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苦笑道:“团长,我们还继续放假吗?”
赵青擦拭着手中的枪支,道:“急什么,让他们再多活在恐惧里一阵,最好能多聚集点垃圾,免得还要到处去搜。”
孔雀忙着低头扫尸,不忘和身边的男人道:“鹦鹉,刚才谢了,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也喜欢有经验的。”
苏越无奈回了句:“举手之劳,不要乱想。”
孔雀给他抛了个眼神道:“怎么是我乱想呢,要知道像我这样味美多汁的小鲜肉,放在外边可遇而不可求。”
苏越淡然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更喜欢寡淡无味的白斩鸡。”
孔雀:“……”
这天没法聊了。
苏越心不在焉地清点战场,目光若有若无地朝沙发处飘去。
那人一如既往地背脊挺拔,眼神阴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异样。
就连老鹰在帮他清洗伤口和止血包扎时,赵青都面不改色,宛如无事一般。
这种非人的忍耐力……有谁能想到他会是对疼痛极度敏感的体质?
苏越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更加糟糕了点,现在不仅团长中弹腿瘸的结局没有改变,自己还反倒欠了对方一个救命之恩。
和原计划中的不同,明明应该借助先机,让赵青欠他一个人情才对!
苏越不禁有些懊恼,总不能说对方扑过来是多管闲事,受了伤是自作自受?那下一秒按他太阳穴上的就不是烟头,是一枚子弹了。
清理完战场,几人聚到了团长的身旁。
苏越想站得远一点,降低些存在感,却发现赵青一直在盯着他。
老鹰和孔雀都不知道为什么苏越会扔掉那把匕首,导致被敌人集火猛攻,如果没有充分的原因,这样的表现在战场是一种严重的失误。
孔雀悄悄用胳膊肘碰了下呆愣的鹦鹉,努力用唇语暗示:“快和团长说声谢谢,然后乖巧认个错。”
老鹰好心开了个头,主动笑着同他道:“这次被团长亲自救下,是不是有些受宠若惊?”
苏越微微颔首,有一说一:“是挺惊的。”
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
老鹰用力拍了下他的背:“不要紧张,我也被团长救过几次,你小子运气不错,捡回来了一条命,还不去和团长说几句?”
苏越只好走上前去,垂眸说道:“谢谢团长救我。”
赵青想把这人给吊起来抽一顿,告诉他什么叫武器如生命,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不留神就魂归地狱。
为了护住别人的腿而丢了自己的命,这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他冷声陈述事实:“不用,救你也是应该,你扔出了武器是在为我挡子弹。”
孔雀和老鹰这才知道原来事出有因,那就不怪鹦鹉大意失误,反倒是夸护团有功了。
没过一会,副团白鸽带人赶了过来,动作迅速地将团长接去了最近的一处秘密窝点,那里有间设备齐全的医疗室。
苏越跟着回到了这处窝点的宿舍,结果还没打开房门,就被刚结束手术出来的白鸽扯着衣领按在了门旁的墙上。
暗鸦雇佣兵团的副团长,代号白鸽,实名肖覃。
上辈子,这名忠心耿耿的副团并未活到两年后,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团长被捕入狱,受尽折磨,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因为佣兵团里人人都知,肖覃是团长的死忠党,脑残粉,狂信徒。
身为一名技术高超的战地医生,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赵青以后能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退役养老,直至寿终正寝。
这次见到团长被子弹击中,严重伤了条腿,肖覃顿时就怒了。
他厉声质问道:“你就是这样保护团长的?”
苏越垂眸看了下他的手,轻描淡写地回道:“谁都有可能受伤,谁都有可能阵亡,我们是在搏命拼杀,不是去做护送任务。”
肖覃狠声道:“团长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伤,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苏越不愿纠缠,一把将人推开,整理了下衣领,道:“团长平时就愿意宠我、护我、爱我,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怎么都让你吃醋了?”
肖覃警告他:“苏越,你来历不明,三年前我就反对让你参加新人选拔,如果不是那时候实在缺人,暗鸦根本不会把你吸收进来,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查出马脚。”
苏越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副团,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被灭口,你这不是在劝我趁早清除隐患么。”
肖覃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有那能耐,大可以试试看。”
苏越不想和一个疯医生计较,以免哪天他躺在床上等着对方来治疗,结果人家进门就要拔管子。
只是在赵青瘸了的这段时间里,这处窝点中爆发了一场由叛徒发起的逆战。
多新鲜,原来除了他这样的卧底外,还藏有正儿八经的叛徒,勾结其他雇佣兵团想要干掉赵青上位。
肖覃就是在这场乱战之中死亡的,被发现时双手十指都被切断了,原因是叛徒想逼他说出把赵青藏在了哪里。
苏越看着眼前这名身穿白大褂,顶着黑眼圈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我刚入团的时候,实习期一直跟着你的小队,当时查不到底细的流浪战士有很多,为什么你只看我一人不爽?”
肖覃轻蔑地说道:“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真正无家可归的新人,怎么会自带称号?”
苏越凝眉道:“鹦鹉这个称号不是自带的,是因为暗鸦里面人人都有代号,我这才特意取了一个。”
肖覃沉声道:“那你就不能等转正后再取吗,非要闹到团长面前,在他刚下战场的时候就打我小报告!”
苏越:“……”
那不是被一发子弹擦过脖颈,正值生死存亡之际,脑子里一个激灵想出来的临时借口么。
不然他要和突然开枪的赵青说什么?
开口一声“嗨”,闭口一生哀吗。
肖覃悔不当初:“我就该第一时间把你筛掉,没想到你居然当众贬低我绞尽脑汁给你们取的临时代号。”
苏越有怀疑:“就那种代号……你有绞尽脑汁?”
肖覃:“你从代号长度到代号含义全都喷了一顿,还说会影响团队的整体精神风貌,这是对我辛勤付出的一种羞辱”
苏越沉默片刻,当时他的临时代号好像是叫“咕咕三号”。
白鸽小队旗下的新人共有五个,最后活下来转正的只有两人,其他小队通过率更惨,要么只有一个,要么干脆零个。
其实苏越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在说出那个可笑的理由后,赵青居然真的放过了他,只是做了些无故越级报告的体罚。
不过赵青虽然没有继续追究,却也没有解释开枪的原因。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过程起因就像是一个谜团,从上辈子谜到了这辈子。
应付完了来势汹汹的白鸽,苏越收到了一条加密私信。
他读完后立即删掉,思索片刻后,决定遵从命令,今晚夜探病房。
赵青受伤的消息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就已经传到了天星帝国武装部,想必很快也会被众多势力所知。
深夜,苏越假惺惺地发了条短信给团长,询问对方的伤势如何,需不需要雇人夜间陪护。
果然,很快赵青就回了信,让他现在过去。
苏越走进病房的时候,见到赵青半靠在床头,似乎在假寐。
一条腿被仔细包扎了起来,固定后暂时不能动弹,另外一条腿随意屈着,睡袍滑落在腰间,紧实的肌肤在暖黄的夜灯光中更有质感。
苏越记着那条私信命令,上级让他确认一下赵青的腿伤是否严重,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势。
只要确定暗鸦团长的状态不佳,他们就能找到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苏越将房门反锁,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床边,试探着伸出手去想要解开赵青的衣袍,往常他这样的举动是不会被拒绝的。
就算赵青有时候受了点伤,也不会阻止他自行动作。
可这一次,赵青突然睁开了眼睛,按住了他探进去的手。
苏越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声音略低地进行渣男发言:“怎么了,我很担心,想抱抱你。”
赵青狭长的眼眸中透着点点阴寒,似笑非笑地说道:“抱什么,寡淡无味的白斩鸡吗?”
苏越:“……”
耳朵要不要这么灵,连下属之间的小话都要偷听。
赵青神色不愉,大有一言不合就捏断这只鹦鹉爪子的架势。
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早露出惊怕之色,苏越却是半点不带惧。
根据上辈子积累的经验,只要随便哄哄,说点好话服个软,这人也就不计较了。
说到底,还是赵青先勾引的他。
一个主动躺下的男人,又是个卧底的对象,将来注定要被捕入狱,成为他履历上的战绩,晋升之路的垫脚石。
苏越被制住的手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微凉的指尖悄然划过团长的胸膛,声音中带着几分暗哑道:“我说错了,怎么会寡淡无味,白斩的汁水才够鲜。”
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骨里的暗红,让人食髓知味。
赵青被他弄得火起,瘸着条腿多有不便,他果断松开了手,免得那只鹦鹉爪子总是勾在不该勾的地方。
苏越趁机迅速检查这具身体的伤损状况,确定腿部中弹,腰部和肩部有划伤,其余并无大碍。
若是此时来人趁机暗杀,没准真能再次失败。
不是苏越对那些人没信心,上辈子的赵青比现在更加狼狈,可他最终活了下来,而那些埋伏暗杀他的人全都领了盒饭。
苏越把手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将团长敞开的睡袍合拢,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截,活脱脱一副居家暖男的关怀模样。
赵青见他这番作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就抱够了吗,不是说还要□□?”
苏越将灯光调暗了一些,道:“你身体还虚着,早点休息。”
他还要出去给上级回复信息,时间宝贵得紧。
赵青挑眉看他:“你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探病?”
苏越低声解释道:“在病房什么都做不了,确认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赵青朝打着石膏的腿部抬了抬下巴,道:“这叫没事?”
苏越慢条斯理地回答:“留条命在,没有残疾,就是没事。”
赵青打量着落在灯光下的男人,似乎漫不经心地道,“下午你和肖覃起冲突了?”
苏越微微怔了怔,轻嗤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副团看我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青并不赞同:“肖覃是战医,和他搞好关系,意味着战场上你能多一条命。”
苏越从不把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管是一条还是几条,他道:“无所谓,我不在意。”
赵青抬眼冷声道:“这涉及到团队稳定,你们在这段修整时间内,必须把积累的问题解决。”
苏越淡声回道:“白鸽是副团,我难道能按着他的头来道歉吗,还是你觉得都是我在搞事?”
佣兵团里很多人都知道,白鸽时常质疑鹦鹉来路不正,怀疑他是哪里派来的卧底。
可惜上辈子白鸽临死前也没拿到证据,最终还是苏越自曝,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顺便送团长入狱。
赵青看着这只喂熟了的鹦鹉,不如以往初来时的乖巧,不禁心里暗骂,他这么费尽心机,还不是为了让苏越能多一层保障。
战场上子弹飞溅,刀剑无眼,受伤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团队里的战医都会努力救人,可尽力而为和全力以赴是两种概念。
赵青敛声道:“我会让肖覃过来好好谈话,该谁认错就认错,该谁道歉就道歉,实在说不出口就打一架,总之你们不能这样互相倔下去。”
苏越皱眉道:“反正不是我的问题,要么我把他解决掉,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赵青差点被气笑,道:“这是还记恨他总告你状?”
苏越摇了摇头:“随他喜欢,爱告就告,我一点都不介意,和上级打报告是常规操作,实事求是就好,犯不着为此记恨谁。”
苏越就算是做卧底,也是个有原则的卧底,不屑于和这些连正规编制都没有的雇佣兵计较。
“哦。”赵青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真不介意?”
苏越很是大气,大丈夫敢作敢当,谁还没一副铮铮傲骨。
赵青靠在床头,准备好了夜间消遣,道:“那过来分享一下,团长平时是怎么宠你、护你、爱你的?又做了多少让人吃醋的事。”
苏越:“……”
肖覃你这个告状精!
深夜时分,走廊内一片安静。
苏越被拉上床“夜谈”了好一会,在赵青带着几分疲惫陷入昏睡中后,才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他发了条私密信息,把暗鸦团长目前的身体情况汇报上去,没有隐瞒,没有欺骗,如实描述。
如果不出意料,组织很快就会派遣人手过来进行围捕,尝试利用赵青腿伤的时机将暗鸦一网打尽。
那一次,暗鸦佣兵团虽然没让这些猎人们得逞,却也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从团长到成员,没有一人能全身而退。
苏越记不得当时他受了多少伤,大概是不算严重,所以印象不深刻。
否则像是那种被冰封在雪山上的惨痛记忆,就会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睡着了还能在梦里重温一轮。
寒冷刺骨,历历在目。
苏越扫了眼手表,恰巧三点整,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似有电流声划过,滋滋作响。
他淡然收回目光,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装作无视那些被装在灯泡内的微型摄像头,自然又随性地往房间走去。
谁能想到现在的监控安装方式都如此新潮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奇思改变命运,妙想成就未来。
这里各个通道和出入口都被暗中监视着,团队的一举一动悉数暴露,难怪“山豹”能找到突破口和叛徒里应外合,掀翻了暗鸦的这一处窝点,还斩了白鸽当做今年业绩的开门红。
苏越心里惋惜没能亲手煲个鸽子汤,加点红枣枸杞滋补养生,最适合白天干活、夜间操劳的自己。
他走到房间门口,开门,进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得让摄像头背后的叛徒都没反应过来。
鹦鹉刚才是发现了不对劲?还是单纯脖子酸了抬头活动?
走廊上可以暗藏监控设备,个人房屋却很难侵入,谁也不知道那名男人回屋后是躺下睡觉呢,还是正贴门站着。
叛徒盯着屏幕上的各处通道半响,转过身来和身后的一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对视一眼,低声道:“他应该没有察觉,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马上展开行动,不能等到原计划的两天后了。”
那群雇佣兵没拿正眼看他,目光全都投在了另外一名男人身上,他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韩通,代号花豹,雇佣兵团“山豹”的首领,将赵青视为毕生死敌。
仇怨的由来很简单,在佣兵里也很常见,他瞎了一只眼,出自赵青的手笔。
任凭谁都想不到,没等暗鸦寻上门算账,山豹的剩余主力就潜伏进了这个秘密窝点之中,即将开启致命一击。
韩通预计两天后动手,是想先用有关“山豹”的虚假信息把暗鸦团员骗出去一些,最大程度削弱这处窝点的防御力,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谋划这项大计,他甚至不惜提前牺牲了一批兄弟,冒险进攻那处酒吧,幸好重创了赵青,没有白白送死。
叛徒山雀督促道:“花豹,你还犹豫什么,团长受了重伤无法动弹,其他成员也疲倦不堪,现在正是复仇的大好机会!”
韩通斜了眼面上流露出一丝惶恐的男人,咧嘴道:“急什么,不差这两天,你刚才不是说没被那人发现吗?”
山雀拧紧眉头,心里有些不安:“鹦鹉向来五感敏锐,就算现在平安过关,我也不敢打包票这两天都能瞒过他。”
“鹦鹉……”韩通咀嚼着这个代号,他的眼睛被弄瞎时,这名叫鹦鹉的佣兵还没加入暗鸦,但能成为被赵青认可的小队队长,实力必定不容小觑。
雇佣兵没有轻敌大意的习惯,一点风吹草动都应当成如临大敌,浪费精力总比浪费性命强。
韩通很快就下了决心,一挥胳膊道:“不等了,提前动手,杀光他们。”
夜黑风高时,山豹在行动。
随着人影穿梭在各个通道中,枪火的气息即将扑面而来,山雀见状心中一喜,也连忙通知其他同伙协助进攻。
弱者总不会独行,叛徒尤喜欢结队。
山雀迅速纠集了几人,联合山豹加入战场,病房里的赵青首当其冲成为了铲除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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