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立,是从前陶向晚做短工地方的东家。
“赵先生。”陶向晚应了一句。
赵铭立今天也是陪着女婿来镇上准备过年的年货,他们家就一个女儿,又因为年轻时走南闯北看的东西多了,所以也不在意什么少去女婿家的规矩什么的。
规矩是人定的嘛,也能改啊。赵铭立一见人家挤兑他,他就这么应。
“你们的菜好新鲜啊,我全都要了。”赵铭立拿了几抔菜认真看了几遍,“我直接喊我女婿过来扛。”
还没等二人应答,就看见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伙子从街道的另一边跑了过来,看到自家岳父要买菜,二话不说先从衣兜里掏了银子出来。
未了,还直接把一堆菜用包裹裹了,笑着直接扛在肩上。
“岳父,我刚才看到有卖糖糕的,方才买了一些给悦儿,所以耽误过来的时间了。”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朝赵铭立解释道。
赵铭立弯着眉拍拍他的肩,没有责改。
“年轻人嘛,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想买些什么,就去!”这么说着,还大力地拍了对方的背几下。
一副慈祥岳父的感觉。
不过在陶向晚做工的那段时间,他也发现,赵铭立对来帮工的人从来都是理解第一,也不故意呼来喝去。
这样的东家,是大家都喜欢的。
又聊了那么一会儿,赵铭立就和自己的女婿走了。
陶向晚看着突然空空的摊子,笑了笑。
猪蹄得等回村之后去屠户那里拿,他们率先托人预定了一份,待会儿直接去拿就好。
熟客都会这样,哪家需要订哪个了,说一声就行。屠户信得过,来买东西的人也信得过。
交易就是在这样的诚信之间达成的。
不过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年货需要买。
但两个人难得遇到了困难,面对面笑得像两个孩子。
陶向晚在原先的世界里没有过过年,孤身一人也没有过年的必要,所以不知道年货到底该准备些什么。
而流景在过年的时候总是会被苗凤花赶出去,生怕他多吃了一些肉,所以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因此二人虽然也有了个年货的菜单,但是要买多少,是全然不知道的。
有爱的人,陪着一起过年,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困难,一起准备,一起学,第二年就知道了。因此他们有很多个年要一起过呀。
“做些腊肠怎么样?还有前些日子袁溪送给我们家的鱼,可以做成腊鱼。我们再一起做一些油角吧?景宝喜欢吃油角。”
过年需要一些腊货,这个不难。
流景爱吃油角,可以多做一些。天气太冷的话可以做个火锅,用番茄打底,唰着爽滑的肉吃。
还有果干之类的,前些日子也晒好了,去向袁家拜年的时候可以拎上一些。
“我们慢慢来,景宝,日子还有很长很长呢。”陶向晚轻声道。
流景本来还有些沮丧,身为夫郎竟然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也向袁婶讨教了过年需要准备什么,本以为自己已经懂了,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不懂的。
不过也没关系,夫君说了,以后还有好多年要一起过呢,慢慢来。
流景想了想,登时积极起来。
即将过年时的街道很繁华,家家店铺都挂上了灯笼,胭脂铺子里的女子,也应和着过年的气氛,穿上了大红的袄子。
胭脂铺子不仅卖胭脂,还买小手炉,哥儿和女子常用,用来暖和手的。
为了让客人看得多一些,还特意将一些小手炉摆出了门外,吸引他们进来买。
陶向晚便是路过时看到了,打算给流景挑一个小手炉。
冬天的水凉,流景又不愿意让他帮着洗衣服,所以手经常冻得通红。
“公子,要买些什么?”刚进去,便有一个小哥儿迎上来。
哥儿见陶向晚虽然身着简单的布衣,但是气质比一般的汉子都要好,因此和同伴争着上来介绍东西。
不过让他有些可惜的是,这汉子已经有夫郎了。
最重要的是,夫郎也很俊秀!即便是没涂抹胭脂,单从眉眼来看就觉得很是标致。而且二人很是恩爱的模样,汉子一直牵着夫郎的手呢。
他也见了许多客人,但鲜少见愿意在外头牵着夫郎的。毕竟像他们哥儿,生育能力不好,身体又弱,被当成备选的多了去了。
虽然可惜汉子已经有了夫郎,但他就爱祝福这样般配的人!这就是看着别人幸福自己也觉得吃到了蜜的感觉吧!
流景不知道面前哥儿的想法,但看到店里的标价都贵到难以置信外,还是扯了扯陶向晚的衣角。
“夫君,我不会用这些,不用买。”
他们得卖好多好多东西才行呢!
陶向晚笑着牵紧他的手,对那哥儿说,“想帮我夫郎买一个小手炉。”
哥儿看着他们的动作,笑着应了声,去柜台那儿取了雕刻着一朵芍药的小手炉过来。
小手炉若是雕刻得好了,捧着不仅暖和,还好看呢,一看就让人心情好上许多。
他买的东西多,早就熟知客人的心情了。
“这款手炉是新出的,客人看看喜欢吗?”
流景小心地捧了过来,心道一定也不适合。
好看是好看,也很喜欢,但一看就很贵!
陶向晚看出了他心中的喜欢和纠结,向流景哄道:“景宝去看看喜欢别的什么,好吗?”
流景连忙点点头,只要不让他要这么就好。按照常理来说,新出的一定特别贵,他们卖萝卜的时候,新种好的白萝卜都会比放上一两天才卖的白萝卜贵上一些。
吃上去的品质不同,价格自然就贵些。
流景直接交还了那个小手炉,去看别的东西了。胭脂铺子里的东西都很漂亮,而且还很香,就像在花里边一样。
看着,流景却没有买的想法。
有些东西只看看就好,其实也不一定要买,看了,就是买了。
流景笑了笑,这是从小自己教会自己的一种方法。小时候遇到喜欢吃的东西了,他也知道苗凤花一定不会给他,所以他都只是看看。
看看就心满意足了呀。
等二人再次出店,流景也没要求买什么东西,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买。
“景宝,捧着暖一下手。”
“嗯?”
流景正想着别的,冰凉的手里却被塞进了一个暖暖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看到的雕刻着芍药花的小手炉。
他喜欢的,却因为贵而不舍得买。
原来刚才夫君在悄悄买啊。
“我......”
“这是新年礼物,不可以拒绝。”陶向晚见流景刚想说什么,就直接用指尖抵住了对方的唇。
流景愣了愣。
新年......
许久,流景才抱住陶向晚,紧贴着他,认真道:“谢谢夫君。”
陶向晚紧紧抱着他,右手摸着他的头,低声笑道:“嗯。”
新年快到了,是他们的第一个新年。
第34章 正文完结
当别的孩子五岁的时候软软糯糯地向自己阿娘要糖吃撒娇的时候,袁溪已经能上山自己扛着一只比自己还大上一些的鹿回家。
鹿是山上的另一所猎户射死的,看袁溪小小一只悄悄躲在一旁拿着小弓箭狩猎,一时激动就把刚得来的小鹿送给他了。
幼鹿就应该给幼崽嘛,那个猎户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幼鹿虽然还没成年,可是已经比袁溪大上一些,拎又拎不动,袁溪一个暴躁,直接把身上一个小窟窿的鹿扛了起来。
所以当袁家看到面无表情的袁溪一脸血的时候,差点没给蹦起来。
“袁溪!你怎么受伤了!”首先跑过来的是袁安河,因为袁婶被吓得腿软,走不动。
“这是鹿的,我没受伤。”
袁溪一把把鹿摔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手,“一个猎户送给我的。”
袁安河和袁婶听到后,都瞬间噎住。
虽然这鹿很贵,但是不要送一个小孩子鹿好吗!这怎么扛啊!
当爹娘的爱护自己子女,心里一个劲地埋怨那个猎户,但看到自家儿子熠熠的眼神时,又没有吭声。
他们家这小子就是喜欢上山,他们不想这小子遇上危险,就不依他。哪里知道这小子竟然自己做了一副小弓箭,还直接自己上山了!
这可把当爹娘的心吓得一蹦一蹦的,跟被鹿踢还难受。
这不,今天袁溪又偷偷跑上山,他们看到这小子扛着鹿回来才知道。
没一会儿,住在山上的杜衡川探进来一个脑袋,小麦的肤色再加上那对亮闪闪的眼睛,特别讨人喜欢。
“叔叔婶婶!听说袁溪打了一只鹿回来!”杜衡川比袁溪年长一岁,却比袁溪矮上一个头。
这回也是蹦跳着跑到袁溪面前,充分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
“袁溪你太厉害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昨儿猎了好久也才猎到一只小野猪呢!”
杜衡川从小跟着师父学猎,因此这会已经有非常完美的弓箭和手法了。
“这不是我猎的,这是一个人送的。”袁溪“啧”了一小声。
袁安河和袁婶一听,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没喘上一口气,立刻又揪起了心。
小的,没事,等等?!野猪?!
“小川啊!别带袁溪上山!”
杜衡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啊?”
两位上了年纪的人费力地给一个小孩儿解释:“袁溪是哥儿,身体比较......瘦弱?爬不了山的。”
瞅了一眼袁溪,身材绝对比杜衡川还要强壮。
这个理由也太勉强了吧!二人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唔......”杜衡川仔细思考了一下,“那行吧。”
这都信?
二人不说话了。
“那我背袁溪上山吧。”
毕竟是自家孩子,说不担心会有危险肯定是假的,但袁家也想让袁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们也不是看不出来,袁溪从一开始就对女红没什么兴趣,虽然会做而且做得飞快,但就是提不起劲来,嘴角皱巴巴的。
但只要一提到上山,那眼神绝对比太阳光还亮。
再加上杜衡川那小子的怂恿,袁溪的愿望就更强烈了,他们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袁溪一直是听话的小孩儿,若是他们不允许,袁溪是肯定不会做的。唯有这一点上,袁溪显得异常执拗。
“如果袁溪和其他哥儿一样,只在家里帮着做做饭啊,绣绣衣服什么的就好了。”袁婶微微叹气。
“你这话说的,要是你被人这样束缚着,你会开心?”袁安河虽然担心,但更愿意让袁溪跑出去。
不过这话听了,袁婶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娘家。
娘家只允许女子做绣活或者其他,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家中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给汉子的。
袁婶刚才说的那番话,正像是娘家人对她说的话。
“真是,我怎么说了这种话......”袁婶打了打自己的嘴角。
那会自己有多难受到现在还记得,她怎么忍心让袁溪也这样啊。
两口子面对面叹了一晚上的气,最后还是决定让袁溪和杜衡川一起上山,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杜衡川十七,袁溪十八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猎了一只成年鹿。
成年鹿重量可不小,杜衡川自觉地把鹿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袁、袁溪,这只鹿送给你吧,我、我一个人吃不完的。”杜衡川没敢看一旁的袁溪,本来就已经紧张得厉害了。
结果后来没忍住,还是偷偷看了袁溪一眼。
比他还高的身材,紧紧抿住的嘴巴,还有......晒成小麦色的肤色。无论哪一样都好好看。
“怎么了?”注意到了杜衡川的眼神,袁溪将眼神扫了过去。
杜衡川连忙撇开眼神,结果下一秒撞在了书上。“扑通”一声响,就连树上的松鼠都被惊得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杜衡川倒抽了一口气,是真疼啊!
迅速蹲下身抱住脸,他连一点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这是什么树啊怎么长在前边!就不能长开点吗!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杜衡川幼稚地在心里骂骂咧咧,疼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突然,一双手捧住他的脸,随后他半眯着的眼睛赫然看到袁溪凑了过来。他心里一跳,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结果又“嘭”地一声后脑勺撞在了刚才那棵树上。
“......”袁溪的手停在半空,眸子淡漠地看着他,“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一会儿,袁溪赌气一样扛了鹿就走,等都不等他。反正只是那个榆木脑袋撞了,又不是腿伤了,能走。
刚一这么想,后边就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往后边一看,只见杜衡川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回是真走不了了。
等回到了村子,袁溪一边扛着杜衡川,一边拖着鹿,黑着脸往家里走。
“你怎么最近只要跟我走一块就一定摔一跤,你是不会走路吗?”
袁溪嘴上毫不客气,手上动作却细得很,取了家里的草药帮人把刚才擦伤的地方敷上。
“我只是......”杜衡川嘟囔了一句,不说话了。
“只是什么?”袁溪挑眉看着他。
只是和你在一起会紧张。杜衡川在心里把没说完的话说了。
袁溪也没说话,捧着杜衡川崴了了脚看了那么一两眼,又抬头瞅了一正埋头陷入自我怀疑的杜衡川一下,双手这么一扭,直接让杜衡川的脚复原。
杜衡川立刻龇牙咧嘴,刚才想什么都给忘了,疼得满眼泪花,惨兮兮地望着袁溪。
“不说算了。”袁溪拍拍手,不理他。
等回到了灶房帮对方煎药,袁溪才回头看了坐得绷直的杜衡川一眼。
当真的坐在床沿,被盖头蒙着的时候,袁溪才意识到,他要和杜衡川成亲了。
门外很热闹,但是他不能出去,得等杜衡川敬完酒后进来。
刚才杜衡川怕他饿,还特意抽出身来,猫着腰端着一碗甜醋猪脚姜汤进来给他。但那时杜衡川什么都没说,只是抖着手将碗放在桌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走了。
袁溪掀开了盖头,打量着这间房间。
红色的绸缎,红色的喜字,还有红色的被褥,以及摆放在桌上红枣花生,一切都在说,他们要成亲了。
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袁溪攥了攥自己的衣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身上的婚服不是哥儿式的,而是汉子样式的。杜衡川说只要他喜欢,怎样的样式都可以。
婚服的样式很素净,只边角绣了一道荷边角。而杜衡川的婚服上则绣了一道荷花角。都是袁溪自己绣的。
虽然不爱绣工,但是袁溪做得一直都很不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袁溪都快睡了一道了,门才吱呀一声响,继而夜色闯了进来。袁溪“噌”地一下被惊醒,挺直了身板。
心跳如雷鸣般,周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到那脚步过来的声音。
一步一步,袁溪在心中轻轻地数着,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缓慢,慢到他差点要直接把盖头掀起来了。
很快,颤抖的指尖轻轻握住盖头的边角,又轻轻撩开。
杜衡川紧张的脸闯进了袁溪的眸子。
对方真的肉眼可见的紧绷,袁溪没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我、我......”这样一来,杜衡川更紧张了,磕磕绊绊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连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洞房。
袁溪握住杜衡川的指尖,将人拉近了,趁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把杜衡川压在身下。
“我教你,嗯?”
这样的姿势,是袁溪跪坐在杜衡川的身上,而杜衡川左手肘壁撑起身子,右手紧紧护住袁溪,怕人摔了。
即便紧张到不知所措,第一反应还是护着对方。
“应当唤我什么?”袁溪凑近了,吻了吻杜衡川的鼻尖。
怀里的人身子虽硬朗,但所触到的地方都特别软,就像是触到棉花一样,舒服得让人很不真实。
“夫郎......”
许久,杜衡川才轻轻唤了声,手也不自觉地抚上对方的脸。
“嗯。”袁溪笑了笑,“多唤几声。”
袁溪手往下,抚上了那个早已滚烫的地方。
刚才坐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很热很烫,现在抚上去,更觉得让人喉咙发紧。
穿着婚服的杜衡川,很俊秀。硬朗的下巴,染红的眸子,以及颤抖的指尖,都让袁溪着迷。都是他没有见过的杜衡川。
“来,你也帮我。”袁溪握着对方的手,一步步慢慢引着对方。
杜衡川起先很是不好意思,就连看袁溪都是偷偷地看,生怕盯久了会做出什么事情。但到后来听到袁溪的轻哼声后,他终于无法将视线从袁溪的脸上挪开。
不知道是因为婚服还是其他的缘故,袁溪的脸被染得绯红,眸子微微垂下,挑逗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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