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要说的话都被陈砚乔说完了,他哑口无言。
看着长椅另一头的陈砚乔,那么英俊迷人的男人,此时却垂头丧气,徐开心头一阵酸涩:“乔哥,对不起。”
“诶?又不是你的错,别道歉啊。”
“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徐开鼻子发酸,眼角发涩。明明连拒绝的话陈砚乔都帮他说了,此时他却有点想哭。
陈砚乔强撑着对他笑:“别这么说。你再这样,我就会内疚了。”终于笑容也没支撑太久,他垂下眼皮,“但喜欢一个人不是羞愧的事,是吧。”
徐开不说话,他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僵硬地坐着,心乱如麻。
夜风轻轻吹着,也吹不走这凝重的气氛。两人也没有更多可说的,就这么尴尬又难堪地沉默着。
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陈砚乔说:“我给你叫了车,你先回家。先整理一下自己,也别太在意我说的话。我说出来不过是想断了自己的念头,给你添了烦恼,很抱歉。”
“不,没有。”
“先走吧。”
车子载着徐开离开,即将转过街角时,徐开回头,陈砚乔还坐在那长椅上。
他久久地坐在那里,往常总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徐开也看见了他如此沉重的悲伤。那伤感也变成一块石头,沉沉压在徐开心上。
第11章 宝贝疙瘩
两米长的黄花梨办公桌,三面雕着繁复的百骏图。桌子后面是一面墙的明式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种瓷器古玩。长桌和博古架中间,坐着一个庄重严肃的中老年男人。长桌外面,是规矩站着的陈砚乔。
男人低头翻手里的文件,没翻两页,就把文件夹一把掀在陈砚乔身上。陈砚乔不躲不闪,文件夹撞在他身上,里边的纸张散落一地。
他蹲下一张张捡起来,重新夹回去,不解问道:“怎么了,爸,报告有什么不对吗?”
陈开年眉头竖起,每一条竖纹里都带着隐忍的怒意:“谁写的?”
“何经理写的啊,有问题?我打电话叫他来。”陈砚乔说着开始掏手机。
陈砚乔明知道糊弄不了却依然选择糊弄,这让陈开年的怒意更盛,抬手便操起一只笔筒砸在他身上,里边的笔又滚了一地。陈砚乔只好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蹲下捡笔。
陈开年的责骂劈头而下:“我让你去公司是干什么的?一个季度报告你也让下边的人写,公司的情况一问三不知,”陈父从办公桌绕到陈砚乔面前,布鞋踩住他正打算捡的钢笔,“你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里根本不见你人影,你就这么给我管理公司?”
陈砚乔放弃了捡他父亲脚下的钢笔,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回他桌上,嘟哝:“您别让我去公司不就完了。”
“啪”,结结实实的一耳光落在陈砚乔脸上,陈开年气得嘴角发抖,反问他:“我能不能当没你这个儿子?”
陈砚乔低下头,咬着嘴角,他还说不出那个“能”字。
数落还在继续:“二十大几的人,一事无成,成天吃喝嫖赌,你像什么样子?你哪点像我陈开年的儿子?哪点像你大哥?你对得起你妈?我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陈砚乔嘟哝:“没有嫖和赌。”
“我该夸夸你是吧?”陈父瞪眼,说起来更是气,“你跟那些男的,啊,一天天的,啊,鬼混。你说你像个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个人,有没有一点人格和尊严?”
他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唯独父亲不接受,还特别反感,总想着让他改。这些话,陈砚乔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也不能捂住他爸的嘴,只能暗地里翻翻白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陈开年明知道这小子油盐不进,却还是越说胸膛起伏得越厉害,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怪我小时候揍你揍少了。我告诉你,三十岁以前,你必须给我把婚结了。”
“我不会结婚。”
“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就给你把话放在这里。”
陈砚乔顶嘴也顶得颇有耐心:“爸,你这话放在哪里,我都不会结。”
“……你……老子我今天是治不住你……”
正当陈开年气得发疯,就要去取博古架中间竖着的檀木条揍陈砚乔一顿,佣人敲开门,说大嫂带着孩子过来了。
陈砚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叫的救星好歹是赶来了。
陈家小孙子才四岁,直接推门进来,叫着爷爷,一溜跑来抱住他的腿。
陈开年被幺孙这么一闹,也没有教训这不成器的孽子的心思,抱起孩子:“豆豆今天怎么过来了啊。”
孩子偎着他,奶声奶气地撅着嘴:“我有点想你。”
老头顿时眉开眼笑,脸色由阴转晴,拿下巴去扎小孩的脸:“爷爷也想你。”
大孙女已经是十来岁的少女,进来站在门边,规规矩矩地问候:“爷爷好。”
“小安也来啦。”
大嫂跟在俩孩子身后进来,把老头怀里的孩子抱下来,从包里拿出腰带:“爸,这是上次说的护腰带,戴上能缓解腰痛,据说效果很好,我帮你戴上。”
陈开年站起来,把后腰露给儿媳:“你费心。”
“费什么心啊,这不是应该的嘛。”
“乔墨呢,在公司?”
“他出差了。南边那笔工程款出了点问题,他过去处理,说是后天能回来。”
陈开年点了点头,嘴上又说:“让下边的人去就行了,他该多花点时间陪你跟孩子。”
“我和孩子什么时候都能陪,公司的事要紧。”
陈砚乔见缝插针:“爸,嫂子他们来了,我去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陈开年瞅他一眼,不耐烦地:“赶紧滚。”
陈砚乔麻溜滚了。从书房下楼,他长舒一口气,还好嫂子来得及时,让他免了一顿打。这个年纪了,还要时不时地挨老父亲的打,也够没脸的。幸亏他脸皮厚。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大哥,比他大一轮。大哥对他很好,只是年龄差太大,两人不太像兄弟,大哥有时像另一个长辈。
大哥结婚早,他十几岁时,这位嫂子就进了他们家门,几乎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都说长姐如母,长嫂差不多也相当于半个母亲。总之,从小到大,家里他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位嫂嫂。
去厨房打了个招呼,陈砚乔信步踱到院子里,捡了张躺椅躺下,晒着太阳,拿桌上的水果吃。
躺了一会儿,头顶的阴影盖住他的脸。陈砚乔抬起眼皮,看见陈梦安站在一旁,对他伸出手。
陈砚乔从桌上拿了个橙子放在女孩手上。女孩将橙子丢回他怀里:“你就这么打发我?要不是我跟妈妈来救你,爷爷说不定又要拿棍子打你了。”
被老的教训完,还要挨小的教训,陈砚乔坐起来,拧着眉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套架子鼓。”
“找你爹要去。”
“我爸忙,我妈不给我买。”
“你妈为什么不给买?”
“她不喜欢我玩鼓。”
“那我也不能给你买,平白无故送你一套鼓,你妈妈肯定知道是你找我要的,到时候还得骂你。”
陈梦安显然对此有所准备:“快六一了,你就说是送给我的儿童节礼物。”
陈砚乔瞅着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觉得家人里只有她最像自己,莫名有种亲切感:“十多岁了还过儿童节,害不害臊?”
“不到十八都是儿童。”女孩突然把手放在他肩上捏起来,讲理不成,开始撒娇,“小叔叔,给我买嘛,你对我最好了。”
陈砚乔又躺下了,享受着侄女的“服务”:“刚被你爷爷骂的,头也有点疼。”
陈梦安手指挪到他太阳穴上轻柔:“舒不舒服?”
俩人刚达成“秘密协议”,大嫂高秋怡从屋里出来了,把孩子打发开,院子里就剩下她和陈砚乔两人。
“我爸又说我什么了?”
高秋怡笑:“你还知道爸会说你啊。”
“他把我叫回来,不就是气不顺,想找人出气么。”
高秋怡瞥他一眼:“你真当爸跟你似的闲啊。”说着叹口气,“爸年纪大了,还不是想你早点熟悉家里的生意,到时候好把公司都交给你。爸对你是有期望的。”
陈砚乔赶紧摆手:“千万别,我这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家里这么多产业,还能交给谁?”
“我哥啊,他不是干得挺好。”
“全部交给你哥啊?他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再说,别人也会说闲话。”
陈砚乔不以为然:“管别人怎么说,是我自己不乐意要。”
高秋怡按着陈砚乔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哥不会那么想,你们兄弟的感情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一家人,重要的是齐心协力。”
“大嫂,我什么都没想,就是想自由自在再玩几年。”
“二十来岁玩玩也罢了,三十了,还玩?家里这么大一摊子,再过两年,爸撑不住了,你哥精力也有限,最后还不是得靠你。”
陈砚乔没所谓地:“再过两年,小安和豆豆就长大了。”
“……”
高秋怡也有点拿不准这小叔子怎么想。
婆婆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去世了,丈夫不止一次对她讲,他这个小弟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很可怜,父亲要照顾生意也没时间照顾他,让她对这弟弟多费心。
她也是这么做的,把小叔子当作自个亲兄弟关心照顾。
老爷子的想法肯定是希望他们兄弟俩互相扶持着,把这份家业传承下去。结果这小子刚毕业进公司没多久就捅出一个大篓子,这让他爸对他非常失望,一度让他回家里好好反省,哪儿也不准去。同时还发现他是个同性恋,老爷子差点被他气得背过了气。
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因为那时的事赌气,还是怕自己参与进公司决策影响兄弟之间的关系,总之这么些年一直玩世不恭,游手好闲,把他爸的话当耳旁风。
老爷子实际溺爱这个老来子,除了责骂几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对了,爸还说让我帮你物色个好女孩。”
这话吓得陈砚乔一骨碌坐直了腰:“大嫂,你可千万别,我真的没办法和女的在一起。要我结婚,不如让我爹直接打死我。”
“你是你爹的宝贝疙瘩,他才舍不得打死你。但有一点我很赞同,你好生找个合适的对象稳定下来,哪怕是个男孩呢。成天这么瞎玩,对你没什么好处,也不像个样子。”
“我要找个男人带回家,我爹得把我俩一块儿给剁了。”
“你太不了解你爸了。你要真的找到合适的对象,决定好好过日子,爸就算不想接受也会接受的。”
陈砚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站起来:“我是不了解他,哪有拿棍子耳光打自个宝贝疙瘩的,也不怕把疙瘩给打坏了。”
高秋怡笑起来:“你这张嘴,确实该治。”
吃过晚饭,陈开年让儿媳一家和陈砚乔就住家里。陈砚乔表面答应,等晚上他爹进了屋,就开门悄悄溜了。门口碰见佣人,叮嘱她:“我今晚有点事,明天老爷子问,就说我是早上走的。”说罢眨眨眼,将几张钞票塞到佣人围裙里。
第12章 好戏开始
夜色拉下帷幕,一些人的生活刚结束,另一些人的生活却刚开始。名叫“深夜主题”的这家KTV会所迎来一天客流最大的时候。里边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各种酒水和各种香水的气味儿交织出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
陈砚乔在家耽搁一阵,到这边时,其他人都有点喝高了。
“乔哥,你怎么才来?自己罚三杯。”
他在大家挪开的空位坐下:“没办法,回家陪老爷子吃饭,差点没能走掉。”话刚落音,酒水已经递到他手上。
“咦,今天就你自己,上次那小帅哥呢?”
“他又不是天天和我在一起,我怎么知道。”
那人笑:“这是还没泡到的意思。”
“着什么急。”陈砚乔想到徐开,心情挺好,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是勾搭挺久了?这对咱乔哥来说,有点反常哦,你往常都是被人生扑的。”
有人接茬:“我看那小孩不像是我们这边的吧?”
“不是。”陈砚乔直言不讳,对此也不太在意,“我还教他怎么泡妞来着,结果屡试屡败,笨得很可爱。”
“原来直男要这么泡,不愧是咱乔哥。”那人恭维,“学到了新招,优秀的猎人往往让猎物也误以为自己是猎人,哈哈。”
一直默默喝酒,不怎么说话的韩景山突然开口:“既然不是我们这边的,还是别去招惹吧,这样不太好。”
韩景山三十多,算是这帮玩咖里的大哥,为人比较稳重。虽然也是这边的,却不太喜欢跟这些家伙玩感情游戏。又是“深夜主题”的老板,大家都在他这儿玩,他的话,多少是有点分量。
或许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因为是陈砚乔,都不太敢说。韩景山这么一说出来,场子突然有点冷。
被人这么反驳,陈砚乔也没什么不悦,看着韩景山,用一种天真到理所当然的口气:“谁叫我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可是陈砚乔的喜欢太廉价,大家都知道,也都能想象到那小孩最后无法避免的命运。如果只是逢场作戏还好,要是真的喜欢上陈砚乔,被掰弯,被抛弃,这下场未免太惨了点。
韩景山言尽于此,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男生,真的得罪他这帮“朋友”和客人。
陈砚乔却突然凑近韩景山,笑嘻嘻地:“韩哥,你是不是对我家小开感兴趣?”
韩景山端着酒杯:“你想多了。”删水印衮
“是吗?那天你特意跟他说话来着,以前没见你对我带来的人这么上心。”
韩景山有点尴尬,其实和陈砚乔不算特别熟。他和小禾他们认识很多年了,陈砚乔是小禾中途带来的人。
一开始,韩景山对陈砚乔印象很好,这人长得很帅,会来事,又很大方,在他这儿花钱如流水,嘴巴还甜。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人的人品很有问题,在感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渣男。
韩景山记得,陈砚乔初入这个小团体,在座的每个人都打他主意。到现在,大家却只对他保持着异常单纯的友谊,连一夜情都没人敢去试。这些都是几经爱恨情欲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他这种人太容易给人幻觉,太容易叫人爱上,然而谁也看不到他的真心在哪里,爱来爱去都是一场空。
“我看他一个人在那里挺无聊,毕竟我的场子,就去打个招呼。”
陈砚乔不依不饶,韩景山开始紧张。会不会那小子把自己好心给他的忠告说给陈砚乔了,韩景山此时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哦,只是这样。”
还好陈砚乔没有进一步询问。
过了一阵,他又对韩景山说:“小开暂时是我的,你还不能打他主意。”说完还是那副笑模样。
韩景山却莫名觉得他那迷人的笑容有点瘆人,他语气僵硬道:“我对直男没兴趣。”
几个来回,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对上了。有人赶紧圆场,转移话题:“乔哥似乎对直男特别容易产生好感,我记得好几次带来的人都是直的。”
“所以美人不分性别,只要长得够好看,根本不受取向限制。”
“诶,我记得乔哥你那天说要表白来着,结果怎么样了?”
陈砚乔双手一摊,十分坦然:“当然是被拒绝了。”
那人遗憾地:“这就没戏了?”
“什么叫没戏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陈砚乔正侃侃而谈,包房门突然推开,一个染着粉色短发,打着眉钉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在这小巧又精致的男人身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小个子径直走到陈砚乔跟前,旁边的人纷纷往外挪。他举起手,二话不说就给了陈砚乔一耳光,恶狠狠啐道:“王八蛋。”
文渊一耳光将包房的气氛打到了冰点。大家都惊悚又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想知道陈砚乔被打了耳光后会发生什么,又担心文渊无论哪个方面都不是他的对手。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音响的背景音循环。感情纠葛的二人一坐一站,对峙片刻,陈砚乔问:“文哥,你怎么来了?”
文渊瞪着一双丹凤眼,盛气凌人地:“我来看你背着我找了个什么男人。”
陈砚乔噗嗤一笑,镇定自若:“你误会了,你看,这里哪有什么其他男人。”
文渊把在座的都扫一眼,的确都是熟面孔,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好一些,转头问陈砚乔:“徐开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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