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玄奘一口气收割了几百只妖命,正一边顶着其他妖怪的攻击骑在一只一丈多高的黄鼠狼妖身上提着拳头慢慢揍,一边喘着气想看看悟空,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悟空不见了。
悟空现在记忆全失, 用个法术都靠运气, 要是被猪刚鬣抓了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玄奘心中一慌,连忙喊道:“悟空!你到哪里去了?别处危险!你快回——”玄奘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只见不远处, 悟空挟持着一只蚊子精朝他飞来,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一帮蚊子精, 和苟在最后面气得“哇哇”大叫猪刚鬣。
“都给我回来啊!现在还不是时候啊!等他们打完啊啊啊!”猪刚鬣徒劳地在后面大喊大叫,被悟空激怒了的蚊子精却已经不管不顾地跟着悟空冲向了玄奘。
猪刚鬣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先苟在地上那一波妖怪后面,等他们消耗光了玄奘的体力,他再指派自己辛苦搜罗来的小弟们下去一个冲杀——
奈何这帮蚊子精太禁不起刺激了。
唉,带不动,带不动。眼见着自己约束好的手下们一只只全飞了,猪刚鬣只能缩在最后面摇头叹气,随时准备逃跑了。
“师父!我来帮你了!”悟空一把闯入妖围中,掏出金箍棒就是一阵扫荡,将围在玄奘身边的妖怪打出去三尺,清出来一个空白的小圈子。
“师父,打了这么久,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下。”悟空把手里的金箍棒舞成了花,“唰唰”几下就结果了几只。
玄奘摇摇头,扯住一只从天上直冲下来的蚊子精反手甩在地上,一边喘着气道:“师父还算不太累,咱们赶紧解决了这一波。”
悟空不知什么时候与他背对背站到了一起,舞着金箍棒一棒一个将冲上来的妖怪打飞,闻言道:“好啊师父,打完妖怪我还要吃烤肉呢。”
玄奘不再多话,一脚踹断了一只硬壳甲虫妖的壳,又拍扁了一堆蚁妖,不一会儿又放倒一大片。
说起来这算是师徒两人第一次正式合作杀妖,但是竟然出奇地合作默契。天上地上两拨妖合到一起,数量之多接近两千,且个个悍不畏死,饶是玄奘如今强大至此,要一一应付过来也是不易,但是有悟空在一旁帮着,便轻松了不少。
两千妖加起来是乌压压的一片,但在两人的联手下也被顺利解决。
地上的妖怪尸体没一会儿就化作光点消失不见,只余下地上星星点点的血昭示着他们的存在。
玄奘和悟空脸上都沾了血迹,尤其是玄奘,两手鲜红,他走到河边洗手,抬头望了下天,果不其然,那猪刚鬣见势不妙早就逃走了。
悟空坐在石头上任玄奘给他擦手擦脸,末了,他揪着自己的衣角问:“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妖怪啊?”
“他们要杀为师,为师反杀之,如此而已。”玄奘整理着自己乱掉的僧袍,温声道:“悟空,你为此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是应该的。这证明你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但是,你首先要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珍惜别人的生命。若别人危及了你的性命你却为了什么仁慈不作为,这便是对生命的亵渎。活着来之不易,所以我们也应该要为了能够活着而拼命努力才是啊。”
悟空点点头,脸上的不安散开了:“我知道了,因为那些妖怪是师父的威胁,所以我要杀妖。”
玄奘笑了:“为何?为师说的是可以为了自己活着而杀妖啊?”
“师父是我最亲近的人,师父的命,便是我的命了。所以师父的威胁,便也是我的威胁。”悟空正色道。
玄奘不说话,只是嘴角翘了老高,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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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厢猪刚鬣好不机灵,眼见着玄奘师徒二人把围上去的妖怪三三两两的杀了个光,立马就溜回了云栈洞。
他在自家洞府里思考良久,觉得只靠自己这么一点点地磨,一次次地试,要何时才能干得掉那妖僧,想来想去,还是要找点帮手才是。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猪刚鬣思考完毕,立马就出了洞府,驾云去了黑风山。
黑熊精这小老弟他是知道的,上次再次偷袭那妖僧失败,他见势不妙战略撤退,黑熊精却被捉着打了个半死,受了重伤,半死不活一路拖着血爬回黑风山的。这么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出来,怕不是伤了根本,在养病。
“咚咚咚——”敲了三下石门,石门慢慢开了道缝,一条细细的花白蛇探了个脑袋出来又瞬间缩了回去,然后闪电般的缩了回去,石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猪刚鬣:“……”
他无奈地叫门:“喂喂!黑熊兄在家吗?我是云栈洞的猪刚鬣呀!黑熊兄?黑熊兄?”
叫了半天也没见应答,这石门他倒不是进不去,只是黑熊精毕竟是要做盟友的,他也不好失礼,只能继续叫门:“黑熊兄在吗?黑熊兄我是猪刚鬣啊黑熊兄?”
等了老半天,他看见黑熊精提着只灰狐扛着个光头打东边小路走了过来,这才出了口气,上前道:“原是出去找食去了,可叫我好等啊兄弟!”
他说着就要抬手拍拍黑熊精的肩,却不料被他让开了。
黑熊精扛着伙食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打量着猪刚鬣:“猪兄来此,有何贵干?”
“我是——”猪刚鬣还未说完,黑熊精又道:“若是又来找我结盟,那猪兄大可离去了罢,我现在是个废物,不想再去找什么和尚麻烦了。只想安守此地,无为到老。”
“这——”猪刚鬣惊讶了一回。
黑熊精看他脸色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了,不再理他扛着伙食便要绕过去,猪刚鬣搭手拉住了他:“黑熊兄这是为何?你我被那妖僧迫害,与他之仇不共戴天,不说我那辛苦养了三年的小妖,你——我刚刚敲门,见着你洞里那小弟兄现在也还是原形,见了我话都不会说吧?这么大的仇,你就这么放过啦?这可不是咱们为妖的做派。”
“我不知道什么为妖的做派,我只看事实。事实就是,我们找了两次妖僧的麻烦,两次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可——”猪刚鬣有话要说,被黑熊精止住了。
“猪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咱们之前打过妖僧反而实力还翻倍地变强了。但是你也要看到,那妖僧的实力增长之快,何止是翻倍?第一次他就碾压咱们,第二次,咱们多了一人,实力还再次翻倍,还刚好遇上那妖僧不知受了什么重伤,奄奄一息地在那里,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压得我们没法喘气,你见势不妙知道逃了,可你知道吗?那鹰愁涧的小白龙,最后被生生扯做了两截!”
“小白龙这个家伙,蠢确实是蠢得要死,还总帮倒忙,但是猪兄你心里清楚吧?我和你说过的,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发现咱们之间相触竟可以引发法力复原翻倍。可以说,没有他,咱们就都废了。但是他就死在我面前。我后来也想过,若是你没有逃走,也许小白龙不用死,那妖僧当时真的是受了重伤,你走后小白龙和他肉搏,几乎就要弄死那妖僧,只是临了被他积蓄了一口气反杀了……我也不是说想怪你什么的,只是,我累了,也怕了。真的。我想明白了,我是为了报白二的仇去杀妖僧,可若是我死了,白二就没有人照顾了。之前两个月我在外面奔波,白二都饿瘦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守着他,没了法力也不要紧,不会说话也不要紧,他灵智尽失都不要紧,反正我守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再想起来的。就是他这辈子就这样了,那我也认了。”
他挥挥手,脸上带着些疲惫:“就这样吧猪兄,你若是还放不下,你另找能人,我——我是不行了。你,走吧。”
猪刚鬣的脸色变了又变,难看地不得了:“你——哼,不知道你那个什么白二有什么好,你这是丧志!你,你有仇不报,你没出息!当孙子吧你!”
但是他又不肯走。
黑熊精有实力,有智谋,沉着,大气,稳重,是个不可多得的盟友,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过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
他左右打量了一遍,突然指着黑熊精背上扛着的光头:“你还说不恨了,那你吃什么不行,偏偏要吃和尚?”
“我没说不恨,猪兄,我只是在死,和隐忍之间选择了隐忍。我当然还恨,所以你瞧着,这几天我和我二弟吃的都是隔壁观音禅院的和尚呢。靠这个出口气,我也就满足了。”
“真的不去?”猪刚鬣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真不去,有人牵挂,去不起。”黑熊精背着伙食从猪刚鬣身边走过,在石门上拍了三下,石门又慢慢开了道小缝,白二的脑袋探了出来,看到来人是熊大,他熟练地顺着他的腿三下两下地爬到了他头顶上,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世界。
熊大笑着伸手到头上摸了摸他,被他拿小小的尾巴“啪——”地打了一下,白二小小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点傲娇,不高兴那尾巴缠住他的手又磨又咬地折腾,凛然是这黑风山里真正的山大王样子。熊大只是憨厚地笑着,任他在自己头上称王称霸。
猪刚鬣在原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倒是白二小眼睛巡视到猪刚鬣,仅有的一点脑容量想起来这个骗他开门的丑八怪,吓得“嗖——”地一下就溜进了熊大怀里,抖个不停。
“没事没事,那是个故人。”熊大安抚着他,慢慢走进了自己洞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