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吃东西,司君的肚子就非常配合的打起了鼓。
鼓声雷动,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或许是被狄诺科给养叼了嘴, 也有可能是干粮真的太他妈难吃,司君这几天统共就吃了三次东西。
而不想让司君觉得尴尬的狄诺科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只是动手打开食盒,开始摆盘布菜。
司君也慢腾腾从床上蛄蛹下来,坐到了狄诺科的对面。
在云上待了四天左右的晶房车再次启动,司君和狄诺科也再次共进晚餐。
吃着吃着,司君就感觉有些奇怪。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就是奇怪。
好像是狄诺科的眼神。
……不止是眼神,好像整个人都透着类似的气质。
好像很高兴?
为什么高兴?因为完成了任务,达到了某种目的?
司君默默咀嚼着香甜的米饭,忽然意识到他自己的心情也很愉悦。
可能是因为久违的吃上了热腾腾的好吃东西,也可能是因为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哦!还有围观主角斗殴现场的原因。
总之…司君心里就是莫名的很高兴。
这一高兴,最直观的表现便是这一顿他多吃了一碗米饭。
有点撑。
吃完饭以后,司君睁着眼又看了会儿风景,整个人困成一坨,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狄诺科看他这样,又放下手里的东西朝他走过来。
半蹲在椅子旁边,狄诺科说:“困了吗?回床上去睡吧。”
动作也没闲着,他展开手小幅度地绕过司君的肩侧,又慢,又缓的让司君靠在自己肩头。
这个动作他试过很多次,每一次司君都会在靠上来之前醒过神。
但这一次,好像是狄诺科的努力终于得到时间和坚持的肯定,司君慢慢的歪到了他的怀里。
飞行的这几天,司君养成了把脑袋歪在飞行器上的短期习惯。这会儿他困得有点懵,下意识的把脑袋歪进那个柔软的肩头。
垂着眼茫然一阵,等司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那艘小月亮船时,狄诺科的手已经非常自然地把他环了起来。
身体腾空,司君好歹清醒了几分。可刚想要挣扎,狄诺科就已经把他抱回了床上。
动作自然流畅,就好像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举动。
可明明这是第一次。
“困了就休息吧。”狄诺科说道,“正好我赶了几天的路,没时间合眼。今天也跟你一块儿早点休息。”
司君人还茫茫然地坐在床上,狄诺科就已经自顾自的结束了话题。
紧接着,这位困乏的精灵先生做了下简单的洗漱,关灯上床,在司君身边安心躺下。
“晚安,司君。”
“……晚安。”
动了动嘴,司君只憋出这么一句回复。
奇怪的感觉还在持续,但是司君确实也是累了,懒得再动脑子。
也做了一波简单的清洁,司君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床铺。
本该入睡。
司君真的特别困。
可晚饭时间多吃的那一碗饭好像在他肚子里开始膨胀作恶,司君只觉得撑得要命,又燥得难受。
他以为是肚子疼,可悄悄坐起来揉了一下,却发现是脚在隐隐作痛。
深深地吸了口气,司君把手按在胸口的位置,眉头一皱。
又热又疼。
并非脚疼那么简单,他的胸口,小腹,都有一股无名火在不断灼烧。
烧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开始隐隐作痛。
司君不太理解。他只不过是多吃了一碗饭,怎么还能引发这样的不适症状。
难道人鱼身体有什么隐藏设定?还是他从前有什么隐疾?
尾巴疼。
慢慢蜷缩起身体,司君动手搓了搓小腿肚子。可是这样的按摩无济于事,他的双足依旧如针扎入骨一般疼痛异常。
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司君疼得有点慌了,他长舒口气,撩开被子下床,拖着刺痛的双腿踉踉跄跄走向晶房车另一侧的水池。
下水,下水或许能缓解疼痛。
抱着这样的念头,司君脱下斗篷,解开裤子,慢慢顺着阶梯走下水池。
让他没想到的是,周围的水居然完全避开了他的身体。
司君猛地想起腰上还戴着那条避水的银链。
他猛地吸了口气,低头解链。可是腿上传来的疼痛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大脑,司君的手哆哆嗦嗦好半天都没能解开这条银链的扣子。
实在站不住了,手扶在池边,司君撑着身体缓缓坐下。
未完全褪下的衣物因为他的动作滑下,正巧挂在肘臂之上,露出肩头。
银发披散,额上也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司君低喘了一口气,竭力遏止指尖的颤抖,三番五次尝试解开银链。
然而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急火攻心,司君气到放弃解扣,转而用力地拉扯银链,试图把这玩意儿给扯断。
没想到狄诺科因为担心链子不牢固会耽误事儿,刻意叮嘱工匠师傅要采用最结实的材质进行制作。
拆不下链子的司君绝望地咬紧了牙,双手哆哆嗦嗦重回战场。
“司君?”
司君急促的喘着气回头,正好看见坐在床上的狄诺科面露疑惑。
理智被不断折磨的司君声音带着颤气儿,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他一字一顿,叫出了狄诺科的姓。
“阿诺比亚…”
在这个夜色里,可怜的人鱼难过地几乎要落下泪。
“我尾巴疼…”
此时的房间没有灯光, 仅能凭借着微薄月光来获得可怜的可视范围。
晶房车在空中行驶,偶尔窜入,月色便会被遮掩,让室内陷入彻底的黑暗。
但这种情况往往不会持续太久, 光与影快速掠过, 不断交替。
狄诺科灰色的眼眸便时不时沉在影中, 更使得他整个人瞧起来神秘难测。
然而实际上,狄诺科背部绷直, 呼吸都顿住好一阵。
光影斑驳, 偶尔从司君的肩头和脸上匆匆掠过,坠着星星点点细碎闪光的耳鳍跟着他紧促的呼吸节奏一块抖动。
碧色瞳子隐隐有些水光, 让人觉得里头蓄满了泪。但仔细一看, 却又干干净净的,只是眼尾部分含着一星水意罢了。
怕崩坏裤子, 所以司君下水前就褪去了贴身的布料,只剩上身那件要脱不脱的衣服。
狄诺科知道他大概不是有意的, 可看见如此光景,他又会忍不住自作多情,猜测小人鱼是不是在故意的勾引他。
可是司君额上的薄汗和苍白的脸色又让狄诺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下了床,慢慢走向司君。
狄诺科坚持着一些奇怪的守则,狄诺科尽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瞟到不该看的地方去。
但他的视线显然已经脱离了掌控,总是不自觉地在司君哆嗦的手和腰间系着的细细银链上周旋。
偶尔还会窜到别的地方。
奇怪的守则在这个时候会间歇性起效,又鞭策着他收回目光。
走向司君的这条路漫长的可怕,狄诺科只能听到一些银链响动的声音,还有自己那有些许紧蹙的呼吸声。
他蹲在水池边, 声音好像隐隐压制着什么,显得十分低沉。
“你……”他顿了一下, 在努力组织语言,“尾巴疼?是想泡水吗?”
司君顶着薄汗点了点头。
这会儿他的前额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好几缕贴在额边,发丝也随着动作不停摆动,很快遮住肩头。
面对狄诺科几乎是废话的询问,司君没力气多想和吐槽。他又紧紧攥了一下拳,长长舒口气,开口说道:“我现在……很疼。可能泡一泡尾巴就能缓解……”
从他谈吐时的节奏和语气,和带着颤音的声音,狄诺科便大致了解了他的疼痛。
思忖片刻,狄诺科脱下鞋,也顾不上脱去衣裤,率先下水,从水池靠近司君。
两人的位置便发生调转,一个在水池边坐着,另一个则在水池中站立。虽然水池大概有个一米几的高度,可对狄诺科这个两米出头的高个儿而言,水位还是矮了些。
甚至都没碰到他的胸口位置。
他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和坐在池边的司君面对面。
“我帮你。”
说着,狄诺科便尝试性地握住司君发抖的手。
好像……靠的有点近。
司君疼得有点失神,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短暂的浮现,又很快被狄诺科带着温度的指尖拂去。他眼睁睁看着狄诺科站在离自己大概只有十几厘米远的位置。
在动手触摸银链之前,好像还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这一握像是给了他一些安心,司君叹息式地呼出口气。
银链的避水效果真的一绝,狄诺科在触碰到银链的时候,他身边的水也自动让开了出去。
他的视野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
克制着眼睛,狄诺科一心专注。
解银链并没有高难度的操作,但可能是司君太过心急,所以这个过程就好像被拉长了似的。
呼吸纷乱,耳鳍一动一摆,银发从肩头垂落,刚刚好就落了一缕,纠缠在狄诺科的手臂上。
后者动作一顿,呼吸好像也跟着有些乱了。
“阿诺比亚……”
鉴于两人没有那么熟络的关系,司君一直都是以中姓来称呼狄诺科。
狄诺科也早就默许和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听到自己的名字,狄诺科微微抬头,眼中便映入了司君睫毛上坠着的一颗细细的水珠。
瞳子动了动,他喉头微动,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
终于,同时折磨着两个人的银链在狄诺科的不懈努力下解锁。
狄诺科刚一抽开银链,周遭等候已久的水便向着司君漫了过来。
漂亮的银色鱼尾和大鱼裙在狄诺科面前具化成形。
就见银光一闪,司君衣服都来不及脱,便猛地扎入水中。
涟漪不绝的水面波光粼粼,水下的银色人鱼痛快地摆起尾巴,舒畅地转了一圈儿。
被水淹没,一直灼烧着司君心口的热度稍有缓解,尾巴的疼痛也被冰凉的水拂去不少。
司君在水中翻转身体,先是尾巴尖尖冒出水面,又带动着漂亮的鱼裙一块儿掀起了水帘。
哗啦哗啦水声不断,狄诺科如梦初醒。
他攥着银链,慢慢爬到水池上方,背对了司君一会儿。
待冷静下来,他才将银链安置在池边,回过身。
“现在……”喉咙有点干,他看着水池,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现在舒服了一些吗?”
摆动尾巴不停转圈圈的司君听见动静后,在水里慢腾腾地翻了个身。
他悄无声息从水中冒出一个脑袋,神情略带纠结地说:“好一点。”
但是没完全好。
尾巴还是有点疼,下|腹也隐隐发热,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比往常要快很多。
没有和人鱼接触的经验,狄诺科很担心司君是不是生了病。他半蹲在池边,思忖片刻,提议道:“再往前走有一个相对繁华的城市,我带你去医馆会诊吧。”
司君甩了一下尾巴,略带迟疑地说:“他会发现我是人鱼吧?”
“不会。”狄诺科很肯定地说,“我带你去看药医,不是巫医。”
“药医和巫医不同,前者是从表面和身体状态来判断患者的身体情况,不会探测出患者本源。不过一些有经验的药医医治的患者多了,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巫医的话……他们需要通过魔法治疗,速度虽然快,但前提是必须知道患者的种族。我们去药医那儿,总之……你放心,我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你的身份。”
……虽然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挺残暴的,但对司君而言还挺有安全感。
说做就做,狄诺科操纵着晶房车往城镇赶。
于是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就到达了目的地酒香镇。
泡了半个晚上的水,司君的疼痛没那么剧烈了。狄诺科帮他重新扣紧银链,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装,两人便一块儿下了车。
还是有点疼,司君脚步不稳,身体难免摇晃。狄诺科见状,便展开手,把他抱在了手上。
司君顿了顿:“你……”
狄诺科适时打断:“现在是特殊情况,等你尾巴不疼了,我再把你放下来。”
看他态度这么坚定,司君便默默闭上了嘴。
药医馆在城中心的位置,招牌醒目,狄诺科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约莫在人族年龄七八十岁出头,两鬓花白的药医女士帮司君作了一番简单的诊断之后,笑吟吟地说道:“哎呀,你是兽族吧?”
“没什么大碍,别怕。”她轻轻摸了摸司君的脑袋,像安抚那些喜欢被抚摸的兽族一样轻声哄道,“你只是快到发|情|期啦。”
第43章 看诊
司君不是兽族, 但是药医女士这种长辈对后辈的怜爱式抚摸,让人感觉舒服又很安心,他很是受用。
只不过药医女士说出口的话,让司君不是那么好理解。
发什么期?什么情期?
愣怔片刻, 他回过神, 才终于消化掉这同他息息相关, 却又和原本认知孑然不同的设定。
药医女士瞧他这副呆愣愣的样子,带着皱纹的眼睛笑出了很多条月牙弧度, 她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司君的脸蛋, 说道:“小家伙该不会还没经历过发|情|期吧?”
“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半回过身去,在摆放着各类药材的墙面上寻找着什么。
当然, 嘴上她也没停下功夫。
“发|情|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你现在的症状都是发情前兆罢了, 你的身体发出了预警,告诉你说你差不多就快要到这个时候了, 是想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狄诺科的嘴比他还快,先发出了疑问, “请问是什么准备?”
“是啊。”似乎没翻到想要的东西,药医女士又搬来梯子,慢慢爬上二楼,司君他们也跟着一块儿抬头。
“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你都得提前报备一声。然后筑巢,或是预备别的一些什么准备事项。具体情况根据种族特性而定。”
说到这儿,她回过身:“之前这种类似的症状有发生过吗?”
“有。”司君仔细回忆了一下,顶着兜帽点下头,“大概,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前吧。”
他没有仔细算时间, 但是和狄诺科认识差不多也就两个月。
“那……那个时候是怎么缓解的?”药医女士的问法很直白。毕竟在这个世界,欲望并不会被人们避之不及。
除了一些非常含蓄和内敛的种族和宗|教,大家都觉得这事儿很平常。
没有得到司君的回答,药医女士惊讶地说:“天呐,你不会是自己憋过去的吧?”
“……不是。”司君回道。
那天还是狄诺科帮得忙。
说起来,司君也就明白为什么两人都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了。
他使用了衔脑链接的方式来帮着狄诺科缓解暴动,也就是因为这样,狄诺科被他的状态影响。
难怪,难怪狄诺科一直在摸他的尾巴,原来是他潜意识的想法被狄诺科获知了……
司君又觉得有点奇怪,第一次可以这么解释,那第二次呢?
狄诺科暴动的第二次他又没有进入前兆状态,狄诺科干嘛还一直逮着他的尾巴不放?
世界未解之谜再度+1。
不等司君深度思考进行解惑,药医女士就拿着一个盒子慢慢爬了下来。
“那就好,这种事儿千万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该抒发就抒发,没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我不清楚你的种族,但是一般来说前兆大概会发生四到五次,持续的周期根据种族不同,大概是7到30天不等,你可以问问族里的长辈,他们比我有经验。”
啊这,回海里问吗?司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片海。
药医女士说着,将盒子放在司君面前打开。
司君和狄诺科一块儿将目光投注过去,就看见盒子里放了一大截长约十八公分的动物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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