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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青竹酒)


而持续不退的炎症也有可能诱发心肌炎或心脏内膜炎,只不过从一般他见过的病例中看心脏内膜炎有可能伴随心脏内膜的损伤。
所以肺炎最有可能诱发的还是心肌炎,这个时候半点儿大意不得。
他的手一直搭在阎云舟的脉搏上,心律不齐是心肌炎一个很明显的症状,没有心电图就只能靠他大学时候练就的那一手用手判断心律的本事了。
阎云舟此刻周身提不起一点儿的力气,宁咎抬手按住榻上那人早就被他给按的衣衫零落而露出的胸膛,以手触诊:
“这里现在是什么感觉?有没有闷痛的感觉?”
阎云舟缓着呼吸,黑沉的目光在清醒后就恢复了往常的锐利和压迫,他看着宁咎的动作,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目光扫向了一边的人,杨生站在一旁,暗玄也没有阻止宁咎的动作,还在手上拿了一个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的瓶子,站在宁咎后一步的位置。
而其他人剑已经出鞘,却还是紧盯着宁咎,方才是发生了什么?
宁咎见他不出声,再一次开口:
“王爷,你方才的情况很紧急,先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有没有闷痛的感觉?”
阎云舟盯了他片刻,宁咎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天职,而阎云舟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都是护家国安定,稳边疆社稷的人,就冲这一点他是要救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借着这个机会他也坦承一些也比较好,更何况阎云舟的情况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了。
榻上的人点了点头,宁咎双手分别覆在他的左胸区和右胸区的地方:
“这两边哪边疼的更严重一些?”
阎云舟有些咳喘,声音带着喘息无力:
“左…边”
宁咎心里一沉,面上却不显出分毫来:
“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阎云舟微微摇了摇头:
“呼吸憋闷是吧?我扶你坐起来一些,来。”
说完宁咎就双手就要穿过阎云舟的腋下准备抱他起来,阎云舟哪怕此刻身上虚乏无力都被他这动作给惊了一下。
更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宁咎对他上手的动作,这个屋子里竟然没有人出声喝止?
就连杨生和暗玄都站在一边,若非知道这些人绝不可能背叛,他都要往最坏的地方猜想了。
而他绝不会知道此刻杨生和暗玄这些人心中的想法,毕竟连刚才亲吻那劲爆的一幕都看了,现在这普通的抱抱实在已经刺激不到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抗揍的神经了。
阎云舟还是用仅剩的力气推了一下宁咎的手臂,宁咎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扶住了他的手臂:
“坐起来感受一下,看看呼吸有没有好一些?”
暗玄主动上前熟练地扶着阎云舟靠坐在了床头,宁咎待他呼吸平顺之后问出声:
“是不是坐着呼吸要比躺下舒服一些?”
“嗯。”
随后,宁咎就又做了一个惊人之举,他走到床尾一下掀开了盖在阎云舟身上的被子。
然后,然后他竟然一把扯下了榻上那人的筒袜,再然后抬手戳了戳床上那人的小腿,阎云舟手按着心口,靠坐着正能看见宁咎的动作:
“咳咳,放肆…”
宁咎抬头,收回了手:
“别激动,放轻松呼吸,我只是想看看你下肢有没有水肿。”
好在这人的脚上还有小腿上还没有明显的浮肿,反倒是苍白消瘦,他低头帮他重新套好了宽大的筒袜,然后盖好了被子。
宁咎在心中判断着阎云舟的情况,心肌炎和肺炎其实有些状况是很相似的。
比如胸前区闷痛,周身乏力,高烧,下肢不水肿说明心脏的状况还是要好一些的,他整理好了思绪就正式看向了床头靠着的人:
“王爷,你方才的情况很危险,我想你自己也能感受的到,我用了些不常见的法子帮你缓解,至于过程你可以问杨府医。
昨夜我已经将那气体制备出来了,暗玄找来了军营中和你状况类似的老兵,也已经试验过了,这一点儿杨府医和暗玄应该都可以作证,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信我一次。”
阎云舟昨夜睡的并不算好,不过从昨夜到今早确实是一直没见杨生和暗玄,所以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相信你?”
宁咎从暗玄的手中拿过了一个琉璃瓶子,暗玄身后的人手中还有很多:
“气体就在这瓶子里,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可以装这气体的囊袋,你可以试一试,当然为了证明没有毒,我也可以先吸一瓶。”
阎云舟看了看那个瓶子,这透明的就和一个空瓶子一样的东西,他说里面就装着那个能缓解呼吸困难的气体?杨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爷,宁公子昨晚制备这气体的时候,我和暗玄都在现场,那三名和您症状相似的老兵,确实是有所缓解,我觉得倒是可以一试。”
阎云舟之前的状况实在是太凶险了,杨生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就是他也不保证一定能将人救回来,而宁咎方才的法子,虽然,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靠谱,但是效果看着却是不错的。
宁咎已经将瓶子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准备阎云舟一点儿头自己就化身小白鼠,先吸这一瓶子的。
心里还自我安慰着,做医生的博得病人的信任是很重要的,自己就把阎云舟当成一个背景大的离谱的病人好了。
阎云舟倒是没想到这睁开眼睛形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暗玄和杨生都信了宁咎?他倒是不怀疑宁咎的居心,垂眸看了看宁咎手里的瓶子,这空瓶子真的这么离奇?他撑了一口气出声:
“这个要怎么试?”
宁咎现在两条手臂酸的抱着这瓶子都费劲,但是听到阎云舟这话还是表示非常的欣慰的,这快20分钟的CPR到底是没白做,算他有良心。
他一屁股坐在了阎云舟的身边:
“暗玄帮我把那个竹管拿过来。”
阎云舟就看见自己这暗卫还真被宁咎给指使动了,宁咎将一根粗一些的竹管插进了用纸糊牢的瓶口上:
“王爷,你从这竹管上方吸气,然后呼在外面,一直保持。”
这方法阎云舟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宁咎就坐在他的身边,这方法肯定是能缓解阎云舟现在呼吸困难的症状,就是这个用瓶子的方法实在是太不便捷了。
不过好在这里是王府,最是不缺人手,虽然一个瓶子装不了多少,但是架不住下人可以流水线一样地送上瓶子,毕竟这个气体的制备确实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是在观察阎云舟的反应上,换了四五个瓶子之后宁咎才问出声:
“王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呼吸没有那么费力了?”
阎云舟微微睁开眼睛,点了点头,确实,虽然这个气体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味道,但是胸口那种吸气吸不到底的情况确实有所改善。
就是他也不禁堪堪称奇,随后他就看见眼前这人在他点头之后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怎么做到的?”
“王爷不都说了吗?我话本子看多了,话本子上写的。”
宁咎站起身来,阎云舟已经领教过一次他的记仇,只不过此刻他确实没有心情追问,胸口的闷痛和窒息好了一些,他就撑着身子坐起来些;
“叫朱明进来回话。”
宁咎不知道朱明是谁,但是杨生却面露迟疑地上前一步:
“王爷,您才刚好一些,还是迟一些再见他吧。”
宁咎也想起了急救之前暗雨的话,阎云舟这一次忽然心脏骤停肯定和宫里那位挪用军费还有那个叫周穆的将军暴毙有关系。
而且现在人虽然是被救回来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再受什么刺激,就在他准备开口劝一句的时候,榻上传来了那人不可辨驳的声音:
“传。”
阎云舟一看也不是一个听劝的人,宁咎闭嘴了。
外面进来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虽然是个小厮的打扮但是这人面容黝黑,五官刚毅,不看脸还好,若是看脸实在是不像一个外院的小厮,这人的步子很大,几步跨到榻前,单膝跪地:
“末将拜见王爷。”
一句末将宁咎也明白了,估计是乔装进来的。
阎云舟虚抬了一下手:
“起来,坐吧,周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和我说清楚。”
阎云舟心绪波动下声音有些滞涩,朱明却并没有坐,脸上还存着激愤:
“王爷应该知道两个月前,朝廷向军中派了些督军,那些人仗没有打过一场多是朝中官员家的公子,就练就了一张会说的嘴,整日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
军中弟兄多有不满,周将军碍于这一次的军费还没有拨下来,对他们也是容忍三分,一直压着军中的一些将领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这些督军中以户部侍郎的长子李洪为首。
六天前李洪请周将军喝酒,席间提到了军费的事儿,李洪几人以此为由一直轮流对周将军灌酒,周将军不得不喝,被送回营帐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后半夜人,人就不行了。”
阎云舟一把摔了手中的药碗:
“畜生。”
周穆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竟然栽在这群小王八蛋身上,别说是阎云舟,就是宁咎听了这样的事儿拳头都硬了,这叫什么事儿?
一群不学无术的官宦子弟灌酒灌死了守疆卫边的将军?皇帝挪用北境军费修皇极殿,这朝代怕不是要亡吧?
只是宁咎不知道的是,如今宫里这位敢这样有恃无恐就是因为阎云舟在三年前打的北牧短时间根本无力南下。
如今阎云舟病重,这个时候不敲打北境军更待何时?他打的就是派人像蚕食南境军那样慢慢将北境军也分化开的主意。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也有些怕这人再气的心梗了,却不等阎云舟说什么,朱明忽然单膝跪地:
“王爷,在回京之前,我派人在李洪的马上做了手脚,让他摔断了腿,末将愿领责罚。”
这就是他方才不坐的原因,周将军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既然朝廷没法给他一个交代那这个公道他自己来讨,只是没想到竟然没有摔死他,只是两条腿远比不上周将军的命。
阎云舟低头看着他,眼底的阴寒再无从掩饰,声音虽带着虚乏,却依旧掷地有声:
“就摔断了腿?”
朱明低头:
“是,那畜生命大。”
阎云舟闭了下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再开口声音已经和平常说话没有分毫的区别了:
“不是说那天是李洪几个人轮着灌周将军的酒吗?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在北境军中做督军,那也不用回来了,北境流寇作乱,李洪等人在督军时扰乱军纪,擅离职守,死于兵乱,明白了吗?”
朱明立刻抱拳:
“是,末将明白。”
宁咎在一旁听着阎云舟的话,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觉得解气。
朱明告退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开口:
“王爷,军费被陛下挪用,那…”
阎云舟微微摆手:
“你去吧,军费的事本王来办。”
朱明眼里还是难掩担忧:
“王爷,万望保重身体。”
阎云舟看着这个跟着他多年的人眼底总算是露出了两分暖意:
“好。”
朱明是偷偷回京的,由着管家带他下去休息了。
人下去后阎云舟的精神也消沉下去:
“都下去吧。”
宁咎也理解他的心情,跟着众人一溜告退,迈出这门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他所在的时代和这个时代相差太大。
在这个典型人治的时代,君主一个人的意志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他甚至有些不敢想,如果阎云舟死了,那他手下的那些北境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守卫疆土付出性命的兵将果腹的军费就那样被皇帝以敲打的形式挪用,他也猜的到,或许皇帝是在等阎云舟低头,等北境的王臣服。
昭示他对国家的统治,国无二君这个道理阎云舟不会不明白,但是他却依旧和宫里对峙了这么多年,年过而立都未娶妻也没有子嗣,打的不会是造反的念头,那就是他真的不敢将兵权交出去。
一个为了一口气不顾边境将将士死活的皇帝并非明君甚至连守成之君都做不成,这才是阎云舟死抓着兵权不放手的原因吧。
他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云渐渐遮住太阳,压了上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他若是能救阎云舟,也算是间接救了北境的那些将士吧?宁咎的思绪发散着,他没有走太远,他怕阎云舟后面还有什么情况。
脑海里也在盘算着后面的事儿,经过今天的急救,阎云舟怎么都会对他有些信任,大蒜素他必须尽快做出来了。
杨生也没有敢远走,他走了过来:
“宁公子,王爷的身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今天宁咎那急救的方法是真的有些惊到他了,而且那气体是真的有用处,他忍不住对宁咎多出了些信心。
宁咎转过身:
“是有些办法,等王爷好一些我会亲自和他说一说我的治疗方式,不过有两样药我需要先做出来。”
“是什么?”
有了昨天那气体在,杨生想他没准还真有什么他没见过却有效的药。
宁咎见到了管家过来,再一次问了一次:
“闫管家,我之前要的琉璃的东西做好了吗?”
闫贺文方才也在房内,见到杨生的态度之后他对宁咎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下面的人说已经做好了,宁公子现在就要吗?”
“对,现在就要,还有之前老匠酒坊那两种酒,你搬两坛子到我那屋里,再帮我找些生石灰来。”
他不确定这个地方的生石灰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只能尝试性地问了问,闫贺文果然懵了一下:
“生石灰是什么?是石灰吗?”
宁咎忽然想起来,自然界中应该是不存在天然的生石灰的,因为氧化钙极易和水发生反应。
天然大量存在的应该就是石灰,也就是碳酸钙,不过碳酸钙制氧化钙很简单,只需要加热就能分解,他点头:
“可以,石灰也可以,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给我找来。”
闫贺文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做药品?”
“对。”
阎云舟一直都没有叫人进去,还是杨生在傍晚的时候进去请了脉:
“王爷。”
阎云舟靠在榻上睁开了眼睛,见到杨生才想起了什么:
“上午发生了什么?宁咎做了什么?”
从他醒来,杨生和暗玄对宁咎的态度就大变,他方才也没有心情问一问。
杨生看了看榻上那人,难得说话犹犹豫豫地,阎云舟挑眉:
“不好说?”
想起宁咎那大胆的行为,这可不是不好说吗?杨生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连说带比划地和阎云舟描述了一下宁咎当时的行为,说完自己的老脸都有些红。
宁咎亲了他?饶是见多识广如阎云舟都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咎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儿?这…
杨生看了看他那股后怕的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王爷,您上午的情况确实非常危险,连脉搏都停了,我从前在军营中也见到了有兵将发生过这样的状况,用银针救过来的不到三成,实在是险之又险。
宁公子的办法虽然看着十分新奇,但是却确实好用,我方才和他说话,感觉他对您的伤势可能真的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办法,只是他不肯和我透露,只说是会和您说。”
杨生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一次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
“王爷,不论如何您听一听他的办法,哪怕能缓解一二也是好的啊。”
阎云舟点了点头,宁咎的行为和办法确实是让他没想到:
“叫他进来吧。”
宁咎其实就在门口,自杨生进去,他其实就猜得到他会和阎云舟说什么,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开始飘下了雪花,他的身上都积了一层,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进了屋。
“王爷。”
宁咎身上都是凉气所以站的远了些,阎云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难发现这昨日还和他呛声的刺头,今天倒是格外的安静,他提了一口气开口:
“今日多谢宁公子救命。”
宁咎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阎云舟竟然还真的认下了他的救命之恩,不过之前阎云舟也承诺过保他的性命。
“王爷一诺千金,我自然要报答王爷,再说,我这么多的话本子也不能白看啊。”
没有了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钢刀,宁咎那惜命之余不肯吃亏的性子就体现出来了,阎云舟莞尔一笑,这是嫌他昨天不信他了:
“可要本王给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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