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称呼、身份、和所有权。
但他的名分是假的,伴侣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那昨晚彼此呼吸交缠的时候,楚濑会有一瞬想过和我的以后吗?
楚濑思考了几秒,嗯了一声:“那我再买一张床,还好公寓有隔间。”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们的鞋面和裤脚。
岑蔚低低喊了一声楚濑的名字,楚濑看他,问:“还有别的提议吗?”
岑蔚握着伞柄的手更是用力,他问:“我可以吻你吗?”
他补充了一句:“我想再确认一下,如果很冒……”
楚濑看了看怀里的小狗,像是对岑蔚这种话没什么惊讶。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去车上亲。”
“这里……不方便。”
楚濑都忘了上次自己这么疾步走是什么时候了。
浔溪两岸都是山,景区开发得很成熟,也仍然保持着自然原本的风貌,山道修得也不会崎岖。
岑蔚揽着他,两个人都走得很快,明明停车场近在咫尺,却好像被风雨催得延长了距离。
怀里的小狗都被颠簸醒了,上车的时候茫然地趴在后座。
车是宣蓉青让人停在这边方便他俩开走的,她也知道楚濑和岑蔚一样都不喜欢拍照,本来什么都要从简的两人简直是被她软磨硬泡妥协办婚礼的。
长辈见好就收,这方面安排得很是周到。
门一关上,两个分开上车的人就吻到了一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停车场的车不算多。
岑蔚的车停在最前面,车窗都被大雨模糊,根本辨别不出前面的景色。
楚濑这才发现昨晚的吻不过是小意思,这次的亲吻是纯粹的长驱直入,即便没有拥抱,也足够楚濑再次体验昨天的窒息感。
昨天引导岑蔚亲吻的楚濑,不过一个晚上,岑蔚进步神速,大手摁住他的后脑勺,逼得楚濑的手不得不放在岑蔚的胸膛,亲得车厢内都是交缠后的急促呼吸声。
刚才的提议两个人都采纳了。
谁都知道这个吻的性质宛如刹车,又像是死囚被斩首前最后一口饭。
直到系上安全带,两个人仍然没说过一句话,岑蔚体温攀升,努力平复急促的心跳,沉默地盯着前方。
楚濑的心跳很快,他甚至浑身酸软酥麻,唇上还残留着被吮过触感,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不再倾盆,岑蔚开出了停车场,说:“去电玩城吗?”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被吻开后仿佛更有磁性。
楚濑摇头:“回家吧,我们该收拾一下了。”
他没看岑蔚,只是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刚才亲吻热烈不是他本人,他抽离得比谁都要快。
如果不是楚濑脸上还有未褪去的薄红,都要让人怀疑刚才的亲吻是一场幻觉。
岑蔚说了一声好,打开了车载音乐。
楚濑问:“能听我的歌单吗?”
岑蔚嗯了一声,他也没看去楚濑,目视前方,对两岸青山目不斜视。
楚濑点开自己工作用的歌单,第一首就是仿佛自带线香的清心咒,听得岑蔚抽了抽嘴角。
当事人却好像走出来很快,一边问:“介意吗?”
岑蔚摇头:“你爱好真特别。”
楚濑笑了一声,说话的时候他仍然感觉舌尖发麻,他强忍住这种陌生的悸动,若无其事地说:“上班听,偶尔方案改来改去真的很容易生气。”
他看上去实在跟「生气」不太沾边,转弯的时候岑蔚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楚濑。
青年完全是靠在窗上的,只留给岑蔚一个后脑勺,所以声音也有点闷。
可是因为这样一个姿势,只是一瞥,就足够岑蔚看到他通红的脖子。
岑蔚握紧了方向盘,仍然急速的心跳却没办法牵动他的面部表情,他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他想了想说:“那我应该就是让人很讨厌的人了。”
楚濑没转头,他捏着自己的袖口,问:“这怎么说?”
他想到碰见沈权章的时候,隔壁站着的年长男人对岑蔚的态度,“你的职员看上去很尊重你。”
岑蔚:“都是工作,我几乎每周一开会都会请他总结。”
他说得面不改色,不知道为什么楚濑想到了老师上课点名,一时间感同身受:“那是挺讨厌的。”
岑蔚问:“你每周开会多吗?”
楚濑:“一次周会一次小组的,半年前负责大组的上司升职了,组长变成大组长,我就成了组长,但没涨薪。”
他干什么都嫌麻烦,这个时候口气也拖得有点长,像是抱怨:“开会的时候还能开小差,自己变成开组会的,就不能了。”
楚濑的声音本来很好听,如果说他的颜值不算上乘,那声音会让他增色不少。
但他又不怎么喜欢主动和人说话,在此刻封闭的空间里,只是聊工作都显得私密。
他们一但停下来,气氛好像就会暧昧。
清心咒单曲循环,车开出六公里外,雨停了,从郊外到城区,周六也堵车。
岑蔚说:“你也不用搬到那个杂物间。”
他想了一路,还是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口吻歉疚:“我在小区会再租一套房子的,这套房你先住着。”
楚濑问:“被阿姨发现了怎么办?”
“还没结婚就分居?”
他的口气也很懊恼,当初自己就是图岑蔚的怀抱才毫不犹豫地选择搬过来,这个时候简直是骑虎难下,他叹了口气:“而且……”
“你忘了丁修林就住在我们楼下吗?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很容易暴露。”
楚濑手机还是和宣蓉青的微信界面,长辈热情地希望他和岑蔚备婚的这段时间就每周末去家里住。
毕竟爷爷在家,就算养病也希望多多和小辈相处。
岑蔚:……
他深吸一口气,“是我考虑不周。”
楚濑:“杂物间也没什么,你那房子那么大,杂物间都比和我之前公寓的公共区域大了。”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时候也坦诚地说:“我不喜欢大房子。”
岑蔚问:“为什么?”
今天起了个大早,楚濑本来就困,这个时候低着头,捏着手机打着哈欠说:“拥挤会让我觉得很安全。”
就像他一个人住在床上塞满东西,冬天要两床被子,全是很重很重的棉。
岑蔚:“真的没关系吗?”
他有提到他们的协议:“我还是觉得你需要经济补偿。”
之前楚濑都拒绝了,这个时候他点头:“好,来几个我舍不得买的限量模型可以吗?”
他宛如点菜:“还有我看中很久的耳机。”
“还有……”
男人插了句嘴:“那我直接给你清空购物车。”
就算家里的产业在别人眼里已经在走下坡路,岑家的资产仍然非常可观,就算岑蔚不打算接下担子,也可以让他过得非常优渥。
他一副仿佛楚濑说什么都能答应的样子,就越让楚濑清醒。
岑蔚从来不是他世界的人,他们的相遇太过巧合,巧合到打碎了他们固有的圈子,让本该毫无交集的人相遇了。
这个时候楚濑感慨地说:“不懂为什么你前任说你不浪漫,这难道不算浪漫吗?”
他话题跳得太快,岑蔚诧异地问:“这就是浪漫了?”
楚濑想到最开始和沈权章恋爱的时候,七夕、情人节……很多节日都要过,挑礼物要花很长的时间,又怕对方不喜欢。
柳渊说楚濑答应沈权章的追求是因为性价比,但他的确想过未来。
因为有未来,所以开始精打细算。
楚濑这个时候恍然,低低地说:“看来我很扫兴。”
岑蔚:“嗯?”
楚濑:“情人节我觉得没什么好互送礼物的,吃一顿饭就好了。”
他笑了一声:“不知道那天你听到没有,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爱他,说我不记得恋爱纪念日。”
开车的男人却很笃定地说:“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岑蔚和楚濑相处到现在,对方的细心贯彻在方方面面,又怎么会觉得恋人可有可无。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不自觉地下撇。
楚濑:“也有真忘了的时候,偶尔项目加班,日程提醒的时候马上关了,下班后想起来。”
“然后他不接电话。”
“凌晨才说他也忘记了。”
岑蔚:“但他也没主动和你说。”
楚濑摇了摇头,说:“算了,谈恋爱太难了,我可能不太适合……”
他抿了抿嘴,上面残留亲吻酥麻在车程中散去了几分,可是留在脑海里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楚濑仍然不敢看岑蔚,他有种自己站在悬崖的感觉,那天深夜的冲动答应,就像带回了一个炸弹。
但另一方面楚濑也越发确定,或许完全稳定的关系会比恋爱更重要。
不需要爱情,可能会更长久。
他兀自点点头,说:“所以我不介意和你结婚,只要你给我拥抱就好了。”
今天堵车很是严重,岑蔚等车的时候看了看弹出来的新闻,才知道今天有明星开演唱会。
还没到导航预计的到家时间,岑蔚干脆地问:“可以告诉我你想要拥抱原因么?”
他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和你的父亲有关?”
在柳渊眼里,这是楚濑的一个特殊爱好,楚濑也没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作为高中班长的丁修林能通过同学对楚濑的讨论知道和那场车祸有关,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岑蔚能感觉到楚濑对自己唯一的满意就是拥抱。
这个时候他仗下车前和楚濑所剩无几的相处时间,问得小心翼翼。
楚濑沉默了半天,看向雨后的城市,说:“从小到大基本都是爸爸送我上学,初三那年,就是一个普通的早晨,早自习应该读英语。”
“有一辆运着砂石的卡车转弯侧翻了,我正好在那个转弯路口下车。”
他口气淡淡,光听好像只是一个故事,完全没有主人公有的激动情绪。
“我爸本来都要骑车走了,那个瞬间扑过来把我抱住。”
“石子砸下来哗啦啦的,好吵好吵,”楚濑抿了抿嘴,捏着手机的手骨节都泛白了,“我就这么被他抱着压在身下。”
“然后……”
“爸爸死了。”
他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又叹了口气:“后来妈妈走了,我跟奶奶,升上高中后才发现我好像对那种拥抱念念不忘。”
楚濑低着头的时候神情都让人看不真切,哪怕口气听不出情绪,但他周身笼罩的背上却很浓重。
岑蔚说:“那要很用力很用力吧。”
听起来就是命悬一线的竭尽全力。
楚濑嗯了一声,“他没你高,也没你骨架大,还挺瘦的。”
“但是很奇怪。”
楚濑吸了吸鼻子,他闭眼闭了好一会,最后看岑蔚一眼强压酸涩:“所以我希望你能再用力一点。”
岑蔚给他擦了擦眼泪,他忍住去亲吻对方的欲望,说:“我那天说的话不是假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抱着你。”
窗外是堵车的车流,下过雨的城市看上去还是有些阴沉。
雨刮器慢慢运作,楚濑的心却是反向频率,亲吻时的心跳仿佛回来了。
他喉结滚了滚,也没看岑蔚,只是低声说:“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是岑蔚……”
他顿了顿,又看向车窗外,侧脸在傍晚雨后的昏暗光线里仍然清晰,岑蔚虽然没碰过几次,却也能精准描摹他的轮廓。
楚濑说:“你人很好很好,但我很难相信我们会有未来。”
这句话也能算婉拒,所以楚濑不敢看他。
岑蔚长得实在太好,皮囊好的人总有先天优势,让人心软,让人犹豫,最后万劫不复。
柳渊说了好几次你就算找难看的那也不能保证对方不出轨,这年头追求长久太难了,大家大部分好聚好散。他还举了好几个熟人里找了个丑男最后丑男出轨的案例,对楚濑说:“那还不如一开始找个帅的,起码享受过。”
当时楚濑刚分手,他对自己的条件很有数,一致认为帅哥大多都是以纸片形式存在的,现实里的帅哥也轮不到挑选,即便被绿,也只是坐在柳渊对面用竹签戳自己点的烤青椒,“我找个差不多的就好了,分手也没那么麻烦。”
青椒烤得脆脆,乍看无坚不摧,实际上也被楚濑戳得浑身是洞,被酱汁和孜然粉渗透,早就没一开始的辛辣,口感极佳,足够楚濑青椒瘾犯了,又要了两串。
柳渊欣赏不了他如此热辣的口味,觉得楚濑也算不上自卑,他顶多就是没有期待。
觉得日子得过且过也是过,但凡没有这诡异的癖好,他一个人都能单身到地老天荒。
可惜没人能自己和自己拥抱,顶多抱个膝盖,还会越拥抱越寂寞。
露天烧烤摊被风一吹全是烤串的香气,当时柳渊给楚濑倒了一杯烧酒,楚濑摘了眼镜,看着模糊的眼前餐桌,听朋友喝多了开始不切实际:“沈权章和你差不多吗?他还不是本地人呢,我就说这小子看上你还有你家里有房可能拆迁的原因。”
柳渊啧了一声:“现在同性能结婚,责任来了,算计也来了。”
“那他能找到你这样的,我们楚濑不能找到一个很帅、活好、家里无敌有钱,还对你死心塌地的呢?”
楚濑笑了一声:“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有钱人又不傻。”
柳渊:“万一呢,你就是要求太稳定,什么都要你可以控制的范围,只是楚濑,你的需要就足够浪漫,足够幻想。”
“要是真给遇到这样的人,那才是……”
他喝多了大舌头,像个词语都磕巴半天,“菩萨显灵。”
这番话柳渊自己都忘了,这个时候车外阴雨绵绵,楚濑却发现还真的有菩萨显灵。
是有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前任口中不浪漫的人,却完美符合自己的需要。
如果没有动心,这段相遇太完美了。
楚濑的前一段感情都没如此剧烈的心动,这么多年他看影视剧,看漫画,看网上一切对爱情的形容,总是不能共情类似心跳如擂,这要怎么具像化。
他连考试都不会紧张,人生中最紧张,紧张到不能思考的就是砂石车侧翻的轰隆声下。
伴随着失去的剧烈心跳。
所以心动,也会产生一种失去的惶恐。
是家境、工作、资产等等各方面的鸿沟,他又会陷入对未来精打细算的惹人生厌。
然后分手、憎恶、循环往复。
楚濑:“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本来不应该有交集,协议结婚对你来说是燃眉之急,对我也是。”
他接受岑蔚求婚的那一晚没多说原因,只是告诉岑蔚自己有这个特殊要求。
这个时候楚濑说得很明确:“我答应你是因为刚和沈权章分手,即便我和他这段感情一地鸡毛,但我仍然喜欢家里有人,能给我定期拥抱的人。”
“中间那段时间我就过得很难受。”
“没分手前沈权章作为我的男朋友,我起码可以提出这种要求,就算他觉得烦,定期拥抱也没问题。”
青年人说得不急不慢,也能听得出他并不擅长这种密闭空间的交流。
岑蔚都不难猜到他的学生时代,应该是那种不爱说话的男同学,大家想到学生时代,第一个想到的也不会是他。
楚濑没意识到自己说几个字就习惯咬一下嘴唇,松开的时候咬痕很是明显。
岑蔚不敢多看,生怕自己情不自禁,又回忆起抿过对方嘴唇的触感,只能假装耐心地等对方说完。
楚濑:“那天在酒吧我本来打算找个人试试的,恰好你出现了。”
他仍然低着头,外面天气阴沉,车内也显得昏暗。
大财在后座趴着,听不懂主人和协议对象的谈话,只是偶尔摇摇尾巴。
楚濑:“我们协议的内容里写过,在你爷爷休养的这段时间,我们保持名义的法律伴侣关系,你满足我的需求。”
“我当时想的是,在这段时间,找到下一个对象,最好是无缝衔接,这样我就不会觉得空了。”
下一个对象。
岑蔚没说「不可以是我吗」,他已经听出了楚濑因为前男友出轨被打破平静生活的仓皇。
楚濑气质的隐蔽性太好,这种细微的情绪在生活中都很难表露。
岑蔚嗯了一声,“好。”
楚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男人仿佛没被这种委婉的拒绝伤到,还笑了一声:“难道我还要穷追不舍,希望你可以和我继续保持结婚状态吗?”
这个时候正好前面通了,车往前开,开过环形车道,天色渐晚,正好是路灯亮起的时候。
楚濑看向岑蔚,一盏盏亮起的灯宛如是他此刻心跳咚咚咚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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