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宴席最接近舞台的桌子之一——主桌上,没有父母。除了薛锐和熊乐晨的位置,另外四个位置分别是张弛、卢萍、白嘉礼和孟巍。
这个排布真是够乱的,有个世家的家主悄声问过云隐门的孟掌门,为什么主桌的位置这么安排。孟掌门还真知道,径直回道:“我儿和白嘉礼,是为了方便在婚礼上帮忙。另两个好像是之前救过熊先生的命,挺照顾他,就上了主桌。”
“啊,代替父母?”对方又低声问,“熊先生的亲生父母呢?”
“早没了,据说亲戚也早已疏远,他受重伤的时候连个问话的都没有。”孟掌门回道,“所以今天,他家里亲戚也一个没来。”
“那这些人的福缘可真浅。”对方摇头感叹,“熊先生因祸得福,眼看着就飞黄腾达、甚至踏上修行之道了,这些亲戚居然一个都沾不上光,可惜、可惜。”
孟掌门不接这话,只随口道:“薛先生也没有亲戚来参加,今晚在场的都算他们朋友,也甚是般配。”
“说到这个,熊先生好歹还知道来遖峯历,薛先生到底哪里来的?我竟没听说过姓薛的氏族。”对方低声地叹道,“别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这些玩笑话很快就歇了,现场的灯光暗了下来。
这是仪式要开始的信号。正在低声说话的众人自觉安静来下,目光纷纷朝向了紧闭的宴会厅大门。
音乐在此刻响了起来,纯器乐,没人声,也不是经典或出名的那些古典乐。这乐曲的不是很欢快、明显喜庆的那种,而是带着飘渺的灵性,大气、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柔感。听着这音乐,人们想到的不是热热闹闹成婚的小两口,而是天地间只有彼此的神仙眷侣。
这是薛锐亲手弹的主旋律,后来送到专业音乐人手里紧急编曲的。风格是薛锐钦点的,不过还没编到完全令他满意,时间已经不够了。现在这个版本,只能说对薛锐而言差强人意。
但这也足够惊艳在场所有宾客了。
随着音乐的进行,中间过道上忽然从门口到舞台,逐渐出现了百花白鸟、落英缤纷的景致。正是那两排纱幕墙,此刻变成了投影幕布,影射着唯美的动态画面。
此时,大门向内两侧打开了。
薛锐和熊乐晨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金底彩纹喜服,金冠金饰加身,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耀眼非常。他们两手相携,缓缓踏上了通往舞台的地毯。
只有通道上的灯光亮着,在宾客们看来,他们像是走进了画里,走到了众人都触碰不到的仙境当中。唯有在他们前面几米外倒退走的摄影师,以及跟在他们后面、纱幕外两边的摄影团队,来来回回地、各种角度拍摄着,才会稍微唤回人们的神智。
人们也注意到,这两人走过的地方,部分带着轮子的纱幕正在被快速解锁移动。它们沿着宴会厅的墙边,按顺序被推到了舞台上。等薛锐和熊乐晨站上舞台,这些纱幕错落有致地拼在他们身后,整个背景都搭完了。
也是在这一刻,人们真正用肉眼、毫无遮挡地看到了两位新人身上的着装。
——只能说,比在纱幕后面看起来更贵气、耀眼。
没有主持人走上舞台,这个角色已经被彻底取消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居然是平时看着最高冷的薛锐张口说话了。
“感谢诸位来参加我与熊乐晨的婚礼。”薛锐并没带麦克风,说话的声音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边,“我与熊乐晨结成伴侣,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但有天地日月可鉴,有在坐宾朋可证,有过去未来可据。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也是此爱的证明。”
他说着,与熊乐晨齐齐转身,面对面。他们的眼睛里倒影着对方,薛锐将熊乐晨的手摁在自己心口,灵能涌动,言出法随。
“我在此立誓——此生唯愿不伤你,此生绝不背叛你,此生至死属于你。
“如有违背,心魔拽我入地狱,永世煎熬,永世不休!”
薛锐的誓言落下,在场不少能感受到异常能量的人士都心感震撼。
那厚重、凝实、叫人生不出任何反抗念头的威压,让在场众人很清楚,薛锐这是给自己套上了一条严厉束缚的锁链。他没直接说“发誓永远爱你”,没去形容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只用最实际的条件保障了熊乐晨的未来。尤其那条“至死属于你”,在在场一众修行者、异能者看来,简直就是自上了一副比“以爱之名”都沉重的枷锁。
但薛锐就是这么说了,而且说得很顺、毫不犹豫,显然已经在心中排演了千百遍。众人心中震撼,却又不敢此时讨论,都齐齐望着熊乐晨,等着他的回复。
照一般情理来说,这时候就该是熊乐晨也来发个誓了。
大家想的是,甭管熊乐晨本身的能力如何、誓言有没有效,他对薛锐发誓,难道薛锐还不能用契约管住他吗?然而实际上,偏偏就是这个管不住,让熊乐晨并不会“回赠”一个誓言。
就算那样说会让婚礼看起来更完美,让一切更顺理成章,熊乐晨也没说。
他选择说一些真话。
他说:“我过去、现在、未来,都会记住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见到的关于你的每一幕。就算我将来开始学会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你的一切。我把你烙印在我的每一处,我的指尖都会记得你的一切。”
他边说边把指尖点在薛锐的心口,徐徐道:“我不知道的对我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处罚。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么——要是我背叛了你,就罚我每天都默写千百遍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将那些纸、或者别的媒介,都通通吃下去。”
这话说的,与其说是婚礼誓言,不如说是跟踪狂的恐吓了。
众人觉得前半部分要是还能算情话——记得一切的部分可以算实话——后半部分完全难以理解。罚默薛锐的平生算什么惩罚?写千百遍就算了,还要把“纸、或者别的媒介”吃下去,“别的媒介”又指什么?要是写在很坚硬的东西上,比如石头、木板之类的,难道还生啃石头?
如果会被石头噎死……那熊乐晨这话,是背叛薛锐就死的意思吗?
客人们真是要忍不住讨论了,但一个个的又不敢张口讨论,于是就有小辈掏出手机相互发信息:【这誓词,是他们自己想的吧?这是要结婚还是要命啊?】
【大佬的誓言,我不懂。】
不过他们不懂无所谓,薛锐可是懂的。虽然熊乐晨说的这些承诺,什么“默写千百遍、吞掉各种介质”,对熊乐晨来说确实也算不上什么极难之事。可薛锐一想,每天写关于自己的记忆千百遍,再吃下去,就像熊乐晨在把他自己锁在关于薛锐的回忆中似的。这样的话,就算背叛了,对熊乐晨不也是折磨吗?
退一步来讲,即便熊乐晨自己不觉得折磨,可薛锐只要想到他即便背叛,也要日日夜夜回忆自己,倒也觉得这承诺也很不错。
于是薛锐抓着熊乐晨的手指,微微一笑:“好,我记住了,你的承诺。”
说完,他凑近,轻轻在熊乐晨唇上碰了一下。
“特美办”和其他喜欢搞气氛的年轻人立马鼓掌欢呼,甚至有人吹口哨。其他原本安静的各个门派、氏族代表们,这才跟着齐齐鼓掌。
——行吧,你们当事人觉得可以就行,我们操什么心。
奇怪的“宣誓环节”完毕,薛锐和熊乐晨终于搞了个大家比较熟悉的环节——交换戒指。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交换信物,只是拿出来的东西比较像是戒指。随着两人各自掏了一个锦盒出来,打开,台下视力比较好的人勉强看清了那是什么。
两枚戒指,金属当座,镶嵌了看不出材质的矿石。也不需要有个人来喊口号之类的,两人径直就把戒指戴到了对方的无名指上。这种理论上很“暴发户”的金灿灿加炫彩配色,在这两人身上竟显得无比合适、奢华迷人。
孟巍看他们把戒指戴起来后,暗暗咋舌。他实在没忍住,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递给亲爹扫了一眼。
【那两枚戒指之间有一股力量连着,肯定能相互感应!】
一秒后,孟掌门轻轻一摆手,示意孟巍把手机收回去。薛锐他们能搞出相互关联感应的法器来,孟掌门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这不就类似于“月老红线”的寓意吗?用来做结婚对戒再合适不过。只是台上两人戴完戒指就放下手了,似乎一点都不准备解释这两枚戒指的作用。看来他们认为彼此之间明白真相就行了,其他人怎么想,他们根本不在意。
而信物交换完毕,这场婚礼的仪式部分就真的结束了。
简短到……令人产生一种“还不如从门口走到台上的时间长”的错觉。
反正薛锐和熊乐晨就这么相携下了舞台,这回连个吻或者拥抱都没了。宴会厅的灯光重新全部打开,纱幕也被撤走,宴会厅里开始响起轻快的音乐,避免冷场。大家还以为俩新人要去换个衣服再出来吃饭,结果这俩就直接往主桌一坐,拿上筷子开始吃饭了。
其实他俩都不用吃,毕竟薛锐辟谷,熊乐晨也在试菜那天全部吃过。不过这毕竟是婚宴,吃这餐饭的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因此两人就坐下来,也把每样都吃了点。
对了,这次吃饭不是大家一起夹一盘菜的模式,而是每人吃自己的套餐。菜色基本一致,除了部分过敏导致的菜肴更换。调查过敏这事还是白嘉礼提醒的,据说国外的婚宴都要把过敏调查得一清二楚,以免发生意外。
吃了一会儿,张弛凑近熊乐晨低声问:“你们待会儿不敬酒是吧?”
熊乐晨点头。
“那我和卢萍跟你碰一个。”张弛举起自己的小酒杯,音量也不算大,“一次过就行,不用你们喝两杯。”
熊乐晨回得挺大方:“可以啊。要薛锐一起吗?”
张弛一怔:“他沾酒吗?”
“可以沾。”熊乐晨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薛锐,薛锐果真二话不说跟着举杯了。张弛看薛锐在熊乐晨面前的这脾性,也放心了一些,至少不怕熊乐晨被欺负得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等这四人相互举杯、干杯完毕,孟掌门和孟巍也一起来举杯祝贺了。喝完这杯,还有下杯。看这趋势,这对新人是不敬酒了,可其他人全跑他们这里来回敬了。
张弛知道熊乐晨千杯不醉,但这样下去总觉得不太好,担心突发性的连续敬酒让薛锐不爽,回头找熊乐晨发脾气。于是他低声提议了一句,薛锐和熊乐晨就一起回到了舞台上,和在场所有人一起举了一次杯,众人轮流过来敬酒的趋势才消停。
不过后来的吃饭过程中,还是时不时有人过来说恭喜。他们拿着杯子,熊乐晨也就主动和他们碰一下。后来宾客们都说熊乐晨不用喝了,熊乐晨还淡定表示自己千杯不醉,一仰头就再次一口闷。
宾客只好跟薛锐半开玩笑道:“要是今晚把熊先生喝醉了,薛先生可别怪我们。”
薛锐今天还挺好说话,顺口就回:“没事,真醉了我扛回去。”
他是这样的态度,大家就不用再战战兢兢地来道喜,客人之间也正常相互走动、聊天了。连骐就属于“社交恐怖分子”那种,他第一次来贺喜的时候眼神还挺清明,第二回再来就有点上头。他凑到熊乐晨身边,直接蹲下去,抬头仰望着问道:“听说,你们的新房快好了?”
熊乐晨低头,没赶他、也没捉弄他,径直回了:“是,下个月装好了,散散味就搬进去。”
“好像还有个院子?”连骐问,“院子有什么规划吗?我送个雕塑,,或者来棵古树?要是你们室内的墙上还有空位,我再弄幅画来?”
他这话有些殷勤了,这上赶着凑的姿势也殷勤,看得白嘉礼蹙眉头,就想着怎么拉开他比较礼貌。熊乐晨倒是在仔细观察连骐几圈之后,看出了端倪,低声问:“你最近走运了?”
“……老师慧眼如炬。”连骐一笑,“祠堂刚修完没多久,我这就好运连连了。我猜是之前两位帮我看祠堂看得好,但我又不太确定……老师有空帮我看看,我这状况,不是坏事吧?”
熊乐晨只能感应能量波动,因果方面不太明白,于是一扭头又看薛锐了。薛锐早就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熊乐晨转过脸来求助,这才细看了一下连骐,随后道:“没事。”
有这俩字,连骐顿时心里一定,立马道:“多谢多谢,我立马回去看新房礼物!”
“不必了。”熊乐晨已经知道他把整块玉石拍回来当贺礼的事,也知道东西还是挺贵的,是之前帮他处理“蜉蝣”的报酬的好几倍。熊乐晨也不是真的迷这些玉石,因此薛锐今天帮忙看的这眼,不需要收费。
然而连骐这回没听话了,说着“一定要的、一定要的”,又主动举杯一饮而尽。喝完他也根本没看熊乐晨喝没喝,一溜烟跑了。
熊乐晨刚倒完酒的杯子还在手上。
他看连骐跑远,于是一转身,对着薛锐举起了酒杯。
“和我碰?”薛锐也不在意这只是凡人之酒,也倒了酒、拿起杯子,“用什么理由?”
熊乐晨一眨眼:“祝你……新婚快乐?”
薛锐不由一乐:“那我也祝你,新婚快乐。”
这场婚宴结束的时间不算晚,客人们基本都保持清醒状态走了。
薛锐和熊乐晨倒是在会所里留宿了一晚。因为化妆团队早就走了,本来白嘉礼还想留下帮熊乐晨拆一下假发、卸妆之类的,可熊乐晨再三表示不用,白嘉礼也只好离开了。
其实熊乐晨卸妆要时间吗?一秒都不要。妆容材料瞬间吃光,模拟的长发换回短发,这就结束了。不过白嘉礼备了整套的卸妆工具,熊乐晨就没急着瞬间卸妆,坐在房间里试着玩了一下。薛锐看他拿着卸妆棉在脸上一下下地蹭,也不知脑子里转过了什么,就过去接过工具,帮他卸妆了。
熊乐晨一眨眼,也没说什么,就乖乖坐在那儿让薛锐帮他擦掉脸上的妆。这事要是光靠手来干,还挺繁琐的。但薛锐也不用什么术法,就那么按照一般的的卸妆步骤,慢慢帮他擦。
然而还有个问题。卸妆本来该是眼唇先卸掉,再卸全脸的,薛锐却把嘴唇留到了最后。熊乐晨注意到了,却没提醒,只是看着他把卸妆棉摁到了自己的唇上,然后听他的话抿住化妆棉。
薛锐慢慢将化妆棉扯出来,那化妆棉上就印上了明显的唇印。不过化妆师涂的层数多,所以即便抿了这么一层,熊乐晨的嘴唇看起来还是比平时红润。
薛锐就换了张卸妆棉,又要熊乐晨抿。
如此反复三次后,薛锐终于最后隔着化妆棉,上手把熊乐晨的唇妆擦干净了。他擦拭的眼神很专注,靠得很近,近得似乎要看清楚熊乐晨嘴唇上的每一道纹路。而他的手指,与其说是在擦唇妆,不如说是在隔着一层棉,轻抚、轻揉熊乐晨的唇瓣。
这几分钟很短,又很长。等他擦完,才稍微后退一些,发现熊乐晨也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薛锐一笑:“怎么?”
熊乐晨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是情趣吗?”
薛锐把脏的化妆棉一扔,低笑反问:“你觉得是不是?”
熊乐晨没直接回答,只道:“我觉得,可以是。”
薛锐一下没明白:“……什么?”
熊乐晨倾身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他的唇:“就是,那你现在要不要检查一下,我的嘴卸干净没?”
电光火石间,薛锐猛然懂了他前面那句的意思:就算卸唇妆不是情趣,我可以现造出来。
与此同时,熊乐晨已经吻上来了。和今天下午、晚上婚宴时都不同,那时的吻还有唇膏的香气;而现在这个吻,干干净净,倒是有些卸妆水的味道。薛锐看着主动凑近的青年,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隐隐燃起的躁动之火。
别看是熊乐晨主动,其实薛锐都忍一晚上了。
于是在熊乐晨贴上来两秒后,薛锐扣住他,起身时一把将他也抱了起来。
今夜的新人套房,独门独院。
四个月后,薛锐和熊乐晨的新家别墅。
连骐的车停在院子里,他本人则带着一个画筒进了别墅。白嘉礼不在,熊乐晨说亲手帮他泡茶,连骐就连连摆手说喝白开水或者可乐就行。
熊乐晨给他拿了一罐可乐,再回客厅,连骐已经兴致勃勃地打开画筒要“献宝”了。
“之前熊老师一直说不收乔迁新居的贺礼,我就没敢拍太贵的画,所以这东西其实不算古哈。”连骐将画抽出来,放在茶几上轻轻抹开,一幅水墨风景画就徐徐出现在眼前,“这是顾箴的风景画。他是央美第一批那些名家老师,以水墨花鸟出名。不过这幅不是最出名的,也不是最大的,所以价位其实还好。我是看二位好像挺喜欢水墨,就做主送这个了。要是二位没地方挂,或者不喜欢,这个作为名家名品,流动性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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