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乐晨看向她,说道:“我想看看那个视频。”
“怎么,你觉得视频真有问题?”卢萍道,“可一个视频,能怎么行动呢?小孩子不会说话,大人还不会反抗吗?我倒觉得,要是真确定那妻子是自杀,也不意外。你想啊,孩子可是在她眼皮底下消失的,但警察死活不信,还觉得他们最可疑。然后最艰难的时候吧,老公不仅不和她共克时艰,还和她吵架,为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闹得翻天覆地的。自责、惊慌、愤怒、难过……那么多负面情绪上来了,一时想不开而冲动行事,也是有可能的。”
熊乐晨没和她分辨,只说了两点:“伪人能模仿声音,伪人能迷惑心智。”
卢萍一怔:“你觉得是伪人?”
“这是资料里的原话。”熊乐晨顿了顿,“但资料里没说伪人会掳走孩子。”
“确实,伪人只会模仿、替代和杀死,不会把活人带走。何况就算假设伪人的目的是替代婴儿,可一个婴儿的形象也难以正常开口去迷惑别人。对伪人来说,变成一个婴儿,和变成非人类是差不多的……”卢萍顺着想了两句,忽而话锋一转,“哎我说,你怎么记得资料的原话啊?不会是把资料都背下来了吧?”
说到这,卢萍愈发觉得这个小年轻怪可爱的,说不清到底是聪明还是懵懵哒:“乖乖哎,以后我们还会发很多这种资料给你的,你能记住重点就行,不用都背。”
熊乐晨还没回话,张弛回来了,顺口问:“你们聊什么呢?”
“小熊想看视频,还是想办法搞U盘回来给他看看吧。”卢萍也没细说两人的简单推测,只是道,“他这双眼睛,指不定比我们都好使不少。”
“啊?你们还真信那男的说的话吗?”张弛本来想吐槽两句,但看熊乐晨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又觉得小朋友难得主动想上工,还是别打击了,于是点头道,“行吧,不过估计没这么快。U盘列入证据的话,只要他们那边没水落石出,或者不把案件交给我们,原始证据我们是碰不到的。”
熊乐晨也没强求,“嗯”了一声。
这一等,就是好些天都没下文。
这段时间里,失踪案和死亡案也发酵得厉害。警方还没说什么,只是出了个蓝底白字的警情说明,也没说到底怎么回事、或者通缉谁,网上似乎就已经“破案”了。熊乐晨有时打开视频网站上播放最多的相关视频,满屏的“It’s always husband”在那刷着,看得他一脸茫然。
后来会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后,他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是丈夫还没确定,U盘倒是真给“特美办”送来了。
同时送来的还有两个平板。熊乐晨被叫来的时候,张弛正要跟同事解释两个平板的来历:“又有几个孩子失踪了。”
“哈?”同事们都皱起眉头,“怎么,人**团伙最近疯狂作案?”
“哪儿啊,基本都是在家里失踪的。”张弛回道,“家长都不约而同地提到,孩子当时都是在听着某个视频或者某本故事书之类的。然后孩子睡着了,或是自己玩得很好,家长就因为各种原因,短暂地离开了一下房间。再后来他们听到孩子房间里有动静,再去查看时,孩子就没了。”
“还真有这事?前几天看网上有人发帖说发生了类似的情况,我还以为不过是为了蹭热度,瞎编的。”卢萍道,“但之前那男的可是说了,视频和他原本找的相差很大,这些视频也是吗?”
“还真是。警方说,家长都听到了类似‘请勿过分关注孩子’‘请给孩子一个独立锻炼的环境’之类的说辞。”张弛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简单记录,“哦,还有奇怪的背景音乐。可没人能说出那是什么歌,只说好像是一首挺老的外语歌,听不清楚。”
卢萍道:“这些家长,就不觉得这玩意儿奇怪吗?怎么这么大心一直给孩子放,也不怕吓着人。”
“谁知道?不过类似的‘锻炼孩子’的说法,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估计家长们早就听习惯了,没太放在心上吧。”张弛道,“只是现在,警方依旧觉得这些失踪案和视频无关。一来,他们都看过、听过家长所说的视频和音频,没有家长所说的片段;二来,这些家长都情绪十分不稳定,说话思维慌乱,有明显漏洞。警方怀疑他们会为了逃脱自己的看护失责,而把网上看到的事例编进自己的经历里。”
跟着一起来看视频的其他同事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看?他们自己慢慢调查不就好了?孩子失踪,发协查通报快找呀,和视频较劲做什么?”
“是在查,我去拿东西的时候,在大队里的就没几个,仅剩的那些也一个个都要跑起来了。大概是反正给我们看看也无所谓,聊胜于无呗。说得那么玄乎,万一真有什么怪东西呢?”张弛回道,“这也不是所有视频。有些家长是连了手机播放的,如果不能坐实这些人的嫌疑,警察自己拿他们的手机都够呛,我们就更拿不到了。不过那些视频他们也会拷贝出来给我们,之后再发来。”
“行,那在单位的人,只要没紧急事的都来看看吧。”卢萍提议道,“先把这些原装的看完,操作东西记得戴手套,别破坏东西。”
众人无异议,纷纷落座,熊乐晨自然也在其中。
结果这一下午,就全消耗在了儿童读物和教育动画里,还全是低龄向的那种。
会议室里的人来来去去,但总保持着有人,熊乐晨就是一直坐着没动的一个。他没去上厕所,水也没怎么喝。“特美办”的人劝他不必这么紧张,放松点看。熊乐晨应是应了,可依旧没怎么挪开视线。
然而所有东西看完,什么异常都没有。
反而是因为儿童向故事的配音员声音都比较亮和高频,听得几个人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关上了音频,那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似的。
大家正要收拾东西,张弛则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忽地蹦出一声:“……艹?!”
在场人吓一跳,纷纷看向他:“怎么了?”
张弛一抬头:“又有失踪孩子的家属自杀了!”
好消息:救下来了。
说不清这个家属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她竟然在警察还在家里调查的时候企图自杀。当她跑到孩子房间开了窗,正要往上爬时,警察忽然发现在家里的人有一个不见了,即便是上厕所也好像有点久。总之,警察们立马行动起来找人,并且在家属真正栽出去之前,将其一把扯了回来。
而由于这件事实在过于惊人,和还在发酵的案子情况重合度又很高,警方内部就有人警觉起来了。他们向“特美办”知会了部分案情,随后请“特美办”派人去看看情况。毕竟发展到这地步,警方也担心伤亡人数上升。他杀可防,自杀难防,可别孩子还没找到,又搭进去一堆大人了!
“特美办”安排了三个人去看,一个最近积极关注此案的熊乐晨,一个张弛,还有另一个据说“灵感很强”的同事。张弛还半开玩笑说自己就是去充当司机了,只管带两个“雷达”到处跑动,不费神。
但这么一跑,还是当司机的张弛最累。
没办法,这几天报警丢了孩子的一共五家,又不可能都当嫌疑人拘进去。而且除了人,最好还看看环境,只能一家家跑了。但就算赶趟着跑,也从白天跑到了黑夜。
结果是,啥都没发现。
不管是有人企图跳楼的那家,还是别的几家,两个当“雷达”的“特美办”成员都什么异常没看出来。他们还当场看了之前没搞到的两个视频,甚至一比一还原“案发时”的场景,用当时的设备播放当时的视频。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没亲眼目睹到家长们所说的那个古怪片段。
但面对这个事实,那些孩子家长还是坚称自己看到了怪东西。
他们还说,当时就是那个视频里总在提醒家长们让孩子独处,他们才会神使鬼差地走开。若不是如此,孩子根本不可能消失。
“要我说,他们该赶紧看看心理医生才对。”
回程的路上,张弛边开车边发表自己的意见:“现在一切的证据看来,案发现场都没超脱平常的东西。刚才有个警察和我说,有可能就是孩子失踪的刺激,导致他们的群体记忆错乱了,把最开始那家说得玄乎其玄的情节往自己身上套。这些家属里还有几个在网上发了帖,说自己也遇到了这样的怪事。这种帖子越多,会刺激得他们越相信自己的臆想。”
“但这无法说明孩子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熊乐晨身边的同事道,“还有,为什么孩子才失踪不久,警察都还在密切关注的时候,就有不止一个家长自杀?”
“这恰恰也是后面这些人自行‘张冠李戴’的证据。”张弛回道,“后面那个企图跳楼的家长,当时可没听到、看到那个怪视频,这是和之前那个上吊死者的最大区别。这也更证明了,她可能是受到自杀家长的影响,才做出‘模仿行为’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你还是不能说明最核心的问题——孩子究竟如何失踪的。”同事道,“第一家,可能是杀了孩子藏起来了,后面这些呢?总不能都在同一时间段杀了孩子藏起来吧?”
“指不定是在别的时候看护丢失了,为了逃避责任呢?”张弛道,“而且他们口口声声说看到奇怪视频,却一个人都没拍下来。按照现代人的思维,不该是看到奇怪东西,先拍下来发个朋友圈么?”
“你现在是先假定的结果,再反推过程,当然觉得能合得上。可这事还有很多细节说不清楚。”同事顿了一下,扭头看熊乐晨,“小熊,你怎么想?”
熊乐晨道:“……我不太懂你们说的。”
这话听着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可大家都知道熊乐晨的脑子受过重创,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思维有些慢、空洞。同事也没觉得他没劲,只是道:“你不用关我们说的什么,你说你自己的想法就行。”
熊乐晨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还真说了一句:“事后重播那些视频的时候,现场都没孩子。”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小熊。”张弛评价道,“这要是真搞个孩子来,怪视频没来就罢了,要是真来了,导致孩子真不见了。这下是证实了传闻,可怎么把孩子还给家长啊!”
熊乐晨又问:“那个视频,怎么替代原本播放的视频的?”
“你好像一开始就对这个视频特别关注,有什么原因吗?”张弛道,“假设这个视频真的存在,假设它还真是个特殊现象,那来路可就有很多种可能性了。比如《午夜凶铃》里,就是怨气直接冲刷了录影带里的信息,覆盖掉了原本的内容。再比如以前还有过电台、电视信号被劫持的事件,也可能突然切走正在播放的画面。”
“什么年代了,还信号劫持。模拟信号早就改数字信号了,保密性提高,基本没有用信号车劫持的可能性了好吧?”同事回道,“你不如说是黑客入侵网络算了,起码现在这些电视、手机、平板都能连接网络。”
熊乐晨看向他:“入侵网络?”
“嗯,你就简单理解为有东西利用网络进行传播,在别人的电子设备里悄悄安装了一个强制运行的程序……”
“你越说他越不明白,别搞得小熊头痛。”张弛道,“就是只要能通网的设备,就有可能被人顺着网络操纵,你就这么想吧。”
熊乐晨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啊,快要到三号线地铁口了,小熊准备下车吧。”
车上两个同事回家的方向不一样,张弛就准备把熊乐晨先在地铁口放下来,不过他还照例关怀了一句:“你记得怎么坐地铁的吧?”
熊乐晨道:“记得,坐过。”
张弛点头:“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于是两分钟后,熊乐晨被放在了路边。不过地铁口不在这里,要穿过路边的步行街才到,总共也就百来米。张弛和同事确认熊乐晨已经往地铁站的方向去了,这才重新启动车辆。
他们不知道的是,熊乐晨走到步行街中央,又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他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时看看各处流光溢彩的广告牌和大屏幕。除了脑袋和眼睛会转一转,他几乎一动不动。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看到了夜深之时。
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消失,绝大多数店铺已经关门,地铁当然也没了。
熊乐晨站起来,环视一周,然后朝着家的方向迈开了步子。步行街旁边有很多共享单车、共享电单车,但他都没多看一眼。用双脚走回去,对于熊乐晨来说并非什么痛苦的事。
街上已经没了行人和开门的店铺,还在播放着广告的街边屏幕变得显眼起来,也把街边的路面照得和视频画面一个颜色。
熊乐晨路过一个广告屏,面前的路面本来被照得泛白。但当他走到屏幕中央时,眼前骤然一红。
他转过头,只见左边距离不过三四米远的商铺大屏幕上,一个半人高的红色圆盘孤零零地挂在那儿。
熊乐晨刚看过去,画面就忽地一暗,全黑的屏幕上映出两行字。
——请仰望天空
——欣赏红月吧
“入侵……?”熊乐晨脑中闪过同事的话语,随即掏出手机,还算顺利地点出了张弛的视频通话。
哦,他也没细看视频还是语音,反正默认是视频通话,他就按了。而此时,大屏幕也再次换到了红月的画面。显而易见地,那月亮变得更大了,也更有压迫感。
熊乐晨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逃跑,也没抬头。
张弛很快就接了通话,手机屏幕上蹦出了他的大脑袋:“小熊?怎么了?你这是在哪,还没回家吗……”
熊乐晨摁了后置摄像头,然后对准了那屏幕。
“这是什么?一个红色的球……嗯?”张弛正疑惑着,随即就眼睁睁看着屏幕变成了黑屏白字,还是两行。
——你看着空中的红月
——空中的红月在看你
“‘红月’?这到底是什么?”张弛直觉认为不对劲,一连串的疑问语速飞快,“你在哪?安全吗?”
熊乐晨又把手机一转,朝向天空。
一轮巨大的红月就在那儿。
不,那不是月亮,它实在太大了,而且越来越大。它像是个从空中缓缓降落的热气球,或者飞艇,可又通体发着红光。刺耳的鸣响传递到了张弛的手机音响,刺得他的心脏狂跳。
就算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月相,张弛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真的月亮!
“快跑!”张弛立马站起来,抓上钥匙就冲出门,“躲到室内去,把你的定位发……”
话音未落,视频通话已然挂断。这不是任何一方挂断的,是熊乐晨的手机信号从刚才的满格,直接变为一个“X”,这下是连报警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这应该是正在压迫而近的红月造成的。它还会引发生物的强烈耳鸣,甚至叫人强烈晕眩,正是之前在手机另一头的张弛都听得耳朵发痛的那个动静。然而熊乐晨放下手机后,并未痛苦倒地,也没慌不择路地逃跑,连慌张的神情都未露出哪怕一丁点。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红月。
如果有人——比如张弛、卢萍之流——看到这一幕,估计要以为熊乐晨这是被吓蒙了,吓得腿软了,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连腿都不会动弹一下。但熊乐晨只是轻轻攥了一下手机,随后就把它放进了口袋。
此时,红月已经降到了距离地面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它比热气球更大一些,没有月面一般的坑坑洼洼,反而有些光滑。红光是从表面下层发出来的,但熊乐晨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他只是盯着这个红色的球体,黑色的瞳孔也被红光印上了血色。熊乐晨感受到,这所谓“红月”传来了压迫感、凝滞感,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力。
他往前踏了小半步,手指轻轻一蜷——
红月竟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熊乐晨极为难得地怔住了。
因为这不是他做的,他的第一步甚至没完全踏出去!他还维持着仰望的姿势,只见在那向两边分开的红色半球之间,出现了一个人影。
手持长剑,高高跃起!
被切成两半的红月在空中分开,正要坠落的瞬间,竟生生消失了。
熊乐晨却没去关注消失的红月,因为那个提着剑的人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那样高的地方下来,这人落下的动作却极其轻盈,踩地之时悄无声息。加上之前种种,彰显着来者必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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