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炮灰决定摆烂(逢花便折)

剑抵住了鹤颈。
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池长离想起忘川河底，真的很黑，暗无天日，周周会不会害怕？
周寂疆肯定不会怕，洪涝那样肆虐可怖，他还是毅然决然闯在最前沿，将那些百姓牢牢护在身后。
周周眼眸清浅，满是星光，好像就没有怕过什么。
其实，只是池长离怕，他怕周寂疆再也睁不开那双星眸。
剑刃就要划破周寂疆那截脆弱细颈，池长离眼角燕红，他说:“别怕，周周，你先去，我会来陪你。”
他就要那样轻颤着手指，一个不留神就会划破那皮下隐隐筋络，结束周寂疆的生命。
直到周寂疆突然道：“没有下辈子了。”
他说，忘川河水太冷，他不入轮回了。
池长离愣愣低眸。
周周手抵在心口，龙族命门，在那处只要他忍痛往里一捣，魂飞魄散。
那才是真正的死亡，不轮回转世，结结实实永远陷入深渊，无知无觉。
池长离漆黑眼眸浮现慌乱。
周寂疆眼神冷漠注视着池长离，将其惶然收之于眼底，他意识飘得很远，想起以前的事。
前世，燃着龙凤烛的洞府，池长离坐在玉床之上，用本命剑穿透胸膛，满身是血拥住了属于周寂疆的尸身，他低沉带哑说：“若是天地知我情意，愿再来一次，你在锁龙井，还活着。”
周寂疆都忍不住感叹了。
不愧是在天地混沌之时诞生的初始元灵，处处受天地眷顾，天资卓越，九重天第一仙人，想要什么只要伸伸手都能得到。
前世也就因为池长离不甘，引起天地注意，于是小世界崩了。
然后周寂疆就得回这个小世界与他纠缠不清，互相折磨。
“仙君真是生得命好，一出世便什么都有了，”周寂疆感叹似的，忽而止住了声音，“可是我呢？”
他什么都没有。
可是什么都没有，池长离也不会放过他。
倒不如魂飞魄散，也好过这数万年互相磋磨。
“锵——”是池长离本命剑落地的重响。
池长离想要恨他杀他，可是还是在这一刻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低入尘埃，睁着凤眼，祈求:“别这样，周周。”
别魂飞魄散。
周寂疆没有理他，池长离心落不到实处，如同陷入黝黑夜晚，百鬼夜行，妖魔恶鬼在啃食他的心脏，缠绕锁紧他的神智。
池长离舔到唇瓣血丝，铁锈味，一点点从舌尖传递到他大脑，让他神经都流出细小尖锐电流。
他后知后觉把自己咬出血了。
回过神来，池长离抬眼，发现周寂疆竟然用看疯子的眼神注视着他，厌恶忌惮防备……周周竟然也跟那些蝼蚁一般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踉跄着上前，想说:周周，别这样看我。
可是周寂疆捂着脖颈，下意识退后一步，皱眉，抵着他胸膛那个血窟窿，毫不犹豫用力推开。
池长离本就被他穿心而过受了极严重的伤，此刻又被抵住伤，更是闷哼一声，退后几步，摇摇欲坠。
周寂疆看着就疼，可池长离支撑不住跪立在地，只是细碎喘息着，反过来安慰他说:“周周，别怕。”
他想说“我错了”，可是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说：“别走。”
他在求周寂疆留下来，他竟然不清醒渴求着周寂疆能在给他灭顶痛楚后，能给他一口甘甜。
他想说，没关系，锁龙井他会去，囚一千年一万年亿万年都可以，但是拜托你留下来。
就这一次，留下来。
然后他会接受，接受周寂疆没有他会更好的现事实。
可是那位妖魔主站在他距离几步远的位置，苍白清俊的脸，全然冷漠。
他说:“别做梦了。”
他还说:“如今你就算不死之身活下来，也会被天下人追杀，他们自私自利，企图囚你进锁龙井来换取这天下太平。”
初始元灵再厉害，挡得住这天下苍生吗？
要么被追杀着，颠沛流离苟活世间，要么就自愿进锁龙井，享那亿万斯年孤寂。
这是周寂疆为主角受精心准备的路。
这两条路，主角受自己选，故事结局也由他自己定。
反正，哪条路都是绝路。
说完周寂疆也没有再瞥主角受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去，他累了，酆都鬼城太遥远，就准备去桃林洞府暂住一夜。反正昆仑山已然是他们妖魔地盘了。
离去时身后人还是哑着叫住了他，他说:“我甘愿进锁龙井，可是能不能给我三天时日。”
周寂疆问他做什么。
他抿唇不语，周寂疆也就没了耐心要转身离开，那一刻池长离还是攥住他袍角，只不过还没等周寂疆回眸，他仿佛识趣，一触即分。
在周寂疆即将消失在桃林深处，池长离低喃，沙哑:“想给你准备生辰礼。”
周寂疆脚步微顿，毫不犹豫继续走，离开。
池长离自嘲一笑。
他知道的，周寂疆一定不会收。
周寂疆回到原处时仙人已然四散逃开了，昆仑山弟子与酆都鬼城妖魔众多，他们自知无法抵抗，就开始去寻那长离仙君，企图最先成为那个“有功之人”。
昆仑山弟子也寥寥无几，如今酆都鬼城妖魔插手昆仑山事宜，他们难免要应对那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是妖魔都顽固等在那片桃林，他们怕妖魔主第一时间回来找不到他们。
他们也担忧那位长离仙君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毕竟那时他们看仙君眼神透露疯狂，汹涌澎湃。
可是周寂疆慢吞吞踩着桃花瓣儿，回来了。
萧舍离立在妖魔堆里，望见他时有一瞬怔愣:“妖魔主……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周寂疆状态松弛，更想是完成了什么东西，如释重负。
他瞧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不然呢？任务都快做完了。
在众人紧巴巴眼神下，他抬眼瞥了眼桃花，忽然说:“什么时候结果子？”
妖魔：“……”
文化人赏桃花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们妖魔主博览群书，还是不一样，瞥了眼含羞小粉花，就已经预见一个个鲜红嫩绿的桃子压在枝头。
不过桃子是可口，夏季时节采摘，软桃鲜嫩，一口咬下去爆汁，硬桃脆甜脆甜，咬一口果肉直接跟果核分离。
“……”糟糕被带偏了。
妖魔脑子暂时好用起来，语重心长跟他说:“桃子我们去人间给你抢……买，你说，那疯子现在如何了？”
“就那样。”周寂疆寥寥几句概括。
就等那三日池长离主动进锁龙井了。
没个准信儿的事，周寂疆不想与他们说。
妖魔长叹一口气，见他不愿透露更多也没强求，自己搜刮消息去了。
周寂疆便暂时在昆仑山住下了，如今昆仑山已被妖魔占据，改革换代，自然需要有人坐镇。
当然，周寂疆已经准备将昆仑山这块地界交给萧舍离了。
昆仑山这块地方，灵气充裕，是绝佳修炼之地。萧舍离当时眼里蔓延开诧异，他一连问了好几次:“真就给我了？”
周寂疆颔首。昆仑山这地方他不太熟悉，萧舍离待了数万年，接手这里肯定比他要做得好。
况且周寂疆夜里躺在洞府玉床，微弱血腥味不期然闯进他鼻腔，丝丝爬向天灵盖。
池长离不久前曾在这洞府手刃无数昆仑山弟子，大概亡魂都来得及没下黄泉呢。
周寂疆在昆仑山很难睡好觉，他不喜欢血腥气。
萧舍离并不知道，他只是沉默着，看向周寂疆眼神炙热几分。
在住了第三日之时，周寂疆发现萧舍离在处理昆仑山那些让人焦头烂额的内务，竟然还有闲心逛桃林，更坚定了昆仑山就是要给萧舍离管的念头。
在萧舍离再次有意无意路过他洞府时，周寂疆与他说了要准备离开昆仑山的事，他准备去酆都鬼城了。
萧舍离不知为何没立刻答应，先默半秒，突然道:“长离仙君在南海归墟，快被囚进锁龙井了。您可前去一观。”
见到仇人落难，很难有人心中不痛快吧？
萧舍离是这样想的。
周寂疆闻言，微怔，时隔三日，他听到了属于主角受池长离的消息。
池长离被凡人押往了锁龙井。
或者说，是池长离主动下了凡间，去了一趟人世，他将自身仙君之名撕裂，给世人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
原来龙族殿下与那天族三皇子门当户对天赐良缘，本该幸福美满，被他毁了。
原以为只是平平无奇仙族悲情故事，却不想隐藏了惊天动地的天族秘辛。
三界传那些关于长离仙君“谣言”，凡人还顽固
不信，现在……
视作信仰的仙君做出这等事跌落神坛，心中高洁形象破灭，他们丢鸡蛋菜叶子，恨不得把池长离踩进泥尘里以解心头之恨。
却是没想到仙人与妖魔谁也没抓住的人竟然是给凡人随随便便一根麻绳捆住了，心甘情愿。
妖魔们一边嗑着瓜子痛骂那疯子，一边给周寂疆说些细节。
“他手里一直攥着冰蓝色细链，还有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周寂疆抬了下眼皮。
他好像记得他刚出了锁龙井，被池长离带去昆仑山疗愈身体，池长离曾经预备给他生辰礼。
后来他头也不回离开昆仑山前往九重天……一系列事情，他以为池长离无暇顾及这样也就忘了。
却没想到池长离一直记得。
他握着没送出去的夜明珠，对周寂疆说:“想给你准备生辰礼。”
大抵是夜明珠作为生辰礼觉得不好，便又置办了一份。
周寂疆觉得新奇。
主角受已穷途末路了，还能给他什么生辰礼？
◎最新评论：
感觉池进锁龙井没问题，但是那些天帝仙人什么的不该存在，整个故事里面龙族真是倒大霉，舍生取义结果还救了这么群蝇营狗苟的东西。龙族应该喜欢鲜活的人间，鲜活的人类，但绝对不包括这些没什么卵用的仙人
作者弃坑了吗，不要啊
大大求更新，孩子家已经没有余粮好几天了~
大大，饿饿，饭饭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码字没动力？来瓶营养液！写文没灵感？来瓶营养液！营养液——对作者大大最深沉的爱~
这是自我感动吧，感觉没必要，又死不了
害......深情给谁看呢
只希望他能消失在周周的世界里，很多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原谅的。
很多虐文都是对一方各种虐，最后后悔疯狂伤害自己来换de?h
加油！周周
对池的戏份已经内心毫无波动 只感觉周周被恶心的人纠缠这么久真的好可怜
哎呦妈啊坏透了真
……何必呢，不打扰就是最好的问候了。
-完-

第67章
或许是想弄明白主角受到底还藏了什么生辰礼，亦或者是周寄疆想去一观主角受到底有了什么样的结果，周寄疆还是去了。
妖魔主周寄疆还是前往了南海归墟，这令不少人都惊奇。
南海归墟应该是周寄疆最不想回忆起来的地方了，锁龙井下翻涌着的黑色潮水与逼仄窒息的井壁，折磨陪伴周寄疆万年。
何况周寄疆还是去“送”始作俑者入井。
很快便有无数传言，说是妖魔主对长离仙君爱恨交加，奈何恨压不过爱，还是决定再与之相见最后一面。
这一切甚至传到了昆仑山进了萧舍离的耳，新掌门当即勃然大怒，罚跪那些弟子，还差点见了血。
那时周寄疆就倚在洞府前那棵桃树上，静静望着他们。
快初夏了，桃花几近落尽，新掌门一身黑底绣金龙长袍，玉立长身，完全压制住了那张白玉雕琢的昳丽面容。
龙族生来天之骄子，容貌与能力都惊艳世俗。哪怕明珠短暂蒙尘，也终会显露他原来的模样。
却无人敢抬眼望向萧舍离，最终还是由周寄疆出面打了圆场才解决了这场差点见血的战役。
当时周寄疆就靠在洞府前那棵桃树上，说了几个字：“我不喜血腥气。”
谁不知道新掌门萧舍离只听妖魔主的话？
弟子如获大赦离去，只留下新掌门与妖魔主，当闹剧过后，萧舍离转头望他，他仍带烦躁却在看见周寄疆那瞬间平静下来。
蝉声吵闹，周寄疆立在那里，面带疲倦，什么也不做，就好似夏夜的清凉。
萧舍离带着点懊悔，说：“我陪您去南海吗？”
“不用了。”
周寄疆眼下青灰，显然没睡好。
他不喜欢待在昆仑山，这里草木葱郁，灵气虽足，但周寂疆每夜施施然躺在洞府玉床，微弱血腥味不期然闯进他鼻腔，丝丝爬向天灵盖。
每一次都提醒他，不久前池长离曾在这洞府手刃无数昆仑山弟子，大概那些亡魂都来得及没下黄泉呢。
因此，住在这地方总是很难睡好的。
萧舍离却似乎很想让他长住下来，比如说灵泉可以洗髓伐骨啊，说昆仑山总是要比酆都鬼城要好些之类的话。
可周寄疆预备去南海后，就回酆都鬼城了。
于是被周寄疆拒绝了，萧舍离又说：“我陪您去南海吧。”
意图太过明显，萧舍离说完就后悔了，可是他收回不了那句话，只能心跳如雷，偏过头去正视那妖魔主。
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人，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也不知自己会被心上人用什么态度对待。
可萧舍离怎么也没想到。
周寄疆掀起薄薄眼皮子，顿了半秒：“你是不是，心悦我？”
这句话太直白，差点没把萧舍离的龙心给锤碎了。
正常人应该第一反应不是这样啊，若是喜欢那便欢呼雀跃接受，若是不喜欢那便支支吾吾甩开话题。
奈何周寂疆眼神毫无杂质，没有波澜问出这句话，不论如何，就是要跟他讲清楚了，而且结局还不是圆满那种。
萧舍离下意识避开他目光，他宁愿自欺欺人，说:“您想多了。”
他以为周寂疆会就此停住，将这件事掀过去，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两人照常按同族的关系相处。
可是没有，周寂疆从来就不是逃避的人，他既然问出就不会停止。
“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也不会给你幻想，”周寂疆一字一句，“我曾经也想过用朋友的身份待在某个人身边，哪怕他不喜欢我，我默默喜欢他就好。”
后来周寂疆发现池长离其实知道，知道他喜欢他，却还没有直接拒绝。
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呢？荒诞不经。
这句话他没有说，只道:“可是我不希望你也会这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话已然说得很清楚，也很狠了。
一个人应当是独立个体，向上发展，周寂疆不希望自己会是萧舍离的终点。总之，萧舍离容貌能力皆是上等，拘泥在他身上太浪费了。
闻言萧舍离没有立刻回答，他抿唇，沉默许久。
直到周寂疆要转身离去，前往南海归墟了。
周寂疆蓦然听见身后人说:“可如果我甘愿浪费呢？”
“……”
周寂疆毫不犹豫拂衣离去，换做以往他或许还会静下心来再劝上一两句，可是现在太累了。
他身处于这世间，经历太多也看尽繁花与阴暗，似乎很难再有年少时的心境。
再步入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熯天炽地，烈火飞腾，于他而言不太可能了。
周寂疆甚至决定去见完主角受就直接回主神公司了。
这世间已然没什么能留住他的东西，他没有亲人爱人，同族萧舍离已然能独立活在这世间，妖魔也完全掌握住了三界权柄不需要躲躲藏藏。
抵达南海归墟已是黄昏薄暮，落日熔金，周寂疆还未刻意去寻便瞧见了那锁龙井之前乌压压的仙人，与一些凡人。
这些人有意无意都将那长离仙君堵在锁龙井前，显然，哪怕长离仙君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他们也还是不能松懈。
毕竟长离仙君是个疯子，众所周知。
等周寂疆抵达，那些人又恭恭敬敬让开一条道来，让周寂疆能走进去与之交谈。
周寂疆不太喜欢这种氛围，他慢吞吞走进去，想象过很多次主角受的模样，或是被束缚着满身狼狈，或是清冷不减厉色。
可是当周寂疆望见那道身影，他又沉默了。
好歹也是初始元灵，那人并不狼狈，反而显得相当体面了，长身玉立，在锁龙井前，浑身上下只带着前几日周寂疆留下的痕迹，心口缠着纱布，他眉角微皱，似乎很疼。
哪里能不疼呢？心都被人硬生生挖出来了。
所谓体面也只是世人想蚕食他的风雨欲来前平静。
人真的很容易被摧毁，周寂疆甚至能看见池长离眼下灰黑，眼球有红血丝，显然他前几日精神状态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