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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姜乌拉)


看着个打扮前卫的混混给警察咬文嚼字的解释,陈祯实在想笑,他又偏过头去笑,也就在此刻,他看见从里间走出来的萧慎。
大厅里嘈杂又凌乱,陈祯却立刻就捕捉到其中萧慎的身影,萧慎穿件发旧的简单T恤,头发凌乱,后背上有显眼的红色油漆,手臂上还裹缠着纱布,就算是在大厅里这群混混的对比下,他也格外的狼狈。
他正越过人群往外走,陈祯只能看到他侧着的半张脸,就算他如此狼狈,他那半张脸上也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淡漠。
陈祯放下挽起的手臂,趁没人注意,安静的跟在萧慎身后离开了派出所。
外面是整年最热的天,陈祯隔着段距离轻巧的踩着萧慎的步子走,萧慎后背的油漆红艳艳的,在日光下反着光,陈祯仿佛都能闻到空气里蒸腾的油漆味。
萧慎冷漠但不迟钝,陈祯跟着他走了没两分钟,就被察觉了。
萧慎似乎对这带很熟悉,他挑着小路赶时间走,所以停下的时候,他们正在条背光的小巷,萧慎皱着眉回头问他:“有事?”
陈祯第一次听见萧慎的声音,沉冷又带着点嘶哑,像是生锈的铁,而看萧慎的表情,对方似乎完全没记得他,陈祯笑一声,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说:“没。”
萧慎转回头继续走,陈祯则继续缀在他后方跟着。
小巷错综复杂,萧慎步速很快,但陈祯居然也没跟丢,直到萧慎上了处破旧的居民楼,陈祯这次没法再跟,因为眼前这栋像是立刻会被拆迁的危楼,居然密密麻麻住满了人,陈祯蹲在楼下手搭凉棚看,只能看到狭窄的紧凑的窗户,人太多,他分不清萧慎到底去了哪一间。
那群混混第二天就满血复活,晚上陈祯在家里写暑假作业时,混混打电话让他出门,要给他去去昨天的惊吓,陈祯提着书包,在他们的掩护下进了家酒吧。
酒吧里喧嚣又凌乱,陈祯倒是自得的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听口水歌边写作业,旁边的红毛哥在跟女朋友调.情,有人端着酒送过来,陈祯探手从托盘上端了杯,端起来他抬眼说句:“谢谢。”
然后陈祯就笑了下,他有些惊讶,朝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萧慎吹了声口哨。
萧慎只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将托盘递到红毛哥手边,红毛哥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来看陈祯:“你学生你别喝酒。”
陈祯摇摇手里的玻璃杯给他看:“是冰可乐。”
开学前那5天,陈祯跟这群混混在酒吧里玩了5天,他在这5天边玩边赶完了暑假作业,他点遍了这家店里的每种非酒精饮料,他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只要抬起眼睛,他就可以锁定萧慎忙碌的身影。
最后那天晚上,他在酒吧里耗到了打烊,萧慎离开的时候,陈祯再次提着书包跟了上去。
但这次他刚跟萧慎走出酒吧的后门,萧慎就发现他,萧慎在月光下回头,皱着眉看陈祯,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哑,他问陈祯:“跟着我干什么?”
陈祯将书包背到肩膀上,笑了下,倚着门实话实说:“因为无聊。”
萧慎将提着的垃圾扔到旁边桶里,他转过头去,说:“我身上没乐子。”
开学后陈祯也没安分下来,白天在学校他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三好优等生,晚上他就跟群混混到处串场子,有天晚上混混们动了真格,他们拿了刀见了血,陈祯替他们报了警,然后他靠在墙上略微思考了下,最后还是挺讲义气的留下来观察局面。
但他刚做好决定,就有人从后方扯了下他胳膊,陈祯以为是要来弄他的人,他下意识就要反击,拳头顶到萧慎面门时,陈祯才放松了五指,他并不尴尬的轻松笑笑,说:“哟,下班了?”
萧慎垂眼看着他,扯他一下,说:“走。”
有警.鸣声由远及近传来,陈祯站直身体,跟着萧慎离开这处凌乱地。
月光下的巷道又细又长,陈祯跟在萧慎后边走得轻巧,他问前面的人:“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前面的萧慎沉默了下,才说:“请假了。”
陈祯挺意外萧慎的配合,他快走两步上前跟萧慎并排,问他:“怎么请假了?”
萧慎没回答。
陈祯快走两步到萧慎前面,他倒退着走,边走边偏头观察陈祯的脸。
陈祯不看路,就要倒退着撞上路边的垃圾桶时,萧慎皱眉拉他一把,在被扯住的同时,陈祯终于感受到萧慎手掌心不正常的高温,他后知后觉:“…你不舒服?”
萧慎依旧没回答,只看一眼前方的大路,示意陈祯走。
陈祯点点头,后退几步:“行。”
陈祯回家要走大路,往繁华中心走,萧慎回自己的月租屋要往小路走,要往又乱又脏的城中村走。
陈祯的身影消失很快在路口,萧慎从裤兜里摸出片退烧药,他边走边干咽下。
到楼下那股眩晕和恶心感依旧挥之不去,萧慎险些踩空,他轻晃了晃头继续摸黑上楼,突然有个人在黑暗里朝他扑过来。
“草。”有人扶着他的后背,同时有塑料袋摩擦的咯吱声响在耳边。
萧慎回头看陈祯,陈祯又吐出个脏字,他有些憋屈的抬着眼睛说:“你们这的那什么…小姐也太吓人了吧,我都跟她说我还没成年,我还没发育,她硬拉我,那架势好吓人。”
楼梯口本来没垃圾点,但太多人随便往底下扔垃圾,导致现在楼梯口成了个垃圾坑,夏天时的腐臭味极其严重,萧慎在这腐臭味中嗅到股清爽的海盐味,他看一眼背后的陈祯,把他往旁边拉了拉:“不是让你回去?”
陈祯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路过药店,给你买了点药。”
萧慎说:“不用。”
陈祯提了东西就走:“行。”
陈祯走出这交错凌乱的小巷道,大路上终于有路灯亮起来,他在路灯下回头,看一眼远远送他出来的萧慎,萧慎远远的跟着他,他只能看到道暗昧不清的瘦长身影。
萧慎晚上上班的时间是9点,第二天晚上他到地方时,陈祯正趴在吧台上写作业,他旁边有个抽着烟的卷发女人,卷发女人将烟盒递给他,陈祯转着笔也没犹豫,直接从盒里抽出支烟来,他们靠着吧台吞云吐雾,陈祯在烟雾里微眯着眼睛,偶尔抬笔在试卷上写个答案。
萧慎经过他们身边时,陈祯扯了下他的袖口,他扯一下就松开,笑笑问道:“你已经好了?”

萧慎看了眼他嘴角的弧度,嗯了声就端着托盘转身离开。
陈祯将烟碾熄在桌角的烟灰缸里,旁边的女人问他:“你认识那帅哥?”
陈祯摇摇头,扯了扯卷子,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认识。”
虽然口里说着这样不确定的话,但两个人的交集还是逐渐变多了,他们甚至开始维持某种无法定义的熟人关系。
他们最常见面的地点就是萧慎上夜班的酒吧,陈祯年纪小,但他很能在酒吧里混,他跟男男女女都能聊,他也惹事也看热闹,那两年的治.安不算严格,所以晚上的酒吧总是挺乱,多数时候陈祯可以片叶不沾衣的将自己高高挂起,但偶尔他也会被牵连到乱摊子里,被牵连后,总是最不爱管闲事的萧慎将他捞出来。
秋天的某个晚上,陈祯被人用玻璃瓶砸到胳膊,胳膊上流的血把他两层衣袖全浸湿了,大半夜的他吊着手臂从急诊出来,他看一眼旁边的人,还能轻松笑出来,他说:“你真挺好的,大半夜还陪我来医院。”
萧慎提着陈祯空荡荡的书包走在旁边,眉心轻轻蹙了蹙。
陈祯就是个没满16的小孩,但他身上总有种诡异的矛盾感。陈祯又乖又叛逆,他叛逆到所有危险的、刺激的东西都要去尝试,他叛逆到整天和社会上各种人混在一起招摇过街;但他在叛逆的同时又很乖,他不谈恋爱,不跟男的女的搞暧昧,他天天在酒吧更多是趴那写作业,听说他在学校里还是年级前几名的优等生。
陈祯总是扎在最热闹的地方,但他又在偶尔表现的特别可怜特别缺爱,他身边从来不缺各种好的坏的狐朋狗友,但他不变的是总会在私底下跟着萧慎,他就驻在这家酒吧不挪窝,也会在这会吊着胳膊出医院时说声萧慎的好。
他还没到16岁,但他像是已经学会成年人那套,他脸上总是笑,笑的像张面具,他总爱以那副轻松调侃的口吻说出或真或假的话。
萧慎转头看眼陈祯,前两天似乎是中秋,所以今天晚上的月亮尤其亮,月光映在陈祯的脸上,他跳着脚下台阶,恍惚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少年模样。
萧慎陷在生活的泥潭里自顾不暇,如果陈祯是单纯的坏,那他没有兴趣成为那个拉他一把的人,如果陈祯是单纯的好,萧慎更不可能会认识到他,半好半坏的陈祯却又尤其清醒,他像是只需要有人给他点依赖和温度。
萧慎在原地顿了顿,前面早已走完这坡台阶的人回过头来,他笑着问:“哟,走不动了?”
萧慎下台阶走到陈祯身边,看一眼他的胳膊,说:“明晚别来酒吧了。”
陈祯没有被管教的厌烦,他反而挺惊喜似的,他偏着头去观察萧慎的表情,说:“你怕他们来找我寻仇?”
陈祯今晚上之所以受伤,是他自己先开了别人的瓢,是他先动的手。
萧慎没回答陈祯的问题,只说:“走。”
他照常将陈祯送到回家的大路上,他立在路灯下,看陈祯单肩挎着包,摇摇晃晃走了段距离才回头离开。
第二天晚上他没在酒吧看见陈祯的身影,酒吧的前台还过来问他一句,问他那个总来写题的小孩怎么不见了,萧慎和陈祯是两个极端,陈祯是和谁都能聊着玩着,萧慎则是和谁都不聊不玩。
就算萧慎在酒吧里工作已经有半年,他也没和这些员工有什么接触,这会听见对方的问题,他只淡淡看一眼前台,前台耳朵上夹着根烟,疑惑的补充:“他不是你家小孩吗?天天晚上来这等你。”
萧慎没回答前台的问题,只冷淡的摇了下头。
这天晚上陈祯从头至尾都没出现在酒吧,但来问他的人还多多少少有几个,男的女的都有,在吧台处敲着桌面问他怎么没过来。
直到凌晨下班回到家,萧慎才发现他们问的人正大剌剌的等在他的月租房里。
萧慎在走廊上就看到他那间屋敞开的大门和亮着的灯,那人甚至没给萧慎犹豫警惕的机会,因为他就靠在木门板上,萧慎转过楼梯口,就已经看见他的半边侧影。
秋天的温度降了许多,陈祯搭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正低头挺认真的在玩手机上的游戏,察觉到声音,他转过身来看萧慎。
屋里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陈祯罕见的露出点抱歉神色说:“楼底下太臭了,还有人喝多了搁那吐,我就找上来了。”
他轻咳一声,指指门边的窗框:“你这窗户我一拉就开了…然后我就进去了,但没动你东西。”
萧慎越过门边的陈祯进屋,他租的地方便宜,200块钱一个月的地方,小的像“鸽笼”,进门第一眼就是逼.仄的墙壁,房间里的东西少,最占地方的就是那张单人木板床。
萧慎拿了盆去走廊尽头接水,水没接完,身后那人跟过来,萧慎回头看一眼他,没什么情绪的问他:“还不回去?”
走廊旁边也是密集的租户,夜半有浓重的鼾声,陈祯看着萧慎水盆里的水,说:“我是过来给你送钱的,昨晚上你帮我垫的医药费,放你床头了。”
萧慎没回答。
陈祯关了给萧慎打灯的手机,说:“行,走了。”
萧慎那盆水没接完,楼底下已经传来“咚咚咚”踩楼梯的声音,这栋楼墙壁薄,有人被这声音吵醒,破口就大骂脏字,萧慎偏头看陈祯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脚步迅速的已经要离开这里。
他在原地顿了两秒,然后抬手关掉水龙头。
陈祯的路走到一半就停了脚,他突然转身向后,他跑到后方直到停在萧慎面前。
这还是萧慎第一次看陈祯皱眉。
陈祯脸上罕见的没笑,他皱着眉说:“我跟你道歉行吗?”
萧慎垂眼看着他,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半晌,他抬起手推了把陈祯的肩膀:“走,送你出去。”
这条路没路灯,两个人走在黑暗里,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快走出头的时候,萧慎头次主动提起话题来,他看一眼旁边的陈祯笼在黑暗里的身影,说:“你每天晚上12点过才回家。”
陈祯声音里像是已经没气了,他又恢复往常语调,说:“回不回的,家里也没人。”
他在这里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姐跟个男的跑了,我妈病死了,我爸心里眼里只有他那公司,家里永远都没人,所以我不想回去。”
陈祯说完,两个人再次沉默。
萧慎掠过这个话题,问他:“手怎么样?”
陈祯像是晃了晃自己那条受伤的胳膊:“就那样,裹着纱布挺能装可怜,今天学校好几个女生给我买零食。”
他们走到大路上,路灯光渐渐出现,陈祯先停脚,他侧头看一眼萧慎,说:“行了,你回去吧。”
萧慎以前总将他送到大路上就停步,这次却还在继续往前,只说:“走吧。”
陈祯小跑两步追上,夜半的路上行人尤其少,陈祯侧着身体看萧慎:“你不累啊?”
萧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陈祯像是笑了声,他踩在旁边窄细的路肩上走,走着走着要掉下来,他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扶萧慎的肩膀,他边看路边跟萧慎说话:“从这到我家,走的快也要二十分钟,你再回来就1点了。”
萧慎问他:“你晚上都走回去?”
陈祯撑着萧慎的肩膀从路肩上跳下来,他嗯了声:“我也不困,晚点回去就晚点回去,我的时间多的没处花。”
萧慎将陈祯送到他们家别墅外,他站在原地没再向前,说:“进去吧。”
陈祯拉了下萧慎的手腕,说:“你先别走,等我半分钟。”说完,陈祯就小跑着推开大门。
他说的时间很准,30秒不早不迟,他就重新出现在萧慎的视线里,他将山地自行车推到萧慎面前,拍了拍座位说:“你骑回去呗。”
萧慎说:“不用。”
他看一眼陈祯的脸,还是解释了句:“我那不安全,有人撬锁偷。”
说完他朝陈祯挥了下手,边转身边说:“进去吧,我走了。”
那天晚上,萧慎回去的时候确实已经凌晨1点了,睡前他在自己的床头看见了叠崭新的现金,现金旁边还放了几袋零食,除此之外,他那月租屋里的窗户上还多了套新锁。
他这套屋里确实没放什么东西,所以他连门窗上破掉的锁都没管过,这边太乱了,就算是完好无损的门锁也可能被人撬掉。
萧慎站在窗边,抬手碰了碰新打的、嵌入墙壁的锁槽。
萧慎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恍惚还在夜色里飘荡,悠悠扬扬的回响在他耳边,他从床上坐起来,偏头看了眼床头的时间。
他失眠已经是许多年的毛病,学生时代疲于生计,他只能利用晚上的空闲时间去打工,到现在他终于没那么缺钱了,却依旧需要频繁的值夜班,今天他罕见的得到早睡的机会,却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转醒。
他入睡困难,睡着后总是频繁的做梦,这好几年,那些梦按照时间反复在他的大脑皮层里上演,喜怒哀乐,全是一个人的情绪。
萧慎再睡不着,他在凌晨出了门,然后找了家附近的酒吧坐进去。
他靠着吧台坐,有陌生的卷发女人拿着烟盒过来与他搭讪,萧慎视线轻动,但没有接她的东西。
时间是个不等人的东西,那个在他记忆里反复跳跃的人已经走了好几年,但萧慎走不出来,他好像被自己锁在了原地。
最开始的时候,萧慎觉得陈祯是又叛逆又乖的,但之后的每一天,陈祯只在他这里加深他乖的那面,他像是从野生逐渐变成他家养的小狗,陈祯身上的野性不减,但只信任他只依赖他。
两个人日渐熟悉后,陈祯依旧每天晚上来等萧慎下班,但他开始靠在吧台里侧写作业,他越来越安分,他不再惹事,但放在萧慎身上若有所思的目光却越来越多。
他开始在萧慎面前展露出许多许多的依赖。
无聊的时候,他就坐在萧慎的出租屋里玩萧慎的小灵通,萧慎的手机上只有俄罗斯方块,陈祯就只玩这个,他手指快,总是把手机按键按的噼啪响。
走路的时候,他自己是不会好好走的,他总要从后跳到萧慎的背上,或者缀着萧慎的胳膊被萧慎扯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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