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记忆?”我摸着下巴, 咀嚼着这句话。
抬起眸子,我凝眸注视着泽田弘树,绽开一个虚假的笑容:“你能看到我们过去的记忆?”
费奥多尔双手笼在袖子里,同样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泽田弘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显然,费奥多尔和我都在怀疑, 泽田弘树究竟知道了多少。
泽田弘树扫了我们一眼, 似乎看出了我们身上隐约可见的警惕和探究, 敛着眸子沉吟了片刻, 给出了答复:“我能看见你们看见的,也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
“在诺亚方舟里面, 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眼睛。”
我们能看见的, 就是诺亚方舟内的情况;我们所不能看见的, 就是每个人的内心所想以及对方的过去。
泽田弘树作为诺亚方舟的负责人,他的意识几乎和诺亚方舟融为一体,知道这些好像并不奇怪。
然而他的话, 还是不免让人感到细思极恐。
毕竟现在站在这里的, 也可以算作是我们的意识体。
我搓了搓手臂,听见费奥多尔问道:“那你能看见他身上的, 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吗?”
我抬起头, 正巧撞上费奥多尔兴味盎然的目光,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从某一方面来说,费奥多尔也是一个坚持不懈的人。
收回目光,我偏头看向泽田弘树,同样期待着他的答案。我想知道,诺亚方舟是否能够察觉到书的存在。
答案是能够。
青涩的眉眼中隐含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 泽田弘树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良久过后,他才摇了摇头:“他的身上有着不亚于诺亚方舟的能量,我看不清楚。”
顿了顿,泽田弘树猜测道:“或许是比诺亚方舟更智能的存在。”
“宾果~”我打了一个响指,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是没有奖励哦~”
泽田弘树微微仰起头注视着我,眼神亮了亮:“你能够告诉我,它是怎样一个存在吗?”
“它嘛……”我摸着下巴,思索着书的形象。
在为数不多的接触里,书给我的印象就是介于靠谱与不靠谱之间。
如果说它不靠谱,它又有能力让我和我的好基友复活,也能够打好因为我们的存在而产生的补丁。
如果说它靠谱,打好的补丁却又被后面融入的野生文豪察觉到了。
不过看在它能够保证承诺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地相信它吧。
我弯了弯眸子,笑道:“像一本空白的书,有着无数种可能。”
“就和诺亚方舟一样?”
“就和诺亚方舟一样。”
“太宰君果然深藏不漏。”一道煞风景的声音蓦然响起,打破了我和泽田弘树之间和谐的氛围。
我回过头,对上费奥多尔若有所思的目光:“费奥多尔,彼此彼此。”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费奥多尔的双手笼在袖子里,姿态优雅:“它是你们的希望吗?”
“它确实有着无数种可能。”我似是而非地回答道。
费奥多尔深深地凝视着我,恍然点点头,继续猜测道:“那它和这里的一些人有关吧?比如说……刚才的那个小孩。”
说到这里,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地端视着我。
“有一点点的关系吧。”我在心中估量着柯南在主线中的分量,笑了笑,“不过费奥多尔是从多久开始注意毛利一家的?”
“忘了。”费奥多尔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忘记了,还是随便捏了一个理由来糊弄我。
不论是哪一个答案,我都不是很在意。
这个问题只是我随口一说,我并不抱有得到答案的期待。
我摆摆手,随意地敷衍了费奥多尔一句,注意到浮现在眼前的墨色文字。
【主线任务一:和诺亚方舟见一面(已完成)】
【主线任务二:解锁全部的角色卡(未完成)】
【主线任务三:解锁最后的回忆(未完成)】
一连串的主线任务挤在我的视野中,一股莫名的烦躁从我的内心深处涌起,逐渐生根发芽。
我捏了捏眉心,点开人物面板,发现我们的马甲认知度都已经超过了80%。
金色的卡池中,浮动着三张精致的角色卡,原本禁锢在最后一张角色卡上面的锁链早已消失无踪。
我端详着三张大同小异的卡面,发现它们隐隐有融合的趋势。
想到未完成的主线任务二,我退出卡池,来到好友频道,查看着好基友的卡池状态。
其中基友A和基友C的角色卡已经全部解锁,只有基友B还剩下一张灰蒙蒙的角色卡。锁链交错将它牢牢地禁锢在卡池的底部,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搅动着卡池着金光璀璨,我瞥见了它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
我咀嚼着这个名字,蓦地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伴随着烦躁的是深深的战栗,我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恍然发觉,刚才的那一股情绪,是怯懦。
明明脑海中的记忆被一片浓雾覆盖,可我在看到织田作的名字时,还是会想下意识的逃避。
我在逃避什么?
内心似乎空茫茫的一片,我感到一丝茫然和不解。
或许这个答案,只能在那一片迷雾之中寻找。
松开手,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我扯了扯嘴角,看向泽田弘树:“既然你说我们可以回到过去的记忆中,去寻找我们想要的答案。那么你应该知道,如何让我们回到过去的方法吧~”
对上我的目光,泽田弘树愣了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我可以建立一扇门,联系你们的过去。”
“只是所有关于过去的回忆,都源于你们的内心深处,所以你们见到的,可能会和真正的记忆有出入。”
记忆储存在人的大脑中,经过时间的美化,一些细节或许会和之前所经历过的有所不同,甚至在大脑接受你内心的反馈后,会自行修改脑海中的记忆。
只是我并不在意这一点。
我想探索过去,同时又畏惧着过去。
这是和上一次记忆解锁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我嗤笑一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我都可以哦~”牵动嘴角扯起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我放轻了语气。
泽田弘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声叹息过后,一扇传送门拔地而起,伫立在我的面前。
水波纹一般的涟漪在上面波动着,我绕着传送门转了一圈,左右端详着:“和浓雾伦敦一样的沉浸式体验?”
“或许是?”泽田弘树笑了笑。
明明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门后面的记忆,是谁的呢?”苍白的手扶在门框上,费奥多尔凝视着一圈一圈泛开的涟漪,低声道。
“是你们的记忆。”泽田弘树抿了抿唇,补充了一句,“只是太宰治的多一点。”
“这样啊……”费奥多尔了然似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费奥多尔,你的眼神好恶心!”我搓了搓手臂,恶寒道。
费奥多尔加深了眼角的笑意:“我并不这样觉得。”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们想了解过去的话,那就抓紧时间进去吧。”泽田弘树提醒道。
我注意到泽田弘树苍白的脸色:“你要走了吗?”
“我也该走了。”泽田弘树舒展开眉眼,绽开一个释然的笑容,像是完成了最后的遗愿一般。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作满天星。
“当太宰治的回忆结束之后,你们就可以退出来了。”泽田弘树向我们挥了挥手,绽开一个苍白的笑容。
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当一阵微凉的触感从我的指尖传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伸手碰了碰传送门上的涟漪。
“太宰君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费奥多尔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率先消失在传送门中。
我有些怔愣地收回手,思绪处于放空的状态。
费奥多尔已经进入了过去的回忆,按理说我应该马上跟进去,避免产生太多的信息差。然而当我触碰到阵阵的涟漪时,我的内心又开始退缩。
我皱了皱眉,心中的烦躁再次疯长。
“过去或许是痛苦的,但我还是想祝你有一个愉快的体验。”泽田弘树飘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垂着眸子,低声道了一句谢,然后一头扎进了传送门中。
一层无形的膜包裹着我,带着沁人的凉意,我的身体不由放松下来,内心的烦躁逐渐在这舒适的环境中消失。
悠扬的琴声跃入我的耳中,包裹着我的薄膜应声破碎。
我睁开眼,记忆中的浓雾一扫而空。
“抱歉,我来迟了。”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在我的耳侧。
我登时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猛地撞进一双温柔如水的蓝瞳。
“织田作……?”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我语气中的哽咽。而当我注意到时候,我的双手已经开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眼眶周围泛着一股热意,视野中的人开始变得模糊。
然而我不想挪开眼,好像只要我一眨眼,他就会随着晚间的风,酒吧的悠扬的琴音,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如水一般温柔的蓝眸压了压,有些担忧地望着我。
一声幽幽的叹息过后,温柔有力的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他直视着我,抿了抿唇,眼中带着真切而又朦胧的忧虑。
“太宰……你哭了。”
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注视了。
我望进一片蔚蓝的海洋, 眼前泛起了薄雾,朦胧的水汽几乎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人。
直到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中,温热的体温从我的脸上传来, 我才终于确信, 此时站在我眼前的, 是鲜活的织田作,而不是……
我顿了顿。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太宰……”织田作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样, 喃喃道, “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不,不是因为不开心。
“相反, 是因为太开心了。”
是因为能够再次见到你, 所以太开心了。
对上织田作有些疑惑的双眸, 我眨了眨眼睛,扯着嘴角笑了笑,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那是因为我昨天连赢了中也十把游戏,顺便给琴酒扎了满头的麻花辫!”
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果然感受到一点零星的湿意。
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我扬了扬头,做出一副神气的模样,尽量不让织田作发现什么异常。
“原来是这样啊……”织田作摸了摸下巴, 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然后露出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那太宰真是厉害呢。”
“那是~”我狠狠地点点头, 肯定道。
“呐~织田作,你想喝什么?”我点了点吧台,转移着话题, “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就请你喝一杯吧~”
织田作扫了一眼酒柜中琳琅满目的酒,并没有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可以。”
“不行哦~”我晃了晃手指,拖长了声音道,“织田作必须点一杯。”
织田作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钟,有些哑然的模样。他扫了一眼令人眼花缭乱的酒名,从中点了一杯。
调酒师侧目看向我,脸上挂着一个标准的笑容。
我摸着下巴,果断道:“我要一杯灰皮诺兑洗洁精!”
调酒师加深了嘴角的笑容,语气温柔而不失坚定地拒绝了我:“抱歉,我们没有这款酒品。”
“那要一杯金酒兑老鼠药!”
调酒师依旧摇了摇头,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在关爱一个患者一样。
我有些丧气地趴在吧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们这里有什么?有没有让人一喝就能死掉的酒?”
“都没有呢,我们还要做生意。”调酒师含笑的语气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干嚎了一声,织田作摸了摸我的头,转头语气温和道:“那就算了吧,给他来一杯热牛奶就可以了。”
“我已经习惯了。”调酒师波澜不惊地说着,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一样。
我眯着眸子,蹭了蹭织田作的手。
“未成年就不要想着喝酒了。”织田作理了理我的头发,温声道。
“织田作,也就你把太宰当成一个未成年小孩了。”
酒吧门口的风铃摇晃了两声,我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到了迎着光走来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一身笔直的西装,手中提着一个文件包,大步流星地坐在了我的身旁。
一声叹息过后,我转过头,看见坂口安吾推了推圆框眼镜,径直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酒。
浓重的黑眼圈下是掩不住的疲惫,坂口安吾抿了一口酒,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视线跳过我落在了织田作的身上:
“织田作,你就应该在太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来两下,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态度,太宰才整天想着上房揭瓦。”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
玻璃杯触碰大理石吧台,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听见织田作说道:“安吾今天也想到来这里了啊。”
“因为觉得今晚会在这里遇见你们,所以顺便就过来了。”
“安吾,今天的加班还愉快吗?”我撑着下巴,懒散地支起上半身,语气愉快地说道。
坂口安吾扫了我一眼,喝了一口酒,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一点也不愉快。”
“今天我和那群人交易的时候,有一群人突然冲进来,和组织来了一场枪战。”
说到这里,坂口安吾垂下眸子,弹了一下杯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些家伙,几乎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那你的任务最后怎么样了?”我凑近坂口安吾,追问道。
“马马虎虎算完成了吧。”坂口安吾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交易进行到一半人就跑了,只不过交易的东西太多,他们无法带走,所以这次我们连钱都没付,就白拿了一批军火。”
“那群人是谁?”
坂口安吾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突然袭击的那群人:“目前还没有查出来,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对上我的目光,坂口安吾抿了抿唇,嘴角下拉:“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也因为服毒自尽了。”
“看来这群人来历不简单啊——”温热的牛奶温暖着我的手心,我偏过头笑道,“安吾你小心哪天被人套麻袋哟~”
安吾闻言不冷不热地瞟了我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大家都不容易啊~”我舒展了一下身子,感叹道。
“太宰最近做了什么?”坂口安吾偏头看向我。
“我嘛……”我支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最近去和组织敌对的势力火拼了一场。”
“那些人真的一点也不经吓,我就蹲在他们逃跑的必经之路上,结果他们一看到我,就完全丧失了斗志。”
说到这里,我啧了一声,暗道一声无聊。
调酒师低垂着眉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面色如常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
这家名为“Lupin”的酒吧,在历史上,是以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等文豪为代表的无赖派聚会的酒吧。
然而在这里,却是组织即将退休的代号成员开的一家酒吧,主要面向组织内部的成员。
几乎所有的组织成员都可以来这里喝酒,不过奇怪的是,这里很少有人来的模样,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就比如现在,除了酒吧一角坐着一个落寞的人影,就只剩下我们了。
温热的牛奶划过我的喉咙,缓解了胃部的不适。我舔了舔嘴角,偏头看向织田作:“织田作最近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织田作愣了愣,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处理组织内的一些杂事。”
“什么事?”我捧着脸,凑近了织田作好奇地追问道。
“安置炸.弹、清理尸体、放风之类的事情。”织田作直视着我,声音不急不徐。
“哇哦!好酷!”我扬声道,“如果安置炸.弹的时候,炸.弹爆炸了,场面一定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但是你也跟着一起死了。”坂口安吾生动地比喻着,“你的尸体也会随之四分五裂,散落在爆照现场的四处。”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个场景,我打了一个寒颤:“一点也不好看。”
织田作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们。
“对了,安吾下次再来这里喝酒,应该要很久以后了吧。”我忽然想到最新得到的消息,转头看向坂口安吾,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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