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柄木将自己代入精灵球的处境,试图猜测那些温柔的人的做法。
很容易就找到答案。
他不是很情愿、但是有力又温柔地抱住精灵球,“已经没事了。”
“不要放弃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连死柄木自己都想象不到他会说这种话,酸溜溜的。
但感受到精灵球一直在抖,只好把手放在他左脸的绷带上说:“你一点也不丑陋。”
被抱住的轰焦冻仿佛周身落入温暖中,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长期以来紧绷的神经有所缓和,而那些句子像是轻呼呼地吹在他心上,胸口从胀痛变得痒痒的,思维落入松弛地带。
一下子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结果就是他吸了两下鼻子当做飙泪预告,然后大哭起来。
轰焦冻趴在死柄木怀里嚎啕大哭,眼泪沾了他一肩膀,死柄木抱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
“啊,我真是在自找麻烦……”
以这次交谈为契机,轰焦冻对死柄木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但是他本身就是个笨拙的、不擅长表达感情的孩子,所以总是偷看死柄木却不敢搭讪。
这一点害羞和别扭一直到同班都是这样。
但是这点小小的安慰足够让精灵球记得那么久?死柄木不解。
死柄木在感情上也不比轰焦冻更机敏。
当荼毘听见弟弟的哭声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焦冻被欺负哭了吗?”、“志村家的儿子给我适可而止!”
但上楼后入眼的居然是死柄木皱着眉头在试图哄自己的弟弟,明明自己比焦冻还要矮上一截,却俨然一副大人的神色。
哭出来是好的,这样才不会得病。
自己身上也有心结,没有办法对弟弟施以援手,所以他对死柄木产生了由衷的感激。
接下来几天三人的相处可以算是融洽,死柄木发现轰家兄弟有些地方还蛮有意思的。
比如说精灵球身上有特殊的吸猫气场,野猫总是想要舔他的手心,但是他想跟宰太玩,宰太就撅着屁股往后一转,完全不理他。
还有他喜欢吃荞麦面,而且是不烫的那种,每次都要吹上半天。
“用冰块来冷却不是更快么?”听到死柄木的提议,轰焦冻解锁了新技能,双手搓出冰晶冷却食物,吃面必备。
荼毘就更离奇了,型男的真身竟是家政好手之类的就不说了,他非常喜欢昆虫。
经常站在大树下面看甲虫,钻进山茶花丛里找蛐蛐。
少年时候的荼毘很温和,很有长男风范,有时候死柄木会怀疑轰灯矢也许不是荼毘,但是当他偶然抬起眼睛,那抹冰蓝色的冷酷,那股与生俱来的气质,却证明了确确实实是同个人。
虽然很融洽,但是不能完全如意。
首先,洗澡是个大问题。
死柄木喜欢泡澡,浴盆也很大,但是死柄木很小。
“都说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不要再叫我啦!”脖子搭着毛巾的死柄木不耐烦地说。
“但是你以往都是和志村叔叔一起泡澡的把,让人有点不放心啊……”荼毘说。
“吵死了!”
确实平常都是坐在父亲脚上,这样就刚好能趴到浴盆边缘,但是自己才不想被荼毘小孩子一样对待,就算是站着也要把泡澡进行到底。
况且……
“啾~”站在浴盆里的轰焦冻手上的小黄鸭叫了一声,嘴里喷出一条弯弯的水柱。
谁要和这种玩鸭子的小屁孩一起泡澡啊!
“好啦好啦,就一起泡嘛,”荼毘直接把死柄木抱起来,“昨天你私自把洗澡水加满差点漂起来的事情忘记了吗?”
“吵死了,那只是一个小小脚滑的失误!”
“是是。”
荼毘早就摸透了死柄木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嘴上要软,手脚要快,三下五除二把人扔进水里。
死柄木觉得自己总被荼毘牵着鼻子走。
然后,睡觉也是个大问题。
三个人睡一个房间真的有够热的!
“你带着精灵球去客房睡啦!”
“嘛,我要看着你们晚上有没有踢被子啊,”荼毘露出疲惫的笑容,“昨晚某人踢被子的次数可是一只手指也数不清。”
勉强的笑容下是想殴打死柄木的冲动。
荼毘带死柄木觉得比带他所有弟弟妹妹加起来还要心累。
所以多年后他看到有个男人能面不改色地抚养(?)死柄木多年的时候,他心底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睡在精灵球左边的死柄木半夜简直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烧着,不自觉地往荼毘方向靠,荼毘被蹭得没办法,把死柄木在怀里摁老实了,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荼毘的个性虽然是蓝色火焰,意外的却是冷体质。
第二天死柄木起床后恍然大悟,当晚将轰焦冻和荼毘的位置对换了一下,晚上睡觉简直像身边开了两台空调。
真好使啊,轰家的小鬼。
死柄木满意地想。
合宿后的第五天,这一天天气热得可怕,但荼毘需要补给轰焦冻用的药水,于是出门了。
轰焦冻已经卸下绷带了,左脸留下一片淡红色的疤,成了名副其实的精灵球。
但是并不显得狰狞,异色的头发、异色的眼瞳、异色的皮肤,在他脸上既出众又协调,别有生趣。
死柄木超级怕热,又见荼毘不在,便最大程度地利用起精灵球的个性来。
冰棒冰糕冰可乐吃了个爽,不知节制的后果就是闹了一通肚子,拉了个腿软。
死柄木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多了两个客人,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她礼貌地说:“抱歉,天气太热了孩子有点受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把人领进来的轰焦冻有点胆怯地问死柄木:“可以吗?”
“随便你啦。”死柄木敷衍一句就躺下了,进来避暑的宰太卷了尾巴睡在他旁边。
“太好了,请你们尽管休息吧。”轰焦冻有些开心地对母子说。
“喂!你的语气好像我很不通情达理似的。”死柄木坐起来大声道。
他这一声嗓子把婴儿吓得够呛,大哭了起来。
“转弧,别那么大声啦。”
死柄木:“……”
轰焦冻满脸慌乱地围着婴儿,很有想哄他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过了一会母亲终于把孩子哄停,轰焦冻如负释重,死柄木稍微松口气将脸撇过去。
轰焦冻好奇地问:“小宝宝多大了?”
“啊,”女人笑着说,“嗯……两个半月了喔。”
“是嘛,真可爱啊。”轰焦冻满脸宠溺。
其实婴儿长得并不可爱,但是轰焦冻看到小孩都觉得可爱。
死柄木突然站起来,说:“精灵球,跟我去倒茶。”
轰焦冻想起还没给客人倒茶,赶紧起身致歉:“失礼了。”
“没关系的。”女人说。
死柄木跟轰焦冻一走出门,死柄木对轰焦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到玄关放置电话机的位置。
死柄木说:“精灵球,你现在快逃跑,去找你哥。”
“为什么?”
“听好了,未满三个月的小孩泪腺没发育好,是不会流眼泪的,那个女人手上的小孩不是她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带回来的可疑人物,总是你快跑,我给大人打完电话就过来。”
死柄木不耐烦地解释完,一脚踹向轰焦冻,希望他别磨蹭。
轰焦冻被死柄木眼里的认真神色吓到,虽然同龄却仿佛被大人喝令,不由自主地照死柄木说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不解风情死柄木
在死柄木的成人礼上,荼毘和他一起溜到了卧室。
黑暗中,荼毘对死柄木轻声说:“你再不走,我们就要干傻事了。”
死柄木点点头,走了。
第29章 焦冻篇(三)
弔父很喜欢说死柄木婴儿时候的事情,特别是说他爱哭这一点,从未满三个月皱着小脸干哭到一二岁嚎啕大哭到三四岁赌气大哭,让死柄木深恶痛绝,同时也察觉到那女人的不对劲。
看到精灵球有些慌张但放轻了脚步的背影,死柄木松了口气转过去拨打电话,铃声很快就响起。
死柄木专注地听着铃声但隐隐感到背后有什么不对劲,他分出心思侧耳倾听。
咔、咔……
轻微挠地板的声音越来越响,从地板移到墙壁再到天花板,向自己快速靠近。
此时死柄木本能地不想回头,但尖细的笑声从头上传来,像是爪子挠东西的声音不断逼近。
那东西从背后袭击而来的时候,电话那边也响起父亲的声音。
嘁!
死柄木重重挂断电话,转身一个后璇蹬把那东西狠狠踢飞,动作干净利索。
回身一看,某个肉块撞上墙壁然后滚落了下来,死柄木定定眼神,瞧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像幼崽一样匍匐在地上,身形逐渐拉大成一个三十岁的大人。
褐色卷发,眉毛上有一颗痣,与女人手上抱着的婴儿特征一致。
“你的个性是[幼小化]?”死柄木问,虽然云淡风轻地靠着柜子,其实脚在微微打颤。
他的右脚因为飞踢后整根腿骨都感觉快断了。
“没错。身体越小速度越快,但是智力跟表现出来的年龄相符。”
怪不得婴儿时期的他会哭。
三岁的时候速度虽然很快但不灵敏,不然可以抓住自己的脚往上爬的。
男人的身体又开始缩小,回溯到刚成年那会,“还是十几岁的身体好用一点,既灵活又机敏,用来抓人最好不过了。”
“已经上了年纪的大叔就不要总是装年轻了,对付一个五岁的孩子需要做到这样吗?你对现在的自己是多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