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赦点头,“嗯,知道了。”
许嘉音微微一笑,松开他要走。
他叫住,“音音。”
许嘉音站住,“还有什么没交待的 ?”
周赦严肃上前,牵到他的双手,轻轻往上一带,掌心相合相贴。受他带动,许嘉音也变得拘谨起来,平日里的灵动多情消失不见,脖子硬邦邦的,勉强支撑住那颗脑袋,然后迎来无比克制的一吻。
柔软的一压,他离去了,留下散散淡淡几缕酒香气。
他说,“去吧。”
许嘉音低下头,难得露出几分omega独有的娇怯。
他轻轻摇头,“那我走啦,到家给你打电话。”
周赦点头,跟上来,替他关好车门。
天空仍然密布着阴云,但云隙处漏出青蓝色,似乎将要放晴了。
许嘉音趴在车窗里,最后看见周赦转身的侧影,视角便转到了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情投意合的欢喜心最终战胜了小小的担忧,望着快速倒退的窗景,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样子,大约是有些傻。
司机恪尽职守地将他送到路边巷子口,路上的正在扫雪,从道路中间推向两边,花坛底下压了一地的棉花糖。
天气寒冷,许嘉音哆了哆肩膀,目光一扫,扫见不知道谁堆在路边的雪娃娃。
他踏着雪,走过刚刚清扫干净的小巷,到了熟悉的回家的楼梯口,单着脚一级一级跳上阶梯。
多年前的记忆忽然在脑中浮现,小小的许嘉音,背着不鼓也不空的书包,扛着学校大扫除要求带去的扫帚,单着脚往台阶上跳。
路边有群同样拿着扫帚的小孩子,远远指着他偷笑,算准了时机等他跳上台阶,用扫帚呼地上的水洼,溅他一脸的水。孩子们大笑着逃跑,一边跑一边笑话他的长头发。
回忆稍纵即逝。许嘉音停在楼梯半腰,目光短暂地呆了会儿,而后低头,浅浅一抹淡笑。
他拉住垂落的刘海,用手量了量大概的长度。
离重新扎起来,已经越来越快了。
他大大迈步,三两步走完身下的阶梯,拿出钥匙开门。
家门往外拉开,传出吵闹的电视节目声音,许嘉音扯着嗓子往里喊:
“我回来了——”
“哟,回来啦,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小江正好要进厨房,手里端着一篮择好的蔬菜。
许嘉音抿起嘴角,反手轻合家门,弯下腰去换鞋。
小江停在原地望他,“昨晚没麻烦人家吧?”
许嘉音摇摇头,“没有呀。”
下雪天留宿外面,家里人不可能不关心,许嘉音没敢告诉他们和周赦住了酒店,只说是雪太大了,周家阿姨让他明早再走。
小江无奈一笑,“你啊,也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许嘉音换好鞋,直起腰来“嗯”一声,步伐欢快地闪进房间,扶着房门微笑,“知道啦,您别担心。”
说完,也不等小江回话,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锁进屋里。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小江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O大不中留啊。
房间里,许嘉音脱掉沾染寒气的外套,第一件事滚上床,抱住折叠整齐的棉被,把脸深深埋进去。
表情紧紧压住,看不清楚,只看到他肩膀发抖,双腿紧紧夹住被褥,在小床上左右翻滚起来,嘴里不断漏出傻乎乎的笑声。
好容易笑够了,自己也觉得自己过于傻了,才肯松开可怜的被褥,像个正常人那样在床上躺好。
他从枕边摸来手机,找到此刻显得很不一般的唯一联系人,发消息过去:
“我到家啦~”
不多久,收到回信:
“知道了。”
许嘉音忍住继续聊天的冲动,把手机搁到了一旁。
他肯定在忙,还是不要继续打扰了。
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许嘉音重新起床,整理了理头发,推开门出去。
家里只有小江忙着做饭,本该在家养伤的江言不知所踪。
许嘉音系了张半旧的围裙,十分自然地到厨房帮忙。
小江倒也没跟他客气,看到他进来忙活,把洗好的菜交给他,顺道问起昨天吩咐的事。
“昨个儿包的饺子给他送过去了吧?”
许嘉音诚实点头,“送是送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周赦没能吃上……昨天煮好的饺子,就算家里人给他留到今天,大概也吃不了了。
许嘉音浅笑,“昨天送过去的时候有些晚了,而且没弄好,在路上坨了。”
小江呼一口气,“就知道你这孩子会粗心!都让你趁早,天气预报都说了晚上要下雪,人没回来也就算了,饺子还给弄坏了!”
许嘉音吐舌头赔罪,“错啦错啦,我重新给他送。”
从来做错事,他就靠这张卖可爱百分比奇效的脸,十多年了,不管家里人还是外面人,依旧吃他这套。
小江白他一眼,“既然答应了和人家在一起,就要负责,以后自己负责照顾好人家,我可再也不会提醒了。”
许嘉音忙不迭点头。
他的小江阿姨,就是这样一副性格,哪怕刚见面对周赦没有一百分的满意,一旦知道他被认定了,还是会拉入自家人的范畴里来。
许嘉音顺口问,“对了,江言呢?”
小江满不在乎的模样,“谁知道,一大早就出门了,一点不把自己当瘸子,随他去吧。”
许嘉音笑笑。
午饭做好,像往常那样给看店的小江叔叔送饭,回来收拾了房间,扔掉许多用不上的旧东西。算着时间恰好,许嘉音再次提着餐盒出发。
大半天过去了,周赦应该忙完了吧。
他是这么想的。
暴雪刚过,城市上空灰与白翻涌,不见蓝天。
对于去周家的路,如今的许嘉音烂熟于心,打车直接到了门口,透过模糊的车窗,优雅的老宅子安静地弥散灯光。
别过师傅,许嘉音下车准备叫门。今夜的周家异常安静,尽管他对这里的平常并不了解,但莫名感觉到一股肃穆的冷清。
门铃响了几声,一位脸熟的女佣人前来开门,许嘉音礼貌打过招呼,跟着指引进到客厅。
女佣人表情格外严肃,令他不敢随便说话。
“小先生,您坐这儿稍等,二少爷在禁闭室,还有几分钟就出来了,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先去给您泡杯茶。”
猝不及防,许嘉音心里咯噔一下。
禁闭室?这宅子里还有禁闭室?
夏琬画和夏町似乎并不在家,许嘉音不敢轻举妄动,遵循指示坐下。红茶很快上来了,盛在精致的烫金花纹瓷杯里。
“谢谢。”许嘉音点了点头。
女佣人用一种隐忧的眼神看过来,许嘉音正觉奇怪,她猛地收起表情,朝楼梯下来的方向仓皇鞠躬。
“先生……”
许嘉音顺着望去,楼梯上不知何时走下来一位中年男人,身着绵软的便服,五官十分地眼熟。
这股眼熟感,绝不仅仅因为眉宇间与周赦的三分相似,而是——在电视里见过!
许嘉音腾起站起身,舌头在嘴里打了结。
难怪周赦活得那么低调,他可真是有位不得了的高调父亲……
他想起要打招呼,匆匆吞下口水,“叔、叔叔……”
周震深目光锐利,不发一语,走到茶几对面。
许嘉音无所适从,往旁边看看,女佣人不知何时跑不见了!他在周震深刀锋般目光的大量中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敢重新落座。
今日他未免开心过头了,竟然在这个时间点跑来周赦家里,毫无准备和男友爸爸碰上面,第一印象肯定全毁了。
半晌,周震深终于开口。
“你就是阿赦的对象?”
大约对方气场太过强大,平常不过的一句话,让人产生被质问的错觉。
许嘉音小心翼翼,“嗯……”
答完,对方不说话了,仿佛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
许嘉音没法和他对视,目光早早败落向地上,心神根本没法分散多想别的,完全陷入目光审讯之中。
又是半晌,听见周震深沉沉出声:
“来找周赦的?”
“嗯……”
“这是什么?”
周震深轻抬下巴,指向带来放在桌上的餐盒。
许嘉音一个激灵,“饺子!家里做的!”
周震深挑眉,口气柔和了些许。
“不坐?”
许嘉音尽量不失礼貌地坐下,嘴边挤出略显僵硬的笑。
“抱歉……”
“没关系,喝茶。”
茶上来了,桌上腾起轻薄的雾气,面对面的两人间飘起轻柔的纱,大约是因这层滤镜般的存在,又或许得以坐下来,一起喝了口热茶,心神放松不少,其实对面那人的脸色也没有那么可怕。
许嘉音偷偷呼气,放下温暖的茶杯,面色恭敬地等着周震深讲话。
身居高位的人,不需特意强调什么,举杯,吹气,喝茶,再放下茶杯,举手投足间透出沉稳如山的父辈气质。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嘉音,嘉宾的嘉,音乐的音。”
“嗯,和周赦一个班的?”
“不是,我比他大一级。”
“那是同系?”
“也不是……我美术系的。”
“美术?”周震深忽地抬头,目光聚焦向极远的某处,片刻眼中灼烁,好似会意了什么,却未张口明说,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跳到下一问题。
“不是一个系,还是学长,怎么和他认识的?”
许嘉音坐得端直,答得看似从善如流,实际头发盖住的额角早有冷汗沁出。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我们是同个社团的,就认识了。”
周震深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停在唇边。
“他还会参加社团?稀奇。”
许嘉音像个机器人般地陪笑,“我们社团活动比较少,和凑人头差不太多,就算是这样,当时也花了些心思也把他拉进社团呢,他就想着课余时间可以打球,他篮球打得蛮好的,当时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
不失分寸的微笑,因为提起正在心窝里热乎着的恋人,深勾的嘴角内流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甜美。
周震深打他笑脸上看着,倏然地,陪他笑了笑。
那抹笑容快而淡,淡得像在敷衍,但显然不是敷衍,许嘉音见过类似的笑,就在周赦脸上。
父子俩,不可谓不相像。
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趁这氛围像平时和别人聊天一样向周震深问问话也不无可能,这般想着,许嘉音维持住笑容,用生平最有礼貌的语气轻轻问:
“周叔叔,阿赦他犯什么错了吗?”
周震深淡然喝着茶,闻言眉头皱起,冷峻一哼。
“他没跟你说?”
聊天渐入佳境,没了先前的忐忑,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我担心他心烦,没敢多问,听说他在禁闭室,是犯什么大错了吗?得关禁闭?”
周震深放下茶杯,尚能听出肚子里有气,说出口的话语却淡然无所谓。
“不是什么大错,他跟我脾气太像,只要我们挨在一起,必定吵架。”
许嘉音深感震撼,对这位大人物父亲的印象彻底改观。
这不也,和普通人家的爸爸没什么区别吗?
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往前坐了坐,正要接着问,身后陡地想起一道声音:
“音音?”
许嘉音一回头,惊喜道:“阿赦!……”
招呼尚未打完,周赦身上猛然窜起大火,三两步冲上前,拉起他挡到身后,动作行云流水。
站定,他冷冷瞪向周震深,质问:
“你对他干什么了?”
当即,周震深竖起眉头。
“你什么态度!”
周赦毫不示弱,甚至将下巴仰起几分。
“我问你对他干什么了?!”
客厅鸦雀无声,上一秒还在融洽的聊天氛围荡然无存。
许嘉音从震惊中回过神,慌里慌张从后面拉他的袖子,“阿赦!他没对我干什么!随口聊了几句而已,这怎么误会的?”
闻言,周赦愣了愣,然后回头,仍旧满脸不信。
“不用帮他说话!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许嘉音算是彻底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拉住他。
“真的没干什么,叔叔就是问了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们聊得还挺愉快呢。”
周赦紧紧皱眉,望望黑脸的父亲,又回头望向笑容无奈的许嘉音,手上的劲儿缓缓收了下去。
“真的?”他轻声问。
许嘉音确定点头,“真的,不信你问叔叔?”
周赦才不会问。
他转身,扶住许嘉音的肩膀,标准的护短和占有的架势。
他用眼角斜向周震深,余怒未消。
“不要随便和我的omega搭话!”
周震深眉头跳了跳。
就他这脾气,能忍住没把龟儿子重新踹进禁闭室,全看在omega的份上!
周赦才不管他,推着许嘉音往楼梯上走。
“我们去房间!”
周赦“砰”地关拢房门,反手上锁,才肯松开许嘉音。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在客厅喝了几口茶,已是需要开灯的天色。
关好门,他径直走向窗前,拉拢左右窗帘,回过身看着许嘉音。
许嘉音眨眨眼睛,小心出声:“在生气 ?”
周赦冷着脸走回来,“他真没为难你?”
怒气点不在自己身上,许嘉音放下心,勾唇一笑,迎上去抱住他的手臂。
“你看我像是被为难的样子么?”
周赦缓了缓神色,嘴里依旧不客气,“以后少和他说话。”
许嘉音抿着笑点头,“知道了,听你的,别气了。”
周赦低头看到那副笑脸,嘴角生动,眼中明亮,朱红色小痣久违地活了过来,像春天里待放的花苞,正迎着风。
他这样子笑的时候,真是漂亮至极,而这份漂亮,也真是久违了。
“对了,”许嘉音说,“你怎么关禁闭了?犯什么错了?”
周赦冷道,“与犯错没关系,看他心情。”
某种程度而言,这也是实话,往往他与周震深一言不合,下场就是关禁闭。
“你爸爸他,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周赦冷笑,“呵,他需要讲道理?从小不都这样,他根本不会听人讲道理,要么服从要么用暴力让你服从!”
“……”许嘉音不知如何安慰,沉默了会儿,收起笑容,低头去看他的手腕,“有没有绑你呀,我看看,你爸爸怎么比你还凶……”
周赦由着他把双手拉起来,柔暖手指触上来,注来一股奇异的温柔力量。
他迟疑,而后缓声:“没有,这次是我自己去的。”
许嘉音认定了眼见为实,非要自己看了才肯放心。两边衣袖抹起来,见到皮肤健康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伤痕,看样子并没有为了面子逞强而说谎。
“没有就好。”许嘉音放了心,“我算知道你这些怪脾气都怎么来的了,父子俩还真是谁都不肯相让……”
自言自语嘟嚷着,一抬头,周赦正专注地望着他的手。
许嘉音轻轻松开,将手背到身后。
“干嘛?”
周赦眼睛飞快地闪了闪,抿嘴。
许嘉音好奇,“干嘛呀,想什么了?”
周赦将嘴唇抿得更深,眼神绕开,准备走。
“没什么。”
许嘉音跟着转头,看到他耳根后面泛起的红。
心灵感应似的,脑中瞬闪过一些昏昏暗暗的画面,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就在昨晚,十几小时前,这双手被紧紧锢在床上,手指之间布满白色床单的褶皱,他们都还没有学会花样的姿势,只是遵着本能缠到一起,永久标记的时候,记得手腕被抓得发痛。
心间悄悄一跳。
他唤,“阿赦?”
周赦背对着,站在桌子前,喝水。
听见,他略转眼角,等着说话。
许嘉音笑眯了眼,“你想我啦?”
周赦端着杯子不动,眉与眼的距离挤近了些。
耳朵根子都暴露了,还硬撑。
许嘉音鼓鼓腮帮,轻飘飘道:“问问而已,问问也不行?”
周赦放下水杯,将脸背过去,看不到表情。
“你跑来我家做什么?”
这么久了,可算想起问这个了,尽管很明显是为了转移话题。
许嘉音笑道,“来给你送饺子。”
“昨天不是刚送过 ?”
“今天的更新鲜。”
周赦转回头,看着他不说话。
许嘉音走过去,再度抱住他的手,撒娇。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也不行?”
有的人心早软了,嘴还很硬。
“才几个小时而已……”
“那也是几个小时呀,你不知道omega刚被标记的那几天会生理性地黏着alpha吗?你才起床就把我丢下了,我不能自己来找你么?”
“……”
“啊——你不会刚标记完就开始腻烦了吧?昨晚明明也还没尽兴吧?”他贴上前,故意扮出委屈相貌,“那个,其实我昨晚就在想了,我没什么经验,也不好意思做什么花样,我在床上很没有吸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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