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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这个天师食量惊人（30）
伴随着露出水面的石雕, 飘荡在空气中的阴气也越来越浓郁，浓稠得几乎能感受到那黏糊又阴寒得水雾。
姜扶摇双目已经呆滞，要不是被绑得紧, 早就已经扑进水潭了，巨熊暴躁地在水潭几步开外来回走动，时不时低吼两声。除此之外，徘徊在这一整片山区的所有鬼魂精怪都仿佛受到了什么绝世美食的吸引，慢慢地朝水潭边聚集起来, 和巨熊一样, 虽然垂涎却又不敢靠近。至阴之气对阴属性生灵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程光往身上贴了好几道聚阳符，又吞了一把阳气小饼干, 才点起符火，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水潭边。
水潭深达十来米, 四周贴着青石材质的墙砖，说是水井可能更恰当, 人头石雕稳稳地立在水潭的底部，高度足有三四米，漫长的年岁里一直被封印在这深潭中, 石雕四周覆满了青黑色的苔藓，掩盖住了原本为了封印而刻上的符纹。石雕雕刻得不精，只粗糙地勾画出了五官的轮廓, 双眼和嘴的位置不知道本就是这样，还是原来的材料被腐蚀掉了, 留下了三个巨大的黑窟窿，在夜色中分外摄人。
纵然程光掌握了几乎全世界的所有美食的烹饪技巧, 但也不能脱离基本常识, 石头是没法当成食材的, 他的特殊金手指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他沿着水潭走了一圈。四周的青石墙砖每一张都是一道特殊的符，共同组成密不透风的符阵，才能将石雕中的力量封印了千年。然而有形之物总免不了要走向衰亡，伴随着墙砖的损坏剥落，符阵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石雕中封印的至阴之气也难免泄出了几分，鬼王聂宸的力量重返人间只是迟早的事。
无论是想修复水潭中符阵，还是将石雕取出来，都不是他一个就能简单做到的事，程光只好先沿着水潭布下几道简单的封锁法阵，暂且阻止至阴之气的持续外泄，带着不断挣扎的姜扶摇回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打电话给宋朗，请求灵特组的人力支援。
黄易生正好在宋朗旁边，立即把电话抢了过去，“你说你找到最后的至阴之物了 先别擅自行动，发个坐标，我们很快就过去。”
说快还真的挺快，等天色微微泛白时，绵延的山脉上空响起直升机的轰鸣，黄易生带人来了，让程光有些惊讶的是，这次出动的人里灵特组反而不多，还有一大半人都来自玄门四大家族，其中段氏的人最多。连段盈盈也来了。
他用目光询问黄易生，黄易生简单解释了一句“人多力量大，”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补充：“我们人不够，直升机也是他们的。”
程光耸耸肩，他倒也不在意段家人来不来，不过段盈盈是个变数，还是防备点为好。
“她怎么也来了 ”
“段岐山要求的。”
不过段盈盈并没有和段家人在一起，她还在灵特组的控制中，手上还扣着封禁法力的手铐。堂堂天骄哪里受过这种屈辱，面对段家和其他家族子弟们不时投来的好奇或者八卦的目光，段盈盈脸色已经是漆黑。
山谷地势崎岖，直升机下不去，程光领着一行人走向水潭，边走边留神观察着段盈盈的表现。
起初还不明显，但随着和水潭距离的缩短，她那一片漆黑的脸上慢慢浮现了其他神情，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和狂喜的复杂表情，一闪而逝，程光看到了，黄易生和段岐山显然也都看到了，很有默契地走到她的两侧，若她有异动好立即将人控制起来。
这一次鬼王聂宸暴露得太快，段盈盈还来不及像小说剧情里那样给段家人和玄门其他家族的人洗脑，所有人都将聂宸视作人类的大敌，在应对外敌这点上，玄门和灵特组的目标是一致的。
一行人在水潭边站定。水潭四周的阴气冰冷刺骨，法力低微的小弟子没靠近已经受不住了，还有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巨熊吓得摔了个狗啃泥，一气之下差点要送它超度，程光赶紧把熊熊护住，毕竟是给他们带过路的熊，也算是自己熊了。
黄易生绕着水潭走了一圈，顺便点评了一番程光临时布下的法阵，“还不错，坚固性足够了，不过还不够精细，浪费了不少法力吧。”
程光坦然点头：“黄伯说得对。”仓促之下也精细不起来了，还好他有饕餮血脉，最不怕的就是浪费法力。
因为先前的事，段岐山对程光一直没什么好脸，这时候也忍不住提出怀疑：“此地位置偏僻，玄门都未曾有记录，你怎么找到的 ”
“我没说吗，都是多亏了狗熊兄指路啊。”程光冲被他拘在身边的巨熊热情一笑，却被巨熊嫌弃地吼了一脸。
“最好是这样，”段岐山冷哼一声，又看到蹲在程光后面和巨熊玩耍的姜扶摇，“谁家的小孩在这 简直胡闹！”
“我家的，”程光摸摸头安抚下小丫头的惶恐，“我师父要收她入门，带来见见世面，她的安危我会负责。”
“吼吼！”巨熊跟着吼了一声，似乎在说它也会负责。
对着小朋友段岐山到底没说出刻薄的话，只剜向程光，“若发现你隐瞒了什么，老夫饶不了你。”
“管别人前先管好你自己家，”黄易生开启嘲讽，“我反正是觉得小程比你家盈丫头有成算。”
被抓住痛脚，段岐山瞪了程光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们这些大家族最重名声，自家内部的问题可大可小怎样处理都是自己的事，闹到外面去那可就脸上无光了，这次段盈盈确实做错了，又被老对头抓了个正着，让他说话都硬气不起来，简直憋屈极了。
这么一来，段岐山越发想在黄易生和其他人面前好好表现，给段氏和玄门扳回一局。
认真勘探后，段岐山得出结论：“最多一个月，水潭和石雕的封印就会彻底失效。”
“都看出来了，”黄易生蹲在一旁揪了根枯草挖耳朵，“你有什么办法 ”
段岐山没有回答，又找上了程光，“姓程的小子，你不是很有手段，怎么不用了 ”
程光头没不抬：“我的手段就是做饭，都是石头，你啃一口试试 ”
“果然没用，”段岐山轻蔑一笑，这才说出了他的想法：“再封印一次吧，我带了不少精通符文法阵的人来，一个月时间足够重新布下一套封印法阵，再封他千年。”
“明明可以解决为什么要再封印一次 我看你就是为了你女儿，”黄易生不同意，“石头不能当食物，让至阴之气换个载体就是了，小程，有把握吗 ”
这和程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程光点头：“可以一试。”
段岐山蹙眉：“胡闹！失败了你担待得起 ”
黄易生可不接这个茬：“失败了不是还有你嘛，你们玄门能人那么多，失败了再封印一次不就行了。”
“姓黄的，你别欺人太甚！”
黄易生啧啧两声：“你看，又生气了，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咋还这么大的气性。”
“你！！”
俩老不羞针锋相对，程光却一直盯着段盈盈，突然，她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僵硬得像是□□上的表情。
又来了又来了，程光迅速警惕预防“她”的突然攻击，，可段盈盈却猛地挣脱黄易生段岐山两人的控制，如断线风筝，一头扎进水潭中。
“盈儿！”
“盈丫头！”
段黄二人迅速跟着跳进去，在半空将人拉住，可段盈盈还不罢休，对着潭底厉声一喝，从石雕内突然射出上百条由阴气形成的黑色触手，扰乱了二人几秒钟，就在这几秒钟里，段盈盈已经扑上了石雕。
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撞得头破血流的血腥场面，段盈盈碰上石雕的那一刻，石雕表面的青苔忽然如水般流动，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送入石雕嘴部的那个大窟窿中。
等段黄二人终于摆脱阴气触手的纠缠赶到时，石雕的嘴已经合上，并再次被湿滑的青苔层层裹住，段盈盈整个人都被吞噬了。
“盈儿！”
段岐山攀着石雕使劲拍打，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入口，又怕使用暴力会伤害到里面的段盈盈，只好叫人先把石雕从水潭里抬出来。
黄易生提醒道；“你要想清楚，石雕一旦离开水潭，封印就失效了。”
“还能怎么办，盈盈还在里面，我必须救她出来！”
虽然好面子重名声，段岐山对女儿的关切倒也是无需置疑的。
“那你看着办吧，我不会阻止。”
黄易生退到一旁，朝程光使了个眼色，“做好准备。”
“嗯 ”
“瓮中捉鳖。”
石雕大而笨重，外表又过于光滑，一群玄门弟子符箓与法术齐飞，还用上了轮滑吊车等设备，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石雕从潭底抬起来。
离开水潭的瞬间，石雕上咔嚓地炸开了无数道裂纹，巨大的头颅由内而外轰然崩裂，滚滚黑气从石雕内奔腾而出，带着狂暴的气势向众人袭来。
段岐山率先从碎石中抱出昏睡着的段盈盈，其他人也纷纷应对，姜扶摇却挨着程光深深吸了一口阴气，一脸满足道：“程叔叔，就是这个东西，真香！”
程光：……
小说中的反派现在已经开始显露她变态的一面了。
天阴体不惧阴气，这对姜扶摇来说其实也是个提升实力好机会，所以程光才没提前把人送回去。
觉得至阴之气“真香”的不止姜扶摇，巨熊和山里其他鬼魂精怪也统统围了过来，他们大都没有神智只有本能，吸了几口至阴之气后，就开始把和自己气息不一致的人类都当成了攻击目标，连巨熊都有了几分恍惚，被程光用桃木剑刺了几剑后才清醒点。
四周的魑魅魍魉和人打成一团，受阴气密布的环境的影响，人类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段岐山眼睛一亮，“盈儿，你感觉怎么样 ”
“我……”不等段盈盈说完, 旁边伸出一把雷击木剑直劈她面门，黄易生厉喝道：“妖魔鬼怪，速速现形！”
“姓黄的，休得伤我盈儿！”
段岐山愤怒反击，黄易生将他的手臂制住, “好好看看, 她到底是谁 ！”
坐在地上的“段盈盈”忽地站起，身形不断增高增壮, 长成成年男子的体型，属于女子的清丽面容也像是脱壳般层层剥落, 最后露出来的，是一张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石像脸, 正是巨大石雕的缩小版。
“你是聂宸 ”虽是问句，黄易生的语气却带着笃定。
“是我，”聂宸机械地转向他, 石像脸上裂出一道难看得能吓哭小朋友的笑容，“黄大师，久仰大名。”
段岐山焦急地冲向他, “我的盈儿呢，盈儿去哪了 ！”
旁边一个玄门弟子忽然出声喊道：“盟主, 这里还有一个盈小姐！她、她变成石雕了！”
原来碎石堆之下还有一个段盈盈，不过她全身僵硬而冰冷, 看起来和石雕没两样。
担心女儿的段岐山慌忙冲了过去, 聂宸在后面淡淡说道：“放心, 段小姐只是法力耗尽，休息一阵就好了，她对我有恩，我不会伤害她的。”
“你闭嘴！”段岐山给段盈盈检查一番，确认他说得没错后才把人放下，怒火中烧地冲上来。聂宸这句话等于彻底坐实了段盈盈与他的勾结。
“不愧是玄门盟主，果然实力非凡，”聂宸轻飘飘地迎上他，又撩拨起旁边的黄易生，“黄大师也一起吧，虽然本王只有五分之三的实力，对付你们倒也够了。”
“口出狂言，不自量力！”
段黄二人对视一眼，针锋相对了几十年的老对头这辈子第一次达成默契，杀！
黄易生擅长剑术，一把雷击木剑如臂使指，令聂宸步步后退，而段岐山精通符法之道，挥手间布下如天罗地网的法阵，另聂宸插翅难飞。
然而鬼王毕竟是鬼王，哪怕他的实力已经被程光消减了很大一部分，仍然不可小觑。四面的去路都被拦截，他却未见丝毫慌张，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眼看着段黄二人越逼越紧，忽然，他朝天打了个响指，同时身形暴涨。
霎时间，本就位于背阴面的山谷上方现出浓厚的阴云，天地都暗了下来，原本就丧失神智的鬼魂精怪们开始更加猛烈而疯狂地袭击起众人，同一时间，这片大地上的鬼怪们也仿佛受到了神明的召唤，纷纷朝这片山脉奔涌而来。
聂宸那石像般的身形还在膨胀，膨胀到足有五米高才停止，身躯变得极其魁梧，同时头顶长出一对犀利的角，背上长出骨翅，十指化作利爪，脸型也不断拉长，嘴角露出獠牙的冷锋，他终于现出了属于鬼王的真面目。
程光在后方一剑劈散一只小鬼，忍不住瞥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段盈盈，要是她看到聂宸的这副尊容，应该是没办法继续走小说剧情里的感情线了吧，可惜人没醒。
恢复了形态的聂宸实力也陡增，双臂一挥就挣脱了段岐山在他周围布下的法阵，原本制衡着他的段黄二人都有点招架不来，与此同时，不断涌过来的妖魔鬼怪给其他人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而聂宸还不时抓过几只小鬼，吞噬后给自己增加力量。
黄易生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一剑挥退聂宸后，朝天空发射出一颗信号弹。
信号弹在空中“轰”地炸开，片刻之后，环绕着山谷下的水潭，方圆数百米之外亮起一片白色的光幕，如同一堵巨大的环形围墙。光幕由地底不断往上延展，最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正片山谷都笼罩在内。
仔细一看，光幕也不是普通的光幕，上面密密麻麻显示着无数道符纹，每一道都流动着法力的光晕。
光幕隔断了聂宸对外界鬼怪们的召唤，终于没有小鬼争先恐后冲过来给他“充电”了，其他人的压力也小了些。
看来这就是黄易生说的“瓮中捉鳖”的“瓮”。
黄易生一个匍匐，闪退到程光身旁，“我们组最强的法器的拿出来了，最多只能困住他一个小时，你的办法现在能用吗 ”
程光看向激战中的聂宸，段岐山的高级雷符在他右臂上炸开，也只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渗出几滴漆黑的“血”，几个眨眼间伤口就自动修复，再也看不出丁点痕迹。
修复能力极强，但另一方面也可以确定他这副身躯是真实存在的“肉|体”，而不是幻象或者石雕。
但凡是肉就没有不能用来当食材的，哪怕是鬼王的“肉”也一样。
程光认真地点头：“我可以试试，但是没带工具。”
黄易生问：“要什么工具 我们都可以提供。”
“火焰喷枪，温度最高的那种，还有充足的燃料，越多越好。”
要烧烤一只鬼王，燃料少了可不行。
黄易生：
虽然不太理解程光的要求，但是出于对他人品的那一丁点信任，他还是立即向下属下达了指令。
“你有多少把握 ”
程光语气犹豫：“一半一半吧。”
黄易生在他背上拍了拍，“不要有压力，万一行不通，我们还有最后的方案。”
“什么方案 ”
黄易生比了一个爆炸的嘴型，见段岐山打得越来越艰难，又冲回去帮他一起应付聂宸了。
灵特组发挥出极强的机动性，在二十分钟之内就把程光要的喷枪连带着整箱燃料用直升机定点投放了下来。
程光把姜扶摇送出屏障外，在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举起喷枪，走向聂宸。
“你总算来了，”聂宸一眼就认出了他，似乎还挺期待，“出手吧，让本王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作为一只从天地中诞生，本来也将随着天地的消亡而消亡的鬼王，聂宸骨子里就有种不可理喻的叛逆，他极度好奇程光究竟有什么办法摧毁自己的力量，这种好奇甚至压过了他对于彻底死亡这件事的恐惧。
黄易生为了掩护程光，从旁大喝一声：“你的对手是我们！”
“滚开！”
聂宸不耐烦地一掌将他扇开，大步走向程光，“小子，你来！”
程光估摸着自己和聂宸之间的实力差距，嗯，只能用“鸿沟”两个字来表述，但走都走到这了，也不容他退缩。
他点燃火焰喷枪，对准聂宸的……右腿，没办法，他现在的身高也就只能够得上聂宸的腿。
被高温火焰炙烤，聂宸岿然不动，“小子，你在给本王挠痒痒 ”
程光随口回了一句：“是啊，舒不舒服 ”
“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