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温度还是没怎么变得凉爽,这一度让吉野怀疑──一天最低的温度是在凌晨──这句话的真实性。事实上,喝了那杯酒之后,他们就不紧不慢的在这条路上走了有十几分钟了。好像异常的清醒,一点也没有醉的感觉,就连之前的困乏都因为那杯异鬼而消除了。
“结果,说是让你送出的初吻,还是有惊无险的保留下来了啊。”数十分钟的沉默,就这样被真广打破了。
“果然,初吻什么的,还是要留给喜欢的人才是正确的吧。”吉野笑着说着,“就算我这样说,早就接吻过很多次的不破真广,也是不明白的吧。”
不破真广的确不明白,他的初吻对象是谁都被他忘记的一干二净了,那大概是第一次青春期躁动吧,对于kiss的感觉迫切想要知道,然后就丢在了哪个学姐身上了吧。而体会过才知道,那书中的如同触电般地、电视剧中或心动、或悲伤、或者更有肉.欲地描述,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对于真广来说,只不过是体会到了唇齿贴近的触感、然后舌头舞动的麻木无味罢了,家常便饭罢了。
至于喜欢的人?对于不破真广来说,合得来就行了,那么,和喜欢的人接吻,是否真的会有不同的感觉?!
吉野并不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的,今天的真广或许才是真的不对劲的那个人吧,史无前例的,对着一些合得来的学姐们发那么大的脾气,即便是为了他,也太过怪异了。果然,还是因为爱花酱的那个问题吧──接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真广他自己大概没察觉到,或者他自己在努力的逃避着自己喜欢爱花酱的这个事实,但对于爱花酱突兀的这个问题,感觉到了危机感吧。
什么──因为是我的妹妹──这句话,果然是骗人呢。
“呐,真广,和喜欢的人接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吉野这样问着,他忽然很想知道真广的答案,哪怕他知道,真广喜欢的人是爱花酱,哪怕他知道,真广和爱花酱的关系不是爱人的关系,明明,他和爱花酱才是男女朋友。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真广顿下脚步,他没有去看吉野问出这种话的时候的表情,空气凝滞厚重,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就像是处在真空的环境里,一举一动都格外的沉重古怪,整个人随时会在无氧气的情况下变得鼓涨、然后破裂吧。然而,他现在确实是在呼吸着的,空气也是的的确确的存在着的。想要肯定这个想法似的,真广狠狠的深吸了口气,口鼻、胸腔都还弥漫着那异鬼的酒香气。
“不知道呢。和喜欢的人接吻的感觉。”真广这样回答了,宛若自言自语般的,轻飘飘地,一点实质感觉都体会不到。
果然呢,真广他也不知道呢──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该用喜悦么?但他并未觉得喜悦,只是松了口气,但心里沉淀下的重量却依旧没有减少。
“说到底,喜欢的人什么的,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吧,只要合得来就好了。”真广无所谓地说着,想要将这种虚假的问题完全的抛之脑后。
“很过分啊,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是真真切切的。”
“这么说的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一样。”
突兀的来了这样一句话,让吉野的心脏忍不住漏跳一拍,思维还真是敏锐啊,吉野知道,自己即便如何的吃惊,面上的表情必然还是伪装的那副模样,他口是心非的讪笑一番,“怎么可能,我可是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啊,说到喜欢的人,应该是真广你更熟悉才对啊。”
“哦?”真广冷下脸,眼中透露出来的情绪游移不定,他猛然凑近了吉野──真广忽然发现,他喜欢上了这个动作,因为这样,他能够将自己的好友脸上的所有表情都一一看得清楚明白,让他无所遁形,而且,因为这样几近暧昧的动作,能够让吉野表现出极为真实的别扭感觉,总算不再是那副伪装的淡然模样,还真是恶劣的人啊,不是么?──近到就连呼吸都能够彼此交换的距离,“总觉得,你有事情在瞒着我。”
“哈、哈,是么?”如真广所期待的那样,吉野再次感觉到不自在,整个人极其别扭,但里面或许也有他心虚的成分在内。这样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刻意而为之,哪怕一个不小心,就能够碰触到一起,原本沉重的空气顺便变得潮湿起来。这大概是因为彼此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的缘故。这让吉野更加难受,连说话喘气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更要命的是,脑子里还不知死活的冒出夏的那番暧昧绮靡的话──火舌与火药的亲吻──狂躁地、暴烈地、焚烧一切理智和道德的!吉野努力的想要清空自己的脑子,将这番在脑海里来回闪现的话语完完全全的清空,然而他连摇头这个举动都不敢轻举妄动。
“真广,距离,太近了。”很艰难的,吉野提醒着真广,脚步开始向后面退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不只是你,还有爱花也是,”真广却并未理会着如此危险的距离,反而在吉野后退的时候缓缓逼近,“告诉我,吉野,你和爱花瞒着我的事情,不是同一件吧。”
真是,敏锐之至的感官。吉野惭栗着,然而他也只能够对真广说谎,“我怎么会有秘密什么的……”
“是么。”真广直视着吉野的双眼,不让他做出任何逃避闪躲的举动,但真广也知道,吉野这个人,能够完美的伪装自己,哪怕是在心虚的,被别人知道了底牌的时候,他都能够表现出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
真广忍不住嗤笑着,“还真的和爱花说的一样啊,泷川吉野,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人啊。”
“我可不想被一个恶劣的人这样说着──”吉野默默吐槽着,等到退无可退了,才发现身后已经是防护栏杆了。已经不得不正视着如此近距离的真广了,哪怕如何的,被这样的真广所蛊惑、哪怕如何的,因为这样的真广变得奇怪,总会有让你无法逃避,退无可退的境地出现。这大概便是不破真广和泷川吉野的相处方式了,一个处处紧逼,一个步步退让。
嗤笑过后,真广才后知后觉,原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真的近到了危险的地步。
恍惚之下,口腔、鼻翼之间彼此交换的气息,渐渐的充斥着淡淡地酒味,并不浓烈,在这沉闷不堪的厚重空气之下,反而尖锐凛冽、清雅勾人,这就是那杯异鬼的味道──冰冷的骇人、冷到了极致,便是烫人的温度,鼓动着再多汲取一点、再多汲取一点,哪怕被冻伤,被灼烧──就如同现在,无色透明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就连充斥在彼此之间的这股清洌的淡淡酒香是否存在也不能确定。
但就有那样一个声音,这样鼓动着他们,这样说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啊,这也许并非是错觉,也并非是虚幻,只是那分作两半的液体在彼此的呼唤,也在斥责着,对的,原本便是一杯完整的整体,何等残忍的手段,让它一分为二,所以它才叫嚣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融合为一体。
所以,近一点,再近一点──
鼻尖已经相互抵在了一起,只隔着大概一张纤薄的纸张的厚度,他们就要合为一体了──
恍惚之间,越过了吉野的耳垂,看到了他身后的海。这座城市是临海的,让真广感到惊奇的,再在厚重不堪的空气之下,只有那磅礴的大海丝毫不受阻碍,总有那大大小小的波涛,击打着细小的沙滩碎石。
就如同涓细的浪花亲密的拍打着细小的碎沙,发出微弱而绮靡的暧昧摩.擦,这不过是幻听罢了,只是呼吸之间的交换与交融,又怎么会能被耳朵所捕捉到的声响?
“真广……”吉野的声音很轻,大概是因为这种不明的气氛而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分明在正常不过的了的声音,却鼓动着真广脆弱的耳膜,清晰的比捕捉住,然后再被无限次的放大,直到让不破真广都承受不了的疼痛为止!然而这却是何等甘美的疼痛啊,这让真广止不住的想要在多听上那么一点。
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么?!这又如何?因为根本没人会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因为根本没人会来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因为…………
啊,对了,这大概是因为这乌云笼罩的天气,是因为这厚重而沉闷的空气,是因为这狭小的街道,是因为太过安静的气氛。而他们两人,就在这幽暗的、狭小的空间里,呼吸着那仅剩不多的空气,随时都能因为忽然的窒息而感受到死亡的极致痛感,只能彼此的加大呼吸的力道,争抢着宝贵的呼吸……
只是不够,心脏传来的窒息的紧张感愈来愈激烈,还需要更多的,更多的──于是他们彼此考得更加的贴近!就连唇齿也要贴在一起了一般,缺氧的感觉让它们蠢蠢欲动,就要在接近一点,然后争抢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这样的话,大概会舍不得,他可是真广(吉野)啊,要死他死掉了可怎么行?!可不能让他死去。这是个存在于他们内心的极其隐秘而别扭的秘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这个别扭的秘密,他们只能在彼此争抢之下,渡给对方更多的,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