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一愣:“师尊也没有算出来?”
花满楼叹了一声:“是,你别小瞧了那个人,只怕他身上还有不少秘密。”
顾无忧蹙了眉,没有说话。
花满楼见他蹙起眉,和缓了面色,伸出纤长手指点上他的眉峰,温和笑道:“莫要多想了,你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正途。”
顾无忧感受着眉心上一点温度,竟真被抚慰的慢慢平和了下来,但仍是叮嘱道:“既然如此,近日你就别随意出门了,干英才见过你,只怕……”
花满楼舒展开眉眼,笑了:“放心吧,我这几日不是要待在这陪你?”
顾无忧一怔,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他在修仙界闯荡这么多年,这样重的伤虽说少见,但也不是没受过,其实自己并不太当回事;可花满楼的确是实打实的第一回 见他气若游丝的样子,又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自然加倍心痛,想要好好照顾他。
两人如今都是刚刚发觉自己对对方生起了情愫,还未将之彻底理清楚,自然不敢贸然开口,就先一边装作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样子,一边暗自试探。见对方对自己态度似是有些不同寻常,心中高兴的同时,还要百般思量,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这么一通阴差阳错下来,居然谁也没发现谁的情意,还当对方对自己不过是朋友之谊,有些黯然伤神。
顾无忧在百花楼修养了几日,胸前伤口已渐渐愈合,只是大伤的元气还未补回,就只得继续养着。
他醒的那一日,就已给纯阳传了信,大意自己一切安好,请师尊莫要担心。谁知过了几日,纯阳就有人来访了。花满楼打开了百花楼下的护山阵法,让那人上了山。
顾无忧刚从床上坐起来,抬眼一看,来者竟是二师弟谢闻安。
要说他这个二师弟,如今五十余年过去,早已从当时带着三师弟漫山遍野四处撒欢的皮猴子长成了翩翩英俊少年郎,看起来文雅知礼,道貌岸然,只是一到了从小带大他的大师兄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顾无忧从前就叹息着说他:“你怕是我们纯阳的异变品种。”
谢闻安一脸问号,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四师妹就掩着嘴吃吃的笑:“大师兄的意思呀,是说我们纯阳弟子明明都是灵气缥缈的仙鹤,就你像是变异了一样,从一堆仙鹤蛋里孵出了一只沙雕。”
谢闻安只能:“……”
要说为什么大师兄和四师妹只联合起来怼他,三师弟却能独善其身呢,是因为老三自从十六岁成人之后,就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成了他们大师兄的小迷弟,处处以大师兄为榜样。偏偏他们师兄是淡然沉静,三师弟学的不像,就将自己弄得严肃至极,以至于后面新来的师弟妹们一开始都不敢跟他对视。
最后连大师兄都看不过眼,过来劝慰他莫要逼迫的自己太紧,三师弟这才有所收敛。
……不过逼迫的自己紧些还是有好处的,老三现在已经比他这个二师兄修为高了。
每每想到此处,谢闻安总是扼腕叹息不已,心想让大师兄教训自己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顾无忧看他脸色变来变去,又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禁无奈道:“师尊让你来此?”
“啊?哦,是。”谢闻安被他叫回了神,道:“掌门师伯闭关出不了山门,让我来看看你。”
顾无忧道:“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你让他们放心就是。”
谢闻安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
还已无大碍呢,要是真没事了,你怎么不从床上站起来?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他们大师兄从小逞强逞到现在,这层大家都明白的窗户纸他真不敢戳。
谢闻安就一屁股坐到床前的椅子上,道:“大师兄,你在百花楼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来来来,我给你讲一讲。”
花满楼见他们师兄弟有要促膝长谈的架势,轻轻笑了笑,道:“你们谈,我先去外面看一看。”然后便出了房门。
顾无忧眼睁睁看着花满楼走了,这才回过头,略显无奈的道:“我不过待了这几日,怎么外面就发生了许多事情?”
谢闻安扯谎张嘴就来:“大师兄你不知道啊,你躺下的不是时候,修仙界这几天还真发生了不少大事,我得跟你讲一讲啊!”
……什么叫我躺下的不是时候???
顾无忧早习惯了他这师弟跟着他就没个正型,颔首道:“好,你说。”
谢闻安得了允许,嘻嘻一笑,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前阵子,修仙界出了个惊天大新闻,有一个新兴的‘红鞋子’教,四处敛财,为祸人间,教主更是冒用七秀坊初一代坊主公孙大娘的名讳,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事儿在七秀坊里引了众怒,就在昨日,秀坊大师姐秋双梦请我纯阳卜算方位之后,直接带着门下弟子们直接杀上门去,将这个邪/教连根拔除,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顾无忧对什么“红鞋子”教没什么看法,问道:“找我纯阳中人卜的卦,谁卜的?”
谢闻安挑了挑眉:“我呀!”
顾无忧道:“……”
他就知道。
说的这么积极,可不是就想在他面前邀邀功,顺道表示一下自己近日没有荒废学业?
顾无忧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赞了一句:“不错。”
谢闻安得了夸奖,眼睛里闪闪发亮,看的顾无忧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嘴上总说谢闻安如何如何,其实谢闻安是他们师兄弟中最机灵会办事的一个,在师弟妹们面前也揣得住,只是每一到他面前,就仿佛又成了从前那个五岁时刚被玉虚子真人带上山的小不点,怯生生的拉住他的手,看着他施法为他保暖时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顾无忧心里一软。
罢了,反正是自己的师弟,终归要他来护着。
他听着谢闻安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实在听的不耐了,等他稍稍一停嘴,便蹙着眉道:“还有何事?”
谢闻安轻咳一声:“大师兄别急,还有最后一事。”
顾无忧点了点头,准备勉为其难的听完这“最后一事”。
谢闻安咳了一声,道:“其实吧,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又衍生出了不同版本……”
顾无忧道:“长话短说。”
谢闻安道:“……哦。”
他顿了顿,道:“是这么回事,师兄你跟炎龙门里那什么干英才在古隐秘境里交手的事儿吧,被人看见了,还有人拿灵球录了像,你现在火了。”
顾无忧道:“……”
顾无忧道:“???”
他现在十分怀疑,刚才谢文安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都是为了让他听见这事之后冷静些,别一个不小心把百花楼给掀了。
……但是顾无忧冷静不下来啊!
他和干英才在问心湖交手的时候附近没有别人,若被人看到了,那必定是最后从问心湖出来,拿着赤霞莲拼命逃命的时候。
只要稍稍想一想当时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顾无忧就觉得自己把纯阳的脸给丢完了。
等找着干英才,顾无忧第一件做的事一定是先打他一顿,往死里打!!
谢文安看着顾无忧面上表情淡淡,眼睛里破涛汹涌,就觉得他家大师兄可能会错意了,轻咳一声道:“现在整个修仙界都在分析,师兄你修为突破金丹后期后,实力究竟达到了怎样恐怖的地步,居然连元婴真人都能重伤,也不知等突破元婴之后,是不是元婴之下都要败在你的剑下……还有还有啊,有人爆料干英才本来还带了一群弟子进秘境,但是后来只看见了他一个人,就有很多人猜测是不是你同时对战十几个金丹期和一个元婴期,不仅重伤了干英才,还将十数个金丹真人尽数斩杀……”
……不,那群倒霉徒弟大部分是干英才自己杀的。
不过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顾无忧听谢文安说完,愣了一会,才放心下来。
嗯,没给纯阳丢人就好。
谢文安又拉着顾无忧叨叨了一堆“师兄你放心,咱们纯阳已经去炎龙门找他们掌门要说法去啦,况且干英才一个年纪大的能当咱们师傅的元婴修士对小辈出手本来就为老不尊……”,最后叹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做了个结束语:“这回大师兄你虽然受伤不轻,可名气又提高了不少,我看过几月招收弟子的时候,我们纯阳报名的山门口又要人满为患了。”
顾无忧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再过几个月,就又到了三年一回招收弟子的时候。他往屋外看了一眼,道:“今年我大抵没时间过去,此次就由你来做主罢。”
谢文安眨了眨眼睛:“又是花公子的事儿啊?”
顾无忧微微颔首。
谢文安嘿嘿一笑:“我知道啦,大师兄你放心。”
顾无忧对他的办事能力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就又点了点头。谢文安来这一回,见顾无忧没有出什么大事,也放下心来,跟外面的花满楼打了个招呼,半点把他们大师兄接回纯阳修养的意思都没有,就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顾无忧又在百花楼待了一个多月,终于将身上的伤彻底养好,甚至因为和干英才这元婴修士一战的缘故,修为还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