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冬如今能自如下地行走, 粥粥在他怀里哭成了个小哭包,睡着的时候还含了一泡眼泪。
可惹人疼。
沈空青吩咐他:“你把他耳朵用襁褓捂一捂, 我把门窗关好。”
虽然不能完全阻挡, 但好歹能减弱。
粥粥平时并不会这么哭, 但小孩子怕炮仗是正常的事, 而且大好的日子,总不可能因为你怕就不让人家放。
“哥哥你去忙吧,我看着粥粥就好。”
今年沈零榆又没能回来过年, 身为家里的男丁,多的是让他去做的事。
家里也要拜天地和祭祖, 沈空青确实不能一直待在屋里, 他看着抱着大红襁褓的小竹马,说道:“那你有事就喊我。”
“嗯。”
沈空青又说:“累了就去床上躺着。”
虽然不到十斤重,可是一直抱着也累。
“你赶紧去忙, 晚点还要给粥粥洗浴。”
今日是除夕, 都得洗浴换上新衣裳, 迎接新年。
沈空青也不再耽搁, 打开门出去,完了还把房门小心掩上,那动作要多轻有多轻,是生怕吵醒粥粥。
他去了厨房,绑上襻膊,戴好围裙,开始帮着准备三牲祭天地。
等忙完这件事,他就可以去给粥粥洗浴了。
除夕夜两家人一起吃饭,做饭的事有李芳茹和曲莲沈泽兰她们忙,不用他帮手。
用洗浴的木盆打了水端进屋里,那边叶天冬已经在翻换洗的衣裳。
沈空青把木盆放好,这才搓着手去床边。
粥粥出生二十多日,一开始李芳茹确实不放心让沈空青给他洗浴。
后来沈空青看得多了,坚决自己上手,加上粥粥的脐带已经脱落,李芳茹才敢让他来。
只是每次洗浴都要把房间先点上炭火烘暖和。
沈空青带孩子也注意,大冬天的,一定要让自己的双手是暖和的才敢碰粥粥。
他解开襁褓的带子,把粥粥从里边剥出来...
那边叶天冬举着干净的襁褓问:“把这个也换了?”
沈空青抽空抬眸看了眼:“好。”
家里有好几件襁褓,他自己就买了两件,还有亲戚送的,有厚实的,也有轻薄一点的。
现在用的就是他买的那些。
裹着粥粥的这件已经穿了五六日,也是时候该换了。
沈空青把已经醒了的粥粥脱得一干二净,大手掌着他的腋下,掌心护着背部和脖颈,修长手指堪堪托着后脑,是标准的抱娃手势。
粥粥挥着小拳头,温热的水给他带来熟悉的感觉,他本能地发出类似于舒服的呼气。
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入水如回到阿父身体里那怡然自得的小模样把沈空青逗乐了。
不由也起了玩心,借着热水,拨了拨粥粥的小拳头。
叶天冬把干净的衣裳和襁褓放在床上,拿了擦身子的干巾过来,蹲在旁边,看着玩乐的父子俩。
看着粥粥藕节似的粗腿,不禁感叹:“这么大个孩子我也能生下来,可真本事。”
怕粥粥着凉,沈空青并不敢一直逗他,父子俩只玩了一会他就用手巾给粥粥擦洗身体,闻言说道:“你很厉害。”他是真心实意夸赞冬儿。
叶天冬就不能闲着,尤其私底下,一闲着他就喜欢捉弄沈空青:“我以为能吃下你的就算很厉害了。”
沈空青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一张俊脸直接爆红。
“你怎么...你又乱说什么?”声音都劈叉了。
“我夸你呢。”生了孩子后的叶天冬胆子更是大,不仅用嘴说,还要往那扫一眼:“我都想它了。”
沈空青注意到他的视线,红着脸并紧了双腿。
把叶天冬乐得笑出了声。
沈空青咬牙切齿:“大白日的,你正经点。”
“好嘛,我不说了。”他捂着嘴偷乐。
若不是给粥粥洗浴,沈空青真想捂额叹息。
“以后别在粥粥面前说这些。”身为爹的他还是要脸的。
“我若是听你的,该怎么奖励我?”
沈空青知道他是在讨价还价。
可也无可奈何:“出了月子再说。”
目的达到,叶天冬一口答应。
沈空青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直到给粥粥洗完,他的脸都是红的。
“手巾。”
收了笑的叶天冬抖开给粥粥擦身的干手巾,在粥粥后背围过去,从沈空青手里接过了带着草药香气的粥粥。
给他们父子烧的洗浴水放了驱寒的药草,这样可以在冬日里多一层防护。
叶天冬把粥粥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给他穿上衣裳,重新用襁褓裹好。
他看着洗浴后粉粉嫩嫩的儿子,忍不住亲了下他肉肉的脸蛋。
真软乎。
沈空青把粥粥换下来的脏衣服和襁褓放进木盆里,一会就着热水给清洗掉。
数九寒天,若是不用热水,手该生冻疮。
粥粥小,根本就听不懂阿爹阿父在说什么,但是既然答应了青哥,叶天冬也会做到。
他把床帐放下,隔开粥粥的视线。
然后搂着在收拾东西的沈空青,不让他出去。
“你又做什么?”
刚被小竹马逗过,脸上的红晕虽然下去了,可耳尖还是红的。
叶天冬从背后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撒娇道:“我刚那么听话,你是不是可以亲亲我?”
“...”沈空青知道他是因为先前的话起了心思。
老大夫说过,怀孕后期也不能同房,所以算上那段时日,两人整整有四个月没做那事了。
他一个汉子,要忍这苦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冬儿,他怀着身子,加之孕期本就敏感...
确实苦了他。
他心下叹口气,牵着冬儿的手腕把人拉到跟前来,正想低头吻他,想到床上的粥粥,看一眼,床帐已经落下...
这是有备而来。
落了床帐,沈空青就不至于那么难为情。
两唇相贴,甚至还没做什么,叶天冬就忍不住哼出声。
沈空青迟疑了一瞬,冬儿敏感的有些过分了。
但他还是撬开了冬儿的唇缝,与他亲亲密密吻着。
沈空青要照顾孩子,别说两人不能一起睡,就连这亲密之事都得他有空了才做。
有时候两三日才亲一回,就叶天冬馋他的那个样,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因此一旦交缠上,就不是沈空青说结束就结束,要把冬儿亲老实了,这唇舌才能分开。
沈空青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冬儿疼不疼他不知道,他自己是挺麻的。
叶天冬靠在他怀里,喘着气回神。
舌尖都麻了,可他欢喜的很。
沈空青大掌顺着他的背,等他气息均匀才说:“好了就去洗浴。”
叶天冬挨着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依在他身上,他喜欢这种相贴的感觉。
哄好了的人很好说话:“嗯。”
沈空青让他靠了一会,才轻轻推开他。
“去拿衣裳,我给你打水。”
叶天冬还是点头。
满足之后的他就会很乖。
沈空青与他重逢这么久,早就摸清了他的性子。
大掌落在他的后脑摸了摸,沈空青这才挑起床帐,粥粥又睡了。
把被子给粥粥盖好,沈空青放下半边床帐挡风,这才抱着木盆出去。
脏衣服先放一边,一会等冬儿换下的一起洗。
他去厨房用木桶舀了一桶滚烫的水提到浴室。
浴室里有大半桶已经放温的水,这是他先前舀水给粥粥洗浴的时候顺便装的。
坐月子时候尽量不碰冷水,尤其冬天,姑娘和哥儿都得注意。
他从浴室出来,就碰上戴着老虎帽、裹得严严实实的冬儿。
“不够水就叫我。”
叶天冬进了浴室,把衣裳放好,关门之前先凑上来亲一口在门外边等着的沈空青。
沈空青被他偷了个香,却是勾唇笑了。
他用舌尖顶了顶被偷亲的脸颊,拐回厨房把烧水的锅添满,再塞进去一根木柴。
拱一拱灶里的火,干燥的木柴很快燃烧起来,壮大了火势。
趁着这时候,沈空青又帮着沈申姜去把对联贴上。
等冬儿洗完,沈空青就先把他们父子的衣裳洗了,自己的晚点再说。
今年的年夜饭有了粥粥的加入,桌上的气氛更是喜庆。
还没吃饱老爷子就先喝多了。
还是沈空青出声让他少喝两杯他才停止。
这个家,也就沈空青才说得动他。
估计等明年沈川柏的孩子出生,家里会更热闹,老爷子就更欢喜了。
吃了年夜饭,又可以串门走亲访友。
这时候还会给压岁钱。
粥粥就收到了曾祖父、爷爷奶奶、叔公叔婆,叔叔婶婶和阿爹阿父还有卢赟伯公的压岁钱。
去年两人刚成亲,按照习俗还不用给小辈压岁钱,可今年又做了父亲,自然躲不掉。
两人也没想躲,家里的长辈压岁钱都给的大,沈泽兰的也没小气,她是妹妹,又还未出嫁,按习俗是还能收压岁钱的。
叶天冬还没出月子,不能像去年那样,回叶家或者去李家找叶玉竹。
好在叶玉竹可以找他。
同是早早吃过饭的叶玉竹带着孩子来找他聊天。
沈空青出门那会正遇上他,两人就打了声招呼,各自错开。
他是去沈常山家坐坐。
沈常山家今年也添了人,第一个孩子是闺女,要比粥粥大差不多半岁,等到明年夏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他家人丁少,沈圆的出生就显得特别珍贵。
又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闺女,夫妇俩都用心疼。
去年他家还要好友来添热闹,今年沈空青还没进院门就听到孩子的笑声。
他有这日子沈空青心里也高兴。
自打上半年方恬去了县城,带孩子的事也落在了沈常山身上。
他腿脚不便,做不了那么多事,家里的地就租了一半出去给别人种,自己就种一小部分,再种些菜,也能满足一家三口的食用。
沈空青进门先给了沈圆压岁钱,在他家喝了一壶茶,坐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转去杜远志家。
杜远志的妻子年底也怀上了,时间跟沈川柏那个差不多,等明年又是两个孩子的降生。
又在杜远志家坐了一会,沈空青放心不下冬儿和粥粥,赶早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就快完结了…
除夕之夜万家喜庆灯火通明。
院门上挂着的红灯笼随着凛冽冬风而飘飘荡荡, 摇晃烛光映衬在雪地中,照出一片清冷。
沈家院门开着。
南河村民风淳朴,加之又是除夕, 把院门打开是省了别人喊门。
沈空青回到家, 没有去客堂,而是先回房。
只是今夜他回得早,叶玉竹还在屋里。
房间点着烛火, 一室亮堂, 正头挨着头说亲密话的两个哥儿听见声响, 一同抬起头。
叶天冬见是他, 还有些诧异:“这么早回来了?”
虽然是自己的房间,可有别的哥儿, 沈空青就没进去, 而是在门口站着:“粥粥睡了?”
“刚睡不久。”
沈空青便道:“那你们聊, 我去客堂, 可有茶水?”
“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们。”
沈空青嗯了声,把房门重新关上。
行为举止端的是体贴入微。
叶玉竹见沈空青回来, 担心扰到好友夫夫的相聚,就说:“我先回去, 得闲再过来。”
叶天冬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要走, 握住他的手,把人按住:“哎呀,你不用顾忌青哥, 李谷不是说来接你吗?等他来了你再走, 陪我多说会话, 我闷得很。”
叶玉竹也是从这一步过来的, 知道坐月子有多枯燥烦闷,便遂了他的心愿,又安心坐了回去。
沈空青去了客堂,就看到里边分为两个阵营。
今年有棋友与老爷子对阵,他就提前跟老友借了棋盘,今夜特意掌了灯,与卢赟比划。
而沈申姜兄弟则坐在一旁观看。
至于曲莲和李芳茹,则是烤着炭火,带着沈泽兰在嗑瓜子。
沈空青进来时吸引了家里女眷的注意力。
李芳茹被炭火映照出红光的脸抬起来,看着他:“你不是去常山小子那了?”
“回来了。”沈空青不爱下棋,就搬了小凳子,与她们挤在一块烤火。
坐他旁边的沈泽兰顺势递了一把瓜子过来:“给你。”
沈空青没接:“你吃,我剥核桃。”他去够装核桃的篮子。
两代人就围着火盆吃零食。
叽叽喳喳声中,李芳茹又问他:“竹哥儿跟冬哥儿在屋里,问没问茶水够不够?”
“冬儿说有。”沈空青把核桃使巧劲夹爆,挑了果肉出来给李芳茹。
李芳茹接过来,又顺手分了点给曲莲。
曲莲挑了一块放进嘴里,说道:“过几日粥粥的满月酒你要早做打算。”
“要准备什么?”沈空青头一次做爹,对于这些事是一头雾水。
“红鸡蛋和红糍粑要做,不过等初五都行,只是你要请谁得早点说。”
红鸡蛋和红糍粑是南山村满月酒席上的习俗。
不过大多是作为回礼的存在。
至于宴席则是跟成亲差不多。
满月酒既是庆祝新生也是人情来往。
对此沈空青干脆问沈申姜:“爹,粥粥的满月酒你什么打算?”
卢赟是位好对手,与老爷子在棋盘上的厮杀让沈申姜兄弟看的目不转睛,听到沈空青问,他是头也不回:“我有打算,你要请谁你和冬哥儿商量就行。”
意思就是他这边的人情他会打理,让沈空青盘算自己的就行。
沈空青听他这么说就准备晚点和冬儿聊聊。
反正沈常山与杜远志是一定要请的。
至于沈天雄,去还是得去一趟,那边人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
他会请也是看着沈天雄的面子。
其实包括家境困难的沈常山,都对沈天雄多有关照。
虽然沈天雄犯了疯病谁也不记得,但毕竟是一块长大的情谊,又是从军害的这病症,三人心中对他自是感触万分。
不管是沈空青还是杜远志,逢年过节或者果园里有了收成,都会给沈常山和沈天雄准备一份。
就算是打打牙祭解解馋,那也是他们的心意。
沈天雄的母亲一开始对他们或许是有误解,只是人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年沈母的态度也有了转变,偶尔见到他们上门,不再是冷眼相对,如果不想见到他们就会回避。
对于这种结果,沈空青和杜远志都觉得再好不过。
他们是因为沈天雄才屡屡忍让,只要那边不苛待沈天雄,他们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他看似想了很多,其实也就是瞬息,几乎是沈申姜的话音才落,李芳茹就接话道:“等年初二回去你外祖父家,我再跟他们说。”
李家那边早早就报喜了,也送了东西过来,只是满月酒更为正式,还要再上一次门。
“嗯。”沈空青把剥好的核桃肉丢一半进嘴里,一半留着,准备一会给冬儿。
曲莲嗑着南瓜子,视线落在对面只顾着吃的女儿身上,忽然说道:“我打算让二柏留意留意身边的同事,若是有合适的,就给小妹牵线。”
小姑娘见话题落在自己身上,还是这等私密事,一时也娇羞起来:“怎么又说到我了?”
曲莲说她:“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再不找人家就该说我们家拿乔。”仗着沈零榆中了探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她都能想到那些说词。
沈泽兰跺脚:“你管人家做什么?”
曲莲瞪她:“不嫁了?”
“不嫁。”
“瞎说。”
李芳茹看着弟媳和侄女,虽是在拌嘴可脸上却没怒气,知道两人是在说笑,不过沈泽兰的亲事也确实该上点心:“我这边也留意留意,给小妹找个如意郎君。”
沈泽兰也并不是不想找,小姑娘对于婚姻尚存向往,见娘亲与伯娘都这么说,便道:“要给我买牛的。”
沈空青一听,忽然咳了起来。
李芳茹看了眼莫名激动的儿子,不明所以,问:“买牛做什么?”
沈泽兰指着一旁的沈空青:“大哥说了,不给我买牛不让我嫁。”
李芳茹听后,抬手就打沈空青胳膊:“成天到晚瞎说什么。”
沈空青小心护着手里的核桃肉,脸上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的表情:“若是没这诚心可别想娶我家妹妹。”
曲莲也笑:“我觉得大青说得对,要买牛也成,大不了礼金少一点。”
李芳茹瞪了眼沈空青,后对曲莲道:“你也跟着他胡闹。”
其实沈家家底摆在这,虽不敢说是南山村最好的,但要一头牛做彩礼也不过分。
先不说沈泽兰,小姑娘长得好,如花似玉的,如今自己在县城还有份活计,家中亲哥是走商的,能挣钱,然后就是堂哥,大哥在县城不仅有酒楼还有生果铺,三哥更不得了,是县令哥婿不说,还是个探花,这地位在县城或许不算最好,但在南山村是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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