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休呀(朽木刁也)

“他们知道的，我说过了。”纪昀章又说：“景黎的家人不在这边，不方便，以后有空再见。”
纪昀章的话说得模糊，江梦珊就理所当然理解成在国外，点点头没再问，只是继续看着他，“没想到，你不动情的时候冷的像块冰，一动情就这么热烈，结婚都是闪婚的。”
她又笑了，“不过也好，缘分到了就该抓住。”
纪昀章弯了弯唇角，“嗯。”
“言归正传，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告诉我一声，我等会儿先把宣传片的主题和文字剧本发给你，你注意接收。”
话落，她挥挥手，“那我去找你哥了。”
江梦珊很快把邮件发来，纪昀章点开邮箱，简单阅读一遍，就转给安嘉明，让他安排。关掉邮箱前，他看到下面紧跟着的一封匿名邮件，大概是担心被当垃圾邮件处理，标题特意写上了“景黎”两个字。
点开邮件，看到照片和配字，纪昀章的神色冷下来。
邮件虽然匿名，但并不难查，纪昀章把对方的邮箱转给安嘉明，不到一个小时，安嘉明就查到了。
“……发件人在国外，是个留学生，叫赵鸣彦，他承认收了钱帮忙发的这封邮件，对方是他同学，叫温南枝。”
他顺势问：“温南枝是谁？”
纪昀章表情漠然，语气很淡，“无关紧要的人。”
删了邮件，纪昀章又给温南启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打完，他拿上外套和车钥匙，找到纪父，“我出门一趟。”
纪华鸿刚喂完秦之韵养的一对天鹅，听到纪昀章的话，喊住他，“你去哪里？马上就要开餐了。”
现在四点半，他们家的年夜饭，七点就上桌了。
纪昀章说：“去接景黎。”
一听他是去接景黎，纪华鸿不说话了，他摆摆手，“快去，早点回来。”
温南启挂了纪昀章的电话，想起电话里纪昀章淡淡的警告，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从书房出去，明明是新年，整个家却冷冷清清，到楼梯口，他又听见母亲在吵闹，翻来覆去的话他听得耳朵起茧。
沿着楼梯上到三楼，他敲了敲温南枝的房门，路过的帮佣说：“小少爷在花园。”
温南启谢了帮佣，下了楼。母亲独自坐在客厅，座机已经被拉断线丢到地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有些脱妆，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喊了她一声，没有回应。
那就算了。温南启越过她走出去，在花园里找到了心情很好，正在给花浇水的温南枝。
“南枝。”
他到温南枝身边，用近乎审视的目光看他。
“哥。”温南枝闻声抬起头，眉眼含笑，但对上温南启的眼神，他神色一点点淡下来，“哥？”
“纪昀章给我打电话了。”
他问：“你那天找我要钱，是找人跟踪景黎？”
温南枝最后一点笑意也消失，他低头重新浇花，“是啊。”
“为什么？”
温南枝一改往日乖巧的模样，嗤了声，“当然是为了查他的黑点。”他忿忿不甘，“凭什么是他？他有什么好？”
想起找的人告诉他找不到景黎可以利用和煽动舆论的黑点时，温南枝咬着唇，狠狠将手中的花洒置到地上，水喷溅出来。
忽然他又笑起来，“但今天的照片也不算坏，只要昀章哥哥去质问他，他们肯定会生出隔阂的，然后就会像爸妈那样，疑神疑鬼，开始无休止争吵，直到耗尽感情。”
温南启似乎难以相信他的变化，“你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是这样，是你自己以为我很乖。”
温南启皱紧眉，眼前这个弟弟，陌生的如同第一天认识。
他不愿意再多说，温氏已经在走下坡路，最近他好不容易搭上纪家的项目，马上要签约，纪昀章虽然不管理纪氏，但他有股份，有话语权，温氏也不是不可代替的企业，要换易如反掌。
“过完年你就回英国吧，短期内不要再回来。”他沉默几秒，又说，“你已经毕业，能养活自己，之前给你的卡我会都停掉，等你什么时候反省，知道自己错了，再说。”
景黎对今天的事一无所知。
他买够年货，先去了一趟之前住的小区，给几个生活艰难、没有子女的老年拜了年，送了他们一些油米面，然后才回家。
他到家已经下午两点，给奶黄包洗干净爪子，陪它玩了会儿，就拿出来今天买的春联和窗花，开始张贴。
纪昀章从电梯出来，看到的就是十分喜气和应景的大门。
门上贴了福，两侧是春联，最上面的横批是财源广进。横批很符合景黎小貔貅的性格。勾起唇，他按了门铃。
景黎听到门铃响时，正在厨房备菜，年夜饭他打算做得丰盛一些，打算做五菜一汤，凑个好听的“六六大顺”寓意。
虽然他就自己一个人吃，这么多肯定吃不完，可是年年有余呢，大不了连吃三天，总能吃得完。
景黎有些茫然，谁来找他？
乐晓逍在老家，温旸在老家，徐达野也在老家，他的朋友没一个还在A市的，难道是物管？
他洗干净手上的油脂，出去开门。
门一开，他看到纪昀章站在门外，愣住了，半晌喃喃喊了一声，有点底气不足，“纪老师。”
前两天纪昀章邀请他到纪宅一起过年，他骗纪昀章自己要去旅游，不在A市过年，今天就被打了脸。
他摸了摸耳朵，感到十分尴尬。
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纪昀章勾了勾唇，说他是个小骗子，而后语气很温和，又带着几分调笑继续：“景黎小朋友，撒谎是不好的，以后别再做了。”
景黎这下连脸都红了。
他咳了好几声，乖巧认错，“我错了。”
仰起脸，他注视着纪昀章，“你是过来？”
纪昀章凝着他的双眼，轻柔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话语顺着过道的风，送到他耳边：“接你到家里过年。”
“你愿意赏光吗？”

——对方如果叫纪昀章的话。
“你要等我一下。”景黎侧身，让出位置让纪昀章进门，“锅里的肉还需要炖半小时，我也需要洗个澡。”
他上午出去转了半天，刚才又忙了大半天，肯定不能就这么去见纪昀章家里人了，不够重视和正式。
纪昀章没催他，“不着急，你慢慢来。”
景黎转身时，看到身后的奶黄包，它早就不记得纪昀章了，此时把纪昀章当做入侵领地的陌生人，十分警惕。
“汪——”它朝纪昀章叫鱼沿.了好几声。
“乖，他是爸爸的朋友。”景黎弯下腰，揉揉奶黄包因为警觉竖起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脸和肚子，动作轻而缓，奶黄包渐渐放松，尾巴舒服地左右晃。
景黎笑了，捏捏它的爪子，直起身回头对纪昀章说：“纪老师，我先去洗澡，你帮我看一下火，然后帮我喂一下奶黄包，罐头和狗粮在那边。”他指了指电视柜下面的抽屉。
纪昀章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颔首，视线越过他，看向已经放松下来，从站着换成蹲坐的田园犬。
见自家爸爸走了，奶黄包站起来要追，被景黎赶回来。纪昀章找到罐头和狗粮，单手拎着在锲而不舍想当小尾巴的奶黄包面前晃了晃，成功将它引回自己的窝。
进卧室前，景黎回头看了眼，见纪昀章和奶黄包相处还算融洽，放心去洗澡了。
洗完吹干头发，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卧室时，就奶黄包四脚朝天露出肚皮让纪昀章揉，叫声都软乎乎的，撒娇一样。
景黎走过去，在纪昀章身边蹲下，两手放在膝盖上，笑意染上眼尾，“纪老师，奶黄包可爱吧。”
手指从奶黄包的肚子上收回，纪昀章说：“是挺可爱。”
他转过头，景黎刚洗过澡，脸颊被热气整出来的粉还未褪去，身上也带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沐浴露是牛奶味，洗发水是柑橘香，两种味道混合，却并不难闻。不动声色轻嗅了下，他甚至有些喜欢。
忽然，手指被湿°漉漉的东西裹了下，纪昀章垂眸，对上奶黄包黑宝石一样的眼，它吐着舌，又舔了舔他。
唇角勾起，他动手撸了把它的脑袋。
“准备好了吗？”他站起来，问景黎。
“马上，我收拾厨房。”话落，景黎迅速往厨房跑，但一进去，就发现刚才因为备菜弄得乱糟糟的厨房已经被收拾整洁，焕然一新。
毛茸茸的脑袋从厨房探出来，他扒着门，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纪昀章，“纪老师，你是田螺男孩吗？”
纪昀章视线停在他的脸上，勾了勾唇，“那你准备喜欢我吗？”
玩笑的语气那么明显，景黎听出来了，可他还是莫名觉得心脏被羽毛很轻地刷了一下。耳根有些热，他飞快把脑袋收回去，“我很喜欢纪老师啊，你是我的偶像。”
给纪华鸿、秦之韵、江梦珊、纪明毅，以及纪昀章侄儿、侄女的礼物是景黎早就准备好的，纪爷爷、纪奶奶上次虽然给过，但这次的新年礼物也没落下。
东西放到车上，纪昀章眼神温和，“有心了。”
景黎笑眯眯的摆手，“应该的。”
见家长怎么能不带礼物呢，他可是很敬业的！
上了车，景黎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你怎么会知道我没去旅游？”
“有人给我发了张照片，你跟一个女生的，”纪昀章转头看他，话里带着笑，“说你给我戴了绿帽。”
景黎：“？？？”
什么东西，他怎么听不懂。
他脸上的茫然有那么那么多，“纪老师，我想看照片。”
“我删了。”
“……”景黎说：“你应该留给我看完再删，不然我很茫然。”
纪昀章轻哂了声，单手把着方向盘，“没必要，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景黎：“……”
但他很好奇呢！
“你上午去哪里逛街了？”纪昀章问。
话题跳得挺快，景黎眨了下眼，报出地名，又说：“去买年货。”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托着腮，“总要有点仪式感么，毕竟是过年，很重要的节日。”
等等，纪昀章怎么知道他上午去逛街了？照片拍的是他在逛街？那唯一有可能跟他同框的女生，就是那个找他要联系方式的女孩。
“纪老师，照片上的女生是不是短发，戴着贝雷帽，穿着白色大衣呀？”他回忆了女孩的装扮特点，描述出来。
侧目看他一眼，纪昀章挑了下眉，“真在约会？”
“肯定不是啊，是谁在造这么低级的谣？还带看图说话的，小学作文吗。”他吐槽够了，解释，“她只是来找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她的。”
纪昀章笑了，“你确实受欢迎的。”
“那是当然啦，”景黎挺了挺胸膛，下巴扬了扬，骄傲又自信的模样，“我这么好看！”
大概是都回家过节了，平时这个点市中心的路堵车早就堵出长龙，今天畅通无阻，七点前，他们顺利到了纪宅。
暮色下，整座别墅庄园都亮了灯，灯火通明，夜晚如同白昼。
将钥匙交给王叔，由他开去停车，礼物又交由帮佣提着，纪昀章想起上次景黎来做客时的紧张，含笑问他：“这次要牵手吗？”
景黎摇摇头，仰起脸对他笑，“不用啦，这次不紧张了。”
纪昀章将手收回，“那进去吧。”
景黎点点头，“好。”
他们相携进门。
在玄关，景黎就见到了江梦珊，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男孩大一点，女孩小一点，三人都是极为优秀的相貌。
了解江梦珊颜控和八卦的本质，纪昀章有些无奈，“大嫂，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迎接景黎啊。”她看着景黎笑，“你好，景黎。”
她开口后，小男孩跟着说：“你好，婶婶。”
小女孩也说：“婶婶好。”
景黎：“……”
叫法好像没什么错，可真的好奇怪。
看着景黎纠结却不不好意思说的模样，纪昀章轻咳了一声，唇角抿开了笑意，他纠正两个小宝贝的称呼：“叫叔叔。”
两个小孩都喜欢纪昀章，听他的话，他这么说，虽然很疑惑，不明白叔叔的爱人为什么不能叫婶婶，还是乖乖换了称呼，“叔叔好。”
景黎蹲下来，声线不自觉放轻放柔，“你们好。”
小女孩遗传了母亲的颜控，觉得景黎长得太好看了，她捏着衣角，脸红红说：“我叫绵绵，叔叔。”
景黎莞尔，“绵绵。”
“哥哥叫安安。”
他又看小男孩，“安安。”
“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他从帮佣那边挑出给两个小孩的礼物，但礼物有些大，他们拿不动，就先对应着给他们看了看，“希望你们喜欢。”
江梦珊拍拍他们的头，温声说：“吃过晚餐再拆。”
秦之韵这时走了出来，好笑地望着他们，“怎么都站在这里，不进来？”
几人纷纷进去。
到了里面，纪家所有人都在客厅，电视开着，晚会还没开始，在讲过年的习俗，年的气氛已经有了。
景黎只见过苏蔓之和纪爷爷，纪昀章便给他做介绍。
纪华鸿朝他伸手，“欢迎你来。”
景黎轻轻跟他握了下，“叔叔好。”并不拘谨，大大方方的。
纪华鸿赞赏地点点头，他就喜欢这样的小孩，无论见到谁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纪明毅微微颔首，对他说：“当在自己家里就好。”
手搭在丈夫肩膀，江梦珊看着景黎，笑容满满地插上一句，“就是家里，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不是吗？”
景黎下意识偏头，看向纪昀章，对上纪昀章在灯光下，异常柔和的眼神，笑意在眼波里化开，“是的。”
纪爷爷和苏蔓之牵着手，也在笑。

万事皆宜。
民政局里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女孩，见两人都带着口罩，提醒说：“要把口罩摘下来。”
她看了看他们，以为他们是担心歧视或者不好意思，语气温和又说：“我们这边每天都要接待好几对和你们一样的新人，在这里，你们只会收到祝福的，不用担心。”
虽然并不是这个原因，可对方的好意是真心的，他们道了谢，“谢谢。”
纪昀章的声音，让女孩看了他好几眼。
她觉得耳熟。
景黎摘下口罩，女孩瞬间被他的颜值吸引，注意力转到他身上，眼里流露出惊艳的神色，但下一秒，她余光扫到纪昀章露出的脸时，猛地把头转回去，整个人呆住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飘一样，如同她现在的心情，很梦幻，“纪、纪老师？”
纪昀章礼貌颔首，将手里备好证件和材料推到她面前，“请帮忙登记。”
女孩瞬间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检查纪昀章给的材料，发现还差双人合照，她重新抬头，“两位要在这边拍合照吗？”
景黎弯了弯眼睛，嗯了声，“麻烦了。”
哇，真的好好看。
和纪昀章绝配。
她的心里还在惊涛骇浪，面上并不显情绪，恢复工作的模样，她起身，从工作台后面出来，“你们跟我来。”
没戴口罩，两人的样貌都过于显眼，吸引了不少瞩目，而一旦看过来，就会发现其中一个是纪昀章，惊讶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纪昀章在他们的注目礼下，微微弯腰，凑到景黎耳边，“会紧张吗？”
景黎也跟他咬耳朵，“一点点。”
他又问：“你呢？”
纪昀章说：“一样，一点点。”
景黎觉得神奇，忍不住看向他，“原来纪老师也会紧张。”
纪昀章不禁莞尔，垂下的眼眸写满笑意，“你是不是把我神化了，我是人，当然会紧张的。”
“也对。”
可爱的歪了歪头，景黎忽然想起什么，掌心向上，把手伸到他面前，嘴角翘起来，“那么，要牵手吗？”
当然是要牵的。
纪昀章反客为主，将他主动伸到面前的手包进掌心，轻轻握着。相握的手，热度在传递。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牵着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进照相室。
门从里面被关上，挡住外面窥视的目光，景黎压了压心脏，偏过头，“纪老师，你猜刚才有多少台手机在拍我们？”
纪昀章一手牵着他，另一手随意地垂在身侧，云淡风轻说：“没数，但很多。”
“我觉得我们走出民政局大门，就可以开记者招待会了。”肯定会有人把视频放到网上的，视频一经上传，不知道有多少闻到风的娱记会跑来。
领他们过来的女孩这时忍不住插一句，给他们支招，“可以走消防通道，从侧门走。”
听了话，景黎笑起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