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展昭伸手拉了那人的缰绳,牵着他离开那间热闹的客栈,慢慢往前走,回身温柔的笑道,“白耗子,你没必要和我把家业交代得这么清楚吧?”
“呃……”白玉堂回过神,面上多了些阳光,“猫儿,我这么说不就是告诉你,以后打尖住店尽管挑好的,自家产业不用想着给爷省钱……”
“呵呵,多谢五爷美意,展某虽不似你大富大贵,却也薄有资产,那些钱还是留着你自己花吧~”展昭笑着摇摇头,他也不是说笑,四品武官的俸禄不少。虽然他每次领了俸禄都会拨出一部分,用来资助城外的义庄,可这事儿开封府人人有份,摊到个人头上所费并不多,所以他手中还是比较宽裕的。
“你不也说过吗?你我本是一体,我的不就是你的……”白玉堂捋捋坐骑的鬃毛,笑着挑眉。
“……”展昭无言,回手将缰绳甩回白玉堂手中,正色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该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这我倒想好了,前面不远处正好有我一处别庄,快马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了。”白玉堂打马上前,对展昭说道,“我们快走吧!”
“好!”
身后,一人盯着一蓝一白远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小巷之中。
第五十章 火树银花
白家别院的总管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和蔼的引着白玉堂和展昭进了大厅休息,张罗着叫小厮赶紧去白家酒楼,将张大厨调过来。
“禄伯你别忙了,待会我和猫儿出去吃。”白玉堂笑道,拉了那老人的手说,“倒是有些想念禄婶的点心,家里可有现成的?”
“有,当然有。她知道二少爷要回来,老早就备下了。”那老者眉开眼笑,冲展昭点点头,“老奴这就去拿,展少爷也尝尝,自己家里做的,比外面买的强些。”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展昭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一杯茶水,看着禄伯远去的身影道,有些失神,“玉堂真是好福气,禄伯待你像亲人一般。”
白玉堂抬起头,知道这猫估计是在想他师父了,便放下茶杯道:“禄伯从小看我长大,即便后来我去了陷空岛,他也时常来探望我。他和禄婶没有孩子,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样。猫儿,以后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展昭笑了笑,收回目光低头饮茶。
不多时,白禄果然带人送来白家特制的点心,大大小小足有二十来碟,很是丰盛的摆了一桌。
“二少爷、展少爷,张厨已经在做饭了,你们先用些点心垫垫饥。”白禄说完侍立在一边。
“禄伯,您也坐吧。”展昭忙搬了张凳子出来,他可不好意思自己坐着吃,倒让老人家在一旁站着服侍。
白禄含笑打量了展昭一番,也不推辞,一弯腰坐在他身边。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着这精明得像狐狸一般的人,禄伯这是知道些什么?
“禄伯,前些日子我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白玉堂挑了一块莲藕藕糕送到展昭嘴边,那人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二少爷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所有白家店面的掌柜都看过那两人的画像,只要他们还要打尖住店,就绝对逃不出白家的眼线。”白禄脸上泛起了红光,又到了考验掌柜们功力的时候了。记得上次二少爷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人,还是眼前这位展少爷去陷空岛的时候。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二少爷,老奴能不能问问,那两位是什么人啊?”白禄看着忙着喂猫的白二少,眼中一丝精光一闪而过,“难不成是有人抢了您的心上人?”
“呃……”展昭突然就噎住了,白玉堂忙倒了一杯茶水送过去,这猫背上的伤还没好,不能拍……
“禄、伯”白玉堂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故意的,这老狐狸绝对是故意的,居然还敢笑得那么无辜!
“咳咳咳咳……”展昭终于把那半块糕点咽下去,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那两位是官府要寻找的人,白家消息灵通,展某有劳禄伯多多留意了!”
“展少爷放心,一有消息老奴一定马上告诉您。”白禄拿眼睛剜了白玉堂一眼,高深莫测的笑道,“两位少爷稍坐,老奴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展昭又喝了两口水,总觉得禄伯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他斜了一眼正往嘴里丢豆子的白老鼠。
白玉堂见状忙摇摇头,说道:“猫儿,我可什么都没说。谁晓得禄伯他知道些什么?他精明着呢。”
“也是。”展昭点头,这位白禄就是一直替白玉堂打理产业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对了玉堂,芸生那里有‘福伯’,你这里有‘禄伯’,难不成白家还有位‘寿伯’?”
白玉堂面上笑容淡了下来,捏着一颗豆子轻声道:“是有一位寿伯。他们三位都是我父亲的书童,陪着父亲一起长大。只是二十年前的那场灾祸,寿伯和我父母一同遇害了。”
“对不起……我……”展昭倒吸一口冷气,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玉堂扯动嘴角,摇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虽然他在襁褓之中就失去了父母,可是他还有大哥嫂嫂和芸生他们,有师父和陷空岛的兄嫂们,有福伯禄伯还有和他一起振兴白家的人,有江湖上那么多好友……现在他又有了挚爱的展昭,有了开封府的亲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活得自由洒脱,他的人生相当的精彩!
“二少爷、展少爷请来用膳了。”门外白禄的声音响起,白玉堂应了一声,便起身携着展昭一同出门。
城内一间精致的客栈中,一个青衣人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托盘,转身进了屋。
房里一个白衣书生托腮坐在窗边,手指百无聊赖的轻叩桌面。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忙转过头去,见青衣人进来便起身接过托盘放在桌之上。
“邵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往南边来?”白衣人开口问道,声音流转悦耳,宛若莺啼,细看那薄施脂粉的容貌,正是大宋失踪了的公主赵翎。
“南边比较安全,我们的行动更有几分把握。”青衣人关上房门,走到洗漱铜盆边,取水拍了拍面孔,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脸上取下一层易容的假面。
“外面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看看?”赵翎又坐回桌子旁,看着那人洗了把脸,又将面具收到包袱里。
“我在外面没有看到通缉的文书,可能朝廷的命令还没有传到这边来吧。”邵安微微一笑,坐到赵翎对面,“翎翎,你再忍耐几天,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赵翎低下头,满面愁容,她小声道:“我还是想往北边去,春妮她代替我嫁给李元昊,我都没有和她告别一声。万一李元昊知道她不是公主,要对她不利,岂不是我的罪过……”
邵安见了,起身将揽入怀中,低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罔顾你的意愿带走了你,若是春妮有怨,也应该是怨我,和你没有关系!翎翎,不要再自责了。”
赵翎眼眶一红,泪水滑过脸颊:“可,可我还是跟你走了啊……皇兄一定恨死我了,春妮也一定讨厌死我了,还有……还有母后……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翎翎,别这样。”邵安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们不会怪你的。而且,你还有我啊……”
赵翎抽抽噎噎的点点头,在邵安的服侍下净了面,擦了擦红肿的眼睛。
“用膳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邵安柔声道,“吃了饭好好的睡一觉,等睡醒了我就带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又要带那个易容的面具吗?”赵翎问道,易容虽然很好玩,可戴过一次面具之后,她就再也不想尝试了,因为那东西实在是太不透气了,戴在脸上真不舒服。
“不想戴就不戴吧。我们晚上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的。”邵安微微笑道,他的手艺不如大师兄,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闻得此言,赵翎乖巧的点点头。
夜幕降临之时,邵安果然带了换回女装的赵翎出门。
此处繁华不下京都,相比汴梁的严整端方,江宁府更加生气勃勃。已是申末酉初,街头巷尾仍是摩肩接踵,人头涌涌。
两人走在大街上,两旁均是热闹小摊。赵翎好奇的左看看右瞧瞧,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邵安见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不禁微笑起来。
“邵大哥,那是什么?”赵翎伸手牵了邵安的手,指着远处一个耸入天际木架问道。
邵安垂眼看了一下温暖的柔荑,唇边展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看清了那木架上的偶人之后,柔声回答:“我们运气真不错,那个是江宁最有名的‘药发傀儡’。此戏只有经验丰富、技术精湛的匠人才能表演出来,今天大概是哪位小师傅出师吧,可要好好瞧瞧!”
“真的?”赵翎惊喜的睁大了双眼,拉着邵安就往前面走,只是围观的人太多了,两人只得在远处观望。
只见“米”字的烟花轮不住的飞转,身穿光蜡纸衣的木偶在□□的作用下,时而翻腾跳跃,时而飞舞旋转。伴随着“兹兹”的声响,烟花轮自下而上层层燃放,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火树银花将夜空照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