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绥渊漫不经心地说:“全天底下我最自恋了。”
这回那点绯色直接漫上了沈雾的耳廓,连带着耳尖也一同被渲染。
“其实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都不确定。”
沈雾说得有点模棱两可:“但我觉得做个咸鱼挺好的,我的毕生梦想就是做咸鱼嘛。”
宁归晚闻言,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了。
他们走出了繁华的街区,往稍显僻静的居民区那边走。沈雾给宁归晚做导航:“这边算是老居民区了,所以楼层都不高,马路也比较窄,但是这边有一家点的手抓饼特别好吃。”
沈雾一边跟宁归晚说,一边又跟沈绥渊说:“哥哥,待会我们去买一个,我俩分着吃,让老奶奶加两个蛋,两个火腿片,放一点点辣酱。”
宁归晚没问沈雾对方还在不在,沈雾既然说要去买,那就肯定是还在了。
她只问:“你走这边很多次吗?”
“以前读初中在这边。”
沈雾笑:“在那。”
宁归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听沈雾说了句:“不过姐你应该知道,在我的资料上看见过吧。”
宁归晚面无表情:“你还说没看我记忆。”
沈雾真的很冤枉:“我真没看,不信你问沈绥渊。”
被点到名的人格扬了下眉:“确实没看。”
宁归晚轻嗤:“你俩是一个人,自说自话…要我给你就地搭个戏台么?”
沈雾还认真地想了下。
宁归晚懒得理他这个戏精,继续往前走。
等到他们走到沈雾说的那家小到像是夹缝的店面时,确实看见老奶奶还在摆摊。
沈雾说要两个煎饼,老奶奶就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宁归晚看着,没说话。
煎饼做得很慢,但确实像沈雾说的那样很好吃。
老奶奶开价也不高,一个六块钱,她只赚五毛一个。
沈雾给她扫了六百。
老奶奶听见收钱声时,浑浊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有些慌忙,比画着手势。她是个聋哑人。
沈雾弯弯眼,松开沈绥渊的手跟她比画。
宁归晚没学过手语,所以没看懂,走出去后才问沈雾说了什么,让老奶奶眼里泛着泪光收下了钱。
沈雾轻声:“我刚上初中时在这边遇上混混拦路,管我要钱,是这个阿婆的儿子拿着扫帚出来帮我赶走,当时我看出来了他有一劫,我跟他说明天不要出门,可他还是出了。我刚刚就跟老奶奶说,这个钱是我欠她儿子的,她儿子要我在这个时候来还给她,叫她给自己买一身新衣裳,然后去巷尾她喜欢的那家小吃店吃一顿好吃的。”
宁归晚眸色稍动:“…她要死了是吗?”
沈雾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但却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姿态,反而是朝前看的,因此语气也听不出几分悲伤:“是呀,她活不过明天晚上啦。”
说完这话,沈雾又发现前面居然有小孩子画了跳房子,但没见到人玩:“哥哥哥哥哥哥哥……”
沈绥渊笑着牵住他,把才吃了一口的煎饼收好,用力牵住他让他去跳。
宁归晚看着两个人格的背影,也停了下来,等沈雾一个二十二岁的人幼稚地跳完格子。
她一直觉得自己弟弟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性。
你会感觉到他残忍、冰冷又无情,可你也能从他身上看到对人世的怜悯,对每一份善意的珍惜,甚至偶尔会让人觉得他是否太大度宽容。
但这就是神性。
神爱世人,但不是世人的保姆。
他会挽救这个世界,却不会把这个世界变成象牙塔。
宁归晚很轻地呢喃了声:“那你呢?”
你还会拥有死亡这种东西吗?
对于一个会悲伤、高兴的神明来说,长生不死可是一件痛苦的事啊。
沈雾似乎是没有听见宁归晚的这声随风而散的喃语。
等到他被沈绥渊牵着跳回来后, 宁归晚也没有追问,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看见你摆脱轮椅在这里蹦蹦跳跳的我真高兴。”
沈雾:“……”
这平铺直叙宛若棒读的语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仇人呢。
沈雾在脑海里嘀咕:“姐她绝对记仇了。”
沈绥渊轻笑:“那你要回答她吗?”
“不要。”沈雾攥紧了沈绥渊的手,情绪下落了几秒:“不想说。”
沈绥渊回扣住他,因为过于用力,微微尖长的指甲都在沈雾手背上压出浅色的月牙印了,沈雾也没喊疼。
沈绥渊也只是压了一下,就抻平自己的手指,用指肚压着那几个月牙印, 很轻地摩挲了下。
沈雾在脑海里撒娇:“哥哥,痒。”
沈绥渊只好不动,但这样让他心痒。
尤其这几天纯睡觉了…今晚应该可以了吧。
沈绥渊思绪开始飘飞。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在想什么,沈雾睖他一眼。
沈绥渊冲他眨眨眼,那无辜的神态真的和主人格一模一样, 只看脸的话,是分不出他们谁是主人格和副人格的。
沈雾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吃这一套的,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吃了——想亲这样的哥哥。
好可爱。
沈绥渊见他凶不起来了, 又弯起了眉眼。沈雾当然知道他之前那无辜的姿态是装的,可就是很喜欢啊,没办法啊。
就像沈绥渊说的。
谁让他天下第一自恋呢。
宁归晚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雾自己在和自己眉目传情:“你还走不走?”
沈雾:“走走走。”
他牵着沈绥渊往前,宁归晚就跟在他身后。这边人行道略窄了点,又有电动车乱停乱放, 加上还有绿化带, 三人行多少会显得有点拥挤,所以宁归晚就走在沈雾身后。
沈雾看着前方因为路灯年岁有些久了, 加上还有好些店铺没有开张亮灯,所以显得有几分昏暗的道路,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沈雾从小就没什么力气,握东西都费了好大劲才练出手劲,学走路更是艰难。哪怕他后面会走路了,步履也总是蹒跚,那时候宁归晚就走在他前面,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
他们走到尽头,就到了江边。江边放置了灭蚊灯,噼里啪啦地时不时响一下。今夜夜景不错,加上有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就更加舒服了。
这边摆摊的更多,还有玩套环的,套环主要是套娃娃,沈雾大老远就看中一个蝙蝠兔子的玩偶,黑色的,金色眼睛,翅膀和沈绥渊的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那只玩偶特别可爱,巴掌大小,还是个垂耳,长毛绒绒的,很是引人注目。
摊子前已经有人在玩套环,试图套中那个蝙蝠兔子。
但摊主摆的位置很巧妙,在很边缘的地方,如果只纠结要套中那一个的话,只会铩羽而归。
沈雾扯了扯沈绥渊的手。
沈绥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买了十个环——十个环起买,然后沈绥渊第一个环就套中了。
摊主的脸有点僵。
他看着沈绥渊背后甩动的尾巴,嘀咕了句话,但却不是什么差的,而是——
“异能者就这么厉害吗。”
他语气里有点艳羡和惊叹。
沈雾弯着眼接过了自己给自己打下的战利品,又笑着问宁归晚:“姐,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套。”
宁归晚随手指了个小金毛的玩偶。
这个小金毛有点劣质,看上去很像是两元店的那种摆件。沈雾知道宁归晚不是喜欢,她只是单纯地想参与。
沈绥渊不负众望地又套中了,摊主有点可怜地看着他们,沈雾觉得好笑,把剩下的环还回去:“不玩啦,谢谢您。”
摊主松了口大气。
他们在江边散了步后,就各自分开。宁归晚是在异常管理局落榻的,她倒是想自己去酒店开个房,但是以她的身份,就算她去酒店,国家这边也会给她布置好安防,所以与其折腾这一通,倒不如就在异常管理局待着算了。
沈雾买的新沙发定的今晚送,两个人格手牵手慢慢晃荡回家时,沙发已经送到了门口。
这层楼隔壁是风入,对门是图照,他俩都不在箱凝市,所以也不怕放在走廊挡事。
只不过门口还站着异常管理局的人,沈雾认识。
季酌和黎乐涯。
千诚跟钟望不在,因为他们去安全堡垒外清剿感染种和病变区了。那些地方已经放任了大半年,如果沈雾不出手,不是一两月就能解决的。
沈雾没邀请他们进去,对于【恶魔】这个异能来说,那是自己的巢穴,他忍受不了任何非自己和自己伴侣以外的人踏足。而恰好,沈雾自己就是自己的伴侣,所以只有沈雾可以进。
沈雾温声:“我还以为你们会明天再来。”
他知道异常管理局这边有盯着他,所以很清楚就算宁归晚没说,他们也知道他是出门了的。
季酌跟他打招呼,其实是有点激动的,但又怕另一个沈雾。
沈绥渊轻飘飘看他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看见了黑白无常在向他招手。
黎乐涯还是留着中长发,因为天气热,扎在了一起:“其实我们也不想怎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但我们在这等了一个下午了。”
他叹气,很是直白:“毕竟你是No.1。”
局内关于沈雾的公式书说过,沈雾不喜欢敬称,不喜欢弯弯绕绕话里有话。他是No.1,他也有No.1应该具有的智商,这世上没什么事能瞒过他,尤其是人心,所以面对他没必要玩那些小花招。
沈雾理解:“就在这聊吧。”
他问:“异常管理局是什么意思?”
“首先肯定是要重新做过登记,还要办第二张属于异能者的身份证的。”
“可以。”
“……异能者身份证要求展示所有异能能力,包括其能力最高能做到什么程度。”
沈雾笑了下。
其实关于这一点,异常管理局让季酌和黎乐涯来,而不是让成行他们这些人精来,就是一种态度了。
沈雾大可以藏拙,这是他们给他的特权。
“好。”
“然后就是关于X病毒究竟是怎么解决的,还有后续的一些事,异常管理局这边稍后会发表格给你,希望你配合一下。”
“没问题。”
黎乐涯稍顿:“…最后是想问你,要加入异常管理局吗?”
沈雾没有停顿:“不。”
他想了想,让黎乐涯带话:“你告诉成行或者陈樾都行,我是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
他在这儿,只是因为住在这。
成行他们能明白的。
送走了异常管理局的两位后,沈绥渊独自将沙发搬了进去。
沈雾就拿了美工刀和他一起拆——副人格是用自己的指甲划开的。
沈雾买的是米白色的沙发,他知道不耐脏,但他看了好久,还是觉得这个色的沙发最好看。
因为之前的沙发也有些老旧了,所以干脆换了整套。
旧沙发被丢到了走廊里,沈雾联系了回收机器人明天早上来收。
他坐上新沙发,冲给他倒了杯冰红茶的沈绥渊笑着说:“哥哥你快来试试,这个沙发好软。”
沈绥渊走过来坐下,沙发陷下一塌,沈雾毫不客气地把脚搭在了他腿上,自己往沙发上躺:“揉揉,今天好累。”
但也很开心。
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最满意的生活。
沈绥渊没说话,就低着头给他按摩。
他手法和力道都刚好,舒服得沈雾想睡觉。
察觉到主人格的困乏,沈绥渊漫不经心地往上:“宝贝儿。”
沈雾含混地嗯了声,被自己弄得有点痒,膝盖往外避了避,双膝间恰好留出缝隙。
沈绥渊勾起唇,声音离沈雾越来越近:“我觉得确实要试一试看看质量怎么样。”
沈雾其实一开始是真没反应过来,被自己吻住后,他的脊背才迟钝地炸开一片酉禾麻和寒意。
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让他此刻是真的很想跑,但已经迟了。
他被自己的尾巴锁死,动弹不得。
今天的夜风不小,风声猎猎,吹打着窗户不断作响,惹得桌上那杯还没动的冰红茶都在晃荡。
杯壁因为温差凝结的水珠往下落,最后在桌面留下一滩不小的水渍。
夜风停了没多久,又下起了一场急雨。
南方的天总是这样,天气预报不太准。
雨势不小,如老天泼水,敲击着窗户的玻璃,还有小区绿化带的枝叶,噼里啪啦作响,形成独特的乐章。
空气中都全是雨水的气息,因为窗户没关,只关了纱窗,所以闷雨飘了进来,弄得沈雾感觉自己全身都好像被这股气息沾染。
这场雨足足下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渐缓停下。
沈雾困得不行,嗓子沙哑:“…哥哥。”
沈绥渊搂着他,把那杯已经只是在空调房里还有点微凉的冰红茶拿起来喂他喝水。
沈雾喝完,但很不高兴:“你都不哄我一下。”
沈绥渊低笑,执起他的左手,将一个被捂得有点热的物件套上了他的无名指,语气随意,却全是温柔:“哄你。”
沈雾愣住,昏沉的大脑清醒了大半。
他低头看去,就见一个漆黑但散发着漂亮光泽的素圈恰好契合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与他的冷白皮相互映衬。
因为是漆黑的,所以乍一看像是一个枷丨锁。
一个套住了他往后所有日子的枷丨锁。
沈雾靠在沈绥渊怀里, 抬起手对着特意被调暗了点的白炽灯去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黑色的素圈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边角被打磨得圆润, 但看上去却并不廉价,反而有着说不出的质感和光泽。
沈雾怔怔地:“……【恶魔】的鳞甲做的。”
沈绥渊并不否认:“本来是想从尾巴上薅下来熔了做的,但尾巴是一整块鳞甲,没法弄下来。弄下来一时半会也长不好,所以还是用的翅膀上的。”
那一个月里沈绥渊不是没用翅膀,但他是在主人格这三四天睡觉时偷偷在打戒指,这段时间也用不上翅膀。
【恶魔】的鳞甲说珍稀那是肯定的, 毕竟全世界只有一个【恶魔】,尤其【恶魔】的鳞甲有独特的光泽,可以说是“五彩斑斓的黑”,又坚固,沈雾都可以拿这枚戒指挡刀了, 不仅可以挡下,对方只要不是力气大到可以拔起一栋楼,鳞甲还不会给他带来震感。
当然, 沈雾不可能拿这个去挡刀的,哪怕他知道无法毁坏,他也舍不得。
尤其沈绥渊虽然说得轻松,可沈雾听着就心疼,他攥紧了自己的手, 侧过身抱住沈绥渊的腰身, 刚刚被沈绥渊套上的新T恤有点宽大,背上脊柱沟的凹陷都显现出了一点, 但醒目的并非这样的美景,而是在上头遍布的充满占丨有丨欲的星星点点。
全是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是第二次时, 沈雾被翻过身,被自己按着后脑埋在柔软的沙发里时画下的。
沈雾抱紧了自己:“哥哥,你给我看看。”
沈绥渊知道他想看什么,他也不说什么不给沈雾看怕他更心疼这种,毫不犹豫地就向主人格展开了【恶魔】的翅膀。
右边的骨翼翼角上确实缺了好大一块——沈绥渊现在的确是分体,可这种异能附带的“组织结构”,就算他回到本体里用异能,也是缺一块的,要沈雾用,沈雾肯定能够感觉到这里的疼痛。
因为这个东西不太一样,所以自愈起来没有那么快,但至少鳞甲下被一同撕扯下来的筋膜是长好了。
沈雾抬手摸了摸,那枚漆黑的戒指泛过冷光,映入沈绥渊眼帘中时,又分外温暖。
沈雾轻声:“疼吗?”
“有点痒。”
沈绥渊捉住他的手,在他无名指指尖亲了亲,心里和自己这一半灵魂都是说不出的满足。
尤其沈雾单臂勾着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凑上前去亲吻了一下翼角缺了鳞甲保护的那一块。
沈绥渊在身后晃荡的尾巴登时顿住,他整个人的气息也是在刹那间发生了改变。
他本就深沉的眸色变得更浓,攥着本体的手的力度也不自觉地重了几分,偏偏主人格还要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他喜欢得心脏发紧的脸蛊丨惑他。
“哥哥。”沈雾的脑袋贴上他的脑袋,两个人的耳朵相抵,一模一样的心跳贴合在一起鼓动,震得人灵魂发麻。
沈雾的声音轻轻的,却有着无尽的温柔和爱意:“今天心情很好,允许你第三次、第四次……”
再来一个月他也不会生气。
沈绥渊从来不是善类,自然不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主人格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他捧起脑袋吻住,干脆就着这个次女执力将自己紧紧地锁在怀里,却又要故意把人晃上去。
起起落落。
当然,再来一个月是不可能的,就是沈雾再醒来时都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他本来是想要指责一下某个真的过于变丨态了的人格,但看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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