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肉身死了,但他的灵魂附在你的剑上,”濮雪峰摇了摇头,道,“我当时看到他也很惊讶,没料到他发现我以后,控制你将我打伤。”
陈鹤轩只听清濮雪峰前半句话,后面的话也没有仔细听。他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很是复杂。
原来戚玉还活着,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戚玉还活着。
在戚玉死后,他一时很自责,因为他当时并没有对戚玉动过杀意。他只想逃离魔宫,再把戚玉抓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戚玉。
可是,他又十分清楚地记得是自己的剑穿过戚玉的身体。
“戚玉怎么会还活着?”陈鹤轩愣愣地问。
“我想,当时天时地利人和,他的血留在你的剑上,他的灵魂便附在你的剑上化作了剑灵,与你的剑融为一体。”濮雪峰一边咳一边道。
陈鹤轩连忙将手帕递给濮雪峰,濮雪峰看着吐在手帕上的血,对陈鹤轩说:“鹤轩,我知你心善,但戚玉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濮雪峰将手帕折了一面,擦掉唇角的血迹,又道:“他现在是魔,六亲不认、善恶不分的魔,我们必须彻底除掉它。”
陈鹤轩脑子里一时十分混乱,想到濮雪峰深受重伤,又想到戚玉还没死,信息太多太乱,他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次应该是他蛊惑你前来,他可有对你做什么,你可有受伤?”濮雪峰担忧地问。
陈鹤轩摇头,他不仅没有受伤,更觉得神清气爽,自从魔宫出来以后就开始混乱的灵脉也被理顺了。
与此同时,陈鹤轩对屋子里那混乱的场面也有了答案,戚玉竟□□至此,哪怕附于剑上,也要勾引他来做这种事情。
他的心里一时又气又笑。
“鹤轩,这还只是第一次,长此以往,他一定会阻挡你的修行,”濮雪峰继续道,“你不能心软,为了你,为了修仙界,也一定要把他除掉。”
陈鹤轩对上濮雪峰恳求的眼神,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起身弯腰拱手道:“弟子一定会彻底除掉戚玉。”
濮雪峰垂下眼睛,盖下眼中的痛色,道:“我们回星洲门以后,你料理完宗门事务,便带着你的剑前往至灵岛吧,岛上有可以除去剑灵的烈焰。”
“是,弟子遵命。”陈鹤轩垂下头,不得不应下。
他的心里乱急了。
在听到“烈焰”时,他忽然想到,戚玉明明是个魔,却很是娇弱,怕黑怕冷,但不知道他会不会怕火怕疼。
濮雪峰看着陈鹤轩应下,心神却乱成一团。
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都觉得戚玉心狠。怎么会有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不仅不阻止,甚至还要推波助澜。
他一时想不通,戚玉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玉是……一心赴死吗?
将濮雪峰扶回屋子里,陈鹤轩来到了他放剑的密室。
因为没有什么装饰,密室里不是很乱,只是地上有一抹血迹,应该是师尊被打伤时吐出来的。
陈鹤轩用法术将地上的血迹清除,走到剑前,静静地看着横架着的剑——太阿剑。
太阿剑是家族传下来的上古神剑,能持这把剑的人都是陈家氏族里百里挑一的英才,在他得到太阿剑之前,这把剑已斩杀了无数妖魔。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把除魔剑,却被魔附上化作剑灵。
对于戚玉附上太阿剑这件事,陈鹤轩其是不太相信,毕竟不是他亲眼所见。
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戚玉居然还活着,虽然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陈鹤轩的心绪很乱,他有太多话想问,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戚玉。
所有的思绪化作一声长叹,陈鹤轩一言未发,只是看了很久才走。
陈鹤轩进密室之前,才刚刚开始下雪,他出去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了。
在他走后,太阿剑化作一个人形。
戚玉走到密室窗前,遥遥看着陈鹤轩离去的身影,一边低声自语:“师兄,我会完完整整地将太阿剑还给你。”
第二天下午,雪已经化了。
师徒二人当即启程返回星洲门。
陈鹤轩将濮雪峰扶上灵舟,最后才去取太阿剑。
当他的手握上太阿剑的剑柄时,剑上的血痕变得更加深红。
陈鹤轩注意到了,只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剑鞘。是他花了一整天炼出的剑鞘,加持了攻击性法咒,可以最大程度上将剑身封存在剑鞘内。
似乎察觉到陈鹤轩的举动,太阿剑立即震动起来,剑上的血迹也更加暗红。
陈鹤轩当即确定戚玉一定附在太阿剑内。
在魔宫待了七年,陈鹤轩早已洞悉戚玉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戚玉最讨厌束缚,讨厌穿得很多,他很不喜欢穿袜子,衣服更是能不穿多少就不穿多少。
陈鹤轩刚被关在魔宫的时候,戚玉还会好好穿衣服,后来相处久了,身上就穿着薄薄的一件,只用腰带拴住衣服,时不时露出胸和腿。
哪怕陈鹤轩曾说过他这样穿很浪荡,他也会很坚持地继续这样穿下去。
曾经有突然闯进魔宫的其他魔,在看到戚玉只穿着薄薄一件的时候,当即认为他是被囚于这的小宠,正要动手动脚调戏的时候,被戚玉直接打伤。
后来,戚玉唯有在外人面前才会正经地穿好衣服,在他面前通常都是恨不得一件都不穿。
陈鹤轩没想到哪怕戚玉变成了剑,也很讨厌这么抵制被束缚。
陈鹤轩越是坚定地要把太阿剑插入剑鞘,太阿剑就震动得越是严重,似乎在抗议陈鹤轩无礼的举动。
陈鹤轩想到自己刚进魔宫时,被戚玉系在手腕和脚踝上的缚仙绳,他当时也是剧烈地反抗,可是得到的是戚玉的拒绝。
于是他更坚定地把剑插入剑鞘。
被插进剑鞘的太阿剑彻底不动了,倒是让陈鹤轩想到了他每次拒绝戚玉时,戚玉总会一副很想哭出来的样子。
陈鹤轩自然没有注意到,他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灵舟飞到星洲门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稳稳地在星洲门的侧峰停下。
陈鹤轩扶着濮雪峰刚下船,便有几个教习长老围了过来。
几人互相拱手问好后,濮雪峰当即问道:“何事如此紧张?”
几个教习长老互相看了几眼,一个上前道:“掌门,扶师姐趁掌门不在,犯下了大错。”
濮雪峰也没想起星洲门里有能打伤长老的女弟子,皱起眉头,问:“扶师姐是谁?”
陈鹤轩说:“师尊,是扶谷风,是十年前那次试剑大会的魁首。”
“是那个女娃啊,我还记得她是星洲门立门以来,唯一一个在试剑大会上取得名次的女人,”濮雪峰这才有了印象,没怎么当回事,问,“她犯了什么大错?”
另一个教习长老上前道:“她先是毁了福源九潭,又打伤了几位大长老。”
濮雪峰皱起眉,见他们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于是道:“快带我去见大长老们。”
陈鹤轩颔首应下,将巨大的灵舟化为巴掌收进储物空间里后,便和濮雪峰去了百草峰。
到了百草峰,其他长老都身负重伤、陷入昏迷,唯有伤得最轻的青阳长老能起来回答一两句。
濮雪峰让陈鹤轩守在屋外,一个人进了青阳长老的屋子,问:“区区一个女人,都能伤你们如此?”
青阳长老费力地坐起来,说:“那个女人不简单。”
“那日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濮雪峰语气凝重地问。
“你离开后,陈鹤轩突然暴起,我们怀疑他是心魔附体,”青阳长老徐徐说道,“我们本想着将他困在福源九潭里,谁谁料后来他直接将福源九潭打破。”
“后来,我们追了上去,没想到被他打伤,他也被我们打伤,谁料后来那个女人便来了。”
“若不是我们有许多法器,恐怕也不敌她手。”
濮雪峰深深地“嗬”一句,问:“你们几个大男人连一个小女娃都打不过吗?”
“不,”青阳愤愤地说,“恐怕她已有练虚后期了。”
看到濮雪峰一脸沉思地走出来,陈鹤轩立马迎上去,问:“师尊,如何?”
“鹤轩,如今几个长老和我都无法理事,便将福源九潭和扶谷风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濮雪峰一边说着,一边按住他的肩膀。
“是。”陈鹤轩应允道。
濮雪峰一边和他往外走,一边说:“虽然福源九潭是你被戚玉蛊惑才毁掉的,但是为了你的形象,这件事就算在扶谷风身上吧。”
陈鹤轩立即明白,扶谷风毁掉福源九潭的消息肯定是经长老口中传出,他们将师姐推出来当替罪羊。
他皱眉道:“师尊,我做过的事我自己当,扶师姐和福源九潭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濮雪峰看着陈鹤轩一脸固执的样子,只好无奈应允了。
陈鹤轩将濮雪峰送回主峰,先是前往教习长老所在的青泓峰。
扶谷风所住之处已经被里里外外几十余位执剑长老守住,也布下了各种阵法,只许进不许出。
巡视的首席执剑长老一看到陈鹤轩来,便激动地迎了上去,“鹤轩兄,好久未见。”
陈鹤轩一见到他,也很是惊喜,说:“枭兄,好久未见。”
二人寒暄了一阵,执剑长老一知他是来询问扶谷风有关事宜的,便立即让人放陈鹤轩进去。
陈鹤轩推开屋门,便看见扶谷风在院子里练剑。
剑影蹁跹,扶谷风的剑有一股破万物的盛人气势。
扶谷风也注意到他,收起剑,问:“你不是去找戚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扶谷风怎么知道自己去找戚玉,陈鹤轩压下心里疑惑,笑着说:“师姐剑法不错。”
“废话少说,快告诉我戚玉在哪?”扶谷风眼神一凝,持剑杀向陈鹤轩。
看到扶谷风眼里浮现的担忧,陈鹤轩敛起唇角的笑意,说:“他早就死了。”
扶谷风瞪大瞳孔,将剑抵在陈鹤轩的喉结下,问:“不……那日你明明告诉我,你是去找戚玉的。”
“师姐一定是看错了,就算他还活着,他是魔,我是人,人魔不两立,我也不会去找一个魔的,”陈鹤轩用指尖夹住剑尖,笑着问,“师姐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是戚玉看错人了,”扶谷风浑身气得颤抖,收回剑狠狠道,“快告诉我他的下落。”
“师姐真的要听吗,”陈鹤轩面色微沉,笑着道,“他死了,我亲手杀死的。”
明明知道把事实告诉扶谷风,无疑会将她激怒,可陈鹤轩看到她眼中对戚玉的在意,却还是忍不住将事实说了出来。
扶谷风瞪大了眼睛,狠狠攥紧手中的剑柄。
“是真的,”陈鹤轩徐徐地说,“是我亲手杀了他。”
“你!”扶谷风手上的剑直冲向他,“戚玉对你情深义重,你为何要杀了他?”
陈鹤轩一边躲,一边苦笑着说:“你可知他将我囚于魔宫七年,对我做尽了一切羞辱之事,他固然深情,可这深情我完全不想要。”
扶谷风看着他,也苦笑道:“你只见到他偏执的一面,实在可笑,他为了你……罢了罢了,你会后悔的。”
“师姐恐怕会失望了,”陈鹤轩笑着说,“鹤轩向来行事坦荡,从不会有后悔之事。”
陈鹤轩走出来,立即叫上几个阵宗长老前往福源九潭。
他也不懂今日自己为何会如此冒进,脑中仍回荡着扶谷风那句“你会后悔的”。
可笑,他如何会后悔,戚玉死了,他开心都还来不及。
他只恨戚玉,夺他自由,毁他自尊,他如何会悔。
“鹤轩,我们只能将福源九套的结界修补好,至于内部的,只能等它自己慢慢修补了。”长老们研究了一阵,只得出这个结论。
这几个长老已是星洲门最出色的阵法大师,他们这样说,陈鹤轩也只得应允。
夜已深。
陈鹤轩回到屋内,不自觉地走到太阿剑前,他的视线从剑鞘一寸一寸地滑过,停留在了剑柄。
白日所见依旧历历在目,是福源九潭天地崩塌的景象,抑或是扶谷风的一声声质问。
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他也觉得疲惫极了。
陈鹤轩忽然按住剑,沉重地道:“戚玉,你能不能放过我。”
话音落下,室内再次寂静下来,静得陈鹤轩能听到室外传来的落雪声。
许是太过疲惫,陈鹤轩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在他闭眼的前一刻,他隐约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接着,他倒在了一具柔软的身体里。
戚玉化作人形,连忙从身后接住陈鹤轩。
他轻轻地将手盖在陈鹤轩的眼睛上,又轻轻地说:“师兄,睡吧。”
过了一会,待陈鹤轩呼吸平稳下来,戚玉抱着他来到床前,将他放下,再认真地把他的头冠取了,又扶起他的身子把外袍和裤子脱掉,再小心地脱掉他的鞋子。
一切都做完,给陈鹤轩盖上了被子,戚玉才趴在床边,仔细地看着他。
戚玉的视线触及他紧皱的眉头,于是轻轻地用两只手将他的眉头抚平。
又痴痴地看了一阵,戚玉似乎是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于是慢慢地说:
“师兄,再等等,再等等我就不缠着你了。”
这又是一场梦,一场似乎没有戚玉的梦。
街上熙熙攘攘,往来是嬉闹的儿童,挑担的柴夫,卖布的织女,是一副安乐祥和的景象。
陈鹤轩走在街上,刚躲过一个跑来的小孩,便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于是他绕了几圈,终于在一个小巷子前将人堵住。
跟着他的人穿着平凡,长得也很普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柴夫。
“说,跟着我干嘛?”这时的陈鹤轩尚未经历那些复杂的事情,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嚣张与纵意。
柴夫一惊,挤了挤豆豆眼,道:“仙长,小人只是上街市买柴,没有跟着你。”
“你还嘴硬?”陈鹤轩有些好笑地说,“戚玉,快点现形。”
柴夫还低着头,不敢看陈鹤轩。
陈鹤轩再次上前一步,用剑柄挑着他的下巴,道:“你这是第三次跟着我了,你的那点化形术在我面前不算什么,快现形。”
柴夫对上陈鹤轩的眼睛,似乎是一惊,很快移开了视线,喏喏地说:“师兄,你的剑抵住我了,我变不了。”
陈鹤轩收起剑,身体往后靠着墙,垂眼看着戚玉:“别废话,快变。”
戚玉在陈鹤轩面前总是很害羞,只被他看了一阵,耳垂就忍不住发红。
陈鹤轩觉得有趣,便紧紧盯着那个红红的耳垂。
戚玉念了术语,逐渐从矮小普通的柴夫化作了一个容貌清丽的年轻男子。
戚玉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说:“师兄,我想跟你一起。”
陈鹤轩翘了翘嘴唇,果断拒绝道:“不行,快回星洲门去。”
戚玉闷不作声,又小声地道:“是师尊让我来的。”
“任务都要做完了,师尊让你来做什么,”陈鹤轩一边往巷子外走,一边说,“你说,师尊让你来跟踪我吗?”
他说着,又想,一定是戚玉自己要来的,明明他走的时候故意隐瞒了行程,却还是被戚玉发现他在哪。
戚玉抿了抿嘴,跟着陈鹤轩往外走,也不说话。
陈鹤轩转身,低头看向他,有些好笑地说:“戚玉,你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戚玉低垂着头,闷闷地道:“任务太危险,师尊让我来帮你。”
陈鹤轩心里一笑,说:“你是来帮我的,却是来帮倒忙的。”
说罢,他便使出法术和戚玉移形到郊外。
“这只僵尸是你杀的?”陈鹤轩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拎出四只被布料包裹着的僵尸,扔在地上。
戚玉上前一看,点了点头。
陈鹤轩意识到戚玉什么都没有发现,挑了挑眉道:“你再仔细检查检查。”
戚玉蹲下身,仔细地用灵力检查。
陈鹤轩此行是为了解决这座城的僵尸问题。在几年前,这里突然爆发了瘟疫,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人都变作了僵尸。
而在前几日,陈鹤轩终于发现瘟疫的源头来自魔界的一个御尸魔,他将这座城当做自己的养尸场。
解决掉这个御尸魔于陈鹤轩而言并不算一件难事,唯有有些棘手的就是御尸魔手下的几个尸王不太好对付。
就在他将御尸魔逼入绝境之际,却发现御尸魔的四个尸王都被人杀死了,于是他很轻松地处去了御尸魔。
能一个人除掉四个尸王的人在人间很少出现,但如果这个人是跟着他的戚玉,那就很好解释了。
在陈鹤轩找到被除去脑袋的四个尸王时,看到其中一具尸王有一个带着魔气的伤痕,他立即确定了就是戚玉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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