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人再跑了,还特意躲着他,那赵青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找到了。
办完这些事情后,他想了想,还是预定了附近最奢华酒店的顶级五星套间,又下单打包了最出名的海鲜盛宴,现在的鹦鹉看上去没什么钱,肯定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好了。
暂时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也没关系,他可以出去守在门外,等鹦鹉吃完了再进来。
苏越带上外套准备出门,却被周立言冲过来拦住了,他颤抖着肩膀,问道:“为什么你要答应和他出去,我已经为你做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吗?”
苏越有些莫名地回道:“你们两人各说各的理,我只能分开判断不能偏信一方。”
周立言红着眼,十分委屈地说道:“我承认我以前做的不好,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甚至愿意躺在床上随便你摆布。”
他强调道:“很多人想碰我都求而不得,你知道现在的自己得到了多么珍贵的宝物吗?”
苏越沉默了一下,道:“立言,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吧,饭菜都凉了。”
周立言感动地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骗不了自己,你还会关心我,并且一直叫我立言,这足以证明你对我有爱意留存。”
他在苏越醒来后,不断循环反复地洗脑,尽力给他们的过去包装上柔情蜜意的伪装,企图粉饰太平,此时终于见到了成效。
他感谢上苍,赐予了他新生,也赐予了他挽回一切的机会。
虽然沾手方长青的人体的实验很是可笑,明明他一直和方长青不对付,也很看不起那些细胞复原的技术,没想到到头来还要借助老对手的成果来修复他的身体,可与此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周立言始终鄙视方长青的原因,那种人体的改造技术远远不如精神药物的刺激来得迅速,来得猛烈,并且只要不断药,就不会出现危及生命的后遗症,可是一旦接受改造,那寿命就会极大缩短,有时候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成为一条凶猛却短命的狗能有多大的价值?还不如终生服药,成为一把强悍又耐用的武器。
周立言知道他活不了多久,可能只是十几年,但也足够了,苏越的这一声“立言”就能抚慰他不甘的内心,他们会重新认识,相知相爱,等他死后还会用这一份病弱早逝的愧疚来让苏越终生难忘。
苏越看了周教授一眼,淡淡地解释道:“我提醒你只是不希望食物又被浪费掉了,叫你立言是因为我不想叫你全名。”
周教授心有所感,了然道:“因为叫我全名会让你觉得生疏是吗?”
苏越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知为什么,你的全名会让我升起杀意。”
他的声音不算冷,只是带着淡淡的凉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让人看不透丝毫情绪。
周立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看见房门在面前关上,幻想出来的浓情蜜意瞬间消散,刚才突然而来的毛骨悚然是他的错觉吗?就仿佛是被关在笼内的待宰猪羊一般,只等待屠夫确定放血的那一天。
第73章
苏越走进暗鸦团长提前预定好的五星套房,看着铺满了星云玫瑰的圆形水床,透明清晰的浴室玻璃墙,昂贵精致的各种辅助器具,全都崭新未拆封,还配了专门的助兴的药油。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转头就见暗鸦团长在身后把房门给关上了,苏越揉了揉眉心,道:“我们只是找个安静且可以休息的地方谈论过往,在星际连锁便捷酒店开两个单间就行,实在不必破费预定这样奢华的酒店套间。”
赵青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了一旁,带着几分随性地回道:“是吗?可我觉得需要。”
苏越一想眼前的陌生人有着暗鸦团长这样大的来头,生活奢侈豪放一些也是正常,他们的价值观和消费观不一样,不用非得统一起来。
可这个套间只有一张床,他委婉地提醒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是不是有些不太方便?我还是去多开一个普通单间吧。”
赵青慢悠悠地开了一瓶冰镇的礼酒,对口饮了小半瓶,金色的酒液顺着他修长白腻的脖颈往下,落入敞开了一些的衬衫之中,逐渐打湿了胸前的一片,勾勒出微微起伏的线条。
他带着一丝浅浅的酒意,靠在门上恰好堵住鹦鹉的出路,他淡笑了一下,道:“这样正好,有助于你回想过去,复苏记忆。”
苏越:“?”
赵青轻轻摇晃了下瓶子里剩下的酒液,径直将瓶子抛给了鹦鹉,他态度认真,毫不作伪地道:“你以前总喜欢这样玩,现在不过是重温一轮而已,不用太过拘谨,说不定等会你就能想起来那些细节和技巧了?”
苏越:“!”
目光再次快速划过那些形态各异,用途不明的器具,他什么时候就喜欢这种东西了?
巨大的荒谬和不可思议的感觉贯彻全身,大脑像是死机一样,无论怎么拼命回忆都没能翻出零丁的线索,他以前真是这样的人?
苏越在那里苦思冥想,赵青开始添油加醋道:“一开始只是些布料极少的清凉睡衣,然后到许多精巧的小玩具,再到选择各种各样的地方,最后连天台和野外你也没放过,说要带我去体验一下。”
苏越不可置信他以前竟是玩得这样花,他艰难地询问道:“赵团长,你还可以先从我的身份说起吗?”
一下子太过刺激,他的脑细胞容量有点不够,需要缓一缓。
赵青低笑一声,说道:“可以,你以前是我团里的佣兵,代号鹦鹉,这是你自己取的代号,再以前你的代号是黑耀,那个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冷冰冰的石头,还是毛茸茸的鹦鹉比较好。”
苏越对代号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他点点头,安静地听暗鸦团长将那过去的故事。
赵青看了看他,继续道:“你进团三年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有了隔阂,不过问题不大,后来也都解决了,只是你受了重伤,在一次不听话地跑去和敌人同归于尽后,就失去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地就说完了这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他强调道:“周立言是我们一个漏网之鱼的敌人,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遇见了你,但他的话半点都不可信,具体的事实经过还要从你的记忆入手。”
苏越认真思索着,他没有恢复全部记忆,可人心总有偏向,他下意识地对暗鸦团长交付了更多的信任,也愿意耐心聆听这些话语。
赵青见鹦鹉陷入了沉思之中,并不出声催促,他抬手将湿了的衬衫排扣一扯而开,踩着落在脚下的衣物缓步走进了浴室之中。
这个浴室的玻璃墙设置得很巧妙,从里面看像是一面镜子不能看穿,从外面看却是透明清晰,一览无遗。
赵青在心里呐喊了一万遍那名男人不是完整的鹦鹉,他还没有想起来有关过去的一切,但理智的逻辑败给了情感的执着,赵青无法忍耐鹦鹉将他当成陌生人对待,哪怕是用这样龌龊无耻的手段,哪怕清楚这比周立言好不到哪去,他也希望鹦鹉能早一步清醒过来。
赵青抬眼看向镜墙,上面映照出了一具身形流畅,柔韧紧实的身体,向来阴森狠毒的双眸里很难装出饱含深情的眼神,他怀着丑陋不堪的心思,既不如些人乖巧温顺,也不如夜莺妩媚多娇。
他和鹦鹉之间所拥有的过往,无非是在强权和武力镇压之下的应付,亦或是卧底行动中的一次任务内容?
温热的水喷洒在脸上,赵青闭上了双眼,动作有些粗鲁地将身体洗干净,他披着浴巾从浴室中走出,也不假模假样地裹着,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水床边上,却没看见男人的踪影。
鹦鹉呢?
赵青瞳孔微缩,他将浴巾扎紧正要出门查找,转身见到阳台的门似乎是虚合着的,有风从缝隙之中将遮挡的窗帘吹拂起一角。
他定了定神,朝阳台走去,在一片高空夜色之中看见了男人的背影,孤寂挺拔又难以接近。他走到了男人的身旁,带着几分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在这里?”
苏越侧身微笑道:“看你进去淋浴了,我就出来吹吹风。”
连看都不喜欢看吗?或许这才是真情流露之下的选择。赵青神色不变,连语气之中都听不出丝毫烦闷,他自嘲道:“抱歉啊,是我自作多情了,没想到现实是这么难以入眼,无意碍到你的视线了。”
苏越失笑道:“不是,我只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刚才突然动摇的心绪,也许他们真有那么一段过往?纠缠不分藕断丝连一般,被遗忘后也能留下痕迹。
苏越真诚地说道:“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既然什么都没想起,就最好什么也别冒犯。”
赵青下场的双眸微微眯起,像是在判断鹦鹉这话的真实性,又像是在惋惜刚才白洗了一通,他意兴阑珊地说道:“外边风太大了,先回去坐会,我叫的海鲜套餐应该快到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餐?”
苏越正打算谈完事情后开个小房间吃泡面,他准备试试最新出的星兽烧烤口味,但暗鸦团长如此好心又大方,再三推脱就不识趣了,他从善如流地点头道:“谢谢,我把钱转你。”
赵青冷笑一声,道:“不用,你看着挺穷的。”
苏越估算了下余额,他其实不穷,这段时间也兼职赚了不少外快,只是在没有记忆的时候人总会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不会太过张扬罢了。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矫正暗鸦团长的这个错误认知,就见到暗鸦团长朝他扔过来一张质感极佳的薄卡,带着低调奢华的暗纹,是一张无限额的黑卡。
赵青漫不经心地说道:“拿好,随便你刷。”
苏越想要拒绝,他不喜欢刷别人的卡,只是在对上暗鸦团长那一双看不出心绪晦暗的眼眸时,他鬼使神差地将卡片放入了兜中,于是不得不开口道:“谢谢。”
苏越反应过来后还是无法容忍出来一趟就拿了别人身家的行为,他思索片刻后又斟酌地表示道:“我不会乱花,如果你需要取回可以随时和我说。”
赵青淡淡地说道:“给你的就是你的,你爱怎么用都可以。”
末了,他声音微哑地补了一句:“别再丢垃圾桶了,补办很麻烦。”
苏越脑海中像是有一根神经被轻轻的撞击了一下,他将手放进兜里捏着这张薄薄的卡片,仿佛是捏住了暗鸦团长的心脏一般,只要找个垃圾桶往里面一扔,就能在暗鸦团长心里插上一刀。
一阵阵记忆画面袭来,片段的影像让人难以勾勒出事情的全貌,他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此时门铃响起,打包的海鲜盛宴到了,打开层层叠叠的盒子与包装,铺开了满满一桌鲜香四溢的美食。
赵青也不管刚洗完澡,他戴上手套抓起一只手臂般粗的大虾,剥了壳后把肉放在鹦鹉面前的碗里,还给他弄了点酱料增味。
一只,两只,三只,剥了满满一大碟虾肉后,他把难拆的蟹也精密分解成了壳肉分离的模样,漂亮的蟹腿肉晶莹剔透,蟹黄香浓味美,如果不是鹦鹉阻止,赵青还想把最新出的星海螺给一颗颗揪出肉来摆好。
他见处理得差不多了就起身洗干净手,汲着拖鞋准备避到门外去,留给鹦鹉独自用餐的空间。
苏越略微讶异地问道:“你也还没吃吧,不一起吗?”
赵青比他更惊讶,道:“你不是不习惯和别人共进晚餐?”
苏越哭笑不得地说道:“那只是针对我那名合租人说的,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
赵青心里舒坦了,他重新坐了下来,准备继续动手剥壳,苏越拦住了他,无奈道:“你别总给我剥,你不吃吗?”
被人这样妥帖地照顾着,苏越难免会有一点动容,加上面前的人是暗鸦兵团的团长,身份叠加之下做出的一些平常举动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前的关系是这样亲近和密切吗?
赵青随意地回道:“我对海鲜兴趣不大。”
苏越没想到会有人点不爱吃的宵夜,他疑惑道:“那你对什么兴趣大?”
赵青忍不住看了看坐得笔直,神情正经的鹦鹉,心想如果今晚得手,势必要把人拖进浴室里面对着镜子来一轮,说不定在画面足够刺激的情况下就能早点想起过去,还能顺带给他解解馋。
苏越吃完宵夜洗干净手,泡了两杯淡茶开始和暗鸦团长夜谈。
赵青本不打算这样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聊天,但看鹦鹉一副神采奕奕,求知若渴的模样,他又不好意思说今晚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等明天再说。
赵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先把过去的事情从头到尾给你细讲一遍,有些细节我可能会略过,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听完后随意提问。”
苏越点点头,耐心地听赵青把他那奇诡惊险的过去分章节讲了一遍,包括认识团长前篇,试探团长中篇,睡了团长后篇等,苏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他的卧底生涯之中好像混入了些奇奇怪怪的插曲。
赵青虽然夹杂着私货,但也算是依照实际地帮助鹦鹉将过往理顺了一遍,说完后他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枚通讯身份识别认证卡,道:“这是之前给你补办的通讯卡,如果你人没了,这卡无人能用,我留着就当个念想,如果你人还在,插回通讯器就能复原之前的记录,应该能帮助你快点复苏遗忘的记忆,确认真实的过往。”
苏越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接过那枚小卡片,轻轻松松的插入了这几个月新买的通讯器中,在经过一些认证操作后很快就通过了身份识别判定,通讯器的联系人和信息等复原完成。
为了测试一下在接受了大量信息内容,并且重新绑定原本应该注销的身份后通讯器是否能继续工作,赵青配合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看鹦鹉能不能正常收到。
苏越没有注意隐蔽,他忘记了人在临死之前,总是会吃一些平常不会尝试的食物,做一些活着的时候不怎么会做的事情。
通讯器发出响声,显示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赵青随意地看了一眼,本是想帮忙确认一下,目光却赫然顿住了,他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眸。
新信息提醒:
小夹子:在?
苏越:“……”
苏越把通讯器的屏幕关掉,假装无事地抬起头来,他总感觉暗鸦团长的眼神此时有点危险。
赵青沉默几秒,缓缓开口道:“小夹子?”
苏越从容镇定地回道:“也许是在传输途中通讯录出错,造成了字符混乱?”
赵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此时通讯器突然响起,打断了略显尴尬的气氛,苏越低头一看,是周立言的来电。
苏越用手按掉,但周立言并不放弃,连续不断地拨过来,似乎有很着急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并且立即发了几条信息过来,上面有着“存储药量”、“雪山仓库”、“浓缩药液”等词语,但都没有进行详细说明,像是在下钩吊人胃口一般。
有关精神药剂的事情苏越并不陌生,除了赵青提到的以外,相关的信息登录星网也可以搜到一些资料,天星帝国摇摇欲坠,即将倒塌是一件震惊星际的大事,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从新闻之中大概了解前因后果,从官方的通报之中得知帝国旗下的武装部究竟干过什么恶事。
他稍稍犹豫片刻还是将其接起,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赵青眼底划过几丝阴暗之色。
苏越淡声道:“找我有什么事?”
周立言语气急促:“我在北野的雪山上,你要么现在过来,要么等着给我收尸吧。”
苏越对这人的身死意外地不是很在乎,似乎周立言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他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顺从身体的反应,坦然回道:“我不会干扰你的任何决定,那你是想在我这留遗言吗?”
装作不在意地侧耳倾听的赵青闻言不禁嗤笑了一声,被周立言听见后几欲吐血,他辛辛苦苦了这么久才勉强成为苏越的舍友,成功同租了一个套房,好不容易才把之前歪掉了的道路调回了正轨,这一切竟是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赵青给毁了。
他真该早点将暗鸦铲除掉,哪怕不惜一切代价,现在后悔也晚了。
周立言叹息道:“别忘了当初你受了重伤,是我把你背回来的,还担心你身上的药物后遗症发作,特意留了许多特殊药物下来,你忍心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吗?”
苏越联系那几条信息,抓住了重点,凝眉问道:“你在雪山上偷存了大批还未销毁的精神药物?这是违法行为,建议你主动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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