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alpha真的很快乐吗(甜画舫)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要质疑我的专业。”任清越推了一下镜框。
唐萌:“……”嗯，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适合任清越来说呢。
“那、也许他之后会突然间朝omega的方向分化呢？”
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微妙地眯起，笑得像只狐狸，“哦？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如果真的出现了，那将会是医学奇迹。”
说着他看向了阮君蘅，毫不掩饰自己脸上幸灾乐祸般的笑容。
按理来说，分化成alpha是一件好事，可在场的两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唐萌传递出来的显而易见的沮丧、不可置信、失望。
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而之前像只忠心耿耿的狗跟在唐萌身边的阮君蘅也不敢再摇尾巴了，更别说像之前那样对着任清越耀武扬威般宣誓主权，连叫唐萌时的神情和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浑身上下流露出了一股独属于流浪狗的、害怕随时会被抛弃的惶恐。
如果他真的是狗的话，那他现在可能会趴在地上，对着他的小主人露出最脆弱的肚皮。
可惜他不是狗。
他的脖子上从来都没有套着独属于唐萌的铭牌，他和唐萌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锁链，而是名为闺蜜的情谊。
“萌萌。”听啊，又叫了一遍。
任清越靠在座椅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看落水狗的笑意。
毕竟那是只会咬人的疯狗，还拿捏住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连续被叫两次的唐萌这才呆呆地转过头，像梦游般看了过去，“怎么了阮阮？”他说话的语气也是慢吞吞的，好像遭受了某种极大的打击，活力一下子消耗了大半。
“你看起来有些累了，是不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阮君蘅的神情语气都找不出任何的缺陷，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甚至是加倍的温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好像快要发疯了。
他从唐萌的眼里看到了浓郁的失望，这道目光就犹如令人窒息的冰水，从上而下倾倒。
他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完全顾不上一旁任清越的对唐萌的觊觎，他知道唐萌就像是一个发光体，总会源源不断地飞蛾扑上来。
任清越也好，宋云深也好，随便路边的任何一个路人可能都想要成为唐萌最亲密的朋友。
这就是唐萌。
他拥有无数的爱，也有无数人在爱他。
可阮君蘅却只有那么一点爱，他把那点爱交付给了唐萌，把轻易牵动他情绪的权利给了唐萌。
于是他向来平淡的情绪反应都产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巨大波动，从唐萌的身上收获了源源不断的快乐、美好。
也尝到了等同的代价。
只要唐萌一个轻飘飘失望的眼神，他就尝到了比剜皮去骨还巨大的痛苦。
不要抛弃我。
身体里那阴暗的怪物似乎爬了出来，如一滩黏稠恶臭的黑水，从他空洞的心中不断流淌而出，化为阴暗的影子落在他和唐萌之间。
“不如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吃顿伯母做的饭，睡个午觉，养精蓄锐后才能更好完成我们的行程表。”
化为无处不在的巨大阴影、无孔不入地融入到了唐萌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要忘了，我们明天还有重要的安排。”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说着只有他和唐萌才知道的地下角斗场安排。
哪怕真的要抛弃我，也不要现在，我们还有明天，还有未来。
而你的未来，一定会有我。
一定会有我。
一定会有“我”。
不管是什么样的“我”。
黑沉沉的双眸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哪怕是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任清越，此刻都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垂眸看向光屏，仿佛那里的工作更加重要。
唐萌看着这样的阮君蘅，感觉自己的内心更悲伤了。
唉，这么好的阮阮，怎么就不是他的老婆呢？
在阮君蘅的耐心鼓励下，唐萌勉强打起精神，回道:“好。”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压着阮君蘅再去测一遍分化情况，那样的话他的表现可就太奇怪了，不论是任清越还是阮君蘅肯定都会怀疑。
不过现在阮阮肯定还是会觉得奇怪吧？
唐萌硬着头皮打补丁道:“我刚刚是觉得阮阮你的信息素特别的好闻，很像omega，哈哈，没想到你的信息素居然是稀有的味道！”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很糟糕。
糟糕到说谎话时，眼神都在随意飘动，四处张望。
“萌萌。”风吹着阮君蘅额头的发丝，他听到自己轻声道:“即使我分化成了alpha，但我相信，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对吗？”
说这番的俊美青年扬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可这样虚伪温润的皮根本包裹不住他内心几乎要扭曲的怪物——
想要遮住他的眼睛。
这样就看不到他眼里的失望。
想要捂住他的嘴唇。
这样就听不到他没说出口的结局。
想要搂住他的腰肢。
这样就能斩断他逃离的方向。
想要挖出他的心脏。
这样就能得到那颗永远都不属于他的心。
唐萌痛苦地点了一下头，语气真挚道:“当然啦，你永远是我——”
柔软白皙的双手按住了阮君蘅的双肩，明亮的猫眼对上了发丝下的黑眸:“最好的兄弟！”
“还有刚刚我们定下的赌约，愿赌服输，阮阮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或者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他拍拍胸脯，“尽管提！”
世界一片寂静，太阳依旧刺眼，街道仍旧喧嚣，风吹晃着树梢，原来是他心中不断在嘶吼的阴暗面忽然静了下来。
他在说真话。
阮君蘅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分析。
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哪怕我变成了alpha，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依然只是朋友。
可是我……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之前想要实现的东西你都已经帮我实现过。”阮君蘅微笑着、用最适合好友间的语气调侃道:“要不我们就还是继续扮演，扮演到任朝北学会什么才是爱为止。”
不想只当朋友了。
不想只当可替代性这么强的朋友，不想只当对你来说不是唯一的朋友。
唐萌听到阮君蘅说出的要求，忍不住呆了呆，如果检查结果出来，阮君蘅是omega，那唐萌肯定是兴高采烈答应了，可现在阮君蘅马上要分化成alpha啊！
那他和阮君蘅还扮演什么？两个A是没有结果的！
在这个社会上，双A恋是最稀少的群体，尤其是级别高的alpha的信息素天然会对级别低的alpha有压制作用，他们的信息素结合是强者对弱者的一场折磨，除非是两个势均力敌的alpha才不会在彼此的信息素中受伤。
唐萌知道自己分化后是S级的大猛A，他的信息素一定会伤害到阮君蘅，除非阮君蘅也分化成了S级alpha，但这又怎么可能呢？S级alpha的数量实在太少太少了，阮君蘅是S级alpha的概率也太低太低了。
而且就算阮君蘅真的能分化成S级alpha，阮君蘅就会愿意和他进行双A恋吗？一旦阮君蘅成为S级alpha，他原本的出身根本就不算什么缺陷，肯定会有数不清的omega和beta愿意和他结婚，过正常人眼中艳羡的婚姻，怎么可能想不开去选择一个alpha？
双A恋有太多缺陷了，而且他们也不会有孩子，很久之前唐萌的梦想是结婚生子，哪怕他现在理想中的未来里，孩子的比重似乎也没多大，可是真没了孩子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大概这就是长年累月的教育下，他对家庭形成的一个理想观念吧。
但在想到这里时，唐萌忽然间意识到，如果现在就把他未来伴侣的人选换成其他优质的omega或者是beta时，哪怕他们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他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多少开心。
甚至内心强行压抑下来的难过再次翻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唐萌突然间发现这段时间他之所以会这么开心，这么期待美好的未来，只是因为出现在未来里的那个人，终将参与进他大半人生的那个人，是阮君蘅而已。
只是因为是阮君蘅。
所以他之前才会如此开心。
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难过。

叶芷柔女士提着给这段时间打赏最多的观众的便当，走向约定好的地点。
原本她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开启线下做饭业务，奈何那个一直选择匿名的观众实在打赏的太多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巨额打赏，叶芷柔感觉自己的A级精神力并不能完美还原出现实中她做的食物味道，为了回馈这位观众，叶芷柔今天特地做饭用于现实中的送餐。
叶芷柔和对方约好了一个公共场所，商量好会把便当放在那个地方，对方也会派人来取。
只不过到了目的地，叶芷柔才发现，取餐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机械狗！
哦，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叶芷柔爱心泛滥，想要蹲下来摸一摸这只小狗的狗头，机械犬开口是一道成熟冷静的机械男声：“女士您好，请把便当挂在我的脖子上。”
叶芷柔愣了一下，总感觉这声音怪熟悉的，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有些讪讪地收回撸狗的手，把便当挂在了这是机械犬的脖子上，不管怎么说，当这只狗开口是一个成熟的男声时，总感觉再摸对方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谢谢合作，祝您今天愉快。”机械犬说完彬彬有礼地离开，它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公用悬浮车，找了个位置坐下。
悬浮车的速度极快，在经过一个地方时，这只机械犬忽然间转动脑袋，隔着车窗看向了一条街道，精准捕捉到了街道旁站着的唐萌和阮君蘅。
街道旁的公用摄像头闪烁着一点红光，与机械犬此刻眼睛里闪烁着的蓝光同频。
悬浮车在瞬息之间从无数路人的头顶飞过，机械犬挂着便当，优雅地坐在座位上，过一段时间，悬浮车停下，机械犬轻车熟路地走下车，哒哒哒来到了一栋屋子前，房屋大门自动打开。
这是一间装潢简洁的屋子，最基础版的家务机器人在满地乱爬，甚至为了回收乱丢的纸团爬上沙发，从躺在沙发上的元帅阁下身边爬过，机械触手铲了铲穿着皱巴巴衣物、顶着乱糟糟头发、长满邋遢胡子的陆云霆——
“警报！发现不可回收垃圾！”
圆滚滚的老旧家务机器人又出故障了，实际上它早就该被淘汰了，但元帅只是长臂一捞，把这个笨重的家务机器人从沙发上提了下去，然后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的看向机械犬:“你终于来了，我差点被饿死。”
阿尔法把便当放在了家务机器人刚打扫过的茶几上，陆云霆也不把便当放到餐桌上解决，他直接坐在沙发上面，懒洋洋拆起了便当，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开始动餐。
只有在这个时候，陆云霆的速度才能用军人匹配的高效来形容。
“陆云霆先生，请问您现在是否要观看今天两个候选者的动向？”阿尔法询问道。
陆云霆的嘴里塞满了饭，有些含糊不清道:“放吧。”
他的态度就像是在看什么下饭视频，只不过给他播放的是联邦最大的人工智能，而他看的第一个内容则是今天唐萌和任朝北在餐厅约会时的监控视频。
正常情况下来说，这些餐厅视频都不会对外播放，连餐厅老板也没有权限把客人的视频外放出去，但陆云霆却拥有调动全联邦监控的权限。
视频里的唐萌和任朝北一直在交谈，陆云霆眼皮也不抬，低头专注干饭。
直到阮君蘅出现，带着唐萌一起离开，而没过多久，任朝北也匆匆离席。
陆云霆这才开口说了他从看视频到现在的唯一一句话:“怎么都不点菜，这家餐厅不好吃吗？”
阿尔法介绍道:“该餐厅评分4.6，其中口味4.4，环境4.8，服务4.8，连续4年入选联邦美食上星榜。”
陆云霆喝了一口汤，有些失望道:“口味才4.4分，我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相亲订的也是这家餐厅，还以为是味道很不错，他们才选了第二次。”
阿尔法跳到了沙发上，在陆云霆的身旁找了个位置，“陆云霆先生，你已经考察唐萌先生五天了，为什么还不通过他的入学申请？是不满意唐萌先生吗？”
“哦……那倒不是。”陆云霆懒洋洋说:“虽然这个孩子身上确实有很多的缺点，体能太差、性格太软、实战经验几乎为0……但这些都是可以好好培养来弥补的。”
“就像那家餐厅的总体评分一样，口味欠缺一点，就用环境和服务弥补上，他的精神力等级和战斗天赋已经是顶配了，其他地方的分数固然重要，但只要能靠努力弥补，那也没有那么重要。”
机械犬转动头颅，“那是为什么？”
陆云霆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看向重复播放着的任朝北和唐萌餐厅见面的视频，正好此时播放到任朝北说“你口中正确的爱是个什么东西”，陆云霆幽幽叹了口气:“你看，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释放信息素了。”
阿尔法记得陆云霆上一次这么叹气，是在观看任朝北和唐萌在机甲馆时的视频时，那次任朝北同样控制不住情绪，逸散了一点信息素。
“如果要给任朝北评分的话，他的精神力等级、战斗天赋、体能、实践经验……这些全部都是顶配。”
“可是他在情感控制方面，分数却太低了。”
“而且这种分数，还是不能靠努力拉回来的。”
陆云霆翻出光脑上储备着的视频，一个个记录着唐萌、任朝北、阮君蘅的视频都在他的眼前划过。
唐萌和任朝北第一次在高级餐厅相亲。
唐萌去机甲馆测试精神力等级。
唐萌在医院发情撞上了任朝北的易感期。
唐萌和阮君蘅在街道旁聊天。
“被信息素操控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alpha聚集的军队里，高级alpha的信息素会影响所有等级比他低的alpha。”陆云霆摇了摇头，“遇到唐萌之后，任朝北这几天信息素失控的次数比他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年轻的alpha总是很容易被信息素支配，可一个年轻的领导者不该这样。”陆云霆说:“我之前以为他可以去做一个头狼，但现在想想，还是给他拴上链子更保险一点。”
“他需要一条链子来控制他。”
陆云霆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对着机械犬说:“却不是我原本为他准备的链条能控制得住。”
机械犬说:“阿尔法不理解。”
陆云霆伸出手，摸了一下机械犬的头，“你怎么会不理解？阿尔法，你就是我为下一任元帅准备的链子。”
所以他才会花这么多时间，和一个AI交流分析，如同在教导一个孩子，一头看门犬。
“但你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比起只会一板一眼听指令执行的的老式AI，哪怕把要求写进超级人工智能的核心指宇岩风令里，它也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变着法子规避。
这让陆云霆想起了很久之前，军队还会选军犬的时候，太过聪明的狗是不能被选为作军犬的，因为他们并不能百分百听从主人的命令。
阿尔法没有说话。
圆滚滚的老旧家务机器人爬上了茶几，收走了元帅还没吃完的便当，向来看重美食的陆云霆并没有阻止这个智障机器人，他只是盯着机械犬，说:“可你也不适合当唐萌的链子，他不需要锁链。”
“他已经活在条条框框里太久了，再有链子，大概就迈不动道了。”
“太过正派善良的人，其实也不适合当领导者。”
“这个孩子的性子软绵，只有触及到他的底线、被逼急了，才会像咬人的兔子一样反击。”陆云霆说:“他需要的是矛、是锐利的剑、是能为他染血的刀、是干脏活的黑手套。”
“只有内心真正纯良的人，在双手握住这份力量后，才不会被权利侵蚀，不会被同化成一个冰冷的怪物。”
“全然的光明并不好，不可控的黑暗同样糟糕。”
陆云霆看向了光屏上正在播放着的新视频，阮君蘅和唐萌在信息素博物馆漫步的视频。
视频里，这两个年轻人漫步在摆满模拟香水瓶的博物馆中，博物馆的底色是漆黑的，每个安放着香水瓶的格子都打着微光，从监控视角看这一切时，仿佛这两人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海。
视频的唐萌在兴奋地看着各个香水瓶，而从始至终，阮君蘅的视线都不断落在唐萌的身上。
总是充满戾气还成日佩戴虚伪面具的年轻人，在无人关注他的时刻，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
“但如果光与暗能够结合在一起，手握怪物的人有一颗真心……听起来似乎也不错。”