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这个职业没比其他职业新鲜多少,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一整天下来可能也只能拍几个片段。董酥白捶了捶吊威亚后发酸的胳膊,端了盒饭坐在房车里吃,宁从也溜过来挨着他坐。
董酥白是个典型的温柔相配疏离心,跟谁都和和气气,但又跟谁都很难处到交心的地步。
但宁从是个例外。
实则两人自毕业后很少有时间见面,都各自为了理想奔波,也就微信上会偶尔说几句话,分享一些近期的喜怒哀乐。可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会觉得尴尬。
宁从咬了块烧白,又塞了口米饭,周围看了一转没找到目标人物:“姜烯呢?他怎么当个经纪人神出鬼没的?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人。”
“在酒店里。”董酥白聊到这事眉头微微一拧,下意识地戳了戳盒饭,有些心神不宁,“他说不太舒服,兴言今天的戏份上午拍完了,他就跟着回酒店休息了。这两天温度不稳定,可能着凉了。”
“我就说嘛,你刚刚怎么老是被导演喊卡。”宁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醋叽叽地调侃他,“喂喂,董老师,我今天也一直在擤鼻涕,怎么没见你多关心我两句啊?”
他嘴巴叭叭的跟个电报机一样,一一细数董酥白的各种偏心事迹,扭头瞥见当事人还是保持不吭声只顾拨盒饭的动作,也不知道刚刚浪费自己大把口水说的话这人有没有放开耳朵听。
他就知道只要跟姜烯有关的事出现,这人的注意力就集中不到自己身上。
见色忘友的东西!
董酥白往饭里倒了点水,把米粒泡的又软又膨胀后才像喝粥一样配着菜往下咽。宁从本来也觉得剧组的盒饭太硬吃不下,见状学着他的样子泡了点水,连喝带吸地送进肚子里,刚放下盒子导演那边就开始催人。
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超负荷工作,想来导演也怕出什么意外,下午的拍摄又很顺畅,便决定提早让众人收工。虽然九点多也早不到哪去,但比起之前熬到凌晨来说已经足够奢侈了。
董酥白找了个理由让曲清北先回去,自己则晃荡到姜烯房间外敲了敲门。等了几分钟不见有动静,他索性一个电话打过去。
铃声“嘟嘟嘟”响了许久,那边才低哑哑地给了些回应,姜烯估计是还在睡觉被吵醒的,也来不及看来电人是谁:“您好,哪位?”
“我。”
董酥白只答了一个字,那边安静了一瞬,显然是认出来了,声音顿时清醒不少。被子产生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哥哥收工了?”
董酥白“嗯”了一声,随后又在把手上拍了拍:“开门。”
“你在门口?”姜烯怔住了,把被子从地板抱回床上,几步下去拿了房卡,就见董酥白手里拎了碗小馄饨站在门外,“哥哥怎么过来了?”
董酥白抿了下嘴,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知道答案,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合适。跟姜烯四目相对了几秒,干脆绕过他径直走进房间,把拎了一路的馄饨放在桌上。
“吃晚饭了吗?”
“没有。”
姜烯插上房卡摇了摇头,他今天一整天头脑都昏昏沉沉的,强撑着陪唐兴言走完上午的戏份,中午一回来就倒头睡到现在,要不是董酥白的电话,他压根不打算起来。
董酥白揭开馄饨盖,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把旁边那袋调味料加进去:“买多了,不要吃太重口。”
“哥哥怎么最近买东西老是买多,我要是不在岂不都白白浪费了?”
姜烯坦然地勾唇笑笑,他没什么胃口,但又舍不得浪费董酥白带给自己的东西。坐在床上咬了几个,觉得没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便顶着那人不满的注视小心摸过那袋调料包加了一点。
馄饨分量不多,要不了一会儿就见了底。他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四肢提不起劲,躺回被子里偏过头,分不出是赶人还是挽留:“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董酥白倒了杯热水端在手上,热气腾腾地往上飘,在他眼前糊了一小片雾团:“……我晚上没事。”
姜烯精神还有些不济,从他这句并不直白的话里听出了“不急”的意思,也放下心来,把灯的亮度调到最低,留了光线,但也不至于刺眼。
“那哥哥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房间是单人房,董酥白只能拉了条椅子坐在边上,也不清楚坐了多久,等人睡着后才从柜子里翻出体温枪在他额间测了一下。跟他猜想的一致,但好在只是低烧。
他算着楼下药店这个点没关门,便托曲清北去买了盒感冒药,保险起见没让他直接送来这里,而是自己去他房间拿。
热水冲开颗粒,他挨着杯壁,试到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才想去叫床上的人起来。手刚碰到被子,就感受到一连串轻微的震动,只是没等他找到是什么东西,姜烯就半睡半醒地从被窝里摸出手机,看到屏幕的瞬间愣了愣。
“怎么了?为什么不接?”
董酥白察觉到异常,伸头想看看,却被人躲了过去。
“没……没怎么。”姜烯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睁开,没想到董酥白还没走,清了清嗓子也懒得坐起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晚点醒了再回。”
他都这么说了董酥白也不好多管,刚把感冒药端到他面前,手机又不合时宜地连震起来。人在生病时候的力气不值一提,董酥白皱了皱眉,不顾手机主人的反对一把夺了过来。
屏保上是自己这部电影开始前拍的定妆造型,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姜烯当时在旁边偷偷拍的。屏幕没解锁,只能在上面看到弹出的微信消息跟几个未接电话。
备注都是同一个人名——杨伟成。
第23章 是不是自讨苦吃?
这人董酥白认识,是姜烯那个赔钱舅舅,平时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跟名字里的成功伟大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姑娘还因为自己没上进心让人提了离婚,就留下一个四五岁大的儿子一起生活。
不过话虽如此,他人却实实在在不是什么坏人,好与坏也并不能只酌情一方面就急于盖棺定论。
在董酥白印象里,他对自己跟姜烯一直都疼爱有加,甚至能说有求必应,该有的优良三观他也一一传输到位,这么些年把他儿子拉扯的更是有模有样。
是个很难对其下定义的人。
手机震动没有要停下的征兆,姜烯将其拿回来反扣在被子上,也没有接的打算。两边都固执地寸步不让,最后还是董酥白这个局外人开了条路,接二连三轰炸的信息量应该也不是小事。
“接吧,说不定是要紧的事,你不接他一直打过来也浪费时间,要回什么我可以帮你回。”
似是被这句“浪费时间”劝动了,姜烯迟疑了一下,随即划开屏幕,干净利落地停了一张电话卡。跟随这个举动一起停下的,还有从刚才开始就催命一般扰人心烦的响动。
“这样就行了,我知道他找我什么事,晚点我再打回去。”
姜烯目光牵在自己手指上,说着又要躺下去,侧过头闷闷道:“哥哥先回去吧。”
董酥白手里的药再晾就得冷了,他手肘抵在床头拦住那人即将挨到床面的脊背,脸上没什么反应,伸手推着杯口,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姜烯看了眼里面黑不溜秋的液体,拖拖拉拉地端在手上,怕他误会自己意思,又轻声解释:“我让你回去不是要赶你走,我巴不得你一直待在这里陪我。但今天导演难得开恩提早收工,你们最近赶进度每天也睡不到几个小时,我休息一会儿明早就没事了,哥哥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回去补个整觉。”
董酥白听他讲得有理有据,也没说走还是不走,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喝了。”
姜烯瘪了瘪嘴,还试图跟他打打商量,谁料刚张嘴就被人毫不客气地重复一遍:“喝了。”
董酥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从小就惯了一身抗拒吃药的臭毛病,倒也不是因为怕苦,就是单纯不喜欢口服药这个选项,有点什么小病小痛能打针就打针。小时候他感冒发烧董酥白去他家探病,不出意外都能撞见他妈跟逮老鼠一样追着人满床绕圈圈。
不容分说地把杯子塞到他手上,董酥白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巧克力豆按在膝盖骨:“赶紧喝了,喝完就给你。”
他一个不喜甜的人习惯靠这些东西缓解焦虑,说到底还是因为姜烯。以前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不论躲在哪里,那人总能找到。他会高深莫测地递来一包巧克力豆,然后又笑眯眯地告诉他,甜味能包容下世间所有忧悒。
姜烯知道反抗判死刑,认命地叹了气,趁着药汁还有余温一口闷了下去。
“对了。”董酥白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突然想到什么,两指模棱两可地在大腿上发出轻微的击打声,“兴言最近跟我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带几盒他另外点的菜,说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姜烯回味着口腔的苦涩,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董酥白眉宇往上挑起,接过空杯子,履行承诺把手中的巧克力豆给他,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但都是我不吃的,好奇怪啊,是吧。”
剧组里一直都能自己点外卖,就是考虑到方便的问题,很多人都直接将就配发的盒饭敷衍了事。
唐兴言近段时间一直跟他和宁从吃饭,一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他每回端来的盒子都能精准踩进自己的黑名单,要说背后没人搞鬼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连发三声疑问。
姜烯那口药喝下去堵得慌,面不改色地揉捏着喉结,大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
他瞥见董酥白眼底的戏谑,蠕动地卷回被子里:“哥哥快回去了,下次再有今天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知道了。”
董酥白就知道跟他脱不了干系,能这么了解自己口味的人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见他还是犯困,顺手把仅剩的那点灯光灭了,一个人包裹在袭来的黑雾里静静发呆。
姜烯像是很缺觉,按他的说法自下午到现在怎么着也睡了好几个小时,但这会儿才过了没多久,周围原先的安静就又被均匀的呼吸声穿插其中。
在朦胧黑暗里待久了,眼前也逐渐适应起来。董酥白轻轻挪动椅子往床边贴近了点,低下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姜烯那里。以视线为墨笔,他一点一点描摹起这张过分好看的脸,明明五官都没有任何变化,但以前那股张扬凛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生活磨砺过的疲惫。
可他自己好像也是如此,宁从在某天片场休息的时候,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他寻思间,撑在床沿的手被一股温热气息覆上。
董酥白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停滞了几秒。悬着心确认姜烯只是潜意识的反应并没醒后,索性从椅子上挪到床边,任由他握住自己。
手机待到一半就没电了,他也没留意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只知道躺回床上没多一会儿,曲清北便照惯例出现在门外,让他准备准备今天要出外景。
简单洗漱上了妆,开车过去用不到半个小时。他本想阖眼多贪几分钟懒觉,奈何折腾了半天没成功,转头见曲清北坐在后座独自出神,便也跟过去坐在跟前。
曲清北的瞳孔伴着他的动作动了,就听见董酥白问他:“清北,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是研究人类的专家吗?”
“哇,董哥你竟然还记得啊!”他刚刚还萎靡不振的,顿时满血复活,英雄难得用武之地,亮着眼睛打听,“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我的事,是……是我一个朋友。”董酥白斟酌了一下语言,“他……跟他男朋友之间闹了点矛盾,后面就分开了一段时间。然后……再见面的时候他说不准是什么心情,反正也做不到冷嘲热讽,就想着当这个人不存在,不搭理就好了。就是有时候,又忍不住对他的事上心……”
他一长串话说的挺没逻辑的,矛盾磕绊又没有重点,曲清北听到最后才找到话里唯一一个问号,还带着一丝自嘲似的叹息。
“你说他这样,是不是就是自讨苦吃?”
曲清北想问多一点细节,但别人的事董酥白也不一定知道多少,于是便折中道:“是不是自讨苦吃只取决于当事人自己,毕竟是他身在其中,我们作为旁观者没资格下结论的。”
“而且视若无睹跟针锋相对,这两个相对极端的反应代表的都是还没放下。真正放下一个人的时候,是你能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但彼此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感情牵连。”
“而且不论是爱人还是朋友,矛盾这种东西都得分类而论。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题,能说开的为什么不说开呢?冷战是最伤害感情的处理方式。”
董酥白手掌撑在软皮坐垫上,用力往下压出一块印子,闭了闭眼,半晌后才又缓缓睁开:“如果就是原则性问题呢?”
“具体是什么?”
董酥白顿了顿:“他如果……跟别人上过床呢?”
曲清北“嘶”了一声:“董哥,你朋友是亲自抓到的吗?如果是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赶紧跑啊,这种人还留恋什么啊。”
第24章 “我怕导演骂我”
车子平缓停在路边,刚刚的问题董酥白终究是没给出答案。他确实不是亲眼所见,有的也仅仅只是手机里的几段视频而已。
曲清北临下车前拉住他讲的话,一直到他走进目的地时都还在回味。
“董哥,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轴,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呢。有些东西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一定要亲自看到、确认到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反正不过两种可能,要么就释然,要么就死心。”
董酥白捏着山根揉了揉,他昨晚买馄饨前还在超市带了几个暖宝宝,走得急全落姜烯房里了。想打个电话让他记得拿过来,手机那边传来的却是忙音。
备注上显示的名字是“姜饼的倒霉爹”,他这才记起他没有姜烯现在用的号码,这还是他之前的电话卡,应该就是他昨晚停掉的那张。
打电话是没戏了,他便发了几条微信过去。
冬日清早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刮一样疼,董酥白昨晚熬了大半夜,脸色差得要命,眼下明显的有乌青。定好妆造了他也不能用冷水洗脸,便找曲清北要了点风油精揉在太阳穴勉强吊一吊精神。
唐兴言跟宁从是后面才来的,见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董酥白也不意外。虽然两人对手戏不多,但宁从毕竟是他跟姜烯之间关系的知情者,留意到唐兴言有意无意地接触后反应比当事人还大,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替他那位姜姓好兄弟站岗。
董酥白走近几步,保留节目似地向后面看了看,没等董老师发布考卷,宁从同学就上赶着填了答案。
“姜烯在我们后面那辆车上,马上就到了吧。”
董酥白哑了一下,默默闭上嘴,有种心事被人戳穿的尴尬。眼神放哪里都觉得不对,但两人都看着自己,又不得不说点什么:“他不是兴言的助理吗?怎么不跟你们一起来?”
“原本是一起的,但有辆车的司机临时有事得回家一趟,那房车又是个高级货,他们开不明白。”冬天拍夏天的戏实在要命,宁从缩着身子往手心哈了口气,“刚好姜烯那个从小泡在人民币里长大的家伙知道怎么开,就让他去救个急。”
唐兴言听到这才发觉不对,这语气未免也太熟络了点:“你们原来都认识吗?”
“是啊。”宁从就等他这话,掰着手指笑笑,“我们都是一个大学的,我跟小白是舍友,姜烯那小子跟我们不是一个专业,但住我们对面那栋楼,离得也不远。”
唐兴言看了董酥白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人又说了一阵就想着提前对对戏,谁料脚下还没挪动半点,一声震天响地咒骂就直冲耳膜袭来。
这声音在场的众人谁不熟悉,六双眼睛齐刷刷地往同个方向看去。果然,导演站在桌子旁脸黑得吓人,挥动双臂对着手机大发雷霆。
董酥白见状眉间一柠,拦下面色同样不好看的副导演,小声问道:“刘导,这是怎么了?”
唐兴言跟宁从见状也凑上来,副导演敲着掌心脾气稳定不到哪去:“唉,明天有场戏的演员腿摔断了演不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演个小配角而已,提早说了我们替换别的人选就完事了。谁知道他说的好好的能来,现在突然又说腿还是走不了路,来不了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老张那边就差骂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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