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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遥看着那仙山上刻着龙腾虎跃的一个大字。晏。
这是一个幻境能创造出来的吗?这是晏家故地?
纪遥开始迷茫, 但还是紧随其后,走进了这仙界之中的豪族,晏家。
晏家坐落在仙界与凡间交接的一座仙山上, 家族自身就有门派,有人一生都在晏家修行,练功台,炼器台,炼丹台一应俱全,而晏家府邸本身在这仙山的最高处的云端,晏律带他来的地方就是本家的书阁。
纪遥迟疑了片刻, 还是跟着走进这书阁之中。晏家的书阁与仙门的螺旋环绕一圈一圈的藏书阁还不一样, 晏家的书阁只有一面墙, 一面足以通天的墙。越往上的玉简, 适用的境界便越高。
“这些俱是晏家的典籍, 你刚有突破, 应当正需要功法,以你神识将他默下,离开这水镜后, 也能自行修炼。”
纪遥跟着晏律飞向其中一层, 一块木板立刻将两人从上面接住, 他伸手从书柜中抽出了晏律要他拿走的玉简。
全是炼虚期的功法, 而非化神期的功法, 他眼睛一热,手指扣在玉简上,甩了开来, 紧攥着拳头, 冷声质问道。
“你为何还要装成师尊诓骗我。”
“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就是纪遥想跟这个“晏律”说的事, 他已经知道一切是假,不必诓骗他。
他会试图突破这里,像楚月珺师叔那样向幻境外的人求救。
可是这人还像师尊一样待他,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到底是何居心!
看着情绪激动的青年,晏律轻叹了一声。
“之前你沉湎幻境,我不能把你强行唤醒,有伤魂魄,如今你已然清醒。我何必继续伪装。”
“我确实是晏律。”
“你把时间禁室的钥匙放在了惩戒殿,那里与我隔得很近,迟冥与那钥匙滴血认主,我自然是能用的。”
所以出不出时间禁室,其实早在他的一念之间。
死去爱苍生,活着只爱一人。
晏律知道纪遥想让他留下,舍不得他走,他事事随他心愿,唯独这样不行。
因为他舍不得的是他的师尊,放不下的是依恋。
他怎么能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将他强留下来,让他的徒弟无端承担等价于苍生的爱慕。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在他仍是师尊的时候,为一切画上句号。
晏律看着被骗怕了的纪遥,没有强逼他相信,他知道纪遥需要时间辨认,所以他转而诉说起了晏家的历史。
“晏家是上古战神一脉,因为某种原因,子弟大多没有七情六欲.....这对修炼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心中无杂念,修炼事半功倍。”
“但是晏家人情淡薄,亲缘寡淡,哪怕常常有只知其父不知其母的事情发生,他们也并不在乎,因为对他们来说,传承就是一切,杀了魔神,拯救三界苍生,就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我很认可这个使命,也知道他们对我给予厚望。”
“所以他们将年幼的我带到战神神格面前.....让我看未来堪称一番平顺的成神路时,我也没有拒绝,因为当时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天命之子。”
“直到七岁那年父亲出关,我才意识到,我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我在整个晏家都是异类。”
晏律顿了一下。
纪遥喃喃道,“您去寻母亲了?”
晏律道,“是。”
“我问了他一个再正常不过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我的母亲在哪里?”
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寻常的问题。
在晏家却不一样。
“我自小早熟,不像个稚子。是以他们七年都没看出来,我是有情根的。”
“直到那一回,他们才意识到......我与晏家其他弟子不同。”
“到那时已为时已晚,战神很执着,他只看得中我。不愿意再选中他人,我不融就没人能融。”
晏律说着,划过一个画面。是一个穿着金光铠甲的上清仙门门主,再次来到戒律之巅找他的画面。
这是他父亲晏归与他的最后告别。
年轻的小晏律脸上还带着被鞭笞的伤,被晏归搂在怀里。
“律儿。”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一是你娘,二就是你。”
“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有情根的人,我怎么会将你带回仙门、带回晏家。”
晏归即将赴死时,他与儿子说开了。
当年他之所以将晏律带上天,希冀于他能成为战神,不过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料到,晏律竟然有七情六欲,走无情道会异常痛苦。
若他知道,他绝不至于将晏律带回晏家。
承担这么苦涩的命运。
但是不融战神神格,战神神格迟早要入魔,若是他死后,世界大战结束战神神格依旧没有消散,他还是必须得融神格。
一个魔神尚且都让人无能为力了,要是两个魔神降世,恐怕世界要重回混沌。
这就是晏归最后的交代。
他之所以在炼虚期就融了神格,也是因为战神入魔一事当时已经迫于眉睫。
晏律将所有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都讲与了纪遥听。
他的无奈,他为何本想自己成神,却还是选择了现在这条路。
“我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世界少一个灭世者,多一个救世者。”
所以哪怕最后是沈司渊融他的神格.....他也甘愿。
“如今,你被沈司渊困在了水镜之中,他想夺舍你的身体,复活你的祖先白薇,他注定徒劳无功。”
“你从这里出去,回归自己的身体,等沈司渊融了我的神格,他的执念便会消解,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只需要躲他一时,日后他一定不会再觊觎你的身体。”
晏律这些年来,为融沈司渊已经把沈司渊研究透了。
他身上有专门引导应对沈司渊执念的禁制。
只要沈司渊融他的神格,那道禁制就会彻底消解那执念。
晏律已经把事事都考虑周全了,唯独放心不下他这弟子.....怕他会难过。
“七年前未能与你明言。”
“我确实会从这世间消失。”
“但我从未悔过那时救你。”
纪遥显然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人是师尊,他唇瓣颤抖地问道,“为什么?”
晏家的书阁上有着写着天道伦常这四个大字的牌匾,晏律注视了许久之后,回过了身,坦然道。
“因为我爱慕你。”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一个仰慕自己的徒弟。
这是连天枢门规中都未记载过的罪,不合乎伦常,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惩戒自己,如今即将身死道消,大概就是天道都看不过眼,要罚他吧。
对面的青年怔愣在了原地,惶恐震惊地看着他,晏律心想着,他早知道纪遥会是这种反应了,如今他只不过是必须说出来,才能甘心消失罢了。
“别怕。”
“我会尽师尊之责,就是从此消失,也不会动你分毫。”
只有纪遥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一道凤凰的虚影他眼前飘过,是凤语鸢师叔进水镜来救他了吗?或许她正在某处默默注视着他的表现?纪遥不知道他看见的凤语鸢师叔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他确实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在师尊说他爱慕自己的时候,他有多喜悦.
因为就连那种喜悦,让他有些沉重的负罪感。
他不如师尊,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纪遥伸出双臂环住了近在咫尺的人,并未回应爱语,只是吻住了面前的人,两瓣双唇重重地碰在了一起,牙瞬间磕破了皮,将血液也一同吞了下去,宛如抵死缠绵。
“留下来,师尊。只要你留下来,什么我都承担。”
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纪遥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一腔情谊无处可诉。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
天枢宫。
把题出成晏律会出的难度,果然没人能进入亲传弟子的大门,收徒大典马上就要结束了。
沈司渊正准备离开天枢,突然心中一悸,他猛地捂住了胸口。
这种感应是?
“晏律.....你竟要出来!”
沈司渊怒目圆睁,不敢置信,但是已经停滞了七年的入魔迹象再次重启,只能说明一件事,主魂出来了。
“你犯什么糊涂.....”
沈司渊痛苦地捂住了胸口,一步一挪地准备去惩戒殿中将人重新塞回去,他的颈间就多了一把长剑。
沈司渊微拧着眉头转回头。
他不用看也知道他身后的这个人是谁,他勾唇嘲笑道。
“你知道吗?就算你此时杀了我,将我这一神格定格为神性神格,也顶多比直接成为魔神更好一些,你注定成不了战神了,这世界全被你们这小情小爱毁了,魔神再降世时,谁能打得过他?”
他身后的人淡淡道。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有个很任性的徒弟,明明不回应他的爱慕之心,却固执地要留下他,不肯.....成全他以师尊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晏律执剑,手一点也不抖地一剑贯穿了不甘的沈司渊。
等沈司渊灵魂消散后,三分之一份洁净的神性神格便落在了男人手心。
那淡金色的晶石本来一切正常,后来愈来愈滚烫,直至将男人的手灼出一片黑气。
这神性神格很是不愿停留在男人掌心里,因为这人爱上了自己的徒弟......并且甘愿入了魔。
晏律落了眼睫,他不在乎。
将这灼伤他的东西扔进了储物戒里,再慢慢地往台上走,灵魂归位后,本该在帘后当个傀儡的纪遥,也该醒来了。
玉座上,青年纤长的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了一双剔透的眸子,里面还有一些未来得及消散的水痕,抬眼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师尊。
不是那个莹白发丝的沈司渊,是真正的师尊。
他已从水镜出来了,如今还能看见师尊,只能说明.....师尊真的被他留了下来,师尊从那时间禁室之中出来了,不消散了。
纪遥的唇角刚刚勾起一个弧度,便被人捏起了下颌。
那从前极为正直的冷淡仙尊,此时身上似乎燃着某种黑气,纪遥有些害怕地浑身颤栗,但还是忍不住迷恋的嘴唇翕动道。
“师尊......你......回来了。”
纪遥坐在天枢宫象征着天枢掌门之位的玉座上,被人捏着下颌逼到了玉背上,男人摩挲着他下颌的手指没用多大的力道,但是他却无法从他手上移开。
这里没有天惩链,但是他好像又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捆在了这里,他知道,是师尊,他是逃不开师尊的,他早已用情将他捆住,无法逃离了。
“是,我回来了,你叫我回来的。”
晏律低喃着,灼热的呼吸落在纪遥的耳边。
“你说,你什么都肯承担。”
纪遥咽了咽喉咙。
耳边亲昵潮湿的数个吻,让纪遥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他猛地回过了神。
“别......在这里。”
这是天枢宫的大殿,万一有人进来如何是好。况且这也不是床......着实不雅。
纪遥以为现在的晏律还是以前那个他说什么都顺着他的晏律,所以才这么请求,但这是他异想天开,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上,制着他的男人听他这么说,只顿了顿手,便拽着他的一只胳膊,褪去了他的裤子,将他压在了玉椅上。
青年的身体比那玉座还要白亮几分,细腻的皮肤散发出珍珠一般的光芒一样,十分的干净。
光是想象这片肌肤染上情动的颜色,就已经足够撩人了。
晏律眸色微微一暗,沉吟道。
“可是我想,我想要整个天枢宫都回荡你的□□。”
“我想要你在这玉椅上以掌门的身份被我玷污。”
谁叫你如此贪心。
既不回应我的心意,又逼我留下,这都是遥儿......你自找的。
纪遥一腿站在椅下,一腿蜷在椅上,浑身打着哆嗦,要不是有人揽着他的腰,他都站立不住,无力地摇摆。
天枢宫很大,大到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回音到整个宫内,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以往这是一个很便利的设计,如今却成了一种折磨。
那玉椅之外原本用来遮挡住真人面容的纱帘成了纪遥此时唯一的慰藉,他强忍着头整个埋在了玉座之上,将唇瓣咬的破皮带血。
此时,他比之前的沈司渊还不希望有人走入天枢宫拜访他。
但是事与愿违,还是有人在进来了......
“纪遥师侄!”
文玉林边叫着边小跑着走了进来。
“纪遥师侄,听你凤语鸢师叔说,你出来了?你好些了吗?”
文玉林觉得这宫内静得过分。
诺大的宫阙之中,一个留守的人也没有,不发声也便罢了,这帘子后面分明隐隐约约有那么两道阴影,但是也没有一点声音。
难不成是沈司渊已经对纪遥师弟出了手?
文玉林心里担忧着,疾步跨到了天枢宫的阶上,准备撩帘看看情况,不料,在他掀帘之前,先有人从帘子中闪了出来。
一个意想不到人出现在了文玉林的眼前。
看着那道熟悉的冷漠声音,文玉林诧异地惊呼道。
“师兄,您出关了?”
晏律微微颔首。
“怎么这么突然,也不知会一声。”
“那纪遥的事你知道了?”
晏律淡淡道。
“嗯。”
“我刚正听他哭诉呢,他面皮薄,只肯在我面前哭。”
“怕见外人丢了面子。”
此话真真假假的,文玉林也没有听出来什么问题,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
他瞥了眼晃动的又遮住了一切的帘,他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就是担忧纪遥的情况,此时见晏律师兄都出关了,还需要他来担忧什么呢,想必晏律师兄在,那纪遥就是一切都好的。
“这我就放心了。”
“可是那沈司渊要如何处置呢?”
晏律眸光闪烁,“沈司渊意图残害我的弟子,我回来时,已经杀了他。”
晏律说的云淡风轻,文玉林却听得心头一震。
虽说天枢门执掌戒律是有生杀大权的,但是直接杀了是不是太不顾忌这些年来的同门情谊了?毕竟他只是威胁,还未真的动手不是吗?
“他心中执念太深,若是留着恐怕会留下更大祸患。”
晏律淡声道。
“我要是知道他已抢走鬼族阴阳轮回盘,不会将他留到此时再杀。”
在他在时,沈司渊还是将自己的想法隐藏了一些的,日日抚琴,装成了厌世的模样,他都不知他已经收集了白薇的魂魄。
文玉林被说服了。
沈司渊还有一桩重罪。
他抢走了鬼族的阴阳轮回盘,为仙门招惹上了如此因果,确实足够他死了又死。
“是,玉林多言了。”
“师兄出关这等盛事,怎能只有我一人知情?我现在立刻告诉师兄们几个。”
文玉林说着,被晏律一手制止。
“慢。”
“当日,我说我要突破合体再出关。如今我还未至合体期。”
“准备再闭关修炼个几日。”
“等到我体魄了合体期,再说也不迟。”
这不是才出关吗?怎的又要闭关?
文玉林摸不着头脑的被晏律赶了出去,他看了眼再次打开禁制的天枢宫,有些遗憾没能直接见到纪遥,下次要是神坛相聚,他再好好关心一下吧,文玉林这么想着,离开了天枢宫。
等人走了,晏律才缓缓转了身,走回了帘后,将那被吓得不轻的青年揽在怀里。声音冷淡的抚慰道。
“师尊还是疼你的。”
“这不是没叫他真进来吗?怎么怕成这样。”
“我们继续。”
.............
魔宫血殿
正饮着酒,听属下汇报魑魅消息的迟冥脸色忽然一青,捏碎了一整个酒坛,整个人从塌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只被挑衅的公狮,急得扑腾乱转,左右踱步,一边发疯,一边咬牙切齿地道。
“晏律,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尊上,魑魅.......”旁边的侍者道。
“还管什么魑魅!给我集结兵力,我要攻上仙门!”迟冥怒吼道。
晏律拉着纪遥双修, 一修炼便连修了七日。
纪遥早昏倒在了玉床上,一整个玉背上都是爱痕,那段细腰是被他照顾的最狠的部位, 腰窝上有好几个指印,他已经累昏过去了,嘴里仍念念有词着,他昨晚要他背的静心咒。
让晏律也忍不住微微牵动了淡漠的唇角。
这是昨晚他立的规矩,要纪遥承欢时,一边背静心咒,稍错一点他就罚他再背一轮, 在冷静和狂热交杂更加噬骨的快乐之中, 纪遥再想不起其他任何事。
这样就好。
只追逐着这种淫乐, 百年千年随意度过便好, 魔神真降世了就降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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