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是左利手,他更喜欢用右手。
他是沈雾的副人格,但沈雾喜欢喊他哥哥。
沈绥渊想起昨天沈雾写在本子上问他的那个问题,有点无奈。
沈雾一直都是这样,嘴巴无论是说好的还是坏的,总是很灵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绥渊一直在想沈雾,他很快就“听到”了沈雾唔了声,像是怕极了一样,带着颤音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哥哥……”
沈绥渊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安抚他:“我在,没事的。”
两句话的声音一模一样,分不出究竟是谁在说话。
非要说,无非就是沈雾的速度会慢一点,听着也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沈绥渊则是要温柔很多——但只对沈雾。
沈雾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继续陷入了沉睡。
沈绥渊对他们的切换契机了如指掌。
沈雾睡着时他会醒来,沈雾受到刺激时他也会醒来。
这种刺激一般都是有什么在攻击他。
而如果是受到刺激,沈雾有可能会沉睡一到两天,最长有过整整一周不肯出来。
因为沈绥渊本身就是沈雾在幼时受到极度刺激分裂出来的副人格。
他天生就是为了承担对于沈雾来说痛苦的事而诞生的。
沈绥渊对此并没有意见。
他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哪怕现在触感是他在感受,也好像这样就能够安抚到沈雾一样。
医护人员很快就带着仪器来抽血了,沈绥渊伸出了右手。
医护人员愣了愣:“沈先生,你抽左手比较好,这个仪器抽血会疼几天,右手可能会不方便。”
“嗯。”
沈绥渊淡淡:“我是左撇子。”
确定刚刚沈绥渊是右手签字的医护人员:“……?”
不过沈绥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就给沈绥渊抽了血。
仪器很快就出了结果,显示异因子为零。
医护人员有几分讶异,但还是恭喜了沈绥渊。
沈绥渊:“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医护人员道:“您还得在这住两天,这两天我们还会安排抽血。真的很抱歉,但这是必要流程,感谢您的支持。这两天我们会为您提供伙食,您有什么忌口吗?”
沈绥渊心说要是沈雾的话,那可太多了。
他不确定这一次沈雾什么时候会醒来,身体的掌控权会回到沈雾的手上,毕竟沈雾才是主人格,因此沈绥渊干脆报了一大串,把沈雾不吃的都说了。
听得医护人员一时间有点麻木:“……”
他最后只好道:“您…就将就一下吧。”
沈绥渊抱胸,眼底掠过一抹冷嘲。
医护人员离开后,又有人敲响了隔离房的门。
还在想有什么办法哄着沈雾出来的沈绥渊有点烦,这些人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他语气不佳:“还有事?”
门外的钟队直接推开了门。
他看向沈绥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一定要来和这个人面对面聊一聊。
而等到面对面了,他又诡异地有着几分陌生感。
不是因为在便利店时他好像没记住他的模样,而是另一种很奇怪的陌生感,偏偏这陌生感中又离谱地夹杂着几分熟悉。
钟队道:“你好,我叫钟望,我们在便利店见过。”
沈绥渊扫了他一眼。
钟望个头不低,留着寸头,身材也很好,看着刚硬。
他下颌处有一道旧伤,为他添了几分匪气,多了些凶悍的感觉。
他没见过这个人,事实上沈绥渊见过的人很少。
他只在沈雾失去意识的时候才有身体掌控权,而人格分裂,两个人格间是不会共享记忆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人跟沈雾说过什么。
甚至…沈绥渊不知道沈雾在别人面前是个什么形象。
他回忆了下沈雾跟他用本子交流时的情形,在沈绥渊的脑补里,沈雾一直都是个娇气的、爱撒娇,跟个小少爷似的。
但同样软软的,很可爱。
要他学沈雾跟他沟通时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沈绥渊是打死都做不到,所以沈绥渊只能尽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锋锐:“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钟望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他的第六感促使他过来:“没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有点错乱,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沈绥渊挑了下眉:“好,多谢。”
钟望走了后,沈绥渊到隔离房的洗漱间洗了把脸。
这边没有监控,沈绥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温柔地抚了抚。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这张皮囊长得多好看,不然也不会总是在本子里问沈雾会不会有很多人跟他们表白,说要追求他们。
不过沈雾总说没有。
沈绥渊不认为沈雾会骗他,但刚刚那个叫钟望的异能者…是因为这张脸吗?
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这张脸,就算是他自己,有时看着也会忍不住咽口水。
太漂亮了。
“不是,我是他老板,就是那个便利店的老板。”
身穿白衬衫的男人有点焦急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我问问我员工什么情况,这也算是机密?”
异常管理局的前台尽职尽责:“是的,很抱歉。”
钟望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因为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他走过去:“怎么了?”
前台喊了声“钟队”,随后恭敬地把来龙去脉解释了遍。
钟望扫向这个看上去才二三十的青年:“你和他没别的关系?”
青年愣了下:“没、没啊,怎么了?”
没怎么。
就是在这末世时代,一个老板这么关心员工,还是单个员工,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钟望的心声,青年哎了声:“我,那个,呃…钟队,我叫图照。就沈雾吧,他身体一直不好,我也算是他学长,所以就想多照顾点。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目前没事,但是要留在隔离区走流程。”
钟望淡淡:“你要是真担心,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可以来接他。”
图照哦哦了两声:“好的好的,同志,谢谢你啊。”
第二天。
“他有做什么吗?”
“没有啊,就躺床上睡了。”
盯着监控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笑着跟钟望开玩笑:“钟队,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注这些市民啊,你这是动了凡心?”
钟望没有回答,他看着盖着被子睡觉的人,想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工作人员又说:“不过他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了,该醒了吧。”
他话音落下时,屋内的人正好翻了个身,然后有些迷瞪地睁开了眼。
超清蓝光的监控很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茫然,工作人员倒是没有注意到,但钟望发现了。
屋里的人重复了和昨天一样的动作,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昨天抽血的地方还有点痛,他还皱了皱眉。
——沈雾人是真的有点懵。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说要闭店撤离上,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沈雾抿抿唇,有些幽怨。
怎么哥哥也没留点线索提醒他呀。
沈雾醒了,就意味着要抽血做检测了。
他看着医护人员拿出针,整个人都紧绷了下,有些发憷。
为什么要抽两次?
他是感染了异因子吗?还是变成了异能者?
沈雾很勉强地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然后他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在那个小小的针孔旁边再扎了一针。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甚至那一瞬间,沈雾是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的。
他稍怔,医护人员已经抽完了血,沈雾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放下了右手,左手本能地按住了棉签。
沈雾看了看自己毫无知觉的手,十分茫然。
医护人员注意到他的神情:“沈先生?怎么了?”
“…啊。”沈雾抬头,温和地笑笑:“没事,谢谢你。可以问一下我还要在这待多久吗?”
医护人员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说:“明天再抽一次血确认就好了…您今天体内也还是没有异因子,恭喜。”
医护人员走后,沈雾的右手过了会儿,没那么痛了,他才恢复知觉。
但一直到第二天抽完血,除了右手又没知觉以外,再没别的异常。
确认沈雾真的没有感染X病毒后,钟望亲自过来把人接出去。
沈雾看着他,眨了眨眼:“您好。”
他还记得这个人,是护卫队的。
钟望稍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问题,他感觉这个人好像和昨天有点不一样了:“…我带你出去。”
沈雾已经猜到了他们是遇上了感染种,遭遇了感染种袭击。故而跟上钟望后,多问了句:“钟队,能问一下您我同事怎么样了吗?”
他们正好路过另一个隔离房,隔离房已经收拾得干净,看不见一丝血迹。
钟望示意了一下沈雾:“他之前在这。”
他淡淡:“后来变成了感染种,死了。”
沈雾轻轻地啊了声,停下脚垂眼为其默哀了三秒。
钟望:“难过?”
沈雾嗯了声,那张神祇在其面前都要黯然失色的脸上流露出淡淡悲戚:“他对我不错,以前有一次下雨我没带伞,他把伞给了我。所以他出了事,我会有点难过的。”
话音落下时,沈雾听见自己脑海里倏地响起了一声哼笑。
而且听着声音很熟悉却也莫名陌生。
就像是…他用手机录下的自己的声音,但也仍旧有些偏差。
沈雾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喊了声:“哥哥?”
沈雾有精神疾病。人格分裂,学术名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偶尔也会幻听、幻觉。
可这一次,沈雾却觉得无比真实。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是沈绥渊。
他的哥哥。
他的骑士。
天生就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的另一个他。
这里是异常管理局,沈雾不好做什么,所以他只能压着回家的迫切,听钟望继续道:“对了,昨天有个叫图照的来找你。”
沈雾稍稍回神:“他是我老板兼学长。”
钟望嗯了声:“我让他有空今天来接你。”
沈雾点点头,认真道:“钟队,谢谢您。”
钟望说不用,又在把沈雾送到大厅前时,塞给了沈雾一本手册:“这个给你。”
沈雾下意识接过,就见是《关于X病毒和感染种,你必须知道的一百个知识》。
沈雾:“……?”
钟望平静道:“看你不是很了解这些。”
沈雾心说可我就不想了解啊,面上则是应下:“谢谢。”
他稍顿:“不过钟队,这个好像买不到吧?”
给他,不会违反纪律吗?
钟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的第六感强烈地告诉他一定要这么做:“没事,你不借阅出去就行。”
沈雾噢了声,因为心里有些别的猜测,到底还是收下,又郑重其事地道了谢:“谢谢您。”
就是不知道这个钟队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不会借阅出去。
和钟望在此分道扬镳后,沈雾就在大厅里看见了图照。
图照冲他挥挥手,他走过去:“学长。”
图照绕着他转了两圈,上下看看:“你没事吧?”
沈雾笑了笑:“我没事。抱歉啊学长,让你担心了。”
图照摆摆手:“没事,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
一心只想快点回家的沈雾点点头:“好,多谢你了。”
图照嗐了声:“客气什么。”
回去的路上,图照又不免问了句:“雾啊,咱俩也好几年的关系了,你实话跟学长说,你是觉醒异能了吗?”
图照小声道:“这次进去的这一批人里,只有你一个活着出来了。”
沈雾先问了句:“这次波及了很多人吗?”
“差不多我们那一条街的店面吧。”图照叹口气:“不知道再开张时,又有多少店面会关闭、改姓换代…X病毒扩散,这几天你也不用上班了,国家会发补贴下来的。”
感染种受伤,就意味着X病毒至少会扩散到他们那一整条街,所以要求他们停业也很正常。
图照说着,又不免多感慨了两句:“国家也是不容易。而且现在这局势,也不知道这样下去,电影里演的那种全球沦陷的灾难级末世场面什么时候出现。”
从X病毒和异能者出现至今,其实仅有21年,虽然是有些地方遭遇感染种袭击被放弃,但世界的局面还没有到那么艰难的程度。
因为有些异能者,是可以控制感染种的。
只是就像图照所说,这二十一年来关于X病毒,人们始终没有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应对方法,加上人类内部的混乱割裂,这场末日战争,终究是打响。
谁也不知道这个恶化的世界什么时候会迎来终曲。
说到这些,图照也像是忘了问沈雾的第一个问题似的,没再提异能的事。
他把沈雾送到了小区里,又和沈雾一起进了电梯——说来也是巧,他俩是邻居。
进门前,图照又叮嘱了句:“那你有什么你就找我。”
“好。”沈雾温和一笑:“谢谢。”
然而对外沉稳温润的青年,在关上门顺带反锁后的那一刹那,就毫不犹豫地往屋里疾步走。
沈雾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去印证自己的猜想,但他本能地站定在了镜子面前。
他还没做点什么,就忽地看见自己的右眼闪过一抹金光,而在金光掠过的同时,沈雾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视野缺失了一块。
沈雾瞳孔放大,下一秒就听见自己脑海里响起了清晰的声音:“急什么?”
这嗓音真的太熟悉了,熟悉到无端带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感。
声音里含着笑和戏谑:“反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无论谁也跑不掉。”
“……哥哥!”
沈雾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眼逐渐变成亮金色的竖瞳。
沈雾长得好,那张皮相任谁看了第一眼,都觉得惊心动魄。
黑发黑眸时就够惹眼了,现在一只眼睛变成了金色的竖瞳,更添神秘,还有几分说不出的野性美感。
沈雾多少是有点被吓到,却又忍不住摸了摸镜子里的眼睛:“是觉醒了异能吗?”
如果不是异能,怎么可能有东西让他们能够这样对话?
他是人格分裂,不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更何况这只眼睛变成这样后,沈雾就丧失了右眼的视野和控制权。
沈绥渊嗯了声:“不过不知道是什么。”
他又解释了句,免得沈雾埋怨他:“在那钟什么面前我没吭声,是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可能会发现我人格分裂。”
沈雾想起钟望递过来的书:“他不会是知道你觉醒了异能吧?”
沈绥渊稍顿,似笑非笑:“…什么叫‘你’?要真因为感染X病毒有异因子觉醒异能,那应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能控制。”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我不管,就是你。”
沈雾撇了撇嘴:“说好的是你保护我。”
沈绥渊就知道他会这样。
他低哂了声,没必要跟另一个自己做无意义争执:“好,是我。”
沈绥渊又问:“但说认真的,你没有感觉到吗?”
沈雾不明所以:“什么?”
他问出这话时,他的右手就不受他控制,甚至无法被他感知到地抬了起来。
沈雾亲眼看着右手指甲盖颜色逐渐转深,由浅灰到黑,冷白肌肤底下藏着的青筋也变成了淡淡的青灰色。
而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道:“你去客厅。”
语调有点淡,和沈雾习惯的说话方式并不一样。
是沈绥渊。
沈雾乖乖去了客厅,就看着自己的右手抓着单人沙发的一角,直接单手将沙发拎了起来。
沈雾:“!”
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这细胳膊能做到的事。
那头沈绥渊已经放下了沙发:“力量被强化了,但身体也成了限制,得锻炼才行。”
沈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他没有感觉,但沈绥渊有。
沈绥渊很熟悉自己身体的触感,这身体底子差,体温就算是夏天都是温凉的,因为没干过什么粗活,掌心指腹都没有茧,手背更是嫩得看不见什么毛孔,冷白的肌肤如同白玉一般,青筋和骨线全是点缀与花纹。
但这一次不是他这个人格自己摸自己,感觉又无端有些陌生。
尤其沈雾是先摸了摸右手的手背,温凉的指腹轻轻划过青灰色的脉络,再捏了捏右手的指甲盖。
沈雾声音里满是好奇:“哥哥,你是觉醒了什么异能呀?兽化吗?怎么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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