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印中,残留着老道士的最后一道残魂。
老道士深知自己寿命有限,他不确定,自己的封印能否一直将水鬼封印,但,那个时候,封印水鬼是他唯一能解决当地危险的办法了。
水鬼的强大,远超他的预料。
为了防止水鬼被有心之人放出,或者有朝一日,水鬼破开封印,金印会是最后一道保障,等那一天到来,残魂会引爆自己,用金印的力量彻底埋葬水鬼。
如今,水鬼被轻易制服,老道士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残魂欣慰看了谢钦辞一眼,缓缓从半空中消失。
他已经坚持了太久,再久,恐怕也坚持不下去了。
风浪渐消,湖面重新变得平静,边哲瀚用力搓了搓脸:“谢老师,这是,解决了吗?”
谢钦辞点头。
“那,这只水鬼要怎么处理?”
有了金印,谢钦辞不用再拎着水鬼,而是用金印的力量将水鬼封在半空中。
此刻,水鬼在半空中无能狂怒,它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千挑万选选中的逃生契机,会将它送进更深的地狱。
“带回去。”
“带,带回去?”带回去做什么?
边哲瀚知道,湖中封印没了,水鬼肯定不能继续放在这里,况且,它杀了那么多人,理该受到应有惩罚。
“我家里有只……喜欢吃这些,带回去给它吃。”中间,谢钦辞停顿了一下,没说,自己家里养了只厉鬼。
封印屏蔽了水鬼的声音,谢钦辞摩挲金印,心念微动,水鬼在半空中消失。
没有人能听到它的声音,也不会有人感知到它的存在,就连边哲瀚,也在这天过后,逐渐忘记了这件事,这就是金印的另一个作用,凡被金印封印的存在,都会被从世上一点点抹去存在痕迹。
谢钦辞带着水鬼回到家。
黑坨坨对鬼气非常敏锐,它感受到了谢钦辞身上的鬼气,凑过来嗅嗅,左边嗅完嗅右边。
“汪?”
它明明感受到了食物的味道,为什么找不到?
谢钦辞摸了摸黑坨坨的脑袋,放出被金印封住的水鬼。
“你想通了,觉得我……”感受到更强大的威压,水鬼的话渐渐消了音,它看着朝自己咬来的血盆大口,不可置信看向谢钦辞。
亏它还以为谢钦辞是个正直的大师,没想到对方家里养了一只比它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厉鬼!
谢钦辞去了浴室。
他得好好洗洗,尤其是被水鬼缠过的地方。
水声哗哗,金印被谢钦辞放在外间,隐隐泛着金光。
傅明霁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钦辞?”
“我在浴室。”
混着水音的声音传来,听不真切。
“帮我拿一下浴袍,里面这件被我不小心打湿了。”
傅明霁找了干净的浴袍,往浴室走。
路过某处时,他脚步一停。
不远处的柜子上,摆放着一枚金印,傅明霁看着金印,眸中一抹金色一闪而逝。
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傅明霁!”
谢钦辞等了一会,没等到傅明霁过来,他洗的差不多了,总不能光着出去。
“来了。”傅明霁回神。
浴室门打开,热气争先恐后涌出来,谢钦辞从门后探头:“浴袍呢?”
傅明霁却没将浴袍递给他,而是将门抵开一点,挤了进去。
“你进来做什么?”
“我也要洗,”傅明霁抬手将浴袍放到沾不到水的地方,“回来了怎么第一时间来浴室?”
“刚抓了只水鬼,脏得很,你来得正好,”谢钦辞伸出被鬼缠过的手臂,“就是这只,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洗干净。”
傅明霁握住他的手腕,细细摩挲。
谢钦辞的皮肤很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傅明霁盯着这一抹白,眸色逐渐加深。
他低头,吻上谢钦辞手臂:“很干净。”
沐浴后,谢钦辞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但傅明霁每次都觉得,谢钦辞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两人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谢钦辞靠在傅明霁身上,让他给自己吹头发。
“我觉得我这个澡白洗了。”
谢钦辞困倦打了个哈欠,他怎么觉得,傅明霁体力越来越好了,抱着他一个多小时都不带累的。
谢钦辞全程挂在他身上,都被颠累了。
“没有白洗,”傅明霁揉了揉他耳朵,低声道,“这下,里里外外都洗到了。”
谢钦辞锤了他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谢钦辞格外累。
不过在紫气的作用下,再累一觉醒来,都能生龙活虎。
起床后,谢钦辞看到傅明霁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随手放在柜子上的金印。
“这枚金印好像之前没见过?”
“嗯,”谢钦辞靠在他肩膀上,“是昨晚捉鬼得到的。”
谢钦辞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这枚金印可以使用功德金光,我试试能不能开发出它的更多作用。”
“我看到它,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傅明霁翻来覆去研究金印,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东西存在上百年了,说不定你的上一世,是它主人呢。”谢钦辞随口道。
研究不出什么,傅明霁将金印放到一边:“如果我真是它主人,它到了你手上,正合适。”
谢钦辞的戏份正式杀青了,得了导演包的大红包,谢钦辞投入《诡谲荒镇》的宣传中,跟着剧组到处跑。
主演已经跑了几个城市,剩下的,谢钦辞都需要参加,一下飞机,林导派来的人将他接上车。
“谢老师,这是剧组的安排,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车上,工作人员给谢钦辞介绍宣传流程。
来之前,梁肃将大致流程发给了他,工作人员说的,更细致,包含到了每一个细节。
“谢老师。”
“谢哥。”
一到酒店,众人纷纷和谢钦辞打招呼。
周华旭签约盛世,接了新戏新综艺,翻红势头明显,谢钦辞见他被簇拥在人群中,与刚来剧组时无人问津的样子截然不同。
对谢钦辞,周华旭是感激的,第一时间走了过来。
两人还没聊几句,时阳荣摆脱想和他拉关系的人,大步走来:“谢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宣传的第一站在西城,对三人来说,这里都很熟悉了,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太多事,再次踏入,有种恍如隔世感。
尤其是周华旭,可以说,在西城拍戏的这段时间里,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结束一天的宣传,时阳荣揉了揉快笑僵的脸,往自己住的套房走。
他们需要在这里呆两天。
这次,时阳荣的房间没和谢钦辞的连着,两人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在电梯口与谢钦辞分别,时阳荣带着助理往前走。
助理将他送进屋,收拾好屋子,离开。
时阳荣端着红酒,站在落地窗边,不自觉回想起在西城拍戏时遇到的事。
有过害怕,有过恐惧,更多的,是惊险,刺激,波澜壮阔。
回京城后,风平浪静的生活居然让他有种不适应感。
时阳荣笑了笑,抿了一口酒,打算回房休息,明天还有宣传工作,他不会喝太多酒,只是浅浅喝一点,助眠。
转身的一刹那,时阳荣身体僵住了。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气质出众的男人,穿着老派西装,给人的感觉非常像是从上个世纪出来的。
说不定真的是。
时阳荣在心中默默嘀咕。
这张脸,他太有印象了,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钱包里,放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照片。
不是吧,我不过是随便感慨一下,没想真的见鬼啊——
时阳荣在心中哀嚎。
他僵在原地,不敢说话,呆愣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看到我了?”
时阳荣点头:“这位先生,你是来要你的钱包的吗?”
怕被缠上,时阳荣忙道:“钱包现在不在我这里,我可以去给你要回来。”
因为那个钱包,时阳荣被鬼缠上,他是说什么都不敢将那个钱包留在自己身上的。
“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会做出补偿的,你想要什么?”
时阳荣“啊”了一声,他见过的鬼,除了黑坨坨那样,都是不讲理的,哪遇到过这么绅士的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钱包是我遗失的,被有心之鬼捡到,差点害了你,无论如何,我都该负责。”
“不用,不用,钱包你要要回去吗?”
男人点头。
“我明天给你可以吗?它现在不在我手上,”怕男人误会,时阳荣忙解释,“我不敢把它带在身上。”
“可以和我说说,你捡到钱包之后发生的事么?”
时阳荣点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
“你是说,有人帮了你,然后钱包现在在那个人身上?”
“是……”说完,时阳荣想打自己的嘴,他明明不想将谢钦辞的存在说出去的,为什么全给秃噜出来了?
“我知道了,明天这个时间,我想见一见他,可以吗?”
“你见他做什么?”时阳荣警惕,“我把钱包给你拿回来就是了,不需要见他吧?他是为了帮我,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的。”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若没有你口中这位谢大师,不知会酿成多大祸端。”
“哦,我得问问谢哥的意思。”
“好,”男人拿出一张纸,放在茶几上,“时间、地点都由你们定,定好之后,写在这张纸上,我就会知晓。”
男人消失了。
时阳荣眼睁睁看着男人从沙发上消失,不可置信睁大眼,几步走过去,茶几上,留着一张纸,证实这里刚才确实有人,不,有鬼来过,不是他的幻觉。
第二天,时阳荣找到机会,将这件事告诉谢钦辞:“谢哥,我们要见它吗?”
“见吧,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
本来今天宣传解释,他们可以直接回燕京了,因为这件事,两人决定再留一天。
谢钦辞将见面时间定在黄昏后。
一笔一划写下见面时间、地点,谢钦辞放下笔。
时阳荣看到被写了文字的纸上隐隐泛出一些纹路,好奇:“谢哥,这样就行了吗?一张纸,怎么传信?”
“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在上面写字,可以传给纸的主人。”
“那也太好用了,有了这样的纸,岂不是不用担心没手机信号?”
随着时间接近,时阳荣紧张又害怕:“谢哥,你说他能按时到吗?”
指针指到最后一刻,穿着老式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谢大师,久仰大名。”
“你认识我?”
男人点头:“谢大师的事迹,我们都知道。”
钱包谢钦辞带来了,来西城前,谢钦辞考虑了一会,还是将钱包带上了,他想,时阳荣是在西城捡到的钱包,说不定钱包主人会在西城。
谢钦辞将钱包递过去,收回手的时候,突然说了句:“你是地府的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男人动作一顿:“谢大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身上的气息,和普通鬼不同。”
“我确实在地府任职。”男人起身,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黑色长袍,头上带着高高的帽子,周身黑雾缭绕,手上拿着一条森寒锁链。
“黑无常?!”时阳荣脱口而出。
黑无常点头。
“我竟然捡到了黑无常的钱包。”时阳荣这下是真觉得梦幻了,在西城拍戏的时候,他跟在谢钦辞身边见过不少鬼,却从没见过鬼差,更不用说,黑白无常了。
“你们地府,最近是出了什么乱子么?人间厉鬼作乱,都没鬼差管。”
时阳荣在心中默默给谢钦辞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谢哥啊,真敢说。
“是出了一点事,我们一直想找谢大师合作,没想到这么巧,这次正好遇上了。”
“不是巧合吧,你之前说,你们都听说过我的事迹,我姑且把你们都当成地府官员,之前我们一直在寻找钱包主人,你始终没出现,这次你出来,是觉得,我的能力,足以胜任与你们的合作吗?”
“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慎重,”黑无常态度诚恳,“对谢大师造成的不便,我们会给足补偿,只要我们能办到。”
谢钦辞本想说,他没什么需要他们做的,转头想到傅明霁的寿命问题,将话咽了下去。
“我想查一个人的寿命。”
“您说。”只是查一个人的寿命,这个要求,不需要上报,黑无常自己就能查到。
“他叫傅明霁,燕京傅氏的掌权人。”
“我记下了,谢大师,等查到,我再跟您联系。”
黑无常出现在这,真正目的从来不是丢失的钱包,钱包只是一个引子,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与谢钦辞联系上的契机。
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谢钦辞,地府的人试了几次,都不行,他们不能靠近谢钦辞,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好像,天道在冥冥之中阻挡他们见到谢钦辞一样。
但,为什么呢?
十殿阎王为这事开了好几次小会,都得不到结果。
黑无常一回地府,白无常迎了上来:“这次成了吗?”
用钱包,强行与谢钦辞产生联系,是他们最后的尝试,如果这次还是不成,他们只能放弃这条路了。
黑无常摩挲手里的钱包,点头:“成了。”
“太好了,合作的事……”
“有第三人在场,我没细说,谢大师让我帮忙查一个人的寿命,有这件事在,不用担心之后无法联系谢大师。”
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黑无常记得,自己拿出手机的时候,那个叫时阳荣的青年,脸上惊讶的表情。
“你们地府这么先进吗?也用上手机了?”
“手机电脑都有,就是底下没联网,得在地上才能用。”黑无常道。
“那你们找谢哥是想合作什么?给地府装网线吗?”
“装网线找我可没用,得找技术人员。”谢钦辞摆摆手,术业有专攻,对这方面,他是一窍不通。
黑无常回神:“我先去查谢大师让查的人的寿命,你将这件事汇报上去,具体怎么合作,得拿个章程出来。”
“对,看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我这就去了,你忙完也过来一趟。”
“我知道。”
解决完钱包的事,谢钦辞和时阳荣收拾了行李,打算回燕京。短暂休息后,他们还需要跑别的地方。
飞机上,时阳荣小声问谢钦辞:“谢哥,那真的是黑无常啊?有黑无常,是不是也有白无常?他们关系和传说中一样好吗?”
时阳荣好奇的不得了,即使见了鬼,他依然觉得这些事离自己特别遥远,如今亲眼见过黑无常,觉得一扇崭新的大门正徐徐在自己面前打开。
“有白无常,还有十殿阎王,有地府,不过我都没见过。”挑破黑无常身份之前,谢钦辞对这个世界地府的认知非常有限,就好像,和地府有关的一切,都被从他世界里屏蔽了。
见到黑无常,这道无形的屏障才被破开。
回到燕京,黑无常留给谢钦辞的本子隐隐发热。
本子是用来联系的,阴间没网,没信号,只有古老的联系方法。
打开封页,一行字出现在纸上。
【谢大师,情况有些复杂,我们能当面说吗?】
谢钦辞写了个“好”字。
再次见到黑无常,他依然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老派的黑色西装,黑无常是能以人身在人间行走的,两人选了个环境清幽的茶室,坐下谈。
“谢大师,我在生死簿上看到了关于傅先生的寿命,发现他每一世,都只能活三十年,没有写死因,他死后,魂魄不出现在地府,只有转世的时候,会经过地府。”
若傅明霁是普通凡人,死后魂归地府,生死簿上会写明他一生的功与过,作为转世的参考,但生死簿上关于傅明霁的部分,只有寥寥数笔,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其他的,一概没有。
“生死簿上的寿命,可以更改吗?”谢钦辞让黑无常查傅明霁寿命的真正目的,在这里。
“寿命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一个人做了恶,或者做了足够多的善事,亦或者有外力参与,都会改变一个人的寿数,死亡时间,只有在人真正咽气的那一刻被定格。”
“也就是说,傅明霁三十岁到来之前,他的寿数都能改变。”谢钦辞托着下巴,思考,“离他三十没多少时间里,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活久一点?”
“地府以前有一方金印,是上古神明留下的宝物,可转化功德,但那方金印,已经遗失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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