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却知道,因为他们的根在那里,所以就算再怎么不好,他们也没有办法完全割舍,
“我应该还要四十分钟才能到家,如果可以,你让村里的人稍微多待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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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直马路, 车子飞驰,只隐约看得见一道黑色残影。
“要不我先让彭远去?”谢京墨看着一下冷淡下来的男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正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应该才刚刚走出校园, 还在迷茫中挣扎, 但是楚尧,却在很久以前, 就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支撑起了一个家。
年少、思想还不成熟的时候, 想要快速成长, 除了不断的摔跤,然后再咬牙爬起来, 没有其他的办法。
所以只要经过了解,就不难明白,楚尧在待人处世上的高墙巨垒和疏离了。
“家务事,他去也没用。”楚尧别的没什么, 就是觉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直闹腾的让人燥郁。
谢京墨的目光扫过他拿起来的烟盒,
“你上次是不是揍轻了。”
“……不算轻, 估计才刚刚修养好伤。”楚尧单手开车, 另一只手点燃了唇边的香烟。
举止平淡却也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帅。
谢京墨本来以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 自己再怎么样,对楚尧的一举一动应该有些免疫力了吧。
但是很遗憾, 没有。
尤其在看到楚尧带着一丝倦怠抽烟的时候, 谢京墨就非常想要的去抱抱他。
“那他们应该不会突然良心发现的想要尽孝。”谢京墨的视线一直在楚尧身上, 舍不得移开。
楚尧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 就偏头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
他们左不过就是两个目的,一是看能不能通过另外一种拿捏外公外婆的方式,在楚尧这里得到好处;二就是上一次的教训太惨烈了,他们想把外公外婆接回去做自己的护身符。
除此之外,当然也有为自己增加筹码的意思,如果楚尧去找他们的大儿子的麻烦,他们也能通过拿捏外公外婆,让楚尧妥协。
“你的打算呢?”谢京墨从储物格拿了一个烟灰缸给他。
楚尧道了一声谢,然后才回到他的话,
“讲明厉害关系,如果还执意要回去,那就只能尊重个人命运。”
条理清晰,没有任何的优柔寡断。
“看起来,你好像不需要我帮忙。”谢京墨带着一点挫败的打趣他。
楚尧按灭烟头,专心开车,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去处理这种家长里短,不是拉低格调吗?”
“……我在你面前还有格调这种东西?”谢京墨自己都有点疑惑,不过他顺嘴说完,还是认真的跟楚尧讲,
“如果他们执迷不悟的太深,还是由我来吧。”
他不是觉得楚尧的处理方法不行,而是楚尧还比较纯粹,什么都讲究个你来我往的规矩和证据,
但是在谢京墨这里,就不存在这些事,因为什么都是可以创造的,也不需要任何前提。
楚尧听懂了他的意思,
“好。”
车子进入市区,楚尧先把顺路的谢京墨送了回去,然后才在他那里换了自己的车,准备回家。
“真不带我去?”谢京墨聪明一世,大概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见不了家长,是因为对方怕他。
真的是离谱又觉得无可奈何。
楚尧抱歉的语气,
“今天太乱太杂了,等下次吧。”
“那晚上是不是不回来了。”谢京墨站在车旁,
楚尧看着外面的人,微点了一下头,
“你早些睡。”
隔着车窗两人对视了两秒。
“有事打我电话。”谢京墨最后再叮嘱了一句。
楚尧应了一声,
“好。”
接下来他就启动车子,并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老式小区。
楼梯短窄,楚尧几步就上了三楼。
一墙之隔,屋内的游说还在继续,楚尧没听,他直接打开房门就走了进去,原本滔滔不绝的几道声音顿时就停了下来。
“这是楚尧?”还是一个老李家的前辈先开口。
而舅舅舅妈看到他回来,身子几乎下意识的往后缩,也一句话都不敢讲,就拼了命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尧的目光也确实没有放到他们身上,他在李家一个长辈的问话中,微点了一下头,态度还算平和,
“外叔公。”
至于其他的几位,楚尧都没有打招呼。
“呦,这挣到钱就是不一样,连人都不叫了。” 看不清局势的人,还是端着以往一样的嘴脸。
所以楚尧换好鞋,拿了把椅子坐过来,
“哦,李二狗啊,听说你前几年玩鞭炮炸到手了,怎么,没炸断吗?”
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声音。
“楚尧。”外叔公提高了一点音量。
楚尧平淡无波的一个眼神过去,
“外叔公,如果要拉偏架,那就先不要说话。”
会打招呼只是因为当初对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的落进下石,如果对方是非不分,那楚尧也不会尊重他。
“……”外叔公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直白的下面子,因而脸色很难看。
楚母莫名其妙就觉得有点爽,因为刚才这些人为了不让她说话,还抨击过她的精神问题。
而另一边,李二狗的一个亲戚,看他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就赶紧伸手拉住了他,
“楚尧,我们纯粹是为了你外公外婆。”
这个人有点情商,
“他们年纪这么大了,还有儿子、孙子,一直不回家是会被说闲话的。”
他仅仅有条,每一条的似掐准了老人的心理。
楚尧也在这时候看了外公外婆一眼,见他们面部肌肉紧凑,眉毛收紧、嘴角也在往下垂,就知道对方心情其实是很压抑的。
“既然这么热心,当初他们被赶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帮衬帮衬?”楚尧拿起自己的杯子,径自倒了一杯水。
李二狗的亲戚仿佛头一次听说,
“我们不知道啊。”
相比起他的装模做样,外叔公显然是真的不知道具体,
“不就是吵个架吗?”
楚尧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外公外婆你们可以自己说一下。”
这是再一次试探他们的心思,看他们到底是想留下来,还是想离开。
“是被赶出来的。”外婆本来被他们说的都无力辩解了,但是楚尧回来,她就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清楚,
“当时我们还找过村长。”
这跟外叔公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是这样吗?”
他看向了其他几个人。
“……但这里面有误会。”这位也是收了舅舅舅妈的好处来的。
外叔公是老不是傻,所以他听到这,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们是看我太久没回村了吧?”
敢这么胡编乱造的欺骗他。
“但是楚尧确实打了我。”舅舅声音有些弱。
外叔公在这一家族中,说话还是有几分威望的,
“你不该打吗?”
“我看你被打死都活该。”他带着一股被耍的情绪,冷静了好一会,然后才为之前自己说过的话跟外公外婆道歉,
“我刚才是被他们带偏了,以为你们真的是嫌贫爱富,才来这里的。”
至于楚尧,他拉不下这个脸,即使刚才他有错,但对方是个小辈,再怎么样都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他的脸。
所以他直接忽略了楚尧。
楚尧也不在意。
外公外婆听到这话,心里大概是有了些许安慰,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压抑了。
“刚才他们欺负我们人少,说不出话,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往我们头上栽。”楚母委委屈屈的跟楚尧告状,
“所以刚才我们听了好多闲话。”
“谁说的?”楚尧这一回终于把目光落到了那两公婆身上。
舅舅舅妈对楚尧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现在对方一看过来,他们顿时脸色都白了,且骨子里的那股恐惧也在控制不住的沸腾。
“都说了。”楚母现在说话理直气壮的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外叔公稍微少一点,但也挺难听。”
对此外叔公没有反驳,因为他刚才确实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指责过他们。
楚尧听完楚母的话,暂时没有讲这件事,他先问了外公外婆一句,
“你们真的想回村吗?
这是因为楚母之前在电话里的一段话。
“我想把户口迁出来。”外婆忽略了老头子的眼神,直接跟楚尧说。
楚尧通过这一个小细节,也看出来了,外公有些犹豫,而外婆好像因为这次的事,对舅舅舅妈是彻底冷了心。
“你们愿意吗?”他移目看向了舅舅舅妈。
舅舅舅妈……
他们当着楚尧的面不敢说不愿意。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那边李二狗就把自己的手臂从他亲戚的把控中挣脱了出来,玩炮竹炸到手的事,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现在楚尧提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眼看着对方表情狰狞的抄起凳子,楚母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把木质凳子就被楚尧一拳击的粉碎。
“怎么?活腻歪了?”楚尧的手穿过这些碎片,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二狗的亲戚连忙走上来,
“楚尧,冷静。”
李二狗对楚尧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那时候楚尧势单力薄,经常被他们欺负,是以对于对方拿奖的事,他一直持有怀疑态度。
所以现在的一切,他非常难以承受,也在猛扣楚尧的手。
楚尧很冷静,所以下一秒,就把这个二流子像破布一半的丢出门口、滚到了走廊。
咣咣当当的碰撞声,听着都疼。
李二狗的亲戚脚步有一瞬间的顿,不过很快,他还是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其实经过这一幕,在座的几个人,几乎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在这已经找不到任何优越感了。
“户口的事,你们配不配合?”楚尧没有去理会无关人员的表情。
楚母刚才吓了一跳,这会的手还在抖。
舅舅舅妈闭眼妥协,
“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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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人都是有妒嫉心的, 尤其是那种沾了点边,又曾经看过楚尧落魄的人,他们其实跟李二狗一样,心里都很不服气。
甚至觉得楚尧只是运气好, 或许他们也能行。
但是当他们意识到, 对方超越的太远且非常强势的话,他们的这种情绪又会随之减弱, 不敢再做些什么。
就比如现在, 之前还逼逼赖赖、气焰很高的几个人, 此时都噤了声。
“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可以走了。”楚尧拿了个扫把过来扫地上的碎屑。
这次舅舅舅妈过来, 其实是做过功课的,也知道楚尧经常不回家,所以才想着用以往的办法,把两老接回去。
但是没想到, 千盯万盯, 还是让楚母把信报了出去。
所以这会听到楚尧的话,他们跑的比什么都快。
至于其他的几个人, 在他们离开之后, 又带上虚假的面具跟外公外婆打了一声招呼才走。
只有外叔公稍后一步,
“户口迁出来以后, 就回不去了,你们要想清楚。”
他现在的户口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是我们的事, 就不劳您费心。”楚母因为刚才那个凳子的事, 现在心里还存有余悸, 所以这会她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最后还是外婆上前一步,
“刚才您也看到了。”
“他们颠倒是非、咄咄逼人, 我们要是回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折磨的没有人样。”她之前或许还抱着一点希望,但是在探究到老大的真实想法之后,她就不抱期待了。
毕竟谁会拿自己的父母去拿捏自己的外甥。
这样毫无底线的一个人,将来还能指望他们烧骨头抛灰吗?不可能,所以她现在很清醒,也不想再跟他们搅合到一起了。
外叔公听到这些,自己也很尴尬,因为刚才他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所以接下来他没有再劝,
“今天打扰了。”
“慢走。”外婆还是体面的把他送了出去。
相比起外婆的清醒明白,外公显然还是有点没想通的,
“楚尧。”
他慢吞吞开了一句口。
楚尧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于是在楚母接过扫把的时候,他就把东西给了对方,并头一次认真的坐到了外公的对面,
“我知道你舍不得。”
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割舍不下,也很正常。
“但是你想过回去的后果吗?”楚尧就挑了几点讲,
“不给吃,没有住的地方,亲戚邻居看到也只会事不关己的问几句,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们。”
这些都是上次现成的教训。
外公闻言无声的动了动唇,心中悲伤倍涌。
“我不是要阻止你们。”楚尧看着那双悲痛的眼睛,把自己上一次在老李家做的事说了出来,
“所以这种情况,你们回去,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正在那边收拾客厅的楚母,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却在直呼好家伙。
“而且我的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被这件事牵绊着。”楚尧稍稍劝说之后,就跟外公讲起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在这,我会照顾,也负担得起。”
“但要是回去了,那两位再拿你们做要挟,我是不会再理了。”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冷血无情,却也是实话。
楚母心中亦在附和,她也不会受要挟,但是下一秒,她又想起来另外一方是自己的父母,就很难。
外公那个仅剩下的一点幻想泡泡,就这么被楚尧戳破了,
“户口…迁到……哪里?”
因为生病的关系,他说话特别费劲也非常慢。
“迁到新房子。”楚尧和楚母的户口也迁过去了。
外公就没有再说话,也默认这一安排。
闹剧落幕,晚上楚母等两老收拾好回了房间,她就在客厅小声的跟楚尧聊,
“户口的事,是你陪他们去,还是我陪他们去呀?”
楚母觉得如果是自己陪的话,她可能要把苏志森找来,不然就会像今天一样的被动。
“你肯定不能去。”楚尧首先就排除了这一条。
楚母:“……”
“那你抽得出时间吗?”她看楚尧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哪里有空。
而且迁户口也不是几个小时半天就能办好的。
楚尧确实抽不出这么长的时间。
“把苏志森叫来吧,让他陪我去。”楚母提议。
楚尧拿了枕头靠在沙发。
“他明天要比赛。”
“那怎么办?”楚母自己肯定是搞不定的。
楚尧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找谢京墨借个人也可以。”
“……”楚母的目光一下就聚集了过来,
“他身边的人都好严肃。”
感觉一站到那些人面前,她心气都低了。
“毕竟是办事的人,严肃一点才能震住场面。”楚尧滑动屏幕找到谢京墨的号码。
楚母觉得好像也是。
见她没有异议,楚尧就拨通了谢京墨的电话。
一秒……还没有到第二秒,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这么快?”楚尧先开的口。
谢京墨平和的嗓音里此时带着一抹松弛的温柔,
“刚好拿着手机。”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他就说过要宣传一下那张戴着戒指的照片,但各种耽误下来,他是刚刚才正式发出去。
“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他翻身睡到了床的左侧,也就是楚尧平时睡的位置。
楚尧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差不多了。”
“不过我想跟你借个人,明天陪他们去迁一下户口。”他说。
谢京墨二话没说,
“明天我让他直接过去。”
“那你呢?今晚还回来吗?”他闻着床上还残余着的一点气息,
“没有你抱着,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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