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邺直接傻了眼。
“......”
要不是现在场景不对，荣临高低得应两句。
没人注意到狐仙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红瞳倒映出空中的男孩，他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李淳风，看到李淳风好好躺着那才移开目光。
男孩轻轻抬起手，开口“死罢。”。
恐怖的能量在他身后聚集，出现一个巨大的黑煞球，附近的空间都隐隐扭曲。
“会死，绝对会死的！”
“无量天尊救我！”
“我承认我学历是假的我没有本科，我是假道士让我出去吧！”
看着黑煞球恐怖的能量发散，不少人已经丧失斗志。
而一道光罩却缓缓将他们包围，众人看过去，以荣礼荣临为主，玄清观众道士们曲腿坐定在地，认真严肃，闭眼捏决念咒。
有道士幡然悔悟，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自暴自弃：“我们的早晚功课不就是这时候用吗？！各位居士一同诵金光咒！”
“好好！”
道士们纷纷加入，光罩更加凝实，焱邺在光罩周围划上一圈黑线，想了想还是把昏迷的白云观道士拖了进来。
男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幕，“蝼蚁之态。”
话毕，巨大的黑煞球猛地射出，直直射向光罩之上，分毫之间，罩面便出现裂缝，砰的一声炸开来。
“别怕，有贫道在！”
众人都陷入绝望，却看见一道苍老的身影挡在他们前面，李淳风白发随着波动飞舞，直挺着身子，挥起铜钱宝剑以正面姿态要和黑煞球硬碰。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黑煞球猛地冲向了李淳风直立的铜钱剑，巨大的能量爆炸开来，发出猛烈的爆炸声，几近失聪，不少道士受到波及被重弹到墙面上。
荣礼从地上坐起，嘴角溢出一道鲜血，凝重的看向那道弥散着黑气的位置，试图期望舍身救他们的老道士能在这种庞大的煞气中活下来。
黑气散去，一道人影渐渐浮现出来，但却是有六条尾巴。
“死老头！”狐仙虚弱开口，浑身的白毛变得漆黑杂乱，“就知道你不老实，还废本仙的一条命。”
“那只黑猫这次欠本仙的情可大了，你回去跟那只黑猫说，以后不准动不动想赶本仙走了。”
李淳风扶着狐仙，耷拉的眼中似有泪光在闪，“狐大仙...黑猫居士要赶狐仙走，贫道第一个不答应！”
“嗯，本仙今儿恐怕要折在这了。”
狐仙猩红的眼瞳变得暗淡，狐眼注视男孩身后重新聚起的黑煞球，“老头，到后面去。”
“不...”李淳风哽咽，人与神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他们赢不了。
此时此刻，绝望真正降临，他们在邪神面前没有还手的余地。
狐仙变出烟斗，轻轻吹一口气，将固执的李淳风卷到后方去，站起，舞动着六条白尾巴，低叹：“好歹也是个保家仙。”
瞬间红发再次绚烂，眼瞳冒出腥红，只一瞬身形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空中伸出利爪，在碰到男孩身体的前一秒顿住，低头看去，男孩的手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往身后望去，果不其然，他已然变成了五尾。
“......”
狐仙脸上发冷，眼睛微眯，似乎察觉不到疼痛：“本仙倒是很期待你清醒过后会是怎样癫狂，林、清、南。”
男孩手一顿，狐仙立马退后，但不知是否是林清南几个字扰乱了男孩的心绪，他身后的黑煞球体型倍增，从孩童做成的人墙里吸取源源不断的能量输入进黑煞球里。
狐仙尖牙一咬，这厮是要把整个空间都炸碎，他几条命都不够用的，他有点后悔刚刚说的话了。
足足占有半个空间大的黑煞球成型，里面蕴含的能量众人就连看一眼都心惊。
“吾就是吾，尔等休得放肆。”
男孩话毕，巨型黑煞球径直向众人袭来。
轻眼直视自己的死亡，众人都做不到，低下头等着生命的终结。
——砰。
猛烈的爆炸声发出，众人等了一会睁开眼，满脸的疑问。
“我们这是在下面见面了？”荣临呆呆的发问。
“......”
“怎么会，我们还活着？”
众人看向上空，一颗巨型红树撕开了黑洞，树枝做成的手状捏住了那颗差点杀掉他们的黑煞球。
众道士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大惊，这颗树又是什么邪祟！
两个邪神，他们怎么应付？！
荣礼几人眼睛一瞪，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
“喵~”绵长的猫叫传来。
道士们又顺着声音往上看去，几乎惊厥。
巨树中央，一只黑猫威风凛凛的坐在用藤曼编制的王座上，凶神恶煞的用爪子在空气中乱划，巨树周围的枝蔓轻轻触碰他，像是在安抚这只黑猫。
众道士：“？？？”
记得，他不能离开红树。
“小林真乖。”看着重新坐好的黑猫，红树轻笑, 声音里透露出病态的满足之意。
又转头看向空中充满凶煞之力的男孩, 冷笑，“这就是他造出的神吗, 真是劣质，连意识都被剥夺的可怜虫。”
男孩黑瞳毫无波动, 只看向红树上坐着的黑猫, 似乎在沉思。
感觉到视线, 星夜流转星元汇入眼部，幽绿的猫眼流转着白光看向男孩，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确定是林清南的那一刻，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脏骤停。
疼痛、愤怒充斥在他胸口, 他的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掠取做邪神的肉身, 星夜猫眼发狠，这一刻他甚至想毁掉这个星球。
“吾与尔有缘。”林清南黑瞳看向星夜, 突然开口。
听到这话，星夜顿时回神，郁结一扫而空, 小孩还记得他！是不是说明小孩还能恢复过来！
但林清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缘于吾有碍, 尔需死。”
星夜真的很伤心, 就连林清南向他攻击都没有反应, 他现在只想揪着林清南的领子质问小孩, 怎么说得出这么冰冷的话！
红树轻松挡下林清南的攻击, 声音透着一丝喜悦：“小林, 你看，他都不要你了，咱们好好过。”
“.......”
好一个乘虚而入，但他现在已经被小孩伤得水泥封心。
“苟且低贱之物，也配夺吾缘。”林清南看着黑猫与红树如此亲密，声音不由自主发冷，一个黑煞球从身后扔过去。
“低贱。”红树眼睛眯起，挡住攻击，又甩了一记树鞭回敬给林清南，声音充满邪性，“我是低贱之物，也比一个容器好。”
一人一树你来我往，互相攻击，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众道士看起了热闹。
“你说他们这是在干嘛？”
“我看是在抢地盘，这种开窍的邪煞都有地盘意识。”
“那咱们帮那棵...树？毕竟它刚刚救了我们。”
“我不去，他们俩的攻击看上去像在挠痒痒，我们上去就得灰飞烟灭。”
“呃....你说得也对，那咱们在这干嘛？”
“.......”
“各位居士。”荣礼走上前作揖，指向一个地方，“看那。”
众人跟随荣礼的视线望去：“.......”
上空，林清南和红树的争斗进入白热化。
星夜想起身，但被枝蔓禁锢动弹不得。
“吾无须与卑物争辩，吾能看见，尔今将溃散。”
闻言，星夜眉头一紧，林清南体中承载了樟柳神化身邪神，自然拥有樟柳神的能力，预知未来，通晓地下。
既然他说红树今日会溃散，那....
“连自己的命理都理不清，还敢来触碰我。”红树压着脸，叶片染成鲜红色，整个树身都浸成红色，只独独在星夜周围空出一圈，“只可惜，今天会死的是你。”
“吾从未出错，吾乃神邸。”林清南开口。
星夜看着他如此自信，若有所思。
林清南伸出手，手中凭空出现双耳樟柳像，从里面扯出一只巨形怪物，舌头齐长，两眼空洞，被拉扯得嘶吼起来。
星夜看着这鬼格外熟悉，转头一想，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来到这个星球的那个长舌鬼吗。
没想到它竟然变得这般庞大，还变成了樟柳邪神的手下。
星夜心一沉，和长舌鬼的再次相遇可不算什么愉快的邂逅，尤其在是这种情况下。
“蝼蚁们，令吾厌恶。”
林清南再次开口，却将长舌鬼驱去在他后方，一群行动鬼祟的道士们那处。
荣礼他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搬运昏迷的孩童们，却见一个散发着强烈恶意的长舌恶鬼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他们。
“不是吧？！这邪神背后长眼睛了？这都能看见？！”
焱邺大喊，吓得差点把手中的孩子丢下，大家刚刚负伤，还没恢复，哪里能和这种凶恶的邪煞相斗。
“一只臭虫罢了。”
狐仙咬着牙开口，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今日连断两尾，正是虚弱。
“喵喵喵。”狐大仙，去休息，照顾好老道士。
是那只黑猫的声音。
狐仙转头一看，只看见远处的星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后，嘴巴好像又动了两下，那张漆黑的猫脸冲着他似乎在笑。
“律令。”星夜收回目光，轻轻开口。
远处，一群青面獠牙的恶鬼突然出现，众道士们吓得直骂邪神不是东西，一个鬼就够他们受了，还派这么多恶鬼，简直是太过分了！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新来的凶煞恶鬼，竟然在一同围剿长舌恶鬼，似在保护他们，在他们的围攻下长舌鬼节节败退，偶有几个鬼碰到他们还会特意避开。
道士们都懵了，这是什么迷幻操作？
只有荣礼几人意味深长的看向了红树之上的黑猫。
“哈哈哈哈哈哈。”红树笑得鬼魅，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是能预知未来嘛？这你预知不到吗？”
林清南脸色发黑，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对这种状况之外的东西很疑惑。
星夜看着林清南的模样，猫眼突然一亮。
樟柳神有预知的能力，但不知为何好像也有限制。
但联想到之前，林清南想杀他是因为受到了樟柳神意识的侵染，而樟柳神想杀他是出自于保护承载他神识的林清南。
那是不是从侧面说明，他或许就是那个限制，他并不是这个星球的人，樟柳神预知不到通过他而发生的事，如果以此来判断，小孩能够恢复正常的关键因素也正在他身上。
但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做？
樟柳神似乎是个很自信的邪神，拥有通晓过去未来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他极度相信自己，说是自负也不为过。
既然这样，星夜猫眼严肃看向林清南，一个想法在脑中浮现。
林清南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衰弱，转过头看向后方，眼睛阴沉，那群蝼蚁将他的生魂器皿都搬走了。
“死。”
他缓缓开口，抬起手，轻轻一挥，将煞球聚集挥向那群蝼蚁处，看着蝼蚁们恐惧的面容，他嘴角微扯了一下，对，我能掌控你们的生死，我无所不知，这才是我。
下一秒，笑意凝固在脸上。
一根粗壮的树蔓轻而易举的挡住了他的攻击，那群蝼蚁又开始动作了，像跳蚤一样，又多又烦人。
“不该如此。”
林清南看向红树，“尔是吾同根，但尔肮脏低贱，尔须死。”
他发起攻击，但红树能轻而易举的返还回来，他开始动用吸取来的人魂，攻击，不停的攻击。
没有改变，巨大的红树站在面前，毫发无伤，似乎在讽刺他。
“不，吾通过去知未来，没有谁能逃过吾的预言！”
他终于不再留手，将所有的煞气都及于一体，邪神之力此时全面爆发！
他看向红树：“吾，不会错。”
红树笑着看向躺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林清南：“我很羡慕你，你知道吗？”
“说来可笑，我只是你的一道气息，我被收集起来，从你住的狗窝处，从你那讨厌的亲戚家里，从你所在的各种地方收集，糅杂成一团。”
红树夸张的用两只藤蔓手做出揉搓的动作。
“把我做好后，那个被他们称为父亲的人，帮我做了一个身体，那是我真正第一次拥有了身体，我好高兴啊。”
“但是你知道吗，原来他为我做身体，是为了将我分食，他要让他的‘孩子们’都拥有‘神息’。”
“将我分食后，我变成了他们每一个人，然后又会有新的人来将我吃下，看见树上的叶子了吗，那些叶片是每个‘我’的魂魄，我们的血终于将树浸透成了红色。”
“我恨你，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神息，在每个‘我’死去后，我都会被埋在阴暗的树下，树根抽取我的血液，很痛苦，因为我不会死去，但你知道吗，我也最爱这段时光。”
“每次死去后，我都可以接收到来自你的片段，在阴暗的泥土下，你和你的小林，不...我的小林，你们玩闹的样子，睡觉的样子，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那是多么幸福！温暖！”
庞大的红树轻轻颤抖，“我那一刻感受到了，我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幸福！那种感觉我甘之如饴，我始终在期待，我的小林如何才能来到我的身边！”
“我痛恨你，我能感觉到你的幸福，但你却感受不了我的痛苦！在每一次经历了如此甜美的梦后，却还要再承受继续如此的剧痛。”
“但好在，你死了，小林是我的了！我以后会一直幸福下去！”
红树露出脸，呈现癫狂之态，但眼睛处却不自觉流下了两条血泪。
“对不起，小孩。”
听到地上传来星夜的声音，红树一震，看过去。
地上的林清南变成了一只黑猫，奄奄一息挣扎着开口。
“喵...”还真有点疼啊...
“小林，为什么？”红树看到头顶的目珠标志，用枝蔓一捏, 将幻境驱散。
“红树...不, 小孩...我没有察觉到是你。”星夜传音，“对不起。”
红树看向黑猫, 其实这怪不了星夜，他知道, 他是为了满足所谓‘父亲’的私欲而成的‘神’, 他的气息早就不纯粹了, 星夜认不出他很正常。
但，红树眼瞳发冷，看向空中陷入幻境里的林清南，他的小林啊，为了这个容器甘愿挡下他的致命一击, 他不甘！
“...喵”...不要
听到虚弱的一声猫叫, 红树收回攻击向林清南的枝蔓。
他看向地上的黑猫，无力的垂在地面, 眼神涣散，黑毛失去光泽，却还挣扎着看向他开口传音。
“...小花...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一直在防着你...但你依旧对我很好...小花..你是个好孩子...你不用恨任何人...你应当健康快乐的长大...”
“作为...监护猫....是我失职了...你不用羡慕小孩...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崽...”
“你不当恨小孩...恨这种情绪...让我来承担...我只要你们无忧无虑...欺负你们的人..让我来...”
黑猫躺在地上断断续续说道, 瞳孔却在不断散大, 整个猫身渡上了层灰败的气息。
“...解决..”黑猫最后吐出两个字, 没了鼻息。
“小林！不！”
红树伸出枝蔓, 小心触碰已经变得瘫软的黑猫, 用枝蔓将他搂在怀里。
“不是说你来解决吗？小林, 不要走。”
红树嘶哑道, 眼神痴迷又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小林会为林清南舍得牺牲自己的命，但他愤怒也没有用，小林已经死了，他原本以为只要林清南死了，他就可以真正成为‘自己’，获得那如梦般美好的小林。
但他现在明白了，小林只会为林清南付出，就算林清南死了，小林也不会像对林清南那样对他。
但，他依旧舍不得。
枝蔓做成的手状轻轻捧着黑猫的脸，他仔细打量着黑猫每一处，然后颤抖。
“小林，我要你活过来。”
枝蔓缩成一团，他在众多树叶中取出最边缘那片深红赤叶，“我将神息给你。”
这片树叶是真正的‘他’的血所染红的第一片叶，他将所有的力量都藏在里面。
“活过来就什么都答应？”
“都答应。”
红树一顿，看向枝掌上了无生息的黑猫，依旧瘫软着。
“你在找我吗？”
他眼前一阵扭曲，隐隐可见一个目珠的标志，随后视线逐渐清晰。
星夜坐在枝蔓编制成的座椅里，看到红树看向他，放下爪子。
“嗨。”(????)??嗨
红树用枝条拂去他的满脸红泪，一笑，“小林，还活着。”
星夜站起身来，精神抖擞抖了下猫身，证明自己身强体壮，中气十足的‘喵’了一声。
“......”
看红树没反应，星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片奇特的红叶在红树的枝掌中，紧接着，这片红叶就被红树放到了他身上。
这片红叶也神奇，竟然就像认准了他，任星夜怎么甩都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