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的香气伴着河虾的鲜,能让沈空青多吃一碗饭。
最后一道是酱焖鸭,鸭肉焖的软烂,又吸收了酱汁的香气,一开锅便香飘十里,惹得邻居隔墙观看。
素菜是凉拌蕨菜和清炒清明菜,蕨菜口感清香滑润加以佐料后变得爽口。
清明菜洗净之后就可以下锅煸炒,熟了就能出锅食用。
吃了饭,众人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日就这样过去。
翌日一早,李芳茹把沈空青喊醒,让他洗漱吃早食,一会好去叶天冬家。
趁沈空青在忙,她又用篮子装了一点家里的存货,红糖和糕饼之类的,去人家家里做客总不好两手空空去。
虽说陈秋香不缺这些东西,可她这个做姐姐的不能小气。
等沈空青吃完早食,便自己拎着东西,知会沈申姜一声,带着沈空青走了。
去叶天冬家也不远,加上附近又都是姓沈姓叶的多,大家都是老相识。
好些个妇人从自家屋子里看见李芳茹提着东西领着沈空青,都好奇问上一问。
李芳茹都笑着答了:“这孩子打回来就没见过香妹,心里记挂,总念着要去见一面,这不正好我今日有空就带他去香妹家坐坐。”
她这样坦诚,旁人又清楚她和陈秋香的关系,自然不会多想,还夸赞沈空青:“空青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离家这么多年还记得秋香妹子。”
李芳茹手上挎着篮子,脸上挂着微笑:“那可要记得,他小时候香妹多疼他。”
听她这么说,邻居便也笑着附和了。
又说了几句话才罢休。
还没到叶天冬家,约有十数丈的距离,沈空青就看到他家院门开着。
想下意识加快脚步,可看到前面走着的李芳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到了叶天冬屋门前,李芳茹站在外边喊人:“香妹,我和大青过来了。”
陈秋香估计在等着,一听到声便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哎哟,总算见着我大青侄儿了。”
沈空青已有数年未见她,观她相貌一如往昔,问了好后便说:“香姨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
哪有女人不喜欢被夸赞相貌,就算陈秋香是两个孩子的娘也不例外,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吃蜜了,这嘴这么会说话?快进屋来。”
李芳茹把手上的篮子递给她,问道:“石英去上工了?”
陈秋香也没推拒,东西先接了一会再回礼:“他那份工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明能有一日假就算不错,一早就和元小子回镇上了。”
李芳茹又问:“那冬哥儿呢?”
陈秋香往叶天冬屋里看了眼:“在他屋里。”
到底身份有别,沈空青和李芳茹又是上门作客,家中若有哥儿小姐是应当回避。
叶天冬家的院子搭了草棚子,若是不想往客堂坐,在这也能招呼客人。
陈秋香想引母子二人进客堂,可李芳茹忌讳着沈空青的身份,便拒绝了,提出在外面坐。
光明正大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万一他们在客堂里面,外边人又不清楚乱嚼舌根,以为沈空青上门是冲着叶天冬来的,到时候恐伤了三家人的和气。
叶天冬的房间窗户底下正好有一张桌子,此时他正趴在上面,弯着腰翘着臀偷看。
他的屋子正好对着草棚,可以透过窗户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见三人是在院子里落座也松了口气,他就怕人进了客堂,不仅听不到说什么,人也看不见。
而且沈空青正好坐在对面,虽然这样偷看很辛苦,但能让叶天冬一饱眼福。
陈秋香让母子二人静坐一会,自己去泡了茶,又去厨房端出一早起来做的清明饼。
昨日自家哥儿回来说今日沈空青会过来,还指名了要吃清明饼。
虽然她也不清楚沈空青的嘴是不是这么馋,但做清明饼不难,侄子想吃做便是。
把茶水和清明饼端上,陈秋香才在沈空青对面坐下:“回来这几日可还习惯?”
沈空青点点头:“村子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许多人不认得了。”
陈秋香笑道:“你一走就是五年多,自是大的大老的老,不认得也正常。”
“香姨还是这般年轻。”
陈秋香看向李芳茹:“这嘴要是去外边哄小姑娘,保证一骗一个准。”
屋里的叶天冬听到这话心下一个咯噔,当即便喊道:“青哥才不是这般轻浮的人。”
“...”陈秋香转过身,看着木门紧闭,窗户只拉开一条缝的房间,喊道:“你插什么嘴?”
叶天冬不甘嚷嚷:“你说错了我自是要反驳。”
陈秋香正想说教自家哥儿两句,就被李芳茹拦了下来:“冬哥儿倒是护着大青。”
“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陈秋香无奈摇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越发没大没小。”
沈空青隐晦地往叶天冬房间看了眼,他刚刚听到了,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就待在那,但听到小竹马的声音后让他的眼里含着笑意:“不会,冬哥儿很懂事。”
陈秋香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缺点心眼。”
听得一清二楚的叶天冬:“...”亲娘哎,你可给我留点面子。
李芳茹道:“我倒觉得冬哥儿聪慧,可惜我福薄,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儿我做梦都能笑醒。”
叶天冬又可以了,偷偷捂着嘴笑,心中还老不害臊地想:“谢谢您嘞未来婆婆。”
沈空青也称赞:“冬哥儿很乖。”
趴在窗户后面的叶天冬更忍不住扭了扭屁股。
孩子就是自己骂行但别人得夸,如今两人都在夸赞自己哥儿,陈秋香也带上了笑,她对李芳茹道:“我才羡慕姐姐你,三个孩子大青一表人才,榆小子又是举人,微姐儿孝顺贴心,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李芳茹笑道:“也是长大了才好,小时候对着他们我也头疼。”
这句话引起了陈秋香的共鸣,两姐妹说着说着就自个凑在那说话,把沈空青撂在了一边。
沈空青也不插话,静静听着,一口一口喝着茶。
直到两人说着说着陈秋香忽然问他:“大青今年也二十有二,可准备说亲了?”
这可把叶天冬急的,他刚刚听了半天墙角,只一直听见自家阿娘和伯娘的声音,想听的是一句没听到,猝然听见这话,当下便忍不住:“阿娘你这话不对,青哥才刚回来,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子。”
陈秋香再度转过身来:“你耳朵怎这么灵?”她站起身朝叶天冬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是趴门后边偷听了?”
“没没,我就是正好听到。”叶天冬见他娘走过来,赶忙往床上跑去,可他趴太久腿都软了,十分惊险地往床上一扑。
好在陈秋香也没推门,只是站在门口说:“你再这样娘可要生气了。”
坐在床上的叶天冬愁的要流泪:“我不说了。”他想说娘你可省点心吧,这是我给你相中的儿婿,可是不敢,转头又怪起了沈川柏,这混蛋说好了清明回来怎又推迟了?要是青哥真的跟别人好了,那我就真的嫁给你。
谁也别想好过,呜呜呜,沈川柏你个王八蛋。
沈空青也没想到叶天冬会插这句嘴,不免在想冬哥儿是不是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在乎他?
可这事不能细想,即使在乎也无非是因为从小一块玩耍的情谊:“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李芳茹只是听着,并没有说话。
屋里的叶天冬听到这话,一抹被陈秋香气出的眼泪,又摸回了窗户底下再度偷看。
沈空青浑然不觉。
陈秋香重新在他的对面坐下:“婚事可以不着急,但人可以慢慢相看。”
李芳茹这才道:“慢慢来吧,他能活着回来我就高兴了,其它事顺其自然。”
叶天冬眼含热泪,茹伯娘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亲娘。
听李芳茹这么说,陈秋香便知这婚事确实不急,也就没再说话,而是扯了话头聊别的去。
沈空青的眉眼始终舒展着。
李芳茹几次不小心看到,见他虽然不说话可看得出来心情很好,而其中原因...
她也看了眼叶天冬的屋子,心下无奈叹气,看来儿子不一定能早点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午食,沈申姜夫妇就得准备回去县城,包子铺关了三天门,再不回去老顾客都要以为他们是闭店了。
沈空青照旧出来送他们。
李芳茹在上车前吩咐他:“我托你小叔再买些鸡鸭,可记得要照顾好。”
近几日天天杀鸡吃鸭,鸡舍里的家禽消耗的是有些快,而且养大需要时间,照这个吃法确实需要再抓些回来。
沈空青虽然不打算再种地,可这些事他没办法拒绝自家娘亲:“可给钱小叔了?”
李芳茹道:“给过了,我和你爹过几日再回来看你,你要是闲着无聊,也可以来县城住几日。”
对此沈空青嗯了声,毕竟他们是在县城做生意,老是关门也不好。
李芳茹本想再吩咐他一下,平日里尽量避着冬哥儿,可想到儿子早上在义妹家那含笑的眉眼,到底没舍得说出口。
罢了,也不是小孩,他自己清楚该做什么。
“照顾好自己。”
沈空青看了看她和沈申姜:“你和爹也是。”
沈申姜坐在牛车上,见日头逐渐高升,喊道:“走了。”
李芳茹又看了眼自家儿子才上车。
沈空青一直目送他们走远。
下午,他睡醒之后一直在房里待到申时中过,估摸着后院照不到阳光了,就先去把菜浇了、鸡鸭喂了,然后告知沈君迁一声,今晚他去沈常山家吃饭,便提了一只鸡,拿了两吊所剩不多的腊肠出了门。
先去杜远志家找杜远志会合再一块去沈常山家。
说来也巧,沈常山分家之后得到的屋子就在叶天冬家后面的那条巷,两家斜对着,只隔了一条半丈宽的土路。
这家是沈常山回村之后才分的。
他受伤之后回村非但没得到家里人的重视,反而父母被小弟撺掇,觉得他今后就是个累赘心狠分了家,只给了沈常山五亩薄地和一间老屋。
这些都是那日在杜远志家喝酒闲聊说到的。
老屋有些年份,破破烂烂,沈空青见第一眼就看到了缝缝补补的屋顶。
屋子只有一间带着卧室的客堂和厨房,并不宽敞,原先也没有院子,只门前有些空地,被沈常山用篱笆圈起来,勉强隔出一个一丈宽的小院,沈空青看着,连篱笆都比老房子的门板新。
杜远志见他驻足,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说罢便自己推开篱笆门先跨步进去。
沈空青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院子,杜远志喊道:“大山,我和大青过来了。”
他喊的有些大声,叶天冬家的厨房又恰巧对着沈常山屋子,厨房里的窗户还开着,这一下喊什么都听见了。
在厨房里的叶天冬听见杜远志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连忙走到位置稍高的窗户往那边看。
正好看见沈空青被沈常山夫妻迎进屋的背影。
“...”还真是青哥。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着青哥手上提着东西,又是这个时辰上门,应该是在常山大哥屋里吃饭...
等下得想个法子过去一趟。
那边的沈空青见过沈常山的妻子方氏后,也和杜远志坐到了院子外边。
沈常山的妻子方氏是北山村的姑娘,说来也是可怜人,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留她一人孤苦在世,后来被伯父家收留,但伯父家却不是好相与的,打着收养的名义霸占了她家田地不说,还把人当丫鬟使,更是私心留人家到十九岁,蹉跎了年纪后想将人嫁给同村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做续弦,就为了那六两彩礼钱,是村里的人看不过眼替她说了几句话,又恰巧沈常山也想说亲,南山村有北山村嫁过来的婶子,见姑娘勤快便牵了线,但那边虽然同意说亲,可狮子大开口要八两彩礼,沈常山见她也是个可怜人,想着自己手上还有安置费便一咬牙给了,这才把人讨回家做妻子。
自此两个可怜人才有了依靠。
那方氏的确是个能干的,进了家门,待沈常山真心,知道他腿不好也从未嫌弃过,每日都勤勤恳恳忙里忙外,夫妻二人虽然挣得不多,家里过的清贫,但两人内心也的确是满足。
这不,沈常山没舍得让妻子一个人在厨房忙活,非要让沈空青两个在外面先坐会,他帮忙把鸡杀了。
沈空青刚开始听说的时候还想过沈常山可能是无能为力被迫接受现实,可事实却不是。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了几杯浮着茶碎的热茶,沈常山才用穿着的围裙擦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出来。
“家中简陋,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沈空青见他过来,搬开一旁的凳子让他落座。
杜远志道:“都是兄弟,说这些话做什么。”说着给他倒茶。
沈空青也调侃道:“看你们夫妻和睦,大志羡慕还来不及。”
“这话说的不错,我就是羡慕。”杜远志承认道。
有了这两句打趣,沈常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娶妻当娶贤,这两年要不是恬姐照顾的好,我这腿还不知道怎样。”
方恬的年纪要比沈常山稍长一些。
杜远志道:“只要你们夫妻合心,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沈常山拍了拍自己残缺的右腿,说道:“虽然这腿是残了,可好歹给家里攒了些薄田,如今官府发下来的十亩地不用交税,每月还有三斗米,只要不闹旱灾水涝,便是住在这破房子里我也心甘情愿。”
陈朝对于残兵和解甲归田的战士待遇各不同,阵亡的直接发八十两抚恤金,而残兵和战士各领三十五两。
区别在于残兵还有田地十亩、免税和月米三斗。
而战士只有荒地一倾、免税和若干粮食。
沈常山虽然退的早,但今后只要老天爷成全,日子苦是苦点,可不愁吃喝。
沈空青道:“人心里有盼头就不会空着,我刚从战场捡回这条命的时候,就想着回家吃饱睡好,管它陈朝澧朝,与我何干!”
沈常山哈哈大笑两声后说:“大志说最后这一仗打得凶险,若不是少将军力挽狂澜,还真被那澧贼过了线不可。”
“他骗你的,想要过线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的确是凶险,那狗东西皮糙肉厚,刀都砍不进去...”沈空青正想比划着仔细说说,忽然被杜远志拽住手,他一愣,循着杜远志的暗示看过去,叶天冬不知何时站在了篱笆外面,许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脸色有些白。
沈空青一僵,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冬哥儿...”
叶天冬望着他,抿着唇,眼眸闪烁,沈空青以为他是吓到了,下意识道歉:“对不住,我没看见你过来。”
叶天冬摇摇头,问沈常山:“常山大哥,我家的醋用完了,我来跟你借一些。”这当然是借口,他本意是找机会过来好跟沈空青说上两句话,却没想到听见这让他后怕的话,那澧贼这么凶残,青哥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难怪迟了数月才归家,脸色还那么差,整日得窝在床上休息。
沈常山没多想,有时候他家里的东西用完了,恬姐也会去前边找叶天冬借,因为叶家和气,这是邻居们都清楚的事:“你稍等,我进去拿。”
叶天冬把手里的陶瓷罐递过去。
沈空青帮他接过来交给沈常山。
拿罐子时两人不免视线交错,沈空青见他脸色还白着,有些担忧,又凑到篱笆边上悄声问他:“吓到你了?”
叶天冬点头又摇头。
沈空青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可担心小竹马又因此更加害怕自己,便安抚道:“我们杀他们是迫不得已,如若国泰民安,谁也不想...”
“我知道。”叶天冬打断他:“你们能回来就好。”
沈空青止了话头,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还在原位上坐着的杜远志看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交谈,轻咳一声彰显存在:“冬哥儿,要醋是做什么好吃的?”
叶天冬这才看向他:“没,我阿娘说想吃酸辣土豆丝,我便打算今晚炒一些。”
“哟,这东西好,开胃。”
叶天冬听他这么说,便主动道:“那我一会多炒一点,给你们也送一碟,你们是要喝酒?”
沈空青不想他的视线在自己面前还看着别的男人,便把话接了过来:“嗯,正好上大山屋里坐坐。”
叶天冬露出一笑:“那你们有口福啦,嫂子的手艺可好了。”
一个艳若桃李的人笑起来确有夺人心魄的本事,尤其两个汉子刚从军营放出来不久,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等沈常山拿着醋从厨房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位兄弟对着叶天冬发呆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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