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刷的把卧铺门一拉,蹲地上开始捡东西,陈厝说:“你这是……”
“上一次搞到的东西,不好带回来,转了个地方,今天才到手。”
瞿清白火腿肠都不咬了,他有点抓狂:“不要用这么淡定的表情说这么可怕的话啊你!你……你知道这是违法犯绩的吗,你知道抓到要被判多少年吗?咱们又不是盗墓贼,你你你你……”
江隐左耳进右耳出,专心捡东西。
祁景从上铺跳下来:“行了行了,快帮着捡吧,要是被抓住了,咱们都是共犯。”
瞿清白和陈厝欲哭无泪,只能蹲地上帮着捡,祁景把一个灯台塞回箱子里,忽然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东西。
那东西是件衣服,被垫在青铜器下面,可这件衣服……
他拿起来,仔细翻看,越看脸色越不对了。
陈厝看他僵住,凑过来问:“你怎么了?哦,这不是你那件球衣吗,七号,我还记得,哈哈,你大老远拿……拿……”
他的话慢慢说不下去了。饶是以他粗大的神经,现在也能看出来,祁景的衣服是从江隐箱子里跑出来的。那要说它是自己跑进去的,肯定没人信。
也许瞿清白还不会多想,可陈厝作为一个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已经脑补出了非常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他几经权衡,终于还是决定当一个缩头乌龟。
车厢内的气氛极为尴尬,祁景抬起头,和江隐对视了一会,脸色几经变换,终于一把拉开车厢门,拂袖而去。
祁景疾走到火车的吸烟处才停下来,手里还攥着那件球衣。
他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但一个正常男人被室友偷偷藏起自己的球衣……感觉总不会太好吧?
身后有些声响,祁景回过头去,就见江隐立在车厢处。
他深吸了口气,手中球衣松了又紧,终于道:“是……不小心拿错了吗?”这种自欺欺人的事真不像祁景干的,他应该怀疑他,质问他,疏远他,但……那是江隐啊……
偏偏这人还不领情,只看着他,一语不发。
什么也不说,就是不想撒谎了。祁景真要抓狂了,江隐是不是缺弦少筋,这种尴尬的空气他都感受不到吗?
祁景羞愤交加,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咬牙道:“江隐,你是不是……”
“祁景。”江隐忽然叫了他一声。
祁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警觉的竖起了耳朵。他想说什么?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江隐说。
说完他就走了。祁景一个人楞在原地,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哪样?江隐明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个人总是话说一半留一半,存心让他难受吗?
在这样纠结的心情中,祁景回了卧铺房间。
里面瞿清白那个没心没肺的正缠着江隐问东问西,他也对江隐是白泽这件事很感兴趣。
“江隐,你真的进过秦始皇的墓吗?”
“没有。秦始皇地宫里全是水银,进不去。”
瞿清白有点疑惑:“那他们怎么传的那么神?说你进去过帝陵?”
陈厝“嗨”了一声,说:“以讹传讹,夸大其词,越有名是非越多,这你还不知道。”
江隐沉默了一下:“始皇墓旁有大大小小四百多个陪葬坑,我倒是去过几个。”
瞿清白瞪大了眼睛:“你去那里干什么?”
“找画像砖。”
陈厝浮想联翩:“我听说一块秦砖价值连城,你有没有……”
瞿清白打了他脑袋一下:“那是文物,要上交国家的。”
陈厝直笑:“还上交国家呢,你现在封建迷信盗墓刨坟倒卖文物都占全了,我把你上交国家让你牢底坐穿信不信?”
他俩又开始拌嘴,江隐和拉门进来的祁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祁景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你看他你看他,心虚了吧!还说不是那么回事,以前他眼睛都恨不得粘我身上的!
在有些诡异又十分和谐的氛围中,他们终于回到了北京。
真是恍如隔世,没有黑漆漆的阴森墓室,没有危机四伏的道观,没有心怀叵测的人,只有干干净净的大学校园。
办理完了一通手续,挨了班导一通臭骂,再上课的时候,梁思敏凑过来笑问:“祁景,你们去哪了?七天假期都不够你们浪?”
陈厝装模作样的叹气:“没办法,实在是乐不思蜀,要不是班导太凶,我们还想再玩十天半个月再回来。”
一脱险,这人又开始装大尾巴狼了。其实别说十天半个月了,再多待几个小时他都受不了了。
祁景不怎么说话,他在专心补笔记,梁思敏一只纤纤素手帮他按着本子,把笔记借他抄。他们专业好,课业重,落了这么多天课,笔记厚厚一沓,祁景笔走龙蛇,已经抄完了大半。
陈厝支着脸,叹了口气:“唉,校草就是好,还有人借笔记抄。我们这些就没人疼了。”
梁思敏脸一红,祁景头也不抬的说:“等会自己去复印一份。”
陈厝笑了起来:“乖乖,能给我讲讲就更好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梁思敏见祁景还是专心抄笔记,不由得咬了咬唇。她作为系花,功课好长得漂亮,妥妥的女神级人物,不少人把她和祁景往一块凑,她自己也有点那个意思。
可是祁景不知道是太直男还是对她无意,总是那么冷淡,让梁思敏十分挫败。可能猫系男子就是这么难追?原本还以为上次的舞台剧能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谁知道她直接断片了,之后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还连着感冒咳嗽了好几天。
忽然想到了什么,梁思敏眼睛一亮,神神秘秘的说:“喂,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
陈厝问:“哪个?”
梁思敏悄悄指了指后面:“关于……江隐的事。”
祁景这才抬起头来。江隐没和他们坐一起,瞿清白是外专业的,回来后也忙得焦头烂额,江隐就又和以前一样,孤零零坐在了最后排。
他终于开口:“他有什么事?”
梁思敏压低了声音:“就是论坛上那事啊。江隐又去gay吧了。”
陈厝一愣,随后都要笑出来了:“不可能!”江隐这些天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在墓里出生入死,要是还能分身去gay吧泡男人,他这就不是一般的牛逼了。
梁思敏见他不信,有点急了,掏出手机来点了几下,把屏幕亮给他们。
“你们自己看!”
陈厝一看,愣住了。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虽然环境很昏暗,照的也很模糊,仍能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江隐,他正和一个男人……舌吻。
祁景抢过手机,只一眼,脸就黑了。
梁思敏看他俩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深表理解,毕竟直男看到这种画面,受的冲击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她悄悄的说:“本来上次的风波都平息下来了,没想到他故态复萌,又去那种地方玩了。也不是说不行,偏偏让人拍到了还放到论坛上,影响不太好,我看校方又要找他麻烦了。说不定学都上不下去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祁景问:“这是哪天拍到的?”
梁思敏给他指了下日期,祁景一看,正好是他们被困在墓里那几天。他和陈厝对视一眼,究竟是谁要整江隐?
梁思敏还在那感叹:“虽然现在的风气挺自由,但真没想到,江隐居然会那么玩得开。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祁景原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闻言冷飕飕瞥了她一眼:“谁说他是了?”他点了下那张照片,“这种距离和角度,不是拿个手机怼他们脸上拍都拍不出来,这俩人是死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再说了,拍他们的人没事去gay吧干什么,自己一身臊还挤兑别人,他应该自拍一张放上去,那才够齐全。”
他很少这么刻薄,回护之意太过明显,把梁思敏都搞懵了。
他说完就走了,把所有东西抱过去后排,在江隐旁边哗啦一下放下了。
正巧上课铃响,陈厝哈哈一笑:“系花别介意啊,我也走了。”梁思敏拽住他:“你等会,他俩怎么回事?”
属于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出了不对,可陈厝打着哈哈,就是不正面回答,和她插科打诨嬉闹几句,也抱着书包跑到后排了。
江隐正在低头写东西,感到他们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
祁景瞟着他的侧脸,他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顶着江隐那张脸的人作出那种举动……还是让他非常别扭。
现在,江隐又把他当透明人似的。用的时候就抱上来,用完就丢,真他妈……祁景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不怎么确切的词——拔吊无情。
他探头看了眼,见江隐在记笔记,就把自己的本推过去:“借你抄。”
江隐“嗯”了一声,把本子挪过去,低头继续写。
祁景看了眼他的字,真他妈工整,蝇头小楷一样,绝对有功底。
陈厝在旁边一捅祁景,悄悄道:“你怎么不问他?”
祁景恶狠狠回:“问什么?你好,请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gay吧钓过凯子?”
陈厝低低嗤笑:“你问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祁景说:“你少阴阳怪气的。”
过了一会,陈厝忽然说:“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他语气有点严肃,祁景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
陈厝说:“你有没有觉得,你对江隐好像太在意了?”
祁景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陈厝挠挠头,把他往这边拖过来一点:“我的意思是,江隐确实挺厉害的,对你也挺好的……但你不要被人家英雄救美几次,就一不小心陷进去啊。”
“卧槽,”祁景真想呼他脑袋上一下,“你脑袋里整天想什么,你见过一个直男被救几次就能爱上人家的?你妞泡多了思想怎么那么龌龊,去趟道观都给你净化不了。”
陈厝嘿嘿直笑:“我这不是怕你以身相许吗。你看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也没见你对我这样过啊。”
祁景皱眉:“那能一样吗。江隐救过我多少次,我也不能不知感恩,要不是他我早死了。我把人家当过命的兄弟,能不放在心上吗?”
陈厝斜眼看他:“你说的啊。我以后可啥都不说了。”
祁景一昂头:“我说的。你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不如想想为什么和江隐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会出现在酒吧里?”
第66章 第六十六夜 酒吧奇遇
这天下课,祁景再用眼睛去找江隐,已经看不见人了。他默默嘟囔了句:“属兔子的,跑那么快。”
陈厝先走了,他回学校后还有些烂摊子没处理干净,以前撩上的女孩藕断丝连,回来后又没了兴趣,他自己说是时过境迁,没有感觉了,祁景说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光着屁股乱开屏的公孔雀。也就他是个男的,他要是个女的绝对不和陈厝搞对象,没谱的事。
晚上祁景回宿舍,还是没见到江隐,他疑惑江隐会去哪,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又觉得没啥必要,显得自己很黏人。
他又看了眼手机,梁思敏给他发了微信,问周末要不要出去玩,他看了眼就放下了。
梁思敏确实是漂亮,但他没那个方面的意思。他能看出来梁思敏喜欢他,可人家姑娘没表明,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冷着点。如果不喜欢,就不要随便给人希望,为这事陈厝没少嘲笑他,这柳下惠当得栩栩如生。
想到这,祁景又开始出神,笔杆子怼着脸颊,凹下去一块。
那江隐呢?江隐又算什么……他现在对这人已经冷不下脸硬不下心来了,江隐又那么固执,这事肯定没完没了。他原本最讨厌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关系,可现在这么一想,倒觉得理所应当。
忽然,手机叮的一声,是微信的响动。
祁景拿起来一看,是陈厝。他发来一张图,半明半暗的街面,周围建筑古色古香,他认出来那是一条有名的酒吧街。画面上有个背影,祁景一眼就认出是江隐。
他发了个问号过去,陈厝又一张图片发过来,上面是酒吧的牌子,一看就妖气横生,不是什么正经酒吧。
陈厝下面一条信息:我听人说这是个gay吧,江隐往里面走了。
祁景“卧槽”了一声,把笔一摔,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地址给我!”
等祁景赶到那里,一个语音电话把陈厝叫了出来,陈厝一身酒气,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祁景急怒交加,锤了他一拳:“你清醒点。你他妈没事来这干什么?”
陈厝晃了晃头:“我没醉,没醉…………那姑娘非叫我出来玩,说就最后这一局,我想想就去了,好家伙,一去就得着我灌酒,这是蓄意报复啊。”
祁景摇头:“你活该。”看来陈厝踢上铁板了,人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陈厝看了眼酒吧上的牌子:“你想好了啊,这一进去你可就不清白了。”
“废他妈话。”祁景一边说一边先把他推了进去。
Gay吧和所有酒吧一样乱,烟酒气很难闻,光怪陆离,台上演着,台底下心不在焉。酒吧里一水大老爷们,荷尔蒙气息爆棚,祁景一抬头就看见两个抱在一起一摸我脸我摸你胸调情的,眼睛都要瞎了,差点没打了退堂鼓。
这么乱的地方,江隐究竟来干什么?难不成……难不成真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祁景的手就攥紧了。偏偏陈厝还在他耳边嘀咕:“看来不管什么人都需要夜生活的,江隐说的跟个神仙似的,还不是不能免俗。”
祁景说话都得靠喊的:“找人!”
酒吧很大,这一个吧台那一个,又有隔断,人又多,找起人来不是一般的困难。要是女孩进这肯定无比安全,可两个身高腿长,颜值不低的大男人,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更何况,这多明显的两个直男。酒吧里不少人已经盯上了这两块肥肉,勾肩搭背的喁喁私语,窃窃低笑。
祁景和陈厝不是没有感觉。他俩浑身长了草似的,怎么待怎么不自在。人潮涌动中祁景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伸手一拽陈厝:“看那!”
入手的触感有些不对,祁景一转头,才发现陈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自己走散了,他拉住的是个清秀的男孩。
男孩“哟”了一声,露出个又纯又媚又放荡又羞涩的笑来……总之这一笑段位太高了,生生让祁景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放开手,道了声抱歉,又往那看去。他这才发觉自己应该是看花了眼,除了背影有点像,那人的发型,脸蛋,动作,到周身的气质都一点也不像江隐。
男孩在旁边勾人的笑:“帅哥,今晚跟我回家吗?”
真够直白的。祁景冷冷道:“不回。”
那男孩看祁景不住往那边瞧,了然道:“你看上他了啊。人家今晚已经有伴了。喏,看见他旁边的那个帅哥没有?他俩早勾搭上了,一晚上了,你来我往的,啧啧。”
祁景这才注意到那男人身边还有个人,衣着考究,面容英俊,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男孩还在说:“这俩都是好货,我喜欢精英范的,也喜欢青涩系的……”他不着痕迹的用眼睛上下扫了下祁景,心说你就不错。
祁景又挪了个位置,更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脸。
不是江隐。
江隐不会剪这么清爽的发型,不会有这么阳光的气息,不会有这么英俊的眉眼,大眼睛双眼皮儿,他从来都是白皮肤薄眼皮,鼻梁挺直……他不会有这样健康的蜜色皮肤。
他这样劝说着自己,眼睛却怎么也不能从这人身上撕下去。
身后忽然有人喊他:“祁景!”陈厝挤过来,已经出了一头汗,“我冒着被咸猪爪揩油的风险,转了一圈了,还是没看到人。”
他顺着祁景的示意看过去,也是一愣:“诶这不江……呃,不对啊。”
“你也觉得像吧?”祁景说。
陈厝又仔细看了看:“不能够啊。说不出哪像,光看背影我都要叫人了。”
旁边看着的男孩见又来了一个,赶紧搭话:“你们认识啊?”
他试探着问:“不会是……抓奸来的吧?”
陈厝有点想笑:“你想多了。”他想了想,忽然塞了张钱给那男孩,“哥们帮个忙,你去勾搭下他旁边那男的,最好能把他弄走。”
男孩细眉一皱:“当小三的事我可不干。”
陈厝“嘿”了一声:“谁让你当小三了?我未娶你未嫁,怎么就成小三了?就想把他弄走,我们和这朋友有几句话说。”
他又塞了张钱给他,男孩看了一眼,高高兴兴去了。
祁景有点怀疑:“你怎么知道他会去?”
陈厝一笑:“你这就嫩了吧。那男的一看就是‘少爷’,做买卖的那种,给点钱啥不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