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见秋景和没事了,又想离开,没想到走出几步,又被秋景和叫住了:
“国师。”
“........”楚瑜回头:“又怎么了?”
秋景和就算死里逃生,也没忘了自己来国师殿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请您帮我的母妃.........”
“我拒绝。”
国师想也没想:“男子之间通婚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亲贵族要养个男宠都支支吾吾不敢现于人前,何况你们是皇室,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成亲?”
“只因为古人从来没有做过,今人就不能做了吗,这是什么道理?很久之前也未曾出现过科举制度,所以今日的科举制度,也就不能作数了?”秋景和反驳说。
“.......男子成婚,有违阴阳调和的规则,霍乱人伦纲常。”
“人伦纲常在人心,若人心已变,再怎么明面上遵守,也只是假大空罢了。”
秋景和说。
“承认男子通婚,阻力众多,动摇国之根本。”
“国之根本在民生,若民生安稳,海晏河清,然则婚嫁之事,就该从人心志。”
楚瑜说:“你想的太简单了。”
秋景和:“是你想的太难。”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眼底燃起了熊熊的战火,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谁。
许久之后,还是秋景和先服了软:
“若你不肯,那便算了。”
“不是我不肯,是真的很难。”
楚瑜摇头:“男性通婚,定然会引起很多不同意的民众的反对,和整个大端王朝原本的心理习惯和道德观念背道而驰,到时候民意沸腾不说,还会引起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比如,当朝法律的婚俗习惯也是以男女为指向的,若是要修改,又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
“还有,如今的社会经济制度是小农经济,若男子通婚,出生率肯定会下降,谁来耕田织布,谁来供养皇室的生活?”
楚瑜的话听的秋景和懵懵懂懂的,他愣了一下,随即看着楚瑜,道:
“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看着秋景和失望的表情,楚瑜眉心一动,片刻后,叹息道:“也不是不行。”
“社会的变革需要大刀阔斧,也需要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
他说:“若你想,我自是会帮你,但我不明白的是.......”
楚瑜顿了顿,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问:
“你为何要帮你母后?”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生奇怪。”秋景和说:“他是我母后,我不帮他,帮谁?”
“可是他也是秋景秀的嫡母,一旦他位子坐实,到时候立嫡作太子,再正常不过了。”
“太子如今于我而言,只是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梦,我已经不想再做了。”
秋景和摇头道:“我母妃母家势力弱,我又不得宠,我怎么当太子?”
看着刚才还和自己振振有词辩论的秋景和如今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楚瑜不知道,忽然大怒。
他豁然站起身,猛地拉起床上的秋景和,拽着他往内室而去。
内室里面零零散散的摆着许多的法器和古籍,踉踉跄跄被拽着往前走的秋景和差点还被一个宝剑绊倒,等到他好不容易停下脚步,站定之时,却发现楚瑜拉着他在一个几乎通体晶莹的悬浮司南面前站定。
“好大......”
秋景和看着这个漂浮的司南,忍不住想要走过去再看一眼,谁料被楚瑜拉了回来,被对方脸贴脸亲了一下。
“.........!!!”
秋景和瞪大眼,猛地推开楚瑜,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
楚瑜冷笑一声,擦了擦嘴,随即甩袖一挥,秋景和茫然地顺着他甩袖的方向看去,却陡然被面前的画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副极其浩瀚的星云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着无数漂浮的星座和星象,在他的瞳仁中星星点点地散落开来,几乎要将他震撼的不能言语。
“只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留下来星图,专门用来测算大端王朝气数的。”
楚瑜指尖在他星图上一点,很快,星图开始动起来,楚瑜又用匕首割开掌心,血液滴落,顺着地面淌下去,最终在司南底座的凹槽下注入,整个星云图顿时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开始快速晃动变化起来,让人应接不暇。
最终,一片云层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明亮的星子。
“这是帝王星,俗称紫微星,居于整片星云图的正中,代表着你父皇秋君药。很显然,也只有他,能代表整个大端的气数。他若陨落,这个帝王星就会消失,整个星图也会重构。”
说完,楚瑜双手打开,把星云图放大给秋景和看:
“帝王星之下,分别是曲水、思危、天权和天玑。”
楚瑜说:“你在这里,代表着思危星。”
秋景和听的半懂不懂,“然后呢。”
楚瑜“啧”了一声:“如今紫微星虽然光芒大盛,但已经隐隐有陨落之势,而在曲水、思危、天权和天玑中,也只有思危和天玑有帝王之像。”
“天玑星代表的是谁?”
“你的七弟,秋景秀。”
楚瑜说:“看明白了吗,现在只有你和秋景秀两个人有帝王之相,但你的思危星光芒黯淡,完全被秋景秀天玑星的光芒压下去了。”
“......”秋景和迟疑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夺嫡?”
“嗯。”
楚瑜说:“引氏在朝堂上的势力太大了,秋景秀上位只会加重外戚专权。”
“.....”秋景和心念一动,正想说话,忽然不知为何气血涌动,忍不住半跪在地,吐出一口血。
见此情景,楚瑜赶紧把星云图收了,蹲下身去看秋景和的脉象:“........完了,忘了你的凡人之躯不能长期看着这些,会折损你的寿数。”
说完,楚瑜赶紧把秋景和背起来,放回床上,给他擦干净唇角的血,然后又像之前那样脱了衣服,钻进了秋景和的怀里,用力抱住了秋景和,防止对方因为体温太低再度陷入沉睡。
“你体内毒素尚还未清干净,吐一吐血对你有好处,但是现在还是不能睡,睡着了等会儿又醒不过来了,我再不能救你第二次了。”
秋景和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躺在床上头晕眼花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抱着光着身子的楚瑜,吓的差点再一次吐血:
“你,做什么脱衣服!”
“两个大男人脱衣服怎么了。”
楚瑜说:“还是说,你心里有鬼,其实喜欢男人,所以再不敢抱着我?”
“!”秋景和被戳中了心里事,差点炸了: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你母后,还想让他复位,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
楚瑜说:“你别想说谎,我算的出来,而且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我真没.......”
看着楚瑜完全不信的表情,秋景和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到这,许久,才支支吾吾道:
“有,有一点喜欢吧,但是不是那方面的........”
楚瑜早就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打断他的解释:
“我就知道.......”
话音刚落,他没继续说下去,忽然就看见秋景和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捂着嘴巴,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你又哭了........”
“什么?”楚瑜疑惑。
“眼睛,你的紫色眼睛变黑了。”
秋景和凑到他面前,抓起他的头发,直接怼到他面前:
“还有你的白头发,也变成黑色了。”
闻言,楚瑜这下才慌了。
他惊慌地看着自己的白发从发尾逐渐变黑,原本能看见阴阳两界的阴阳眼也看不见阴间的事物了,急的用力抓住秋景和的肩膀,晃了一下:
“都怪你,快点帮我把眼睛变回去。”
“要,要怎么变啊......”
秋景和也傻了,他慌乱之下赶紧用袖子去擦楚瑜脸上的眼泪,然后发现眼泪每被擦净一点,楚瑜眼底的紫色便再次浮现。
知道擦眼泪有用,楚瑜干脆直接将秋景和的衣服当做帕子,用力埋在他衣领上擦了一下,但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淌下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能不断地在秋景和的衣服上蹭来蹭去,试图把眼泪擦干。
秋景和只能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胡乱地安慰。
许久之后,楚瑜才抬起头,睁着一双哭的眼尾红红的眼睛,低声道:“变回去了吗?”
秋景和仔细打量了一下,随即肯定点头:
“变回去了。”
听到眼睛重新变回紫色,楚瑜才重新放下心。
看着楚瑜通红的眼尾,秋景和欲言又止,片刻后,才低声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为难。”
他真诚地道歉说:“我再也不说这事了,你......你别哭了,眼睛颜色变来变去怪吓人的。然后母后的事情,我再找别人想想办法——”
“陛下驾到!”
秋景和话还没说完,国师殿门口忽然传来来福公公扯开嗓子喊的声音。
秋景和愣了一下,正想下去接驾,却忽然想到楚瑜还光着衣服和他躺在身上,赶紧道:
“你衣服呢,在哪,我帮你穿,你快起来,不然被父皇看到,就完蛋——”
“不让我看什么呢?”
秋君药可没有那种一定要等别人出来接驾的毛病,何况他担心儿子,一晚上没睡好,一到天亮就赶去了国师殿,让人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正想问问秋景和身体如何,结果刚走进去,抬头就看见楚瑜光着身子趴在秋景和怀里,眼睛红红的,一副被蹂\\躏过度的模样。
而秋景和手上,还拿着一件疑似楚瑜内衫的衣服,正在往楚瑜裸露的肩头胡乱地盖着。
秋君药:“........”
引鸳:“.........”
秋景秀:“..........”
秋景秀赶紧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偷看,奶声奶气道:
“景和哥哥不穿衣服,羞羞。”
“.........”
秋景和顿时脸红,伸出手:“父皇,你听我解释——”
“我懂,我都懂。”秋君药说:“我不是这么不开明的家长,你十六了也不算是早恋了,是吧,阿鸳。”
引鸳表情微妙地看着秋景和,片刻后缓缓点头。
迎着父皇母后戏谑的眼神,秋景和羞耻的都要脚趾抠出两室一厅了:
“我真没有,我和国师之间就是纯洁的友谊.......”
“脱光了抱床上的革命战友情啊。”秋君药说:“我都懂,我不是那么不开明的家长,就算你们睡一块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秋景和脸上的热度高的都快自燃了:“我,我真的没有!!”
“行行行,没有。”秋君药道:“我相信你,和国师一定什么也没有啊,两个男的在一起能发生什么,真是的,大惊小怪。”
说完,还不等秋景和点头,秋君药就转头,问引鸳:
“阿鸳,这几个月有没有什么好日子,宜嫁娶的那种?”
“呃......下个月?”
引鸳想了想:“下个月三十,是个黄道吉日。”
“那下个月三十怎么样?”
秋君药转过头,问秋景和和楚瑜:
“下个月三十,你们就成亲,如何?”
楚瑜、秋景和大惊失色:“臣\\儿臣.......”
他们还没出声拒绝,忽然有钦天监匆忙赶来,说有要事要禀告。
秋君药允了他进来,不一会儿,钦天监就被引进门来,一见秋君药,就满脸喜色地对秋君药躬身道:
“陛下,昨夜雨停之后,臣忽然观察到国师殿上方隐隐有紫气东来的气象,引丞相的府邸门前也有瑞凤来仪的征兆,不仅如此,在瑞凤出现之前,近日各地洪涝退去,大旱的地方更是久旱逢甘霖,禾生双穗,地出甘泉,有人说曾在雨中亲眼看见一只雄鸟鸳图案在雨中显现,乃是大吉之兆啊!”
说完,钦天监跪在地上,重重叩首:
“如今百姓已经齐聚京城之外,写了万民书求陛下立引鸳娘娘为后,陛下,请你出去一观!”
秋君药:“........”
他当场愣住:“真的假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陛下!”钦天监信誓旦旦道:
“陛下,引鸳娘娘,是我们大端的祥瑞啊!”
秋君药:“.......”
“等会儿,你刚刚说紫气东来?”秋君药眯眼,忽然察觉出些许不对:
“可是朕昨晚并不在这国师殿中......自古以来,紫气乃是帝王的象征.....所以为什么国师殿上方会有紫气啊?”
第50章 真要成亲?
秋君药此话一出, 在场的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但身为国师的楚瑜, 当下就明白了秋君药的话里之意, 豆大的汗瞬间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紫气确实代表君主,但秋君药昨夜却实打实的宿在披香殿, 就算这紫气再怎么不要钱地往外冒,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这个偏远的国师殿中——
除非是他楚瑜想要谋反夺权, 自己当皇帝,所以事先给自己造势,沿着这样的思路往下想, 这一切才能说得通。
一想到秋君药在话里话外点他是不是要造反,楚瑜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在生死关头,他迅速披好衣服, 跪倒在地, 俯身告罪道:
“陛下恕罪。”
楚瑜的大脑此时转的是从未有过的快,话赶话解释道:
“昨夜国师殿中是所以会出现紫气,是臣在摆阵为您卜算,所以才会引来紫气环绕。”
他说:“这紫气并非是为臣而来,而是为了陛下您而来的。”
“哦?当真?”秋君药有些好奇, 挑眉道:
“你是如何卜算的?可否现场再为朕演示一番,看看到底是否会如你所言,会招来如此奇景?”
“这.......”昨晚压根没有卜算、只想撒个小谎蒙混过去的楚瑜微微一愣,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时,偏偏秋景秀还在火上浇油, 小爪子举得高高的,兴奋道:
“父皇,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
闻言,楚瑜瞬间脸都吓白了。
卜算帝王确实是能招来紫气,只是即使是国师,也不能轻易卜算帝王的命数,只能通过星象缓缓推演猜测。因为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身上隐藏的天命和天机就越多,如果他胆敢直接卜算秋君药的未来,那么轻则吐血不止,重则短折而死,无法善终。
师父临终前交代的任务尚未完成,楚瑜还不敢拿自己的命来冒险,但如果直接以这个理由拒绝秋君药,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自己证明了自己的话是谎话吗?
反过来想,如果证明了自己刚刚的话是谎话,那不就是欺君之罪?
思来想去,反正横竖都是死,楚瑜咬了咬牙,正打算干脆用自己仅存的寿数去拼一把的时候,眼前的引鸳却说话了:
“陛下,自古以来,天机轻易不可泄露。”
引鸳走到秋君药的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温言细语地劝慰道:
“提前窥探自己的命数,对凡人来说,是会折寿的。”
“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还是别看了吧。”
楚瑜听到引鸳在替自己说话,心中一喜,赶紧打蛇随棍上:
“陛下,皇后娘娘所言有理,并非臣不愿在陛下面前为您测算,而是为了陛下您着想,不能轻易测算。”
“.......”
秋君药本来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太信这些因果报应,但——
谁让他宠爱引鸳,旁人的话他也许不会听,但引鸳的话,他自然是听得进三分的。
闻言,秋君药果然看了引鸳一眼,低头想了想,若有所思道:
“你说的有理。”
他无所谓道:“那就听你的,不看了吧。”
见秋君药不再提这件事,引鸳笑着点了点头。
“国师,你起来吧。”秋君药坐累了,有点不舒服,换了个姿势,引鸳立刻给他换了个腰下枕,让他坐的更舒服些:
“既然如此,昨夜之事,朕就不追究了。”
“不过.......”
秋君药看着一旁的秋景和,不知道想到什么,再次移开视线,声音平稳:
“不过楚瑜,你既然和景和同床而眠........”
他委婉道:“既有夫妻之时,不如早点成婚,朕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若你俩人真心相爱,朕并不会因为你们都为男子,而阻止你们。”
“这.......”
此话一出,即使是伶牙俐齿如秋景和,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当然可以说楚瑜和自己脱光了抱在一起,什么事也没做,只是为了治病,但问题是——
秋君药会信吗?
不要说秋君药不信,要不是亲身经历过,秋景和自己都不信。
脱光了抱在一起躺了一晚上,说没发生什么,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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