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闷住,吉野将没过头顶的被子向下拉,“那至少对待叶风酱,不要太过苛刻了。”
微敛着一双暗沉的双眼,真广道,“倒不如说,你对叶风……”
“嗯?”
转头,真广瞬间止住的话语,“没什么……身娇体弱的家伙还是好好的休息吧。”
吉野并不想承认话里那个身娇体弱是对他的评价。在一段相对无言的沉默之后,拽紧了被角的吉野终于忍不住问道,“让叶风酱回到过去,真的好吗?”
“到现在还说这个。”
“说的,也是啊。”吉野喃喃道。
真广是知道的,他知道时间旅行说不定正是造成爱花死亡的原因,但他依然没有犹豫的同意这次的行动,就算不是,真广也不会去妄想改变爱花死亡的这个事实。
对于真广来说,那个夺走了他妹妹生命的日子是不合理的,但歪曲这个事实,却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扭曲。
所以,他不曾犹豫什么,他的目标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这样可怕的意志力,是让吉野钦佩的,所无法否极的。
“真广。”
“嗯?你怎么还不休息……对了,忘记吃药了,我去看看药箱……”
“杀了我吧,真广。”
短促的惊愕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
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话语震慑,真广沉声道,“果然是病糊涂了吗?”
“与其大费周折,不如就这样杀了那个杀害了爱花酱的凶手比较好吧。”吉野的声音似乎有些恍惚,“杀害了爱花的凶手,就是我啊。”
在话音落地之后,寂静的空间里,只余下压抑而克制的呼吸。
“吉野,”波澜在真广浓稠而血腥的双眼中沉淀,“你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第六十章 正文完结
在这片似乎连空气都被门扉隔绝的, 沉闷的空间里,与真广对视的吉野, 终于在那双眼睛被复杂情感压抑的厚重之下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抱歉、真广, 我…”
吉野想要道歉,只是才张口,却知道, 无论是对之前胡说自己是杀害爱花凶手的事情也好,还是因为这样的谎言对于真广来又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他都无法将这些道歉的话宣之于口。
毕竟,真广并不相信这种听起来就千疮百孔的谎话。
这不是吉野第一次说谎,正如爱花还在世时所说的那样,吉野是个能一本正经若无其事说谎的家伙。虽然这种说法在真广听来太过严苛和不近人情, 但的确十分符合。真广也曾被这样的吉野欺骗过,最成功的一次, 莫过于伙同爱花一起,在男女朋友的问题做下的欺瞒。
真广了解吉野,会变得如此失态的缘由,他大致有所了解, 吉野不对劲的状态是从方才有关时间旅行的会议上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从中推测、又或者说是妄断了爱花的死亡原因。就像是在和夏的试探中,得出的那个结论一样,至少偏差不会大到哪去。
将将抵达真相的边缘,于其说是难以接受,更多的确是自嘲与了然。那天夜晚, 真广在吉野的门口倚靠了整夜,沉重感压迫得他甚至挪不动脚步,直到天色渐明,听到房间内有了响动,整个人才从光怪陆离的荒诞中挣脱。
真广没有想过将自己推测的死亡真相告诉吉野,在知晓魔法、黑铁病这等不合理的事物之后,依旧选择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动机,绝对不是为了给爱花报仇这种原因,亲手杀死犯罪者是他的执念,吉野不会和他争抢这种东西。
如果一定要说动机,大概就是为了替死去的爱花(女朋友)看着这个肆意妄为,说不定哪天就将自己作死的哥哥吧?!虽然,吉野自己也有自己的意愿在,但这种动机在真广看来才是占据了大半的主因。
因为追查爱花的死因,而造成了爱花的死亡。这样悖论的真相,要是和吉野说了……
不太能想象吉野知道后的模样。于是真广选择了顺其自然,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而真广早就做好了接受、承担的准备。
吉野是个聪明人,就算是学习上不像真广或者爱花那样是个学霸,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学习而言。能够自行察觉到真相,似乎的确在意料之中。
于是,真广见到了他之前无法想象的,吉野的模样。
不曾歇斯底里,不曾痛苦万分,这家伙将他的一切都包裹在了沉静之下。
然而那句话!
“你要是觉得,你的死能了解一切的话,那么,我的双手可以借给你支配,”真广眼睛阴暗的色彩像要将吉野压迫得无法喘息那样,叹息似得咬文嚼字,“你是想要借着这双手扼住你的咽喉,让你再也无法说出这种可笑虚言假语的死态;还是想用它握住尖锐的利刃,让你如同爱花那样,鲜血在地上溢满,平静的死去。”
“我……”吉野张开了口,却只能哑口无言。
“收起你那种天真的想法吧,即便这就是真相,也无法阻止我的脚步。”
“嗯,说的,也是呢。”早就知道真广是这种自我的人,想用这样荒诞的言语来阻止真广,的确显得过于愚昧。挣扎也好,不甘心也罢,所谓的侥幸从根本上不曾存在。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伴随着光线,叶风向着室内探了探头。
“怎么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真广你别打扰吉野休息!”怕声音太大会吵到吉野,叶风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小。
叶风对某种氛围很敏锐,就像是之前锁部一族内部的暗潮涌动,就算威慑于她身为始之宫姬身份与力量,但以左门为首的人,对她的暗算可不止一次。虽然说最后还是被左门得逞,自己被流放荒岛,但之前躲过的灾祸,可不单单只是因为运气。
在察觉到内里气氛不对,原本脸色不好的吉野看起来更是糟糕,脑子里某根神经似乎短路了一样,她快步冲到床前,双手捧起吉野双颊心疼的观察着,“怎么了?是被真广欺负么?!”
说着,她将吉野保护似的圈进了怀里,狐疑的怒视真广,“你这家伙不会是对我的吉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啧!
真广烦躁拨乱了头发,轻斥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做,再说了……吉野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被真广这一呛声,断弦的理智瞬间回笼,迟缓的察觉自己将吉野强制埋胸,还说出了那样直白的言语,于是,再将吉野从自己的怀里释放了之后,叶风手足无措的嘟囔着,想找合适的借口糊弄过去。
终于,叶风放弃了,整个人颓唐的耷拉着。
“果然还是不行啊……”她低落的低语着,随即抬起头来,郑重地,坚定地看着吉野,道,“我喜欢你!”
“欸?!”x2
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攻击,瞬间让在场的两位男士惊讶不已。
呼了口气,真广有点底气不足的别扭道,“…在这个时候告白不合适吧!”
“这个时候!不论是真广,还是吉野,现在都给我安安静静的听着!”
近期,叶风不曾在有吉野在的场合表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了,这便是有了暗恋的对象后,无意识的一种改变,叶风很想淡化自己对待吉野的这份爱恋,她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现在见到真广的反映,貌似除了吉野一个人看起来迟钝到一无所觉,其他人都已经了然。
简直让人挫败,既然隐瞒已经无法克制她对于吉野的爱意,那么不如就这样坦诚出来。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它不是那种拯救世界的高度,但对于叶风来说,却是她整个人生,第一次,拥有普通少女一般的心动。
“吉野,我喜欢你!是那种名为爱恋的喜欢,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不能自已,就像之前不可控制的想要拥抱你!”
面对叶风如此正式的告白,吉野难免也有点羞涩,却也稍微明了,“难怪最近总觉得叶风你有点,怪怪的?我还以为,是我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某些时候总能直面叶风展露的笑颜,下一刻,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忽然又变得古板而生硬。
“是么,原来你也察觉到了啊。”叶风道,“但我不能喜欢你,受到初始之树庇佑的我,一旦想要独占你的念头再也无法遏制的话,你的女朋友说不定会因为我的想法而被初始之树杀害。”
“吉野,我不希望这份爱意会伤害到你,也不想被你讨厌和憎恨。所以!”叶风的声音高亢起来,“赶紧想办法让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如果说,叶风的表白让吉野惊讶,那么,叶风所提出的,初始之树会因为她无意识的意志,而伤害到他女朋友的时候,吉野看向了真广,发现真广一脸无奈的了然。
踌躇着,吉野说,“看来真广你早就察觉到了啊。”
“所以我才说,选择这个时机告白,简直再糟糕不过了。”真广撇过脸,语意晦涩。
叶风看了看吉野,又回头看了看真广,“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吗?”
说的也是,除了真广,吉野不曾对其他任何人说起过他女朋友的事情,叶风知道的,就是之前她还流落荒岛之时,听到传声魔偶一边真广对这件事情纠结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