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你处理你的。”
酒精本不能这样直接处理开放性的伤口,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谁知道那箭上有多少的细菌?
宁咎用棉花球蘸了酒精给阎云舟的伤口消毒,眼睛还不住地观察着阎云舟的反应,却见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刚才那一下也是,这人好像也没有犹豫,手中刀掷了出去,就徒手去拦住那把刀。
宁咎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闷声开口:
“刚才多谢你。”
阎云舟睁开眼睛,看着他叹了口气:
“说的什么话,你是遭我连累。”
宁咎想起了刚才那个仵作的话,他知道阎云舟此刻心中一定不好受,他守着北境这么多年,百花村的事儿他其实比谁都在意,此刻蹦出来一个人如此对他,连他都会觉得寒心,忍不住便多说了一句:
“刚才那仵作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看着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太正常,多半是受了刺激。”
刚才那个仵作状若癫狂,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只要他们死了,他的家人就会活过来,这多半是精神有什么问题。
阎云舟低头看了看认真包扎伤口的人,忽然开口,眼中有些温润之色:
“你怕我听了那话难过吗?”
宁咎抬头,对上了阎云舟那连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就算几乎是日日相见,他也是也能感受得到阎云舟的状况比在王府的时候差了不少。
咳嗽压不住,这几日吃的也不多,虽然他嘴上从不说身上哪不舒服,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开始不安,他怕大蒜素根本不能完全抑制他肺部炎症的问题,怕他真的救不了他。
“这么多年你镇守北境,没有你这边关未必有这么多年的安稳,我听了都生气,你听了不难受?”
若是换做别人说了也就说了,但是阎云舟为北境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连健康都搭上了,因为敌军的一次偷袭,就被人咬着牙恨不得他死,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阎云舟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
“方才那人其实最想要你的命,你想想,如今谁最希望你死?”
宁咎骤然抬头,确实,刚才的那些弓弩是冲着他们过来的,但是那仵作持刀想要杀的人却是他:
“你是说,那仵作是受了宫里人的教唆?”
阎云舟冷哼了一声:
“这主意多半是魏家那个老不死的出的,他惯是喜欢玩这种借刀杀人的戏码,人已经抓了,暗玄必然能从他的嘴里审出些什么。”
宁咎仔细包扎好了伤口:
“好了,包好了,你伤在虎口,这几天手不要碰水,尽量别扯到伤口。”
阎云舟收回了手点了点头,到了营中,暗玄便亲自提着刚才的那个仵作去了营房,洛月离急忙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遇刺了?伤哪了?”
他盯着阎云舟上上下下的看,阎云舟晃了晃手臂:
“伤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宫里的人坐不住了。”
直到天快黑了的时候暗玄才回来回话:
“王爷,那个仵作的父母,妻子,两儿一女都死在了百花村,他是因为当天去给别的村子的人出殡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回来之后看见妻儿父母的死状人就有些不正常了。
前几日有一个听着描述是京城口音过来的人说,是王爷命北境将领驻守原地,还为他的妻儿算了八字,说只要宁公子死了,他的妻儿就能借魂重生。”
宁咎听完简直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人不是精神有问题,他是智商有问题,这种江湖骗子的话也会相信?”
阎云舟喝了一口药茶:
“人到了绝境的时候总是喜欢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和他说这些话的人多半是宫中派出来的,看来这北境是渗进来了不干净的人,查营房。”
暗玄立刻点头:
“王爷,那名仵作如何处理?”
“他也是个可怜人,但他若是继续留在北境也不妥了,问清楚弓弩盒子的问题,然后着人将他送出关。”
“是。”
暗玄走后宁咎便听着床上的人一声一声地咳嗽,他定声开口:
“你和我说实话,胸口的憋闷和胀痛是不是加重了?”
阎云舟看了看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一下却点到了宁咎的心上,宁咎的神色有些怆然地怔愣,随即闭了一下眼睛嘴角有一丝苦笑。
是了,是他将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哪怕只是做出已经被现代临床淘汰的大蒜素也是可以‘包治百病的’。
却忘了,就算是在这个抗生素并没有乱用的时代,阎云舟的状况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大蒜素能解决的了的。
阎云舟看见宁咎这个样子心中说不出有些发酸,他知道宁咎是真的想治好自己,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自从到了北境他就感受到了症状的加重。
但是每每看见宁咎那充满斗志的双眼,他都不忍说,他怕那双眼睛失去神采,更不愿意看见宁咎失望,空气安静了片刻,阎云舟故作轻松地开口:
“好了,兴许是北境的天气不好,有些反复,过段时间适应了就没事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阎云舟这样反过来安慰他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地烦躁,话语没有经过大脑就那样冲口而出:
“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症状加重不与我说,要死的人是你,你安慰我做什么?”
这句话吼出口的时候宁咎都愣了一下,他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骤然站起了身,平复了一下呼吸,没有再看阎云舟的表情,低着头开口道歉:
“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
话说出口之后,他的手臂就被人拉了一下,侧头便对上了那双沉静乌黑的双眸,阎云舟的目光有些像是看着一个闹脾气了的孩子,带着温和的宽纵,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悲哀:
“煜安,生死有命,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至少这段日子我过的比从前舒服多了,若是,若是最后还是免不了最后的结局,也不是你的错,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好不好?来,坐下。”
他轻轻拉着宁咎的手臂拽了一下,宁咎便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在了榻边,阎云舟轻声开口:
“你有想过以后吗?北境这一场仗到天暖应该就差不多了,幽州是景郡王待了多年的地方,后面虽然免不了战乱,但是幽州还是安全的,我在那里有宅子,有铺面,还有些田产,你若是担心别处不安全,就去幽州吧,景郡王,洛月离都会看顾你。”
阎云舟的声音轻缓慢柔,但是听在宁咎的耳朵里却无端的觉得刺耳,甚至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吗?王爷,你不觉得你想得太多了吗?”
榻上的人仿佛听不出他这话的阴阳怪气: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即便抛却我的身体不谈,这里是战场,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提前安排好我也安心。”
宁咎一把甩开了阎云舟握着他的手腕,神色冷厉下来,嘴像是机关枪一样将阎云舟劈头盖脸突突了一遍:
“王爷还是留着心思多担心战场上的事儿吧,我再说一遍,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症状加重的情况及时和我说,你是病人,就做好病人该做的事情,怎么治,能不能治是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更不用急着交代后事,你这么心急还不如想想你墓地选在何处,墓志铭写些什么来的好,少操些没有用的闲心。”
说完宁咎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就撞上了端着药进来的暗玄:
“宁公子,这药温好了…”
还不等他说完宁咎就气鼓鼓地摆手:
“和我说什么说,温好了就给里面那位喝。”
话落他推门就出去了,徒留原地吃了瓜烙的暗玄神色莫名,刚才在门外他就隐约听到里面那两人争吵,不过他有分寸没有细听就去端药了,他看向了里面的自家王爷,小心地问了一句:
“王爷?您和宁公子吵架了?”
阎云舟靠在床头,手揉着眉心,幽幽开口:
“没吵架,是我单方面听训。”
暗玄…不由得心里对宁公子的敬佩更上一层楼,忽然想起了今天白天洛大人的话,他们王爷和宁主任这是有情况。
他暗中赞同,他记得从前世子就是单方面听世子妃训,所以现在他们王爷这是和宁公子好上了?
宁咎从门口冲出去,北境刺骨的寒风一瞬间就将他给浇了个透心凉,他连披风都没拿,屋内阎云舟接过了药碗,抬头:
“你去给宁公子把披风送过去,他这会儿心情不好,若是说了什么你就听着。”
暗玄点头,不由得心里还想,他们王爷都是挨训的份儿他敢不听着吗?
他追去给宁咎送了披风,果然,宁公子连个眼角都没给他,宁咎转身找了一个厢房,直接开口:
“给我找些纸笔来。”
他就不信了,能做出的抗生素难道就只有大蒜素?暗玄引着他去了书房,亲自给他磨墨。
青霉素,四环素,磺胺,一个个的扭曲巴巴的名字跃然纸上,暗玄看不懂,但是谁能告诉他,宁公子这字是怎么做到长成这个样子的?他们王爷知道吗?不过心里再震惊也不敢说。
宁咎看着上面的几个名字,心里再三计较之后,画了一个圆圈将磺胺圈在了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宁主任要开大了
后面会介绍磺胺的制备方法,比大蒜素要复杂很多,大家注意听讲
如果最近看到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小说主角,记得背诵,哈哈
第46章 王爷服软(磺胺开始)
宁咎盯着磺胺这两个字,脑子里不断在比较这三样比较常见的抗生素,青霉素是现在还在沿用的抗生素,比较窄普,但是效果很快,对于肺炎的效果也非常明显。
若是能够制成青霉素自然是好,但是宁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粗制青霉素的方法,青霉素是从青霉中提取,想要取得纯净的菌株非常困难,非常有可能一百个培养皿中只有一份能用。
这样的成功率太低了,根本不可能在现如今的条件下成功大批量生产,别说是大批量了,就是满足一个人的用药量都十分困难。
磺胺和四环素,这两个都算上人工合成的抗生素,宁咎直接就排除了四环素,原因很简单,顾名思义,四环素的结构中有四个苯环,就这四个苯环宁咎知道,想破脑袋他也搞不定。
所以现在也就只剩下磺胺还能拼一下了,磺胺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人工合成的抗生素,也就是说它本身不存在于自然界中,所以也就不存在提纯这一说。
既然是合成的,那么合成的过程本质上就是化学反应,也就是说只要原料齐备,他就可以在这个时代制成磺胺制剂。
宁咎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最简单的磺胺类药物对氨基苯磺酰胺的分子式和结构式,暗玄站在一旁,发现宁咎画的东西他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宁咎坐在桌子前面,对这这个结构式努力去回想上学时候学过的合成过程和有机化学官能团的相互转化。
头脑风暴过后他又在纸上这下了几个名字,氯磺酸,氨水,苯胺和冰醋酸,这几样东西是必须的。
再然后宁咎看着这几个化学物质的名字头就开始疼了,除了冰醋酸,没有一个是容易取得的。
“靠…”
头脑思索了一圈之后宁咎爆了粗口。
暗玄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知道宁咎这是怎么了?这是还在和王爷生气?他忍不住劝了一句。
“宁公子,昨日我们也算是打了胜仗,李将军派了一个小队出去打猎,刚才我看见这小队的收获颇丰,今晚营中准备加餐,几位副将方才去了王爷那,李将军的侍卫打了不少的野味儿,您不去看看吗?”
自从见识到宁咎的本事之后,暗玄对宁咎的称呼就变成了您,恭敬的不得了,宁咎抬眼,野味儿?
在现代吃个野兔都要吃牢饭的,不过,去阎云舟那?刚才他和那人还闹得不太愉快,野味儿?他好像也不是那么想吃,不过心里是这么建设的,但目光却不自主地飘向了门外。
这野味儿多半是烤的吧?好久没有吃烧烤了…
暗玄就见宁咎的脸上很挣扎,但是最后却低下了头:
“我不饿。”
不饿吗?刚才看着他好像还挺想吃的。
此刻阎云舟大帐之前热闹的很,李寒带着妻子过来,连着几位副将,洛月离换了一个白狐披风。
配上那精致的样貌,谁也猜不到他竟然是幽州除景郡王以外的二号人物,说是谁家后院养的男宠,倒是十个中有十一个都信。
洛月离进了阎云舟的屋子四处看了一眼:
“哎,宁公子呢?吵架了?”
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笑眯眯地瞧着阎云舟,那模样很难不说有些幸灾乐祸,阎云舟坐在桌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这功夫,你不如打探打探羯族和北牧的动向。”
洛月离笑了出来:
“别气啊,你别说那几个小侍卫打猎还真是一把子的好手,这宁公子久居京城,应该还没有吃过这北境的特色吧?这要是错过了,怪可惜的呀,李将军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就瞧了瞧李寒,李寒身边的夫人赶紧怼了一下自家夫君的手臂,直肠子疯李将军赶紧点头:
“是啊是啊,王爷,宁公子初次来我们这儿,这几天又辛苦治疗伤兵,可要好好尝尝这儿的特色,我这就去请宁公子过来。”
说完他就要起身出去,阎云舟看着这个打仗点子多,但平时却偶尔缺根筋的下属额角跳了一下,沉声开口:
“坐下。”
李寒懵了一下,他夫人则是没眼看他,洛月离在一边忍不住笑:
“我说李将军啊,这宁公子哪轮得到你去请啊,是吧?王爷?”
阎云舟懒得看洛月离那看热闹的模样,站起身,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都别在这儿闲坐着了,该安排巡营的去巡营,今天打来的东西多,轮值的将士也要吃上一口热乎的。”
说完他便披上了披风出门,洛月离在身后笑了笑,暗玄看着宁咎又低头开始写写画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阎云舟出门,向着身边的侍卫打听了一下便知道宁咎在哪个房间中,他走了过去,门口的两人低头行礼:
“王爷。”
暗玄听到门口人的声音眼睛亮了一下:
“宁公子,王爷来了。”
宁咎…他不聋。
挡风的帘子被掀开,阎云舟进来,暗玄脸色一喜,宁咎也抬起头来,方才的不欢而散让他还有些尴尬,说是不欢而散也不对,应该是他单方面发火。
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阎云舟缓缓走进,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就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写东西?”
阎云舟看着宁咎拿着笔,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宁咎那非常具有个人风格的独创的字体,宁咎握着笔的手一僵。
很显然他也想起了上一次的事儿,阎云舟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人这一次写的连字都不是了,纸上的东西,一大串,好像是符号,又像是图画,难得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
宁咎放下了笔,忍不住说话带刺:
“左右不是给敌人的密语就对了。”
阎云舟看了看他,目光颇有几分无奈:
“就别和我置气了,外面李寒的人打来了鹿还猎了一头熊回来,走,带你去看看。”
他说完冲宁咎伸出了手,熊?二级保护动物?看着那冲他伸过来的手,宁咎愣了一下,这怎么看着像是带小朋友去看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不过阎云舟亲自都来了,宁咎确实是好奇那熊,也就站起了身,今晚也算是天公作美,天气很晴,月光映在雪上。
虽然是晚上却一点儿也不黑,白日的风到了晚上也停了下来,宁咎远远就看见大营这种十分的热闹,阎云舟的门前人也不少。
李寒安排了两个副将去寻营,自己则是亲自拿了刀给那黑熊剥皮,洛月离身上裹着白色的狐裘离得远远的。
似乎怕将血溅在身上,宁咎这是第一次看见死了的黑熊,之前看的时候都是在动物园中,阎云舟侧头便看见了他这一脸新奇的模样,笑了:
“这黑熊身上都是宝贝,你看杨生已经等在那了。”
宁咎一抬眼确实看见杨生眼睛都在放光地看着李寒的动作,他看着他盯的地方就明白了:
“他这是在等着拿熊胆吧?”
熊胆算是很名贵的一味中药,杨生必然垂涎的紧。
阎云舟眼看了看李寒的动作就知道他是要完整地剥下整张熊皮,微微侧头开口:
“这黑熊的皮也是好东西,在北境御寒最好了,等李寒剥下来我给你要过来,你铺在褥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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