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少年是意外中的意外,他们的行事方式,思考模式,全都在左门的控制之外,原本属于他与公主两人之间博弈的天秤,就这样被这两位少年玩笑般的摧毁,只是为了所谓的男朋友、女朋友,这样在左门看来毫无意义的话语!
“开什么玩笑!现在做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想让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吗?!”
“无所谓吧,就像吉野说的,听一听对你来说也没多大的影响,反正叶风已经死了,把犯人找来也是需要时间的……”真广嗤笑着,他的双眼微狭,猩红的瞳孔在望向吉野,总是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当是余兴节目好了。”
就看是谁能抢占先机一样!
真广的话让左门僵在原地。
“…我知道了。”
毫无办法,被逼迫着赞同的左门无法做出威胁的举动或者言词,现在不利的是他这一方,之前所作的一切就像是障眼法,终究是个骗局,能够欺瞒过公主已经是完美无缺,他不相信才接触魔法不长时间的吉野能够解答公主死亡这个谜题,他害怕的,是公主会拥有希望,然后去思考、去想象。
这将是比什么都要让他感到恐惧的。
所以要抢占先机。
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让左门觉得时间是如此难熬,他只能期待锁部哲马查找犯人的速度能够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小心谨慎的将身影掩藏在一颗高大的树干之后,不敢大幅度活动的肢体,在蜷缩蹲坐这个姿势久而久之后,僵硬麻木了很多。
但这也是没办法,毕竟她藏身的地点距离那三人太近了,总是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夏却觉得,她应该感叹一声幸运才对,从她偷偷闯入结界内部,到侵入到了如此深入的腹地,如若不是有真广和吉野两人吸引走了全部的视线,恐怕此刻她早就被锁部一族给俘虏了。
简直就像是逃票进了剧场,躲在巨大帷幕的一角,害怕被警卫抓住的,看戏的小偷一样。这个说法也不太恰当,毕竟现在她连看这个举动都没法做到,除了最开始匆匆扫过的一眼之后,就只有听到偶尔的争论声了。
那三人似乎形成了僵持对峙的局面,那位红头发的锁部一族的男人正被吉野某些轻描淡写的话语弄得有些奔溃,正高声否认些什么。
夏有点沮丧,她觉得自己同那三人的距离还是远了点,就连三人话中的具体内容都听不完整,只能辨别大部分的音声语调。
或者说,她更期待的是,完完整整的听到吉野的话语。就像是迷妹对于自己喜爱的偶像的期待,她也是这样期待着吉野的表现的。
【如果有人能够破解这场僵局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吉野。】
夏还记得,那是她在一个偶然遇到不破爱花的时候,心血来潮般问出口的话,“你和吉野还有真广三人之间的修罗场,看起来很难解开呢。”
不破爱花却不过轻笑一声,笃定的将方才那番话语说了出来。
【吉野他啊,不过是还没有那份自觉而已,当然,等他察觉到了,拥有行动能力了,那么,任何僵局在他的面前都能迎刃而解吧。】
“……那么你自己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得到不破爱花的回答,不破爱花只是皎洁的微笑着。就算是作为女性的角度来看,夏也不得不承认,不破爱花是个极其漂亮而又拥有魅力的人。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不破爱花。再之后,她就毫无留恋的死去了。
夏不是个爱去回忆过去的人,只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从隐约听到的声音里明白个什么所以然来,为了不让自己的意识过多的集中在自己僵硬而显得酸痛的肢体上,只好这样胡思乱想,而就这样,恰好的想起了不破爱花。
嗯,不过也应该是因为,她听到那三人对峙中,忽然有了一个清晰可闻的女人的声音。夏揣测起来,这大概就是被初始之树庇佑的,锁部一族的公主,锁部叶风了。这位公主像是借助魔法突然之间出现的,方才,有数不清的蓝色光辉涌现,伴随着一阵不小的,魔法大量碰撞的声响。没能正面瞧见这位公主华丽的出场,不得不说是件遗憾的事情。
而后,她就没办法在去这样胡思乱想了。
天开始暗了下来,之前密集的炮火声都开始缓慢了节奏,风卷着枯叶和走石仓惶逃窜,地面惊惧地躁动起来。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对于危险来临前的某种预知,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来了!
地面的震动愈加剧烈,某种东西正在用它那强力而可怕的力量,将企图囚困它的大地撕裂,然后挣脱涌现了出来。
地震?或者是火山喷发?
不是那样常理之中的东西。夏面对着富士山外的视角清晰可见,这让宽阔的地壳都能撼动的力量,并非完全来自地下,还有从外面的攻击。
攻击的事物明眼可见,那是树的枝干,但它显得太过巨大,就算是成百上千年龄古树的主干,大概也算得上是其的一半粗大。更何况这枝干更似活物,就像蛇,蜿蜒扭曲,丑陋而恶心。富士山里面的地壳也开始蔓延滋生出这样的树枝,夏无法对这样的树木感到亲近或者善意。
她背靠着原本看来还算宽厚的树木,支撑着僵硬了许久的腿脚想要站起来,地壳还在晃动着,狂风骤雨中,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都显得太过困难,不被吹倒颠簸至摔下山去,已经是了不起了,夏扒着树木深深地喘息,定睛向泷川吉野所在的方位看去。
锁部叶风撑起了防御结界。
初始之树的觉醒,绝园之树的脱离控制,让一切事态在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还好防御结界内还是安全的。
锁部叶风重新收回了真广手中的魔具,她需要用这个祭品来加强这个防御,用来抵抗绝园之树的攻击,至少,在她去平息大树的时刻,先保证这方人员的安全。
不过,在去之前……先道个别吧……
这个时候,叶风就像普通的少女一样,在面对着拯救了自己的吉野,温和的道,“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吉野。”
当然不是爱恋了,还不到那个程度,只是心有好感,心有感激罢了。叶风这样思索着。
危险来的如此突然,甚至让叶风来不及反应。
有的的时候,毁灭的打击并非来自一直与其敌对的东西。就算是叶风开始质疑起初始之树,但身为代表初始之树意志的公主,更多的还是会依赖初始之树的庇佑与加护,这才是她致命的错误。
是的,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她用来自初始之树的力量建立起来的防御,初始之树想要毁掉简直是轻而易举!
“吉野!!”
“吉野!!”
初始之树的枝干像带刺的铁鞭,凶狠地破开吉野的胸腔,叶风不可置信的叫声和真广颤抖的呼和交织响起,声音听起来又太过遥远。滚烫的血液带着体内的温度从胸腔流失,冷风又从胸口的空洞倒灌进去,但吉野已经快要感觉不到冷了,或者说就连疼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切都在远离他而去。
死亡的感觉。在死亡到来的时候,爱花酱也是这样的感觉的吗?
“唉……”
吉野听到的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我么?吉野。”
那是名为不破爱花的少女独有的温暖声线。
这个地点很熟悉,向日葵的花海,他置身其中,和煦的风刺目的光让他眼睛酸涩,就像要溢出泪水一样,少女就安宁的坐在他的身边,遮阳帽下,浅紫色的瞳孔中带着一如既往地笑意。
吉野瞬间脸红了,这个地方不正是他差点就和爱花kiss的地方吗?!
他慌张地左顾右盼,微风中的向日葵海泛起了涟漪。
“没办法啊,爱花酱你太狠心了,居然连一次都没有入我的梦境。”
“哼,这种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在我不在的日子,你没有移情别恋吧。”
“怎么可能有啊…”
吉野小声的嘟囔着。
“嗯,你这样说我很开心。”爱花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绕至耳后,“但是,总感觉有点遗憾呢。”
她放眼整片美丽的向日葵花海,站起身来,步调轻快地走动着。
“没能得到你的初吻就死去了,怎么想都有点不甘心!”少女凑近了吉野的面庞,忽然恶作剧的道,“所以,这睡梦之中的初吻,你就安心的交给我吧。”
“诶?安心……”
吉野的话语被来自爱花的亲吻打断。他们的呼吸彼此交缠着,只是一个浅浅的轻吻,就像是在完成之前他们没能在这片向日葵海中完成的仪式一般,温暖的,虔诚的。
直到少女的唇瓣离开,他还怔怔地没反应过来,脸倒是很诚实的红的不像样。
爱花被吉野的这幅样子逗得笑了起来,“真不像样呢,居然连亲吻都让我这个女孩子主动什么的。”
吉野喃喃说不出话来。
“不过啊,你也该回去了呢,真广正在叫你呢。”爱花退后几步,然后背身过去,不再让吉野看到她的样子。
“……就在这里陪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