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惜的是,两家住的距离没有之前那么近,隔了二十分钟的自行车车程。
一晃六年过去,曾经幼小的两个孩子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萧何夜小时候还调皮捣蛋,越长大越稳重也越高冷,在其他同学面前纯纯的酷哥,一张冷脸让他们不敢靠近。
只有燃灰知道,酷哥对内有多黏人,和六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一起出了拳道馆,程诺看见燃灰全须全尾地出来,很是遗憾的模样:“又让你给糊弄过去啦?”
燃灰:“不会说话就闭嘴。”
萧何夜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没再说什么,拉着燃灰走到车棚。
多大了还手牵手,程诺看得牙酸,心道兄弟都这么腻歪的吗?
两个人和好如初,并肩骑回燃灰家。
看见萧何夜来,顾母半点惊讶情绪都没有,只笑着说了声:“何夜来啦。”
萧何夜很有礼貌地叫:“阿姨好。”
又在厨房门口嗅了嗅,语气好奇:“今天吃什么?好香啊。”
当着顾母的面,他嘴一直很甜。顾母果然笑起来:“阿姨炖了红烧排骨,今天给我们何夜吃最大的那块行不行?”
萧何夜说了声谢谢阿姨,燃灰紧随其后,闻言故意叫:“妈,他才是你亲儿子是吧?”
“说什么傻话,人家何夜天天让着你,吃块排骨怎么了?”
燃灰做作地鼓起腮帮子,萧何夜立刻道:“阿姨,我不碍事,燃灰想吃什么给他就行。”
自己这儿子怎么就没人家的懂事呢——心里这么想着,顾母面上却露出个笑。
无奈地看了眼无辜的燃灰,她招呼两个小的去洗手,正好顾父也回来,四个人一起愉快地吃完了晚饭。
吃过饭,萧何夜就跟燃灰回了房间。
顾家房子是那种经典的两室一厅,没有多余卧室,一旦萧何夜来,燃灰就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两个人都熟门熟路,燃灰先洗完澡,萧何夜又进了浴室。
新晒好的被子果然蓬松如云,燃灰舒服地在上面打个滚。
没瘫两分钟,洗完澡的萧何夜也回来了。
燃灰毫无戒备心地瘫在他面前,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搭在床边,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听见萧何夜出来的动静,他敷衍地往旁边挪了五厘米,算是让出一点空间。
唇边勾出一个好笑的弧度,萧何夜二话不说,搭在脖颈间的毛巾一甩,伸手就去挠燃灰的痒痒肉。
燃灰猝不及防,喉咙里发出一声爆笑,奋力挣扎:“萧何夜!你幼不幼稚!”
萧何夜不回答,却变本加厉,直让燃灰眼泪都笑出来,挣扎着反手去挠他的痒痒肉,两条腿扑腾着,却被死死压制着动弹不得。
燃灰:原来健身还有这用处,他好恨。
闹了一会儿,最终以顾燃灰投降宣告结束。
没办法,萧何夜这孙子根本就没多少痒痒肉,燃灰吃了大亏,愤愤不平地想:他一定要在其他地方讨回来。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刚刚的澡算是白洗,只能又匆匆冲了个澡。
因为时间太晚,他俩干脆一起洗,萧何夜又毫不避讳,于是燃灰把某些东西尽收眼底。
燃灰:【为什么他发育得比我快?】
002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回答燃灰的问题:【毕竟人家锻炼得更多,更早熟也说不定嘛。】
说的也是。
燃灰没再纠结,毕竟好饭不怕晚,他对自己一直很有自信。
终于安心躺到床上,燃灰很快睡去,打起疲惫的小呼噜。
萧何夜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血液有些鼓噪,精神也比平时要亢奋,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也许是刚刚闹得太厉害了。
疑惑地翻了个身,萧何夜不再多想,把手搭到燃灰腰间,闭上眼继续酝酿睡意。
过了不知多久,他蓦然在黑暗中睁开眼,困惑地按住自己心口,哪里砰砰乱跳,里头像是有一只鹿要蹦出来。
——奇怪,怎么更睡不着了?
萧何夜的生日在深秋, 今年正好赶上周末,可以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
周五的下午,数学老师在前面讲例题,头顶电风扇一圈一圈的转, 整个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气息。
燃灰惯例走神,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转笔,心里有些犯愁:【夜哥十三岁了, 你说我今年送什么礼物?】
他能想到的萧何夜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早八百年全都送过一遍, 现在是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值得送的。
而且萧何夜实在是稳重得和其他人有壁,要是送的幼稚了, 燃灰都拿不出手。
002跃跃欲试:【宿主可以送他一套五三,给高中打好基础嘛。】
燃灰:【……】他们现在才初二,是不是有些为时尚早。
想不出来,他最后选择摆烂:【算了, 我人到了不就是最好的礼物。】
002:宿主好不要脸, 但别说,这是真话。
数学老师还在讲课, 燃灰并不想听, 一边和002聊着天,一边百无聊赖看向同桌。
萧何夜正在做题, 少年人校服白得纤尘不染,坐姿挺拔, 下巴已经蜕出削尖的弧度, 不笑时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目光落在他面前的桌上, 好家伙, 高中奥赛题, 上面全是燃灰看不懂的鬼画符。
察觉到来自身边的注视,笔尖一顿,萧何夜略微偏过脸。
偷看被抓包,燃灰毫不心虚地眨眨眼,对他挑眉露出个狡黠的笑,无声道:看看也不行?
对上同桌无辜的目光,萧何夜勾起唇,顿时从刚刚不近人情的神色中脱离出来,眼神无奈,深处却藏着稀罕的笑意。
他在桌下捏了捏燃灰的手指,用口型回复:认真听讲。
坐在他俩身后的小姑娘见怪不怪,萧同学是这样的,对着顾燃灰同学是另一幅面孔,她刚开始也很震惊,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好不容易捱到打铃,数学老师离开,教室里顿时乱哄起来。
萧何夜也放下笔,叹口气,无奈道:“又不听课,马上就要月考了,小心老刘又把你叫出去训话。”
步入青春期,身旁的男生好几个都成了公鸭嗓,每天嘎嘎嘎。萧何夜倒没有变成那样,但嗓音也带上了一丝沙哑,有些低沉。
燃灰倒是还没变声,照旧是一把清透的嗓子。他拧开瓶盖,很淡定地喝了口水:“没关系,这不是有你在吗,你肯定会帮我补课的。”
萧何夜冷淡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气恼,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我补课也没见你认真听过。”
“你要赶紧努力,不然……”他目露忧心,低声道,“我们怎么上同一所高中?”
燃灰习以为常,熟门熟路伸手,用一块饼干抵到萧何夜唇齿间,哄:“现在才初二,想那么多干嘛。老是皱眉头,当心长抬头纹。”
又敷衍他。
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燃灰一眼,萧何夜绷着脸,还是把饼干衔进嘴里,咔吧咔吧嚼完了。
现在萧何夜常年霸占着年级第一,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宝。
燃灰就相对普通,成绩常年保持在中上游水平,不坏也算不上好,上普通高中绰绰有余,要考上市重点就不上不下。
高中的教学资源差距不是小学能比的,所以萧何夜才这么焦虑,动不动就督促燃灰一起学习。
他对此苦不堪言,002还要来嘲笑。
燃灰振振有词的反驳:【我这是担心自己太过优秀,打击到其他同学的积极性好不好。】
002:已经习惯了宿主的自恋。
虽然成绩算不上突出,但燃灰胜在长相和性格都好,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典范,从老师到同学没一个不喜欢他。
当年他把学籍转到首都去,班里同学全都难过得要命,那个叫冬瓜的小胖墩嘴上说着无所谓,第二天就红着眼圈拿同学录来找燃灰写寄语。
两人刚聊几句,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女生突然拿着卷子走过来,鼓起勇气红着脸道:“顾燃灰同学,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燃灰疑惑地看她一眼,记得她上次考了班里第二,仅次于萧何夜。
她要是不会的,自己真能会?
听见旁边萧何夜不轻不重地放下笔,燃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
正想着如何不伤少女心地拒绝,萧何夜抬眼看过去,突然出声:“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给你讲。”
女生一愣,这才看向年级第一。
平心而论,萧何夜也很好看,但冷淡性格威名远扬,班里同学没一个不怕他。
那双狭长的眼正注视着女生,里头寒气逼人,让她在三十二度的高温里打了个哆嗦。
看出萧何夜的不欢迎,女生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木着脸心道你不喜欢交朋友就算了,怎么还不让燃灰交朋友,太过分。
但她完全不敢反抗,干笑着说了句“不用”,就匆匆转身离开。
燃灰松口气,叹息一声:【没办法,太讨人喜欢了也是一种苦恼。】
这个世界的宿主多少被激发出了幼稚欠揍的本性,002选择闭麦。
顾燃灰还是一幅没心没肺的快乐模样,萧何夜的内心却并不平静,眼前的奥赛题都丧失了原本的吸引力。
笔尖在纸面上方悬空,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萧何夜面无表情扔下笔。
上初中的学生,正进入青春期,心里朦朦胧胧,可能会对异性有特别的好感。
这些萧何夜都在生理课上学到过,也清楚是正常现象,但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烦躁驱使着他板着脸开口,对猝不及防的燃灰道:“今晚就来跟我补习。”
燃灰:?
突然回想起在无限流世界被学霸支配的恐惧,只能说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痛苦的周五过去,终于到了周日,也就是萧何夜的十三岁生日。
因为萧何夜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也不喜欢煽情,萧家没有大办,生日宴会只有几个最亲近的人参加,当然包括燃灰一家。
一大早,燃灰就来到萧家的小别墅,为萧何夜送上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本崭新的数学奥赛习题大全,有砖头那么厚。
002:【……宿主,你这和送五三有什么区别。】
的确对五三心动过的燃灰心虚道:【区别在他更喜欢奥数?】
002:真是受不了一点。
不过萧何夜对他送的东西向来是全盘照收,很珍惜地接过来,放进自己的卧室。
燃灰大言不惭道:【你看,他挺喜欢的。】
002:难道不是喜欢你这个人?
几个人亲亲热热唱过生日歌,把生日帽戴到萧何夜头顶,燃灰笑容灿烂:“祝我们寿星生日快乐!来吹蜡烛许愿吧?”
萧何夜答应一声,视线绕过蛋糕看向燃灰,少年人眉眼弯弯,瞳孔在烛光下反射出莹莹的光。
他静静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下每年一度的愿望。
希望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平安健康,希望以后的每个生日都能和顾燃灰一起过。
再睁开眼,萧何夜一鼓作气吹熄所有蜡烛,燃灰很给面子地带头鼓起掌来,心里成就感满满:【男朋友又养大一岁,不愧是我!】
002很给面子:【不愧是宿主!】
趁着萧母不在,萧局鬼鬼祟祟地凑近两个小孩,挤眉弄眼:“庆祝我们何夜过生日,陪老爸喝两口?”
萧何夜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白酒上,提高声音,口齿清晰:“还是算了,爸,我们还没成年,喝白酒不利于身体发育。”
萧局:“……”
萧母在厨房里探出头,怒声道:“萧临!俩孩子小小年纪,你让他们学什么喝酒?好的不教,净教坏的!”
被灰头土脸训了一顿,萧局只能遗憾作罢,拎着酒瓶落寞离开,心中忧伤,儿子真是越大越不好玩,都学会阴他了。
燃灰倒不想喝白的,只是被那瓶白酒勾起回忆,来到这个世界好久没喝过酒了,他不是爱喝酒的人,但人有逆反心理,现在碍于身份不能喝,反倒开始馋。
萧何夜敏锐察觉到他的注视:“你想喝?”
燃灰装单纯,语气无辜:“你难道不想试试喝酒吗,我还没喝过呢。”
把这话理解为少年人对成人世界的好奇,犹豫两秒,萧何夜没有原则地妥协:“不能喝白酒,只能喝带一点点酒精的饮料。”
燃灰:好哎!
说干就干,他俩找机会偷溜出去买了两罐带点酒精的饮料回来,藏进萧何夜的床底。
今晚寿星说了算,燃灰理所当然地留宿在萧家。
萧家的卧室很大,一张床可以睡下四个萧何夜,但他还是更喜欢睡在顾燃灰家,因为那里到处都是好朋友的生活气息。
不过现在,顾燃灰这个人就坐在他的床上,于是这间卧室又多了几分温馨,变得顺眼许多。
燃灰已经洗过澡,发梢湿漉漉的黏在一起,盘腿坐在那里喝饮料。
萧何夜回到卧室,看见这一幕就立刻皱起眉,拿过吹风机:“怎么又不吹头发?”
当然是只顾着喝饮料,忘了。
燃灰眨眨眼,毫不心虚道:“这不是等你帮我吹嘛。”
萧何夜面色稍缓,却流露出更深的无奈。他没说什么,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坐到燃灰身边,少年人身上好闻的水汽顿时扑面而来。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燃灰任他吹头发,单手“哧”一声打开另一个易拉罐,递向萧何夜:“尝尝?味道还不错。”
这是萧何夜第一次接触到酒精,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味道好奇怪。”
毕竟是头回喝,不喜欢也正常,燃灰毫不在意:“不想喝不用硬喝。”
但萧何夜还是慢慢喝完,顺便把两个易拉罐藏进书包里,明天带出去毁尸灭迹。
很快就到了睡觉时间,两人照旧躺在一起,胳膊挨着大腿,亲密无间。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四下里安静无声,只有风扇嗡嗡转动的声响,萧何夜却在梦中皱起眉,翻来覆去。
不知道是不是临睡前那罐酒精饮料的问题,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燥热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萧何夜感觉自己快要融化,身体又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能飞到天上去。
一道白光闪过,他在梦中猛然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出了满头的汗。
透过窗帘的晨光熹微,身边的燃灰还在熟睡,咂巴着嘴,似乎又梦到吃什么好吃的。
心脏狂跳不止,萧何夜怔怔地坐起身,陌生的感受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学过的生理知识终于派上用场,身上黏腻的异样足够说明一件事。
——他长大了。
长大是件隆重的事, 意味着人生即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萧何夜心里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因为平白多出的工作量皱起眉。
顾燃灰还在睡觉,床单只能等他醒了再换。
长大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萧何夜悄无声息下了床,步伐略微怪异地往外走, 顺便帮睡得无知无觉的燃灰拉高被子, 盖住露在外头的一片白肚皮。
深秋的昼夜温差大,卫生间里的水有些冰手, 萧何夜却淡定非常, 仔仔细细把短裤搓干净。
去阳台晾衣服时, 正好和早起上班的萧母撞上。
她吓了一跳:“何夜?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看见萧何夜手里湿答答的裤子,萧母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讶异地睁大眼, 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欣慰。
时光如梭,儿子这么快都长成大人了。
育儿经验告诉她,面对这种情况, 孩子可能会很慌乱, 做家长的在这种时候就要发挥作用,施加以正确引导。
萧母摆出最和蔼的表情, 柔声道:“吓着了?没事, 这不是尿床……”
萧何夜平稳地接话:“是遗精。”
萧母:“?”
儿子太早熟就是有这坏处,少了很多养成的乐趣。
萧何夜看起来完全不用她担心, 萧母一步三回头地先去上班了,但晚上和萧父商量后, 两人还是决定抽个时间, 专门跟萧何夜聊聊。
于是当晚, 萧何夜一个人在卧室里学习, 萧父敲响了Hela他的房门。
萧何夜开门后叫了声爸, 眉眼淡然,像是知道他为什么要来。
萧父反倒比儿子还紧张,他们平时没怎么聊过这类话题,因为儿子太有主意,夫妻二人秉持着尊重的态度,给他留出自己的空间,卧室都没进过几次。
但必要的提点还是要做的,萧父先意思意思问了几句学习,随后才进入正题:“儿子啊,你长这么帅,在学校里肯定有小姑娘喜欢吧?”
萧何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淡定道:“没有。”
萧父顿时大惊失色:“不可能啊?”
他对老萧家的基因还是相当自信的,就萧何夜这模样,这身段,这品学兼优的成绩,怎么可能不招小女生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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