去,他美得像是一个雕琢精致的石膏像。
 这会儿,他正在指导着E组的学员。
 E组的学员是柳夜和秦风谣。他们扮演的角色是神殿祭司,刚刚在轮船上举行了一场小型弥撒,在柳夜强大的记忆力下,他们顺利把近万字的经文朗读完毕,通过了挑战。
 秦风谣脸颊有点红,兴奋地和伊西斯交流着。
 柳夜还是一脸面瘫,不过从他耳朵摇摆的幅度来看,兔子听得还算认真。
 秦风谣越说越激动,双手合十,似乎拜托了伊西斯什么事情。伊西斯微微颔首。
 而后,便见这位世界知名的舞者踮起脚尖,以一个极端优雅地动作滑了出去,像是羽毛一样飘入舞台的中心。
 他的手臂如同天鹅一样举起,然后高举向上,整个身体形成一种极端优美的姿态,而后,手指如同莲花绽放,仿佛在捧着鲜花和露水敬献给神明。
 他保持着这个姿态,脚尖开始旋转,带动起整个身体,仿佛永不疲惫永不停歇。他的脸沐浴着阳光,头发仿佛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碧蓝的眼眸荡漾着细碎的波光,美得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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