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眉心微蹙,傅寒筠往他屏幕上扫了一眼。
“你婶婶?”他说,“怎么这么晚打给你?”
简夏的叔叔婶婶傅寒筠是知道的,于是又说,“不想接就不要接了。”
“有点别的事儿,等会我和你细说。”这么多未接来电,以及现在正催命般响着的电话铃声,让简夏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墨墨许久没见简夏,这会儿见他们从外面回来,立刻重新跳上餐桌,冲着简夏撒娇:“喵呜。”
只是很快又被傅寒筠抱了起来,带着小鱼干将它重新送回了自己的猫窝。
电话接通,赵雯的声音尖利地响在了耳畔。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语调不稳,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麟麟说约了你,你为什么没来?是不是因为你,他才遭受了这一切?你说,你说,是你害他!”
她显然很激动,就算隔着电话,简夏也能感受到她的歇斯底里。
简夏没说话,将电话从耳边拿开,眉心蹙的更紧了。
“你什么意思?”他问,“简麟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提简麟,你还有脸提?”对面辱骂夹杂着质问,不停歇地一顿输出,直到有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我安静,我没法安静,我儿子什么样了你们没看到吗?”赵雯大吼。
简夏:“……”
对面很混乱,说也说不清楚,简夏直接把电话挂了。
而几乎同时,简巍的电话进来了。
“爸。”简夏叫了一声。
“麟麟出事儿了,你知道吗?”简巍问。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简夏说,“他怎么了?”
“你叔叔和婶婶只说和你有关,但是他们情绪很激动没有说清楚,我现在和你妈妈正在去医院的路上。”简巍说。
简夏沉默片刻。
“哪家医院?”他问,“我现在过去。”
“就是龙医,你妈妈手术那家。”简巍说。
“我知道了,爸。”简夏说,“你和妈妈不要急,驾车注意安全。”
“怎么了?”见他挂了电话,傅寒筠问,“谁住院了?”
“简麟。”简夏说着又去翻手机,见除了未接来电外,江凝还给他发了条信息。
【监控视频发你邮箱了,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再看。】
从老家到医院需要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简巍和蒋芳容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
“哥。”简夏拉了傅寒筠的手一下,“来,和我一起看个视频。”
两人上楼,简夏边走边简洁地把之前简麟约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寒筠一路听,神色一路严肃了起来。
“夏夏。”他严肃地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要记得告诉我。”
“知道了,”简夏勉强笑了下,打开自己的电脑,“我这次根本没考虑过去,只是想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就先没说。”
视频加载了片刻才打开。
屏幕中大金牙和简麟相对而坐,两人不停地看着时间。
片刻后,大金牙问:“简夏真的会来吧?”
“那当然了。”简麟信誓旦旦道,“他已经在路上了。”
大金牙没有说话。
“那周老板,”简麟像是有点怕大金牙,又讨好又紧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只要我哥来了,不管成不成事儿,那个本子我都可以做男主角是吗?”
“当然。”大金牙说,“只要他来,还有不成事儿的?”
“他那把腰,”大金牙笑了,笑得猥琐,“看着就他妈来劲儿。”
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收紧,简夏震惊地抬起眼来,与傅寒筠对视一眼。
傅寒筠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深邃的眸子黑漆漆的,冰一般寒。
视频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本以为简麟骗自己过去,不过是提些什么过分的要求,简夏从没想过,简麟竟会这样对自己,更没想过,他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到之前电话中,简麟叫自己“哥”时,自己心底那些微的心动与意动,想到如果不是简麟话里的漏洞引起自己注意,自己还想着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就能帮还是帮帮他……
简夏心头一片冰凉。
他抿了抿唇,抬手握住了傅寒筠的手。
傅寒筠的手心平时总是热的,可此刻却很凉,察觉到简夏的动作,他很用力地回握住了简夏的手掌。
“没关系的,傅寒筠,”简夏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我没有上当,我根本没去。”
傅寒筠垂眸看他,深深的眼眸如染了血,怒意翻滚,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微平复。
他抬手在简夏发顶温柔地顺了顺,微微点头。
简夏平复自己的情绪,握着鼠标将进度条往后拖。
最后一次通话,大金牙知道他不会过去后,已然没有了耐心。
大概面对过很多像简麟这样的小孩儿,他的态度高高在上,被耍之后彻底撕掉了身上的伪装。
即便简麟一再乞求,一再保证,保证绝对会把简夏帮他骗过来,但大金牙却好像只想发泄自己的怒意。
“既然你哥哥不来,那就你替他吧。”大金牙把简麟逼到角落里去……
后面的画面,就是少儿不宜了。
手机响了一声,傅寒筠寒着脸低头去看。
是陈金。
陈金今天不值班,被傅寒筠临时揪起来去打听简麟的情况。
而他发来的信息也简单明了。
傅寒筠沉默着将手机递给简夏,简夏垂眸,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肛肠科。
监控的后半部分, 简夏没忍心看下去,视频恰恰停在了简麟哭叫着求饶的部分。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难过, 遗憾,失望, 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潮水般翻涌。其中却独独没有心疼。
生活给简麟上了一课,但这一课付出的代价太大也太残酷了……
不过, 这是简麟应得的。
当他升起害人之心时, 其实就已经注定,无论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过是自作自受。
“我们去医院吧。”简夏起身, 轻声道,“等会儿我爸妈就到了。”
“嗯。”傅寒筠应了一声。
他的唇角抿得平直, 微垂的眼睫下, 让人看不太清眼底的情绪。
简夏刚要去拉他的手,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了个满怀。。
傅寒筠的力气很大,将简夏抱得极紧, 让简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但简夏没有动。
他无声无息地陷在他怀里, 眼眶忍不住隐隐有些发热。
今晚的傅寒筠让他觉得陌生,沉默, 冷凝,满身戾气……
不复往日的温和从容。
让他意识到, 原来强大如傅寒筠, 也一样是会害怕的。
“没事儿啦。”简夏在傅寒筠怀里趴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底的酸涩, 很轻地笑了一声。
“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吗?”傅寒筠的嗓音微微发哑。
“嗯。”简夏立刻向他保证道,“去哪里, 去见谁,我都告诉你。”
傅寒筠没说话,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了臂膀。
他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我去取个外套,你等我。”简夏踮起脚尖来,在傅寒筠唇角亲了一口。
“嗯。”傅寒筠说,“我下楼等你。”
“好。”简夏应了一声,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他的脚步声那么真实生动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傅寒筠认真听了片刻,随即不自觉闭了闭眼,长长嘘了口气。
春日的夜晚还很凉,简夏为自己取了件风衣的同时,也为傅寒筠取了一件。
下楼时,他听到楼下隐隐传来了傅寒筠说话的声音,脚步不自觉放轻了些。
傅寒筠的声音冰冷,几乎毫无情绪,与其说是在讲电话,不如说是在下命令。
甚至连平时好听的,低沉悦耳的嗓音都染上了一缕难以言说阴沉之色。
是简夏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的傅寒筠。
大概担心简夏下来,他的话很简短。
可寥寥几句,简夏就知道,过不了几天,今晚和简麟一起出现在视频中的那个中年男人就要一无所有了。
这让简夏再一次意识到,傅寒筠的力量那么那么大。
只是和自己在一起时,他温柔包容,唇角微翘的样子总是让自己忘记这一点。
电话讲到结尾,简夏才不动声色地加重了下楼的脚步声,傅寒筠自然地挂了电话,转身向楼梯的方向看了过来。
黑色的衬衣完美地贴合在他皮肤上,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来,只是却远没有他的眸色更黑更暗。
“哥。”简夏笑得若无其事,“给你也带了一件,来穿上。”
傅寒筠很听话地展开手臂,让简夏为自己将风衣穿好,又低头将简夏的衣领略略整理了下。
去医院的路上,简夏的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可傅寒筠的脸色却依然沉郁,两人手握着手,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
车子在医院停车场停下时,简夏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得知蒋芳容他们也马上到达,两人便在停车场等了片刻。
夜风很大,吹得风衣呼啦啦地扬了起来。
简夏抬头,看着尚且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楼,不觉抬手摁了摁自己胸口处坠着的那枚平安扣。
之前接到简麟电话觉得不对时,他也是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这里,因为想到了傅寒筠,所以才变得格外小心。
傅寒筠失去过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
所以,他才更要保护好自己,不让他再次承受那种至今都还未能走出来的苦痛。
有车灯远远地掠了过来,简夏认出是他父亲那辆车,忙踩着满地破碎的月光往前迎了几步。
车子停稳,蒋芳容和简巍夫妻双双下车。
几人来不及寒暄,蒋芳容就问:“夏夏,麟麟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爸,妈。”简夏勉强笑了笑,拦住了二人往住院部方向迈开的脚步,又忍不住抬眼看了傅寒筠一眼。
傅寒筠没说话,只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到底什么情况?”见两人打起了眉眼官司,简巍心里不由地一跳,“很严重?”
“爸,妈。”简夏说,“有些话我需要先和你们说清楚,不过,你们听了别激动。”
“不激动不激动。”虽然对简渊夫妇意见颇深,但蒋芳容对简麟却一直都是疼爱的,知道简麟住院,心里也是真的焦急担心。
此刻为了赶紧知道详情,简夏说什么她就忙不迭地应什么。
他们越是这个样子,简夏心里就越是不好受。
因为注定会失望,失落,心底的真情注定会被彻底□□。
他抿了抿唇,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并不复杂,三言两语间就说明白了。
可对蒋芳容和简巍夫妇来说,却好像格外难以理解。
他们在月色下愣了好一会儿,蒋芳容脸上的血色才开始一点点褪了下去。
简巍则是喉结滚了滚,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没什么事儿。”简夏忙握了他们的手,“但因为我没过去,那个人把怒气都发泄在了简麟身上……”
他顿了顿:“他流了不少血,还是被服务生发现送过来的。”
监控视频他和傅寒筠没有看完。
但来的路上江凝还是打电话和他说了下之后的情况。
简麟被折磨的昏死了过去,出了不少血,还是后来服务生进去发现了他,连忙叫了救护车将他送到了医院。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蒋芳容气得嘴唇直抖,语无伦次,“你以前那么疼他,有好吃的总是先紧着他,他生病,你从车上下来,校园里那么长一段路,都是背着他……”
“你也只比他大三岁啊,他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蒋芳容气得直掉眼泪。
来的路上有多担心简麟,这会儿就有多失望,多气愤,一颗柔软的心彻底变得冰凉。
事实上,简麟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没良心这么简单了。
他就是坏,就是坏。
别人出卖自己去换前途,他倒好,他出卖简夏去换自己的前途。
简巍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他一向都算冷静,可这会儿眼睛里还是不可遏制地燃起了愤怒又痛心的火焰。
“不去了。”他说,“以后你就当没有这个叔叔,我就当没有这个兄弟,咱两家再没有关系。”
他说着看向傅寒筠,“小筠,那套房子你也不必帮他们留着了,他们有钱买房还是流浪街头,都跟我们再没有关系。”
他们作践过他,又作践简夏。
他可以忍受自己受了委屈苦楚,可简夏是他唯一的孩子,就是死,他也要站在自己孩子面前,挡住最致命的伤害。
别说是亲兄弟,天皇老子也不行。
“好。”傅寒筠低低地应了一声。
所有人都清楚,只要那套房子在,简渊一家就会纠缠不休,不如直接让银行收押省心。
而且,就算将来简巍和蒋芳容还想回市区居住,家里也不是没有房子。
简巍的态度这么坚决,蒋芳容一颗心多少受到了宽慰。
“还是得去,得把话说明白。”蒋芳容斩钉截铁道,“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是咱们夏夏欠了他们的,你没听电话里那语气……。”
她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天色已晚,住院区早已静了下来。
简麟的治疗已经结束,撕裂伤,其实没那么严重,正常情况下完全可以回家养着。
可赵雯咽不下这口气,非逼他在医院里躺着。
简麟陷在病房里,一张小脸惨白,看着更加单薄可怜。
赵雯眼哭得红肿,坐在床边问东问西。
偏偏简麟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房门被人敲响,赵雯起身,看到简夏的瞬间,她一言未发,跳起来就想要把简夏的脸抓花。
只可惜还没碰到简夏,她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傅寒筠握着她的手腕,嗓音微凉,语气沉沉:“请自重。”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携着万钧压力一般,压得赵雯胸口起伏,不得不将手放了下来。
简渊见状,也忍不住长吁短叹,他坐在病床床尾不停地抽烟,愁眉不展。
“哥,大伯大伯母,”床上的简麟动了动,眼睛里含着泪,“你们来了。”
见简巍一行的脸色不太好,他心里一突,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现在觉得好点吗?”简巍问。
“怎么能好?”赵雯哭诉道,“你们看看孩子这脸白的,要是……”
她看向简夏,眼睛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怨毒:“要是你能如约去酒店的话,麟麟怎么会躺在这里受罪?”
她先发制人,本以为占尽上风,可不想简夏的神色却分毫未变。
“麟麟,”他抬眼看向简麟,“你有没有和叔叔婶婶说过事情的原委。”
“我……”简麟垂低眼睛,“我约了哥哥过来帮我把把关,哥哥明明答应了,但临时又没来,我一个人被人灌了酒,就……”
他说着说着再说不下去,眼里的泪花闪烁,我见犹怜,眼尾余光却不自觉扫向了坐在简夏身侧的傅寒筠。
傅寒筠的神情是很冷淡的,从进门开始就是这样,没有丝毫的波动。
“如果你如约去了,你们兄弟两个在,他怎么会被人算计?”赵雯得了理,虽顾忌傅寒筠在场特意压低了声音,却依然给人一种声嘶力竭的感觉。
“所以呢?”简夏面不改色地看向赵雯和简渊夫妇二人,“我没有去,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空气中蓦地安静了下来,连简麟都再次抬眼看了过来。
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赵雯自然恨不得这一切都在简夏身上重演一遍才能解气,可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尤其傅寒筠还在这里。
无论如何,该压的气还是要压一压,但该谈的条件,也该一一摆出来。
“这件事儿是你间接造成的。”赵雯说,不看傅寒筠,只看着简夏,“要赔偿的话多少钱都赔不够,现在我们家就要求把房子解押,转到我和你叔叔名下,然后给麟麟量身定做几个本子,让他红起来,有戏演,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他心里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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