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下。
江寄厘:嗯?
戎荞:没事,我看虫虫又换了新衣服,是前几天买的吗?
江寄厘:是我做的。
戎荞:好看。
两人的对话小心翼翼,也有些干巴,很快就结束了话题。
另一边,江寄厘手上还粘着刚打完点滴后止血的棉花和医用胶带,就跑去了花园里,这一块地方安静又隐蔽,谁都打扰不到他。
林齐也不在身边,江寄厘很自在,慢悠悠逗着虫虫,偶尔给它捏一块小饼干吃。
虫虫喵喵叫着,拍了好几只飞虫,炫耀战利品一般把虫子拨到江寄厘面前,然后咬住他的衣角,咬了两下,就要低头把虫子吃掉。
江寄厘伸手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给它擦了擦爪子。
轻声制止:“不可以,虫虫。”
“喵~”
“不可以吃虫子。”
虫虫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好似听懂了般。
江寄厘挠着它的下巴,垂头亲了亲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别墅三楼的阁楼上,戎缜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慢悠悠敲着桌子,噔,噔,噔,极有规律。
楼下草坪上的青年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很多,弯腰抱猫时的脊骨很凌厉的从薄薄的衬衫里凸起,戎缜看了一会,问旁边的程严道:
“夫人这几天每天都在花园里吗?”
程严:“是,每次打完点滴夫人就抱着猫出去了,几乎能待一整天。”
戎缜交叠着两条长腿,轻笑了声,从楼下收回视线。
“过几天把礼仪老师再请过来吧。”
“是,先生。”
戎缜合上了眼,过了很久才语气散漫的开了口:“前几天秦瑶从国外回来了,秦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说要给女儿办生日酒会,请帖到了我这里,但没写夫人的名字,你说这老东西是想干什么?”
程严一顿:“先生,这……”
“说。”
程严低头回道:“秦老爷子向来宝贝秦小姐,之前为了联姻的事情甚至不惜让出白马湾几十个亿的大生意,想来秦小姐对先生应该是……”
戎缜笑了声:“程严,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拿这种理由搪塞我的问题。”
程严心头一跳。
忙回道:“我听说秦小姐的研究所最近在淮城有个大项目,可能需要先生松松手。”
“只是松手?”
程严不敢继续答。
“秦瑶是个聪明人,这个项目只靠秦家风险太大,但是要加上戎家就全然不同,一旦成了,事半功倍。”
“而且那老东西还想让秦瑶给我生个孩子。”
程严:“孩子才是两家合作真正扯不断的纽带。”
戎缜:“那你觉得,秦瑶和夫人比起来,谁更有价值?”
程严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却不敢再藏着掖着,说道:“……就现在的形势来说,确实是秦小姐更适合做戎夫人,如果秦小姐能生下先生的孩子,那对先生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戎缜坐起了身,似乎很愉悦,他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吧嗒一声,火焰窜起。
“那小东西听到可是要哭鼻子的。”
程严垂眸,他知道先生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可惜了夫人,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葬送在了深不可测的戎家,最后又要像弃子一样被丢掉。
说是坐了夫人的位置,其实不过是只供先生取乐的金丝雀,毫无尊严可言。
三年了,大概先生也玩腻了。
第11章 chapter11 我算什么
江寄厘以前其实并不像现在这样体弱多病,相反他被照料得很好,出挑漂亮,又乖又爱笑。
江家父母感情好,相敬如宾多年有了爱情的结晶,只此一个孩子,前二十年是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所以把江寄厘的性格养得单纯不谙世事。
可能也是受了父母的影响,他对爱情总是抱有一种简单的赤忱,觉得伴侣就应该像父亲母亲这样,无论是中文教授还是钢琴老师,都是温柔达理的。
他心思简单,却不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
淮城上流圈子是个腌臜的大染缸,江寄厘不懂,江家父母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免不了进入这个圈子,这样漂亮单纯的人,早就有无数大人物将窥探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脏污恶臭的泥淖结出了一朵鲜亮欲滴的娇嫩玫瑰,如此格格不入又引人沦陷,潜滋暗长的污秽都在蠢蠢欲动,玫瑰不是食物,不是宝石,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养在温室里观赏。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在这样复杂难测的权力体系中,成为了金字塔顶端的权力象征,只有一手遮天的几个大人物,才能肆无忌惮的戏弄这些精神玩物。
江寄厘是那个玩物,戎缜就是顶端的权力象征。
他看不清楚,一脚踏入戎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甚至妄想高高在上的戎缜能垂怜他几分,却不知早在戎缜看上他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一个玩具,玩腻了当然要被丢掉。
然而,什么时候丢,怎样丢,丢在哪里,没人知道。
这几天江寄厘吊完了最后几瓶水,也很少再做噩梦了,只是身体依然不是很舒服,他好像有些嗜睡,犯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一次下午他靠在花园的藤椅上直接睡了过去,醒来就已经是傍晚了。
林齐看他状态不好,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做了些吃食,他也不是很有胃口。
整个人像被调入了某个频道,变成了一只即将要冬眠的小动物。
只是现在不是冬天,甚至没多久就要入夏,江寄厘只能安慰自己天气热了也容易打盹。
毕竟虫虫这段时间也懒困了不少,江寄厘睡觉,虫虫就窝在他怀里一起睡,有时候江寄厘都醒了它还仰着肚皮打呼噜,上百万的TRECA大床成了虫虫的专属猫窝。
而戎缜自从上次以后就没来过他的房间,仿佛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失宠了一般,别墅上下弥漫着一种这样别扭的氛围,有好几次,江寄厘几乎听到了佣人们的窃窃私语。
江寄厘性格敏.感,直觉这些话和他有关。
他在戎家的地位本就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是什么优秀受宠的戎夫人,佣人们对他的态度或多或少会显出一些不尊敬,最近尤其明显。
那天的梦境江寄厘明明忘了,却又在这几天猛然想起,细细碎碎的片段涌入脑海。
他是见过秦瑶的,三年前在一个宴会上,那时的秦瑶刚刚二十五岁,硕士毕业回国,一袭红裙张扬又美艳,江寄厘并没有和她交谈过,但记得她被众人簇拥的样子。
秦家和戎家在淮城都是顶级豪门,和戎家参差不齐的后代不同,秦家两个孩子都是极其优秀站在业界顶端的人才,大哥秦琮是享誉世界的脑科医生,秦瑶是金融界的新贵黑马,年纪轻轻就在研究团队里挑了大梁。
于情于理,戎家都该和秦家联姻。
但戎缜偏偏选了他。
江寄厘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发凉。
因为这样并不能让他在这场角逐斗争中显得多重要,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在戎缜这里毫无利用价值,所以戎缜完全无所谓,秦家也一样。
就好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都知道他只是戎缜心血来潮时的玩具,腻了随时可以丢掉,秦家和秦瑶就是在等,在等戎缜玩够了,烦了厌了,把他毫不留情的踢出去,然后给新的戎夫人腾出位置。
是这样吗?
江寄厘有些呼吸不畅。
别墅里形形色色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但江寄厘居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全世界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他不敢待在人多的地方,那些目光有如实质,刺得他浑身发疼脸色苍白,忍不住的干呕。
乱七八糟的氛围绷到了极致,就在这时,戎缜回来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战战兢兢被抱住的江寄厘也没想到,戎缜很难得的似乎有些想他,江寄厘在花园的藤椅上晒太阳,被戎缜一整个抱到了腿上。
男人缓慢又暧昧的蹭着他的侧脸,在他莹白的耳垂上轻吻。
“听程严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江寄厘僵着身体摇头:“没有。”
“这么久没碰你,不开心了?”
江寄厘垂着眼:“不是的,先生。”
戎缜低笑了声,顺着他的耳朵向下,在他侧颈上亲了两下。
“真可爱。”戎缜的手钻进了他薄薄的衣服内。
花园里的佣人早就被程严遣了下去,这一角幽静又隐秘,只偶尔有虫鸣声和鸟叫声响起。
戎缜就在这里要了他。
江寄厘抬头时,眼睛被太阳刺得有些不舒服,很快红了,流下泪来。
他还是哭出了声。
模糊间江寄厘想到,先生的衣服上好像沾了一点其他的……并不熟悉的味道。
一切结束后戎缜也并没有放他离开,太子被牵来了花园里,洗了澡吹干,戎缜就这样从后面搂着他耳鬓厮磨。
“厘厘,为什么这么怕狗?嗯?”
江寄厘声音都在颤:“小的时候被咬过。”
戎缜修长的手指在他发间轻揉,“什么狗?”
“不认识,好像就是……野狗。”
戎缜心情很好的让程严把桶里的生牛肉拿过来,慢悠悠给江寄厘套上一个手套,往他手里放了块,太子闻到腥味瞬间狂叫了两声,撒欢般跑了过来。
江寄厘吓得差点从藤椅上掉下去。
戎缜:“喂它吃。”
江寄厘头皮发麻,生肉的腥味直往天灵盖窜,他强忍着反胃和恐惧,颤抖着伸出了手,所幸太子并没有不受控,很精准的就从他手里把肉叼走了,吃完后还殷勤的帮他舔了下手套。
江寄厘触电般缩了回来,脸色发白。
戎缜眼神打量着他,带着薄茧的大手从他脸上一路丈量向下,到腰间,到大腿,再到纤细的脚踝。
语气愉悦,带着掩饰不住的喜爱:“真是漂亮,越来越漂亮了。”
江寄厘背对着他,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戎缜在他踝骨上摩挲着:“厘厘,你跟了我几年了?”
江寄厘低声道:“先生,三年。”
“还想继续留在戎家吗?”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露骨且直白,江寄厘不知所措,吓得怔住了。
戎缜也不在意,眼神锁定着他。
“一直跟着我好不好?”
江寄厘惊得心跳剧烈,他不理解先生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难道不应该是……让他离开吗?
江寄厘很不切实际的也冒出一个问题,先生这样的人,也会有喜欢和不舍这样的感情吗?
当时的江寄厘并不知道,这个不切实际的问题,到底有多不切实际。
直到戎老先生忌日那天。
戎家没什么特别的大日子,戎缜掌权后更是稀稀拉拉,新任家主没兴趣看到旁支分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戎家是戎缜的一言堂,不存在什么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没人有机会启奏,所以一年到底都聚不到几次。
除了老爷子的忌日。
这是戎家最重要最严肃的日子,不仅戎家所有旁系分家都要到场,淮城里数得上脸的家族都会来。
老宅附近有一片长陵墓园,独属戎家,修得非常气派磅礴。
从早上五点开始,戎家老宅这条种满梧桐的林荫大道上就不断有各种豪车驶过,肃穆的长陵墓园外已经来了不少人,老太太穿着一袭黑,脸上竟也化上了清雅的淡妆,旁边站着戎荞。
时间到了七点,基本上所有人都到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墓园外,后面跟来的车辆下来一个人,他上前打开车门,西装革履的男人长腿跨下。
程严:“先生。”
戎缜下了车,道路两旁站着许多淮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都毕恭毕敬的点头道:“戎先生。”
这里面不乏一些上了年纪的家主,而戎缜今年不过三十一,却没一个人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一直走到门口,老太太才说道:“阿缜,进去吧。”
江寄厘是和戎缜一起来的,但他被程严拦住了。
程严没有看他,只低声道:“夫人,您跟着我。”
江寄厘眨了下眼,默了许久,才涩然道:“好,麻烦程叔了。”
前两年忌日他是跟着戎缜的。
江寄厘一身黑色的正装,跟着程严走在了后面,进到墓园之前,江寄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和秦老爷子以及秦家的大少爷秦琮走在一起,一袭黑裙高贵又优雅,微卷的长发盘了起来,妆容非常精致。
秦家就跟在戎缜的后面。
江寄厘手指蜷了一下,心里疼得有些木,在场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前面的秦瑶,当然,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江寄厘。
祭拜的过程庄重又严肃,天灰蒙蒙的,以往这个时候太阳早就升起了,今天却意外是个黑云逼迫的阴天。
有风卷过草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江寄厘的发丝被打得湿漉漉的,乖顺的贴了下来。
偶然间他抬起眼,发现秦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前,奢华低调的黑伞撑在了戎缜的上方,洁白纤细的胳膊落在腰间,她直视着前方。
而戎缜,并没有拒绝。
雨下的更大了。
这里的一切都和江寄厘格格不入,江家没有资格来参加戎老先生的忌日,而他似乎也没有资格站在戎缜的身边了。
叫声幽远高亢的布谷从头顶飞过,江寄厘望着前方层层叠叠的人,有些麻木的想,如果秦瑶注定要嫁进戎家,成为新的戎夫人,那先生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
他不是戎夫人,不是先生的合法伴侣,那他以什么身份留在先生的身边?先生当时又是怎么想的?
江寄厘轻轻的呼了口气,近乎于自虐的想道,所以,先生觉得他算什么呢?
一个……包养的情人?
第12章 chapter12 你的演奏
江寄厘的灵魂和躯壳仿佛剥离了,他面上什么都没显,跟着程严走完了整个流程,但意识却模模糊糊,好像这里所有的人和物都和他隔了层厚重朦胧的雾。
他看不清,也不想看。
天气一直没有转晴,凶猛的雨水洗刷着寂静的墓园。
后来的事情江寄厘都记不清楚了,一直到回了家他才反应过来,整颗心轰然坠地。
虫虫乖顺的窝在他的身旁,呼噜呼噜的蹭着他的手背。
他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印象中他上午就跟着程严回来了,而现在是下午两点,早已错过了午饭时间,他竟一点都不觉得饿。
别墅里静悄悄的,处处都是压抑的气息。
他的视线缓缓动着,看向了别墅之外。
戎宅和地处市中心的老宅不同,它坐落在淮城郊区,茂密高大的香樟树种得错落有致,周围还有一圈紧密的围篱,别墅就隐在其间。
从外面看进去,别墅奢华高调,而江寄厘从里面看出去,只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高耸的林木密密匝匝,他也快要透不过气了。
雨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停了,江寄厘起身下了楼,程严正在庭院里吩咐人干什么,江寄厘走过去。
“程叔。”
程严转身看向他:“夫人。”
“家里太闷了,我有点难受,想出去转转,可以吗?”
程严犹豫了一下:“林齐不在,您自己……”
“我可以的程叔,您让司机跟着我就行。”
程严点了点头:“那夫人要去哪里?我稍后向先生汇报一下。”
江寄厘很明显怔住了,一时答不上来。他脑内迟钝的想了一圈。
他要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
轻轻眨了下眼后,江寄厘轻声道:“我想去松山路那家乐高旗舰店。”
可能是看他确实精神不佳,也可能是想到了上午在长陵墓园的情景,程严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给他安排了司机。
今天是工作日,又加上天气不好的缘故,店内人特别少,显出几分冷清孤寂的味道,或许是因为上次来的时候碰上周年店庆,特别热闹,和今天对比有些强烈,江寄厘也生出一些不适应的感觉。
他好像是有些过分孤单了。
大厅中间的拼搭区今天只有一个小孩,外面站着看管的工作人员,并不见大人,他看了一会,忍不住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江寄厘手指撑着积木样式的围墙,说:“我可以进去吗?”他问完随即就接道:“那边几款新上的积木我都买了。”
工作人员笑道:“可以的,您跟我来吧……咱们店里这段时间人一直比较少,其实您不用购买积木也可以进去的。”
江寄厘摇头:“没关系,帮我包起来吧。”
工作人员打开围墙的小门,伸手让了一下:“好的,祝您玩得愉快。”
积木堆里的小男孩正在聚精会神搭房子,看到江寄厘进来好奇的抬了下头,眨巴两下眼睛,然后小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是给他腾位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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